八宝妆第2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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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隆帝大概是最震怒的人,作为天子,有人在他眼皮子地下刺杀皇亲国戚,并且还堂而皇之的在临平郡主府附近下手,这简直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无人敢直面天子的怒气,所以全城戒严彻查的命令一下,京城里治安顿时好了起来,就连吃霸王餐、干小偷小摸的行业的人都收手了,毕竟最近风头实在太紧,他们可不想莫名其妙成为出气筒。
  外面的人如何想,临平郡主根本无心理会,她整日在灵堂哭泣,连自己两个孩子都无心去管了。
  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个与自家同床共枕好些年的男人就这么去了,而且他被杀的地方,离郡主府是如此的近,明明……明明再走一段路就能回家了,为什么会这样呢?
  “京城,京城,”她踉踉跄跄的走到门口
,看着皇宫的方向,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角泪水都挤了出来,“我错了,错了。”
  她不敢答应驸马来京城,从一开始就错了。在他们为了皇上的密旨心动后,就注定他们走上了一条充满阴谋诡计的道路。
  “仲诤,”临平郡主捂住脸,泪水顿时落下,她脑子里全是与罗仲诤相处的画面。虽然罗仲诤是个不细心的男人,但是至少这些年他与自己相敬如宾,并没有闹过什么不愉快。若是当初没有来京城,她与罗仲诤仍旧还是江城最尊贵的一对夫妻,富豪乡绅谁不给她们面子?
  如今到了京城,她虽是郡主,可是离了显府的支持,她这个郡主也不过是个空架子。在四处都是贵人的京城,她一个空架子郡主又算得什么?
  钦天监参照罗仲诤的八字算出了他下葬的日期,下葬当日,京中很多人家都在送葬路上搭建了祭奠台,显王府也不例外。
  华夕菀甚至还亲自去了郡主府,她赶到的时候,有很多人已经赶到了,看到她出现,诸人互相行礼过后,华夕菀站到了离临平郡主最近的地方。
  不管面上临平郡主与显王府有多冷淡,可是面上两家的关系才是最近的,不管内里如何,在这人多的场合下,演也要演出友好的气氛出来。
  因为哭得太多,临平郡主显得十分憔悴,眼神也有些木讷,甚至在见到华夕菀的时候,也只客气了几句,没有了以往刻意为难的味道。
  “请节哀。”华夕菀觉得这句话在死者面前是最没用的,可是这种场合下,却只能说这种没用的废话。
  “谢谢,”临平郡主眼中满是血丝,看着华夕菀反应慢了半怕才道,“请落座。”
  华夕菀笑了笑,走到罗仲诤灵前行了一个礼,才一言不发的退到一边。
  宾客来了不少,不过见临平郡主这样,也没有谁没有眼色的乱说话,只是略劝了几句后,便找了地方站着坐着,反正能不开口就尽量不随便开口了。
  到了起灵的时候,临平郡主再度落泪,引得原本那些不喜欢她的女眷们也起了两分怜悯之心,毕竟如此年轻便丧夫,而且死得还是如此惨烈,如此的莫名其妙,任谁心里也难以放下。
  送葬队伍行出郡主府,沿街皆是各府设的祭奠台,每经过一处,就有专人哭灵,冥纸洒满了整条街,倒真有几分萧瑟的味道。
  “显王府祭临平郡马之英灵。”
  “哭灵!”
  身着白孝的临平郡主停下脚步,看着旁边的祭奠台,这个祭奠台比其他台子比起来,显得隆重了几分,可是实际上也不过是多些东西而已。
  她怔怔的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前面是别人哭灵的声音,她摸着自己干涸的眼角,这里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忆起当年,她出嫁时弟弟背着她上了花轿,她趴在他的肩头,听着他问自己:“姐姐,你不会后悔吗?”
  她记得自己很肯定的回了一句不悔。
  时至今日,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后悔过。人已经不在了,她除了怀念他的好,再也记不得他的坏处了。
  大概,是不后悔的吧。
  
第46章
意动
  华夕菀回到王府中,想起临平郡主府上的那个孩子,心里总有些难受。临平郡主此人她虽然不太喜欢,但是对于孩子,她却起了恻隐之心。
  “白夏,备几份厚礼,给郡主府送过去,”华夕菀心里堵得有些厉害,“稚子无辜。”
  “是,”白夏察觉到主子脸色不对,不敢多问,转而去准备适合送给小孩的礼物去了。
  “白夏姐,”红缨端着茶点在走廊上遇到白夏,见她神情凝重,便有些担忧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白夏淡笑着摇摇头,然后低声道:“主子心情可能有些不好,你小心伺候着。”她虽然不太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与临平郡主府中有关应该是肯定的。
  “你放心吧,方才王爷也已经回府了,听木总管说,王爷的神色倒还好,”红缨亦小声在白夏耳边附声道,“没准一会儿就过来啦。”
  白夏瞪她一眼:“别胡说。”见红缨神情收敛不少,她才放心道,“绿珠的例子你忘了?”
  “我可没她那种心思,”红缨咕哝一句,不过神情却严肃下来。作为下人,不管她们再有脸面,那也是主子的给的,主子没了脸,她们又能落得什么好处?
  两人刚说完,就见王爷往这边过来,忙退到一边,垂首行礼。
  晏晋丘从两人身边大步走过,走进屋子里,见华夕菀神情黯淡,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怎么了?”
  “想到临平郡主的两个孩子,心里有些难受,”华夕菀勉强笑了笑,以他们现如今的感情,日后她与晏晋丘若是有了孩子,不知孩子会遭多大的罪。若是不能给孩子一个好的家庭环境,不如不要。
  “我以为是什么事,他们二人身边有乳母嬷嬷照顾,学习上有老师或者教养姑姑,有谁敢怠慢他们?”晏晋丘有些不以为然,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长大的,“你如果不放心,平时让人多备些孩子用的东西送过去就行。”
  华夕菀闻言点了点头,见他眼角下方带着点青影,伸手按了按他的眼角:“昨夜没有休息好吗?”昨夜晏晋丘歇在书房,所以他几时睡的,华夕菀半点不知。但是见晏晋丘避也不避的任由自己去弄他的眼角,华夕菀心情还是有些复杂。正常人在别人靠近自己的眼睛时,会下意识的伸手去挡,晏晋丘如此反应,不知道是真的把她当成了亲近人,还是做戏的手腕已经到了这一步。
  晏晋丘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旁,无声笑道:“没事,昨夜有些事,所以就睡得晚了些。”说完,又巴巴的看着华夕菀,“书房里睡着不舒服。”
  华夕菀见状,伸出另一只手拍拍他的脑袋:“那我让下人给你换软些的垫子。”
  晏晋丘见她装傻,干脆把人搂进怀里:“不行,再软的垫子也没有你这里睡得舒服。”
  华夕菀伸手戳他的脸,“别撒娇。”
  晏晋丘的脑袋在华夕菀肩头蹭了蹭,华夕菀只好无奈的拍着他后背。
  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大概就是她怀里这个男人的这种表现了。
  屋内的下人们纷纷垂首闭目,对王爷向王妃撒娇这种行为选择视而不见,这事实在是无法直视,曾经温文尔雅气宇轩昂的王爷呢?
  果然在红颜面前,再刚强的男人也会化为绕指柔啊。
  红缨见屋内的下人退了出来,看了看手里端着的茶点,笑眯眯的退了下去。
  “红缨姐。”
  走到半路上,她被一个着绿衫的婢女叫住,她仔细看了几眼,认出这是在二门伺候的,“有什么事吗?”
  绿衫婢女四处看了几眼,确认没什么人后,才压低声音道:“我同屋的小雨近来有些不对劲,昨儿半夜我听到她说梦话,竟然提到了王妃。妹妹不敢乱揣测事情是怎么回事,所以特意向姐姐您汇报一声。”
  她与小雨同屋,若是小雨真的做出胆大包天的事情,若是事情败露,她也会受连累。还不如早些禀告上面,就算不能得个禀报之功,也能保全自己。她家里还有父母兄妹,她不敢冒这个险。
  红缨见这个婢女神情不似作伪,便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后不要让她发现你跟我说了这事,若是有别的情况,一定要告诉我们,”她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告诉木总管也行。”
  “是,”绿衫婢女朝红缨福了福身,见四周没人,匆匆离开了。
  红缨把托盘给了一个路过的婢女,转而找到了正在训人的木通,她看了眼被木通吓得畏畏缩缩大气都不敢出的小太监,笑着道:“木总管,忙着呢?”
  “原来是红缨姑娘,请坐请坐,”木通脸上瞬间挂起笑,示意让红缨在旁边的石桌边坐下,又吩咐旁边的人去端茶。
  “木公公,不必这么麻烦,我说几句话就走,”红缨看了眼周围其他人,“这些人就让他们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木通何等聪明人,自然明白红缨说的话不宜让别人听见,便道:“没听到红缨姑娘的话么,还站在这里作甚?”
  等这些人都离开后,木通笑眯眯道:“不知有什么好事,竟然红缨姑娘大驾光临?”
  “木公公客气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您是总管,这种事总是要跟你说说的,”红缨把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后,便道,“王妃那里还需要人照顾,我先告辞。”
  “红缨姑娘慢走,”木通客气的送了几步,待红缨的身影看不清后,脸上的笑意才淡下来。王妃身边的几个婢女可都不简单,这是看似简单,实际上是很棘手的事情,毕竟只是个梦话,做不得准,可若是不管,又怕发生事情,所以干脆把事情退给他,反而一了百了,偏偏他还说不出一个不字。王妃身边的人,有事记得禀报自己,在别人眼里,那是叫尊重自己。
  木通想了想,干脆把这个叫小玉的婢女关了起来,管她究竟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先关上两天看看有没有可疑地方或者同党再说。
  主屋内,华夕菀与晏晋丘毫无形象的盘腿坐在软榻上,两人面前放着一堆宝石玉佩之物。
  “这枚玉佩挺好看,”华夕菀拿玉佩在晏晋丘腰间比了比,然后道,“衣服颜色太素了。”
  晏晋丘笑着道:“你自己不也穿得素净?”
  华夕菀把玉佩放下,又从里面找出一支男用发钗,羊脂白玉雕成的祥云图案,很简单的图样,但是雕工却极好,“临平郡马虽与我们不亲近,但怎么也是我们的姐夫,若是穿得太过艳丽,岂不是失了礼法?”
  晏晋丘叹了一口气,看着低头扒拉各色宝石的华夕菀,不知怎么的就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此人是个善于钻营的小人,偏偏她死活要嫁给他。当年她出嫁不久后,父王便病逝。皇上以此为契机,让我降级继承王府。可是即便如此,外面也有人传我显王一脉子女不孝,耽于情爱。若只是如此便罢了,偏偏她嫁去江城后,一去无音信,在她眼中,我们这些人不过是没有拆散他们这对鸳鸯的大棒。”
  华夕菀扒拉宝石的动作慢了下来,她看着晏晋丘没有说话。
  “这些年罗仲诤一直上折子建议皇上打压旁支皇室,很投皇上胃口,”晏晋丘冷笑一声,“偏偏我这位好姐姐,竟写信来让我配合罗仲诤的建议,实在是好笑。没有我们王府,她这个郡主又算什么,偏偏她天真的为那个背弃亲人,以为只要那个男人对她好,牺牲什么都值得。”
  华夕菀从晏晋丘的话里听出一丝疲倦与淡漠,她不禁想,若是自己是晏晋丘,只怕对这个胞姐也不会有多少感情,能不起怨恨之心就不错了。
  “就是因为这样,郡主才与我们府中如此疏远吗?”华夕菀双手搭在他的手心,朝他安抚一笑。
  “世界上哪有任她一味索取伤害却不求回报的感情,”晏晋丘语气极为淡漠,“我没有答应她想要的,她自然会心生怨恨。”
  华夕菀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这位临平郡主略自私了点,也略蠢了些。
  “既然如此,我们但求问心无愧便好,”华夕菀握住晏晋丘的手,“如今她与你各有自己的家,谁又能管谁一辈子呢?”
  晏晋丘低低的笑出声,反手握住她的手温言道:“我就知道你能明白我的心意,这世间知我者,夕菀也。”
  华夕菀眼波流转,眉梢染上笑意:“晋丘胸有沟壑,怎么就肯定我明白你的心意?”大概是现在的气氛太好,又或者是因为临平郡马的死亡,让华夕菀觉得,这个世间又有什么不敢说不敢做的,人生苦短,她总要活得自我一点。
  晏晋丘双眼凝视着她,食指轻轻划过她的眉梢,突然就笑开了。
  “我以为你不会问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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