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奇英传(精校)第4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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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恶道人双眼圆睁,怒道:“你这穷酸胡说什么?”符不疑笑道:“我说这下毒的人比你还更高明,你不服气吗?”菩提上人蓦然站了起来,冷冷说道:“我瞧就是这个人!”天恶道人使毒的本领,众人均曾目睹,好些突厥武士早就怀疑是他,不过不敢说出来而已,这时菩提上人一说出来,立即便有好几个武士跟随着他,冷言冷语的向天恶道人盘问。
天恶道人勃然大怒,指着菩提上人斥道:“你放屁!”菩提上人冷笑道:“你是天下第一使毒高手,除了你还有谁?”天恶道人有点畏惧符不疑,刚才符不疑的冷言冷语,他敢怒而不敢发作,但对于菩提上人,却还不怎样放在心上,何况符不疑只是转弯抹角的影射,而菩提上人则直言指斥是他,天恶道人如何按捺得住?但见他面色铁青,菩提上人话犹未了,他便一抓抓来,暴怒喝道:“你有什么凭据?你若说不出来,得给我磕头赔罪!”
菩提上人早已防他毒掌厉害,见他一抓抓到,倏的避开,立即脱下袈裟,向他当头一罩,也大声喝逼:“还要什么凭据?场中除你之中,还有哪个有这种下毒本领?你若不是心虚情怯,何须暴跳如雷?”
两人从骂战演为激战,但听得“嗤”的一声,菩提上人的袈裟被撕成两片,但天恶道人给他扫得身形不稳,踉踉跄跄地倒退几步。
菩提上人袈裟被他撕裂,怒火上升,再也顾不得他是客卿身份,袈裟再展,又是呼的一声,向天恶道人罩下,这一下他运了精纯的内功,柔软的袈裟变成了铁板一般,呼呼挟风,将天恶道人裹得风雨不透。
天恶道人内功稍逊,他一连发了几记劈空掌,仍然解不开菩提上人的攻势!亦是怒火攻心,牙根一咬,瞪眼喝道:“你当我怕你不成?你磕不磕头?再不磕头,休怪我手下无情了!”就在这说话的当儿,他脸上突然现出了一层黑气,双掌拍出,带起一股腥风,菩提上人但觉头晕目眩,胸口胀闷,料不到天恶道人的毒掌,未接触到身体,也居然这样厉害,不禁大吃一惊,连连后退。
大汗的随从见他们闹得太过不成体统,急忙向大汗请示,大汗说道:“先把宫中各处门户封闭,不可放任何人出去!”原来他记起了封牧野临死之前的告密,说是李逸到了这儿,怕李逸趁这混乱的时机逃跑。吩咐了这件事情之后,跟着淡淡说道:“你们派两个人将天恶道人请到后面暂行安歇吧。”这句说话的意思,大汗的随从武士当然明白,乃是要他们助菩提上人将天恶制服,押到后面以待大汗审讯。不过大汗不好直说出来,所以用了一个客气的“请”字。麻翼赞和恰克图听了大汗的吩咐之后,立即扑上前去,帮助菩提上人。
场中菩提、天恶二人斗得正酣,这两人都是身怀绝学,各有奇能,虽然交手不过几招,但每一招都是险到了极点。他们都在全神贯注,对付对方,根本就听不到大汗说些什么,也不知道麻翼赞与恰克图是奉命来的。
这时天恶道人正在施用腐骨毒掌的神功,将菩提上人迫开两步,陡然间忽觉脑后风生,知是有人袭到,天恶道人怒道:“呸,好不要脸!”反手一掌,但听到“蓬”的一声,恰克图那水牛般雄壮的身躯,竟自应声飞起,跌出了一丈开外!麻翼赞是吐谷浑的第一名武士,武功十分了得,他使出摔跤绝技,脚尖一勾,上身一仰,将天恶道人的手肘架住,但天恶道人使了“千斤坠”的重身法,麻翼赞绊他不倒,说时迟,那时快,但听得“嗤”的一声,天恶道人的道袍吃他一爪抓裂,麻翼赞正要擒他,忽觉一股腥气,冲上心头,麻翼赞头晕目眩,胸口胀闷,登时全身麻软,天恶道人一个“蹬脚”,反身踢出,“咕咚”一声,麻翼赞那瘦长的身躯,像一根木头似的,也倒在地下了。
天恶道人回头一看,认出麻翼赞与恰克图二人,麻翼赞也还罢了,恰克图可是大汗的卫士队长,不禁大吃一惊,但这时菩提上人又已扑了上来,只听得菩提上人喝道:“都不要上来,我非把这牛鼻子拿下来不可!”原来菩提上人也不知道麻、恰二人是来劝架的还是来帮手的,以他的身份,实不愿有人帮手,刚才天恶道人骂他以多为胜,已是大大地伤了他的面子,同时他也不愿有人劝架,所以他喝令众人不要上来。
天恶道人心头一凉,想道:“恰克图他也上来,难道是大汗疑心我了?”但菩提上人攻势极猛,已不容他仔细思量,只好凝神应付。
大汗一看,只见恰克图在地上哼哼唧唧,面目青肿,尚未爬得起来,但他还哼得出声;麻翼赞却似死尸般挺在地上,面色瘀黑,眼耳鼻口都滴出血水,显然是中了天恶道人的毒掌,活不成了。
大汗因为天恶道人适才毒死龙爪树,本来就已讨厌了他,这时见两个心爱的武士又被他所伤,更为恼怒,正想翻面,下令擒他,忽听得守门的武士大声叫道:“百忧上人到来谒见大汗!”
但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和尚,披着紫红色的袈裟,十分惹人注目,混乱中宫殿本来挤满了人,但百忧上人身形所到之处,也不见他伸手推开阻路的人,那些人便似潮水一般,纷纷后退!有一些本领稍弱的更跌倒地上,显然他们还来不及让路,便给百忧上人所发出的一股无形潜力所推倒了。这种最上乘的“沾衣十八跌”内功,连谷神翁夏侯坚这班人看了,也不禁暗暗吃惊!
百忧上人并不举步飞驰,但晃眼之间,便已到了场心,这时天恶道人正要施展杀手毒招,掌挟腥风,向菩提上人猛袭。这两大高手,全力争持,除了注目对方之外,对旁边一切,当真是到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地步,百忧上人到来,场中那么哄动,他们竟似丝毫未觉。
这时菩提上人亦已感到胸口胀闷,腥气攻心,知道如此下去,纵然不被天恶道人的毒掌触及,亦将必败无疑。就在天恶道人施展毒招之际,他一咬牙根,也用了全力,痛下杀手,但听得“呼”的一声,掌风起处,桌倒椅翻,殿梁震动,掌力之强,有如排山倒海,眼看四掌相交,两大高手,便将同归于尽。
就在这刹那间,两大高手都忽然感到身子一轻,立足不稳,但见百忧上人长袖一卷,当中一拂,天恶道人倒纵出一丈开外,菩提上人也踉踉跄跄地退了六七步才稳得住身形。这一下,全场高手,尽都震动,连符不疑也耸然动容,筷子在桌上一敲,赞道:“妙啊,妙啊!这老和尚当真是名不虚传!”要知天恶菩提二人的掌力,足可开碑裂石,如今竟被百忧上人轻轻一拂,便将这两大高手的掌力尽都化开,功力之深,实在比他刚才显露的那一手“沾衣十八跌”还更惊人!
只听得百忧上人斥道:“都是自己人,这样拼命干么?”天恶道人生平只畏惧两个人,一个是优昙神尼,一个便是百忧上人,对百忧上人的斥责,当然不敢发怒,嗫嗫嚅嚅地分辩道:“他、他胡赖我毒死魏王使者。”“魏王”是武承嗣的封号,百忧上人看了横在地上的封祝二人的尸体,说道:“他们便是武承嗣的使者吗?哦,果然是中毒死的!这个毒可是有点奇怪!”
早些时候,突厥大汗要菩提上人将“国师”的封号让给百忧上人之时,菩提上人本来只是口服而心不服,如今见百忧上人的功力远在自己之上,不由得心也服了。对百忧上人的斥责,也不敢发怒,低声辩道:“是呀,上人,你也看出来了?你看这两个使臣死得这样奇怪,天下使毒的高手能有几人?教我怎能不猜疑是他?”
百忧上人道:“你们且别吵闹,待我再去仔细审视,天恶,你先把解药取出来,把麻翼赞救了。”
百忧上人谒见大汗,听大汗说了封祝二人暴毙的情形,他自己又再去仔细审视,看了又看,脸上露出非常奇怪的神色,眼光向坐在首席之人掠过,冷冷说道:“是谁下的毒手?有这样高明的本领,为什么不敢站出来?”
符不疑嘻嘻一笑,捏了夏侯坚的手心一下,但就在这时,却另外有一个人站了起来,大出众人意料之外,这个人却是百忧上人的大弟子阳太华!
百忧上人诧道:“什么,是你干的吗?”阳太华道:“不是,但我知道在这座宫殿之中,有一个人一定知道是谁干的,我要密奏大汗。”百忧上人和他同至大汗跟前,阳太华道:“和程达苏同来的那个上官敏,乃是李逸的化名,他不接受大汗的邀请,却偷偷地改容易貌而来,显然是存心和大汗敌对,这两个中国使臣即算不是他毒死的,也必定是他的党羽所为。请问大汗如何处置?”
原来程达苏与阳太华两人早已对李逸起了疑心,但还未确知他的身份;封祝二人则认出了“上官敏”就是李逸,不过他们要亲自向大汗揭露,以便邀功,故此事先也瞒着程阳二人。想不到封牧野一说“李逸”二字,便中毒死亡,这却便宜了程阳二人,他听了封牧所说的话,当然立即便猜到了“上官敏”便是李逸了。
大汗吃了一惊,心道:“这李逸胆子真大!”当下降旨说道:“只许生擒,不可伤他性命!”阳太华向程达苏打了一个暗号,程达苏便提起烟斗,站起身来。宫中筵开百席,阳太华与大汗的言语,除了与大汗相邻的首席诸请人之外,其他的人,都听不见,只见大汗神色紧张,人人心中纳罕。
李逸正自心乱如麻,忽见程达苏向他走来,心中已知不妙,强自镇定,站起来迎接,问道:“程帮主有何吩咐?”程达苏端起了一个酒杯,说道:“老夫有眼无珠,不识殿下,特地赔罪来了!”李逸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说道:“程老帮主喝醉了么?”程达苏哈哈笑道:“今日幸识殿下,虽醉何辞?来,来,来!我先向殿下敬酒一杯!”说时迟,那时快,但见他举杯饮尽,突然张口一喷,一股酒浪好似白浪般射出,向李逸的“太阳穴”冲来,同时酒杯飞出,打李逸臂弯的“曲池穴”,程达苏的打穴功夫出神入化,这两下正是他的平生绝技,但听得“当啷”一声,那酒杯正中李逸的臂弯,裂成几片,那股酒浪也射中李逸的额角,李逸一个踉跄,登时跌倒。
南宫尚的席位与李逸相邻,见李逸突然被程达苏打倒,大惊失色,急忙说道:“他确是李逸,但他化名而来,却有因由,他是投奔大汗来的,大哥,你误会了!”程达苏喝道:“蠢东西,你识得什么,他是捣乱来的,连你也脱不了关系,你还敢为他求情!”一掌推开了南宫尚,弯下腰来,便要擒拿李逸。
程达苏只道李逸已被他打中穴道,这一下还不是手到拿来,哪知他的手指尚未触及,李逸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但见青光一闪,“刷”的一声,程达苏冷不及防,饶是他本领高强,闪避得快,右手的食指已被李逸的宝剑削了!
原来李逸的本领虽然尚不及程达苏,但他所学的却是正宗内功,程达苏被南宫尚阻了一阻,虽然不过一盏茶的时刻,但李逸已趁此时机,运气冲关,自行解开了穴道。
程达苏被削去一只手指,勃然大怒,烟斗一磕,立刻便照李逸的顶门打下,李逸横剑一封,但听得一片金铁交鸣之声,震得耳鼓嗡嗡作响,程达苏这支烟捍乃是百炼精钢,加上他深厚的内功,李逸的宝剑削它不断。
南宫尚急得满头大汗,却是不敢阻拦,那班赴宴的武士们不知他们是为了什么事情,在这森严的宫殿之中,自是不敢随便插手,见他们打得激烈,纷纷避开,抱着看热闹的心情,看他们恶斗。
武玄霜绝对料想不到李逸竟也敢来参加这个武士大会,刚才听得阳太华的密奏,吃惊不小,但还不敢相信;这时一见李逸动手,认出了他的那把宝剑,也认出了他的那手峨嵋剑法,果然真是李逸!她本要避开李逸的,但终于还是在这里见面了。
程达苏的打穴功夫出神入化,但见他的那支烟杆夭矫如龙,乘隙即入,不须多久,李逸只有招架之功,武玄霜暗暗叫苦,但她现在乃是王妃身份,在大汗跟前,毫无办法。只有极力抑制自己,不敢叫大汗瞧出来。
她虽然极力压制,神色之间仍是掩饰不住。大汗好生诧异,望着她道:“卡洛丝,你怎么啦?有什么不对?不必害怕,他不会打上这儿来的。我是想看看这两个人的本领,你害怕,我就叫菩提上人出去,将那个李逸赶快擒下,结束了这场比试吧。”
武玄霜稍定心神,说道:“没什么,我不是害怕,我是有点疑惑!”大汗道:“怎么?”武玄霜说道:“刚才那个中国使臣,似乎说他是武则天的什么人,武则天不是中国的女皇帝吗?”大汗道:“是呀!”武玄霜道:“你刚才又说这个李逸乃是大唐的王孙,那么他应该与武则天作对才是,怎么那个中国使臣又说他是武则天的人?”
其实封牧野临死之前所说的那句话,指的乃是武玄霜,也正是因为他突然认出了武玄霜,惊恐过度,所以未曾把话说完,便心脏爆裂而死。武玄霜当然也知道封牧野说的是她,她故意扯到李逸身上,用意正是要为自己遮掩。
哪知大汗对她没有疑心,天恶道人却早已对她猜疑了。大汗说道:“这个李逸他虽是大唐王孙,但不肯归顺于我,或者真是武则天派来的也说不定。权力之争,难说得很,你看那武承嗣是武则天的侄儿,他不是也派了使臣来要我将来扶助他做皇帝吗?”武玄霜听出大汗丝毫没有疑心她,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暗暗盘算用什么方法可以去救李逸,但她无意之间,眼光一瞥,却见天恶道人也正在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她。
天恶道人越看越是起疑,他早已看出武玄霜是个极有本领的女子,这时又听出她的声音好熟,竟似在那儿见过似的,心中想道:“刚才封牧野分明是面向她,说出‘你,你是武则天的,的……’那几个断断续续的字眼,可惜这一句话没有说完,但揣度意思,这个‘你’字指的不应该是李逸,而应该是这个王妃,她是武则天的什么人呢?是武则天派来的奸细还是与武则天有勾结的人?但她身份却是突厥属国的一个公主,而且是大汗新娶的王妃。要说她是武则天的什么人,这简直是不能想像的事!”天恶道人虽然大胆猜疑,却怎样也还不敢想到她便是武玄霜。
武玄霜忐忑不安,向大汗耳语道:“这个道士贼忒忒的一对眼睛一直看着我,我有点害怕。”大汗也注意到了,他对天恶道人毒死龙爪树一事,本来就不高兴,这时见他对王妃这样无礼,更为恼怒,但以大汗的身份,又正在招纳能人的时候,一时不便发作,于是冷冷地瞟了天恶道人一眼,却对百忧上人说道:“大师可瞧出了是什么人毒毙使臣的么?哼,哼!这毒药下得好厉害,无论如何,今日必须先查出这个下毒的人!”言下之意,自是猜疑下毒的便是天恶道人,他怕百忧上人与天恶道人友好,予以庇护。
百忧上人一直就在审查这两个使臣的死因,他刚才伏在地下,闻了封祝二人流出来的血液的气味,这时方站起身来,正皱着眉头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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