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奇英传(精校)第3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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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又过了一个月的光景,姑姑叫我随她去采了许多野花,编成两个花环,她拿着花环,我跟在她后面,就在冰峰下面的转角之处,发现了一座新坟,墓碑上刻的是‘天山剑客尉迟炯之墓,门人李逸偕妻长孙璧敬立。’姑姑将花环放在墓前,默默无言地拜了三拜。这时我才知道尉迟炯已经病死了。姑姑行礼之后,突然哭了出来,哽咽说道:‘玄霜,玄霜,你也好可怜呵!’”
武玄霜心弦颤抖,想起了一件旧事,当她学成剑术,拜别师门之时,师父曾对她言道:“李唐皇室之中,有一个人名叫李逸,武功人品,都还不错。只是他一定反对你的姑姑,你若碰到了他,能劝他与你同一路走固然最好,若然不能,你也要手下留情。”如今想来,师父可能是因为她和尉迟炯已无复合之望,所以希望下一代成为好友。大约我和李逸以后的事情,师父,她,她也知道了。要不然她不会在尉迟炯的墓前说出那两句话来。裴叔度看她一眼,继续说道:“我姑姑时常思念于你,她大约是感怀身世,所以又想起你来。”其实裴叔度如今尚未明白,他的姑姑在自己极度伤心之际,却为什么反而说出可怜玄霜的话语。他哪里知道,武玄霜与李逸之间,也有一番情孽纠缠!
武玄霜稍定心神,问道:“师父她后来怎样?”裴叔度道:“自从那一天上坟之后,师父就在石窟之中闭门不出,苦心修练她的剑术,过了将近五年的时光,她的剑谱已经写成,有一天晚上,她将我叫来,吩咐我两件事情。第一件是:若她去世之后,要我暗中保护李逸夫妻,但却不许我与他们往来。第二件是:要我在这里等你,她说你迟早会寻到这里来的,等你来时,要我将她的诗文集和剑谱交给你。她还叮嘱我,说是若然发现你到天山,最好立即引你到这里来,不要让你经过下面的那座骆驼峰。我知道尉迟炯的故居便在骆驼峰上,看来她是不想你和那对夫妻见面。我对她的吩咐,感到奇怪极了,为什么要我立即将你引来这里,不想你与他们见面?”武玄霜避开他的眼光,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师父的用意。”声音哽咽,满怀凄楚。其实她当然知道师父的苦心,不过她不方便对裴叔度说出来罢了。
裴叔度也觉得她的神情奇异,继续说道:“我当时已感到有点不祥之兆,想不到第二天我姑姑果然无疾而终。我遵照她的嘱咐,将她的遗体涂上药料,等候你来,再行送她入土。天山这样广大,我怕你来时我没有发现,便天天叫这两只狒狒出去探望。这两只狒狒是我姑姑在南疆西双版纳丛林之中收服的,极通灵性,我姑姑将你小时候的衣物——那些东西,她一直保存下来——给它嗅过,若是你来,它们可以闻到你的气息,便会来报告我了。”武玄霜听到这里,这才知道刚才那两只狒狒,何以会帮她打退灭度神君。心中想道:“师父,师兄,你们虽然用心良苦,我却仍然是见过了长孙璧,也到过骆驼峰尉迟炯的故居了。”裴叔度歇了一歇,忽然问道:“师妹,你以前认识李逸夫妇的吗?”
武玄霜双颊微现红晕,低声说道:“都认识的。”裴叔度道:“我曾偷看过他们练剑,长孙璧的剑术,好像是峨嵋一派。”武玄霜道:“不错,她正是长孙均量的女儿。”裴叔度道:“如此说来,他们两夫妇都是剑术名家的衣钵传人,确是珠联璧合了。”
武玄霜抑下心底的辛酸,听他说道:“长孙璧的造诣未深,不过,若在武林之中,也算得一把好手了。她的丈夫比她高得多,我偷看过他几次,一次比一次高明,看来他已把师父与岳父这两大家的剑术融会贯通,造诣之深,差不多可以跻进一流高手之列了。”武玄霜甚为欢喜,道:“那不错呀。”裴叔度微笑道:“可惜我姑姑不许我与他们往来,要不然相互切磋,倒是彼此有益的事。以他现在的造诣而论,再过几年,只怕我也得甘拜下风。还何须我暗中保护他们呢?何况他们在天山隐居,难道还会有什么仇人到这里来寻他们吗?”
武玄霜这才知道师兄刚才问她认不认识李逸夫妇的用意,敢情乃是想探听他们有没有什么厉害的仇人,想了一想,说道:“师父那样吩咐,想来必有用意,大约你未知道,李逸乃是唐室的皇孙身份。”裴叔度道:“哦,是吗?不过依我想来,他若是不反对天后,天后也断不会派人来刺杀他,你是天后的侄女,天后的为人,你当然比我知道得更清楚。”武玄霜道:“实不相瞒,我此次就是奉天后之命来找他的。天后想传位给她的儿子卢陵王李显,想请他回去辅助呢。师父既然不想我见他们夫妇,这事情就请你转达好么?”裴叔度道:“要不是见你今天到来,我几乎就要下山去寻找他们了。我奉了师父之命,要暗中保护他们,所以很留心他们的行踪,昨天却发现他们夫妇都先后下山去了,这是几年来从所未有之事,我想去打听一下。”
武玄霜道:“你不必打听了。他们大约是去找突厥可汗去了。”裴叔度奇道:“这却为何?”武玄霜将在天山脚下所碰见的事情说了一遍,却略去她与长孙璧私下会面的这件事情不说,裴叔度道:“原来是他们的儿子被突厥可汗掳去了。既然还有一个月的期限,待我们埋葬了师父之后,就去助他们一臂之力吧。师妹,你坐一坐,师父还有一样东西给你,待我进里面去拿。”
武玄霜独自凝思,既感辛酸,又觉欢喜。想道:“有师兄去暗助于他,我可以放下心了,但我就真的从此便再不见他了么?”眼光又落到她师父在扉页上所题的那一首诗上,心里吟道:“欲倩青禽寄语难,心随明月到天山。三十年物换星移后,屈子迷途尚未还!嗯,这一首诗也好像是为我写的呀,我在长安之时,多少个月圆之夜,也曾心随明月,梦到天山。如今万里迢迢来到此地,难道就这样的又回去了么?”
武玄霜读她师父的这一首诗,自自然然地想起了上官婉儿,这几年来,她们二人亲如姐妹,无话不谈,只除了一件事情,她没有把心中对李逸的爱意告诉婉儿,因为她察觉婉儿对李逸的思念之情,实不在她之下。她记起了婉儿所写的那一首诗:“江湖空抱幽兰怨,岂是离骚屈子心,楚泽长安难并论,天涯何苦作行吟?”这一首诗的意思和她师父的竟是完全一样!当年她曾把这方诗绢插在古琴之中,叫丫环追去,送给李逸,想来李逸是定然看过的了。想不到的是李逸也与他师父一样:迷途屈子,竟不知还!
她又想起这次出京之时,婉儿曾托她将几句话带给李逸,如今她已不愿再见李逸,可是婉儿这几句话却是不能托师兄转达的,这又怎么好呢?她可以忍受刻骨伤心,却不忍负了婉儿之托。
武玄霜但感有如乱丝塞胸,正自委决不下,裴叔度已经走了出来,说道:“刚才那本诗文集是师父托你转交给天后的,这本剑谱则是留给你的。你的聪明胜我十倍,将来发扬本门的剑术,继承师父的衣钵,可得倚仗你了。”武玄霜接过剑谱,向师父的遗体叩了三个响头,感到师恩深重,眼泪又禁不住滴了下来。
裴叔度道:“你送师父入土之后,就准备回去了吗?”武玄霜低声说道:“嗯,是的。李逸的事情拜托你了。”裴叔度道:“你回去也好,我也想拜托你一件事情。”武玄霜问道:“什么事情?”裴叔度道:“你认识金针国手夏侯坚么?”武玄霜心头一动,说道:“八年之前,曾见过他一次,他也曾问起我们的师父呢?”裴叔度道:“你怎么回答他?”武玄霜道:“我出师门之时,师父曾吩咐我不许向任何人提及她的名号,所以我就用花朵排出不可说、不可说六个大字。”裴叔度道:“夏侯坚见你这样回答,他又怎么说?”武玄霜道:“他也用花朵排出如之何、如之何?六个大字。”
裴叔度叹了口气,说道:“我姑姑在婚变之后,与夏侯坚相识,夏侯坚当时不知道她有这段伤心之事,对她非常倾慕。我姑姑心中只有一个尉迟炯,当然不会答应他的求婚。可是他们二人也结成了肝胆相照的朋友。姑姑在天山几年,曾采摘了几朵天山雪莲,还有几样她以前在各处名山所采集的灵药,她临死之前,将天山雪莲和这几样灵药都放在一个玉匣之中,叫我将来交给夏侯坚。你反正要重回中土,那么就省得我多跑一趟了。”
武玄霜更觉心头沉重,正想说话,忽见那两只狒狒在洞口企立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似的,忽然发出吱吱的怪叫。
裴叔度笑道:“想是有什么生人了。好吧,你们要去,就去看看吧,可不许胡乱伤人。”那两只狒狒奉了主人之命,箭一般地窜出石洞去了。
裴叔度道:“这两只狒狒嗅觉听觉都非常灵敏,若有生人的气味,它在六七里外,就可以闻得出来。”武玄霜不胜诧异,心中想道:“这里冰峰插云,非是武功高强之士,不易上来,这来的又是谁呢?是那青衣男子去而复返,还是李逸来了呢?”裴叔度道:“这两只狒狒经过我姑姑的多年调教,纵许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也未必胜得过它们,师妹可以放心。”歇了一歇,又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幸而有那个金针国手夏侯坚,要不然你就看不到师父的肉身了。”武玄霜道:“怎么?”裴叔度道:“保持肉身不坏的药材,是夏侯坚在二十年前送给我姑姑的。那时姑姑还没有削发为尼,夏侯坚送给她一瓶香料,说是可以保持颜容不老,我姑姑生前没有用它,想不到死后却用得着了。”
武玄霜叹了口气,说道;“这事情我也曾听师父说过。师父当时笑道,我是出世之人,这种药料我用不着,你们年轻的姑娘倒是合用。我、我没有要她的。”原来当时武玄霜说的话是:“咱们又不是寻常的女子,何须以色悦人。”她师父很赞赏她的见解高超,因之提过之后也就算了。这两句话,武玄霜不方便向师兄说出来。
武玄霜想道:“如今想来,师父那时已是心如槁木,所以没有用他的药。不过,夏侯坚的这片深情,也着实令人感动。”她对师父与夏侯坚的交谊,以前也略知一二,所以在八年之前,才有送李逸到夏侯坚门下求医的事。如今看了师父的诗集,其中有几首便是提到夏侯坚的,又听了师兄的这一番说话,才知道夏侯坚的一片深情,还超出她想像之外。想至此处,再想起李逸,心中有感,不觉茫然。
过了一会,那两只狒狒还未见回来,裴叔度渐渐现出忧虑之色,问武玄霜道:“你刚才碰见的那两个敌人是谁?”武玄霜将那手使药锄的青衣男子形貌描画了一番,裴叔度微有诧意,说道:“原来是灭度神君,还有一个呢?”武玄霜道:“另一个是我认识的,她是天恶道人的女弟子,在江湖上有个匪号叫做毒观音。”裴叔度失声叫道:“怎么她也来了?”武玄霜道:“毒观音的武功尚在你我之下,怎的你却好像更看重她?”
裴叔度神色有点不安,未曾回答,忽听得那两只狒狒的哀鸣之声,转瞬间就跑到洞口。裴叔度眼光一瞥,不禁惊叫失声,原来那两只狒狒竟然受了重伤,鲜血一点点滴下。
这两只狒狒乃是天生异种,铜皮铁骨,周身刀枪不入,刚才灭度神君也不能令它们受伤,可知来人的武功实是非同小可,最少也在灭度神君之上。
裴叔度将这两只狒狒唤来,察视了它们身上的伤状,说道:“幸而兽类的经脉穴道和人类不同,要不然那剧毒循着穴道攻心,这两只狒狒只怕早已毙在那人掌下。”武玄霜吃了一惊,心道:“莫非来的是天恶道人?”只见裴叔度掏出一个银瓶,瓶中盛着碧绿色的丸药,裴叔度嚼碎了两粒丸药,给那两只狒狒敷上,说道:“我害怕的不是毒观音,而是毒观音的师父。”武玄霜道:“天恶道人的武功,确是在你我之上,不过咱们两人联手斗他,也不见得就输给他了。”裴叔度道:“你斗过天恶道人么?”武玄霜道:“八年之前,我在骊山之上,与大内三大高手合力斗他,打成平手。”裴叔度道:“你有所不知,天恶道人这几年来苦练毒掌,听说他准备用十年的功夫,如今开关复出,想必是提前练成了。而且我怕来的还不只天恶道人,你听过域外三凶的名字吗?”武玄霜道:“没有听过。”裴叔度道:“天恶道人、灭度神君和另外一个名叫百忧上人的和尚,合称域外三凶,除了百忧上人之外,天恶道人和灭度神君都曾败在我的姑姑剑下,据姑姑说,三凶之中以百忧上人的武功最为怪异,也最为厉害,我姑姑遁迹天山,除了要接近尉迟炯之外,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防备域外三凶来找她寻仇。如今毒观音随着灭度神君出现,只怕域外三凶会联袂而来!”
刚刚说到这里,便听得一声怪啸远远传来,初听之时,好像还隔着一座山头,转瞬之间,回声震荡,便似到了门外,武玄霜与裴叔度不约而同,跃出石窟,裴叔度忽道:“不好,不好,来的果然不止一人,师妹,你回去保护师父的法体,若是我抵敌不住,你就护持师父的法身,从后洞逃出去吧!”
武玄霜尚未发现敌踪,稍一踌躇,只见雪地上一团黑影,俨若星丸飞驶,转瞬间就现出一个人来,正是天恶道人,但却也只是天恶道人,武玄霜心道:“莫非是师兄听错了,天恶道人可并没有帮手呵!”
天恶道人来到了裴叔度跟前,拂尘一指,说道:“你是优昙老尼的徒弟么,快去禀告你的师父,说是她的老朋友找她来了。”说罢忽又笑道:“其实不须你去禀报,她也应该知道是我来了。”接连又怪啸三声,一声高似一声,震得武玄霜也觉得有点心旌摇摇,好像就要神飞魄散的样子,心想:“这妖道的功力果然又高了许多了。”看裴叔度时,只见他夷然自若,反而好像比刚才轻松了。
裴叔度道:“你这恶道鬼嚎作甚?杀鸡焉用牛刀,看剑!”倏的就是一招“冰川倒泻”,剑光疾展,向天恶道人疾卷而来。
武玄霜怔了一怔,随即恍然大悟,想道:“是了,师兄故意将话说得含糊,不让他知道师父已经逝世,好叫他有所顾忌。”
裴叔度这一招精妙非常,但见剑光闪闪,冷气森森,端的有如繁星殒落,雪花纷飞,天恶道人拂尘一卷,但听得一片铮铮之声,好像几十只手指同时拨动琴弦一般,非常好听,随即飞起了一蓬尘尾,乱草般飞舞空中。两人心中都是大吃一惊。原来天恶道人暗运玄功,拂尘有如千丝万缕,罩将下来,每一根尘尾都硬似银针,故此与剑锋相触,发出金属般的声响。他本意要用“拂尘刺穴”的独门武功,一举将裴叔度制服,岂知裴叔度的这一招剑法,神妙无方,攻守兼备,剑光一展,立即将全身护得风雨不透,天恶道人那万缕千丝的拂尘竟然无隙可入,反而被他削断了十几根尘尾。天恶道人的尘尾乃是乌金炼成的玄丝,裴叔度使的不过是一柄普通的青钢剑,居然能将它削断,不亚于削金截铁、吹毛立断的宝剑,这份内家功力,实是不在天恶道人之下。
武玄霜见师兄剑术如此神奇,心神稍定。转眼间,天恶道人与裴叔度已拆了二三十招,裴叔度一着得先,紧握先手,一剑紧似一剑,暴风雨疾攻而上,天恶道人仗着一柄拂尘,只有招架之功,连连后退。武玄霜大喜,正拟上前助攻,忽听天恶道人一声怪啸,拂尘一展,化开了裴叔度的剑招,倏的就是一掌按下。
这一掌按下,立即卷起一股腥风,中人欲呕,裴叔度身躯一侧,回剑要削他的手掌,天恶道人的掌势飘忽之极,裴叔度一剑削空,他的第二掌又拆了过来,掌心黑如浓墨,裴叔度不由得再退了一步,就这样地缓了一缓,立即被天恶道人反客为主,改守为攻。
裴叔度的剑法虽然精妙,但他要运气防御天恶道人毒掌所卷起的那股腥风,一心二用,不免相形见绌,天恶道人以拂尘缠着他的利剑,掌势指东打西,指南打北,裴叔度给他迫得连连后退,但虽然如此,他的步法剑法仍然丝毫不乱。
天恶道人忽然哈哈笑道:“原来优昙老尼果然死了,你这个小辈不是我的敌手,再斗下去,枉自送死。你将她的剑谱与天山雪莲献给我,或者我可以饶你一命。”裴叔度大吃一惊,不知他何以看出破绽。天恶道人趁着他惊惶之际,催紧掌力,又是一轮急攻,裴叔度险险给他打中,剑法稍稍凌乱。
武玄霜吃了一惊,随手在地上抓起一把石子,用“刘海洒金钱”的手法向天恶道人洒去。武玄霜已练到了“摘叶飞花,伤人立死”的上乘内功,这一把石子洒出,实不亚于武林高手所用的金钱镖、铁莲子之类的金属暗器,可是天恶道人只是将拂尘一扫,便将她打来的一把碎石,扫数拂开。不过,这样稍稍缓一缓,裴叔度便即恢复了常态,一柄青钢剑纵横挥霍,又把门户封闭得非常严密了。
武玄霜眼光一瞥,只见她的师兄也正向她望来,示意叫她回去。就在这时,武玄霜也听出了远处敌人的声息,天恶道人果然还有帮手同来,武玄霜想道:“裴师兄大约还可支持一会,凭着他这手精妙的剑法,纵然落败,大约还可以逃脱,师父的法身若然给人毁坏,这罪过可是不小。”权衡轻重,只好舍了师兄,回转石窟,看看情形,再作区处。
天恶道人挥掌狂攻,过了片刻,又将裴叔度的剑法打乱,哈哈笑道:“灭度神君,我说优昙老尼已死,你不相信,现在可以相信了吧。还不快来检便宜去!”话声未停,山坳转出一个人来,果然是灭度神君。
原来天恶道人乃是为了访查他的女弟子下落,毒掌功夫一练成功,便即追踪而来。他在天山的骆驼峰下,碰到了灭度神君与毒观音。灭度神君大是尴尬。天恶道人本欲要向灭度神君大兴问罪之师的,见毒观音受狒狒抓伤,而灭度神君又败得如此狼狈,便将问罪之事缓提,先问他的经过。灭度神君说是碰到了武玄霜,怀疑她便是优昙老尼的徒弟,并将那两只狒狒助阵的情形对天恶道人说了。
天恶道人以前曾见过优昙神尼这两只狒狒,闻言又惊又喜,原来他曾听得传闻,说是优昙神尼已死,不过未经证实,终是半信半疑。如今听说这两只狒狒在山上出现,心中想道:“这两只狒狒乃是跟随优昙老尼的两只神兽,既然在此出现,优昙老尼也必然住在此间,是死是生,此谜当可揭破了。”他和灭度神君都曾败在优昙老尼的剑下,对她甚为忌惮,天恶道人生怕优昙老尼未死,自己独力难支,便邀灭度神君同去探个究竟。好在毒观音受伤不重,便留下她在天山脚疗伤。不久,那两只狒狒又来,被天恶道人用毒掌将它们伤了。
灭度神君终是因为惧怕过甚,到了天池,竟不敢前进,借口说是要暗中相助较妙,先躲起来,待看得分明再说,天恶道人虽然不满,也只好由他。待至天恶道人与裴叔度激战了半个时辰,裴叔度已经危在瞬息,却尚未见优昙神尼露面,灭度神君心想:“天恶道人将她的两只狒狒打伤,如今她的弟子又已不敌,眼看就要伤在天恶道人的掌下,若是优昙老尼还在,断无不出来之理。”这时他才确信优昙神尼已死,于是大了胆子,出来助阵。
裴叔度见是灭度神君,心中暗暗叫苦,想道:“两只狒狒已受了重伤,师妹一人,如何敌得住这个魔君?但盼她能及早见机,快些从后洞逃走。”高手比斗,最忌分散心神,裴叔度挂虑师妹的安危,他自己的形势便更加危险了。天恶道人毒掌所激荡起的那股腥风越来越烈,裴叔度渐觉头晕目眩,剑法更显得凌乱无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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