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天师(校对)第25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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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一的可能,便是最后一种。尸体,而尸体又分为很多种,比如上次在湘西一带遇到的活尸甚至是僵尸,也只有这样的说法,才能符合鬼担水的条件。想到此,我突然抬起头,插话道:“师父,难道是尸鬼?鬼借尸而行人事,这个猜想,或许也不无可能啊!”
  闻言,师父没有接我的话茬子,倒是胡清玄开了口:“嗯,我也赞同二狗的说法,杨师兄,你觉得如何?”
  师父思忖片刻,才淡淡的说道:“你们说的或许都对,但我只想补充一点。其实还有一种鬼,可以做到鬼担水的条件,而且可以说,更为符合这个条件。清玄,你也算是修行了数十年,应该不难知道世上有一种鬼,常居火狱之地,所到之处,百里之内,寸草不生,万物凋零,甚至能够让当地大旱不止!”
  “啊?杨先生,难道你想说……魃鬼?!”胡清玄的脸色顿时惊住了,他浑身颤了颤,细细的沉思片刻,忽然点头说道:“嗯,《诗·大雅·云汉》有说,‘旱魃为虐,如惔如焚’以尸为身,以鬼为虐,称之为魃鬼,更有传闻,旱魃一出,赤地千里,杨师兄,我虽然未亲眼见过,但却是听说过不少关于魃鬼的传说。难道,难道真有魃鬼?!”
  师父点了点头,并说道:“其实历史上的确出现过魃鬼的记载,《大清律例·贼盗·发冢》的记载,清嘉庆九年,高密久旱不雨,有人发现年初病故的村民李宪德坟土潮湿,便纷传李死后变成了旱魃。各村民众不顾李家阻拦,刨坟开棺,见李的尸体尚未腐烂,更加确信李就是旱魃,不由分说将尸体烧毁。李家将掘墓者告上公堂。此案无成例可循,最后刑部将领头人仲二以‘发冢开棺见尸律’判了个‘拟绞监候’罪,才将此案了结。虽然当时官府并未认定李宪德就是魃鬼,但事例确凿无疑,正是李宪德变成了魃鬼。而且魃鬼都有一个明显的特征,所居之地非常潮湿,而且别家大旱无水,唯独魃鬼家中,永不断水,据说是魃鬼每日入夜担水回家。”
  我微微睁大双眼,没想到世上还真有魃鬼这么一说,而且居然还有先例。按照师父这般的说辞,那,那魏奶奶家的水,难道就是魃鬼给她担的?可是我很快又想到了一个无法解释的问题:“师父,魏奶奶孤苦伶仃的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如果她的亲人真的变成了魃鬼,为什么早不出来给她担水,晚不出来担水,怎么到了现在才担水呢?这会不会是巧合啊?”
  “不!”师父摇了摇头,并说道:“你们别忘记造成此地大旱的原因,一大半的因素都有可能与魃鬼有关,而魃鬼造成了此地大旱,并为亲人担水,这前后逻辑并未出错。另外二狗刚刚提出的问题,也并不难解释,你们可能认为魏奶奶孤苦无依数十年,但也正是这数十年,完全可以缔造出一个魃鬼。因为魃鬼形成的时间,也是有讲究的,古人袁枚《续子不语》又说:‘尸初变旱魃,再变即为犼’。尸初为五十年,也就是说,人死后五十年可变魃,魃是尸的另一种别称,可称之为僵尸,但又与僵尸完全不同,僵尸可以进一步变成魃鬼,但魃鬼却无法再变成僵尸,如果尸体最初就变成了魃鬼,那么待得成了气候,便是传说中的犼!”
  我抓了抓后脑勺,不是很明白师父的话,反观胡清玄和罗兴海,似乎师父所说的,也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但胡清玄最终想了想,还是接着揣摩道:“如果按照杨师兄的说法,尸初五十年变魃,五十年,五十年前,正好对应魏奶奶三十多岁的年纪……胡支书,你曾说那魏奶奶有过一个闺女,但很早就死了,那你可知道魏奶奶的闺女是什么时候出生,又是什么时候死的?”
  “呃……”胡支书却是被胡清玄问住了,仔细想了想,胡支书也是满脸不确定的说道:“魏奶奶的年龄比我大了二三十岁,她早年的确有个闺女,不过她闺女死的时候,我顶多也就是刚出生。所以对那会儿的事情,我,我却是没有一点印象,但既然你们想知道,我们不妨询问一下村儿里的老人们,三位老太爷都是八十好几的岁数,与魏奶奶的年龄不相上下,当时他们三家在平阳镇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那会儿发生了什么大事,想必他们三人一定知道!”
  师父闻言,立刻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就有劳胡支书将三位老太爷请来,我们商议一下如何?”
  胡支书刚欲点头答应,但很快便露出了难色,转而苦笑着说道:“杨先生难道忘记了?前番为了那血糊鬼的事情,三位老太爷对你们几位大先生颇有微词,甚至是想把你们几位赶出平阳镇来着。结果我为了留住几位大先生,硬着头皮顶撞了三位老太爷,直把三位老太爷的老脸都抹了个干净,现在他们指不定都气成什么样呢,如果去请他们三位,恐怕难以请动啊!”
  这茬子事儿倒是差点忘记了,是啊,那会儿让血糊鬼跑掉的事情,让三位老太爷很是不满意,且埋怨师父他们几个无能,想再去请别的大先生。结果被胡支书狠狠的顶撞了一番,几乎把三位老太爷说得无地自容,现如今三位老太爷只怕是心里都窝着火没地儿发呢,如果这个时候去请三位老太爷,后果可想而知。
  师父皱了皱眉头,说道:“正所谓冤家宜结不宜解,更何况三位老太爷也都是为了平阳镇着想。虽然他们思想顽固,但并非出自个人私心,胡支书不妨去赔个不是,毕竟他们三位老太爷都这么大岁数了,该给他们一个台阶下的。还有,此次确定那掳走刘雪音魂魄的妖孽是不是魃鬼一事,急需那三位老太爷的帮忙,现在平阳镇风雨飘摇,胡支书就别再耿耿于怀了。”
  听到师父的安慰,胡支书苦笑着摇头:“既然杨先生都这么说,那我这张老脸也豁出去了,好,我这就去三位老太爷家负荆请罪,无论如何,都要把三位老太爷给请来。”说完,胡支书轻叹一声,转身走了出去,看着胡支书远去的背影,师父也跟着深深的叹了一声,我深知师父为什么叹息,所谓家人不和,则家运败落,而村民不和,则当地运道难调,可是平阳镇这个地方比较特殊,不但参杂着一些老顽固思想,还在推动着新年代的思想,最终也只能各自让一步,否则这个地方很难和顺下去。
  待胡支书离去,胡清玄这边又是担心的说道:“杨师兄,如果魏奶奶的闺女真的经过了数十年而变成了魃鬼,那可就更加棘手了啊!魃鬼绝非血糊鬼可比,料想一个血糊鬼,都差点把我们几个栽进去,如果真的确定此地出了魃鬼,那可怎么办啊?”
  “唉,我们行道之人,不问吉凶,只要尽力而为,一切只有靠天命所定!”师父皱了皱眉头,转念又说道:“其实就算魏奶奶的闺女变成了魃鬼,也不需要太过担心,因为魃鬼之中,也并非都是道行通天之流,初变魃鬼者,也不过是形同于普通的妖孽,况且此地干旱的范围,根本没有百里,仅仅数十里而已,如此可见,纵然是魃鬼,也应该是不久前才变成的,现在我们一旦确定,若能全力以赴,想必还是可以灭掉那魃鬼的!”
  闻言,我急忙说道:“师父,就算不确定是魃鬼,那个妖孽也绝非等闲,上次我们在鸡笼山遇到的那些鬼魂,可都是从这平阳镇逃难去的,能够将一干鬼魂全部赶走,独居一隅者,绝非普通的鬼邪之物可比,说是妖孽一点不为过啊!”
  师父似乎没有听我说话,而是低声呢喃道:“鸡笼山的鬼子鬼母,前番的血糊鬼,为什么都是这样的鬼横行无忌?难道这其中也有着什么联系?可到底是什么联系呢?唉,这里面究竟还有多少隐秘没有重见天日……”我错愕的盯着师父,只听到师父的话语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是听不到了。
  次日清晨,我们一行人再次来到胡支书的家里,但厅堂之中,仅仅有我们几人,而胡支书去请三位老太爷,自从昨夜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约莫半晌午,才听到外面的村民们喊,说是老太爷和胡支书回来了,我才发现村民们一直在关注着我们这几日的动向,而此刻,胡支书的院墙外面,还是围了不少的村民。
  面对着满脸期待的村民们,我自觉这次一定要把此地的棘手事情一件件了结,让平阳镇日后再度恢复往昔的辉煌。而不是现如今越加衰败堕落的一个小村庄,甚至几里外的镇子,都已经不记得平阳镇这个地方了。然而,当我们看到胡支书满脸赔笑的迎着三位老太爷进门时,而三位老太爷却还是一脸的不悦之色。
  可见他们对那晚的事情,还耿耿于怀呢。想想也是,他们三位老太爷代表着往日平阳镇的三大家族,言行举止在平阳镇都颇具分量,而那晚却被胡支书劈头盖脸的训斥一顿,恐怕是谁也受不了。
  
第一百零一章
魃鬼(中)
  但见三位老太爷被迎进来,师父等人忙站起身拱手施礼,师父微笑着说道:“前番可能有些误会,若有失礼之处,还望三位老太爷见谅。现如今平阳镇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三位老太爷不计前嫌前来相助,实乃大仁大义之举,杨某敬佩!”听到师父的话,三位老太爷盛怒之色,果然缓和了许多。
  武老太爷打头,勉强拱手一礼,并说道:“此次也是为了我们平阳镇着想,三位大先生不必客气,说起来,前番我们也多有冒犯之处,承蒙三位大先生海涵,前面的事儿,也就翻篇儿了。胡支书来来回回说了不少中肯的话,让我们三个老头子听起来,也觉得有些道理,不能为了一丁点怨愤,就妨碍了整个村子的生存大计!”
  胡支书立时走了出来,向两边拱手笑道:“既然话都说开了,大家还是一堂和气,这就好,我们坐下来认真探讨一下平阳镇最近出现的妖孽一事,希望能够探讨出个结果,也好让三位大先生出手除掉那妖孽,保我平阳镇平安无虞啊!”说完,胡支书客气的作了个邀请的手势,邀请两边都坐下说话。
  也不知胡支书赔罪都说些什么,竟然还真说通了三位老太爷,而此时的三位老太爷,说话也不是那么盛气凌人了。反而更加的客气,两边人各自落座。胡支书这才再次开口,且慎重的说道:“具体情况,我刚刚在三位老太爷家,都已经说明,那血糊鬼之事,实则是已经解决了的,但在被杨先生送鬼入地之时,突然冒出一妖孽,将刘雪音的魂魄掳走。现如今那妖孽甚是厉害,在杨先生和胡先生的探查下,发现我们本地连续数月的大旱,都可能是因为那妖孽所致,而且现在追查那妖孽的线索,也找到了住在村后的魏奶奶家,关于魏奶奶的家事,村儿里还能够知道的人已经不多,毕竟魏奶奶那么大的岁数,现在请三位老太爷来,就是为几位大先生讲明魏奶奶的家事,我们再作商议!”
  大致的情由被胡支书三两句话便撂了出来,倒也表达的清除。对面三位老太爷闻言,各自捋了捋胡须,最后三位老太爷相互攀聊一会儿,才由武老太爷开口表述:“嗯,魏老婆子的年纪在村儿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了,能够记得她家里的事情,村儿里也的确找不出几个人。不过我们三个老头子,和魏老婆子的年龄相仿,对于她家里当年发生的事情,恰巧知晓一些。”
  师父闻言,忙抱拳说道:“既如此,就有劳武老太爷告知一二。”
  武老太爷迟疑了一下,微微点头:“说起来,那魏老婆子也是个无福之人,年轻那会儿刚嫁到魏家,魏家的长辈也都不在了。小两口子的日子也是不好过,魏老头子当时还是我家的长工,对于他家的事情,我深知一些,只是魏老头子天不假年,三十来岁,就过世了,当时他们家刚有个丫头,丫头也才十多岁,我爹当时认为魏老头子干活实诚,他死的时候,多给他家送了三年的工钱。”
  说着,武老太爷将当年的旧账,一一的翻了出来。
  魏老头子,自然就是魏奶奶的丈夫,据武老太爷所说,魏老头子死后没两年,家里实在是没法过下去了,只因穷,一个字穷,就能把一个家给毁掉。在魏老头子的丫头十六岁的时候,魏奶奶就托人说了个媒,把魏家丫头嫁出去了。那会儿正赶上清末民初,国政动荡,由南到北,由西到东,皆是战火四起,而且各地强盗横行,多占山为王。
  恰巧那魏家丫头所嫁的人,竟就是个强盗,这事儿,也是魏家丫头死后才被人所知。其中的缘由,有人说是媒婆骗了魏家人,也有人说那强盗本就不是个好人,开始时对魏家丫头也挺好,但刚成婚不久,便是凶性大发,整日酗酒闹事,对魏家丫头不是打就是骂,可怜魏家丫头没过上一天的好日子啊!
  武老太爷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魏家丫头所嫁的那个强盗,名叫邢虎,为人粗犷,大字不识,就是有一条,喜欢喝酒闹事。让魏奶奶那会儿头疼不已,但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魏奶奶虽然很想劝说一下邢虎对自己的闺女好点,然而邢虎根本就不吃魏奶奶那一套,几乎可以说天王老子老大他老二,谁的话也不听。
  甚至逢年过节的,也都是魏家丫头独自回娘家看望魏奶奶,而邢虎,极少来平阳镇一趟。直至后来上山做了强盗,更是对这魏奶奶不管不顾,不过,魏家丫头可是个会疼人的好孩子,但凡有个好东西,好吃的好穿的,都偷偷的给自己的老娘送回来。直到有一天,魏家丫头突然半夜三更的跑回平阳镇,当时村儿里的人也都纳闷魏家丫头的男人那么“风光”,只要有吃的有喝的,也没旁人敢欺负,能过就过下去呗,怎么大半夜的往家跑呢?
  事后才知道魏家丫头在邢虎那出了事儿,当时魏家丫头嫁给邢虎也有三年,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可孩子还没生,邢虎那个畜生居然听信了什么江湖骗子的把戏,说若是想在乱世之中拜王称侯,就要吃掉他女人肚子里的孩子,而她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乃是小龙托世,邢虎本身没有王气,只要吃掉那个未出生的孩子,就能乘龙气,在乱世之中争得一席之地。
  所谓小龙,就是指蛇。蛇在十二生肖之中,被民间称之为小龙,而当时那邢虎已经另外娶了三四个老婆,或许是自觉死了一个女人,且死了一个孩子,后面还能生更多的孩子,有更多的女人。然而这灭绝人性的想法一出,邢虎手底下总归还是有良善之人,提前告知了魏家丫头,让魏家丫头连夜逃命。
  魏家丫头可怜自己还未出世的孩子,就要被其亲生父亲所害,万念俱灰,连夜逃回了这平阳镇娘家。魏奶奶当时抱着闺女哭了一天一夜,说是魏家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居然让自家丫头嫁给这么个畜生。但魏奶奶当时深知躲在家里也不是办法,因为邢虎人手多,又知道魏家的地址,轻易的便能找到。
  魏奶奶最先想到的是当时平阳镇的三大家族,希望三大家族的族长能够出面调解一下,让邢虎回头是岸,别再对自己的女人下毒手,还有对自己的孩子下毒手。正所谓虎毒不食子,他邢虎好歹也是占山为王的人,怎么能连个畜生都不如呢?然而当时的三大家族,也都惧怕那强盗邢虎,都害怕自家招惹杀身之祸。
  说到这里,武老太爷唏嘘不已,说是当时的决定,也还是他的父亲下的,为魏奶奶母女指明了两条路。一条路就是魏奶奶母女两个一同离开平阳镇,能逃多远逃多远,永远也不要再回到平阳镇,而路上所用的盘缠,皆由三大家族筹集。另外一条路便是把魏家丫头给邢虎送回去,以免平阳镇招来祸事,牺牲魏家丫头一人,保全平阳镇一个镇子的安全,最后这条路俨然是表明三大家族不想出面与邢虎抗衡。
  面对进退两难的局面,魏奶奶毅然决然的打定主意,和闺女一道逃命,远离平阳镇,到了外面,能走多远走多远。而且,魏奶奶当时拒绝了三大家族赠送的盘缠,或许是对三大家族不管不顾的无声抵抗,也或许是对当时世人的冷漠而感到的无奈,魏奶奶和闺女商议,次日一早就离开平阳镇。
  哪知,天还没亮,魏家丫头便收拾了一下行李,并给魏奶奶留了几行字,便独自走了。留字的内容,无人得知,但大致也能猜出来,魏家丫头孝顺,不想让老母亲跟着自己亡命天涯,只要找不到自己,那邢虎就算再毒,也不可能对一个老太婆下毒手,故而她将母亲留在了家里,自己走了。
  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次日魏奶奶出平阳镇寻找闺女的时候,却是和邢虎带来的人打了个照面,那时她才知道,闺女已经被邢虎的人抓住。而且,已经死了。
  死因很明确,当时邢虎的人抓住魏家丫头的时候,魏家丫头宁死不愿意再见到邢虎,就在遭到捆绑之时,咬舌头自尽。邢虎等人找到的,只是一尸两命,然而那会儿,魏家丫头的肚子,已经隆起,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六个足月。魏奶奶当时看着闺女的尸体,简直是欲哭无泪,甚至和邢虎拼命,却是被邢虎的手下打了个半死。
  平阳镇三大家族在镇民们的督促下,不得不出面将魏奶奶讨要回来,但邢虎却不愿意将魏家丫头的尸体交还给平阳镇,并声称魏家丫头自从嫁给他,便是他邢虎的女人,对于魏奶奶,他们可以不管,但魏奶奶的闺女,平阳镇的人也无权干涉。三大家族面对邢虎等人的压力,又念及魏家丫头已死,不得不妥协。
  
第一百零二章
魃鬼(下)
  邢虎见魏家丫头已死,表面功夫也大作文章,有人出主意,让他把魏家丫头妥善的安葬,以告诫世人,他邢虎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邢虎听信手下的话,果真找了个风水师,在平阳镇后面的龙头岭附近,为魏家丫头找了一处地界安葬,从此,邢虎再也没有回来过平阳镇。
  魏家丫头死的时候,也不过是二十岁的样子,距今也有五十个年头了。而魏奶奶从那次后,深受打击,整个人一夜之间灰发变白发,且时常有人见到魏奶奶前往闺女的坟前哭泣,有那么几年,魏奶奶一去就是三五天,不吃不喝,坐在闺女的坟前,不是哭就是自言自语的说话,让人觉得可怜,但命运如此,常人除了叹息,又能做什么呢?
  渐渐的,经历了内战,又经历了抗战,又经历了内战,连续数十年下来,平阳镇人口凋零,能够活下来的,已经不多。而魏奶奶却是奇迹的活了八十多岁,最近这些年,她很少去闺女的坟地,有人说她忘记了闺女的坟地在哪,也有人说魏奶奶年纪大了糊涂了,很多往事都已经忘却了。
  但实际情况,也没有几个人知道,甚至对魏奶奶家发生的那些事情,村儿里还能记得的,也就剩下四五个人,而三位老太爷,就是其中之一。说到这里,武老太爷忍不住叹息道:“当时虽然我们三大家族沿袭了陈规旧俗,没能出面保住魏家丫头,但也是为了全镇的人着想,如果当时真的和那邢虎翻脸,恐怕邢虎的人下山来,一夜之间便能把我们平阳镇屠个干净。有时候,我们保持着祖先留下的老规制,也是迫不得已啊……”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反问:“武老太爷,晚辈李二狗有不明白的地方,还望武老太爷不吝赐教,当时的平阳镇应该在此地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镇子吧?当时如果你们三大家族联合全镇的人出面反抗那邢虎,我想,就算那邢虎的人马再多,也势必会掂量一二,定不会轻易的对你们平阳镇怎么样,说到底还是你们选择了逆来顺受,任由那土匪强盗邢虎肆无忌惮!”
  武老太爷一脸愧疚的叹了一声,抬头看了我一眼,且开口说道:“你不懂,当时清政府步步沦陷,烽烟四起,谁不想着保命?说实在的,你们这些孩子是没有经历过那些动荡的年代,为了全镇那么多人的性命,就算牺牲一人,又有什么不妥?况且,我们三大家族当时也是没办法,不得已而为之啊!”
  “可那魏家的闺女并非是一人,她肚子里还有个未出生的孩子,你们想过没有,一个孩子还未出生就死了,这是多么可怜?”我气不过的再次反驳。
  “这……”
  武老太爷被我问住,迟疑了片刻,才点头说道:“可惜当时的情况和现在不同,而且三大家族相互制约,一旦决定的事情,都必须三大家族共同决断,一致同意才能去做。并不是一家说了算,再说,我那时候在家族中根本说不上话,我上面还有老太爷呢。”说到这里,武老太爷只是苦着脸摇头不已。
  “可是……”
  “好了!”师父不等我继续说下去,便皱着眉头打断了我的话,并接着说道:“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毕竟那些事情已经变成了陈年往事。现在我们首要的问题就是确定魏家的闺女是不是变成了魃鬼,按照武老太爷刚才所言,魏家的闺女距今已经过世了五十个年头,倒是符合尸初变魃鬼的说法,而且魏家的闺女心含无尽的怨愤而死,死后就算不化为魃鬼,也会变成怨魂厉鬼为祸!这一点,也符合其中的条件,再者就是确定那魏家闺女的坟地,如果坟地四周潮湿渗水,与此地的干旱格格不入,就能断定,魏家的闺女已然就是魃鬼!”
  闻听师父所言,武老太爷不禁有些为难的说道:“关于魏家闺女的坟地,恐怕也只有魏老婆子才知道,村儿里能够知道她家里的事情的,也就我们几个,但那会儿我们也都没有去她闺女的坟地看过。再加上过了这么多年,坟地经过风吹日晒的,又没修缮过,恐怕就算还存在,也已经无法辨认,这个……我们就无能为力了。”
  久坐不遇的王老太爷突然接下了话茬子:“是啊,关于魏家丫头的坟地,我们三家都不太清楚,而且村儿里其他几个年长的老人,想必也不知道。甚至魏老婆子知不知道具体的位置,有没有忘记,我都怀疑!”
  师父和胡清玄等人皆是傻眼了,三位老太爷都不知道魏家闺女的坟地在什么地方,仅仅知道在龙头岭附近,可龙头岭那么大,上哪去找呢?如果一寸土地一寸土地的寻找,都不知道要寻找到何年何月才能找到,而到那时,此地的干旱越来越严重,而刘雪音的魂魄也不知道被那妖孽抓进去又变成了什么鬼邪之物,恐怕事态会更加棘手。
  我更是为难的说道:“师父,魏奶奶现在神志不清,时而清醒时而疯傻的,如果她清醒的时候都不一定想的起来自己的闺女坟地在哪,那她疯傻的时候恐怕更加想不起来,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魏奶奶那,可我们怎样才能让魏奶奶为我们指出她闺女的坟地位置呢?”
  “不用魏奶奶为我们指路!”哪知师父突然眼睛一亮,紧接着又说道:“二狗,五斤,你们今天还要再去魏奶奶家一趟,按照魃鬼的特点,每夜必会往自家担水,待会儿再去看看魏奶奶家的水缸有没有新添水源,你们这样……”说着,师父仔细的吩咐下来,将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一五一十的交代给我和五斤。
  “守株待兔?”
  我和五斤相视一眼,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师父的意思是让我和五斤再去魏奶奶家,尽量把魏奶奶家的水缸打翻,如果魏奶奶一滴水都没有,那魃鬼一定会在今夜再给魏奶奶担水回来,到时我们就可以堵住那魃鬼,就算不能立时除掉它,也能跟随着那魃鬼,找到它的老窝,到时……
  想到这里,我有些担忧的问道:“师父,可如果那魃鬼出现的时候你们又没出现,我和五斤一个半斤一个八两的,怎么应付那魃鬼啊?要知道那魃鬼可不是普通的鬼怪,乃是鬼借尸而行人事,更甚至,魃鬼所到之处,如烈火炼狱,搞不好我们还没和魃鬼打个照面,就被撂倒在地了。”
  “你就不能机灵点?”师父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转而又说道:“你们放心就是,既然让你们这么做,我们自然会在暗中照应你们,不会让你们出任何差池。”
  说完,师父和胡清玄相视一眼,胡清玄点了点头,接着向三位老太爷说道:“这两天我们全力对付那魃鬼,不过魃鬼的厉害,绝非常人可以想象的,还是要有劳胡支书和三位老太爷布告全村的村民们,让大家天黑之后尽量不要外出,严闭门窗,实在不行,到时还需要村民们全部转移出去才行!”
  三位老太爷闻言,急忙相视一眼,最后由武老太爷惊讶的问道:“那,那魃鬼真的有这么厉害?比血糊鬼还厉害?对付血糊鬼的时候我们都没怎么样……当然,如果有必要,诸位大先生尽管吩咐,我们随时通知村民们搬离出去。”
  和三位老太爷商议完毕,我便和五斤出了胡支书家,直接赶往魏奶奶家去。今天堵截那魃鬼的引线,倒是全部放在我和五斤的身上了,希望我和五斤真的能够引出那魃鬼才是。刚走在路上,五斤却是满脸担忧的向我问道:“二狗哥,你觉得咱们两个行吗?万一那魃鬼要取咱们的性命,我,我反正是没本事对付它,说起来我跟随我师父这么多年,甚至是从小就跟随师父修行,然而师父很少传我道术,我会的并不多,而且也从未真正出手用过。都是我师父出手,我在一旁护法。”
  听到五斤的话,我咂了咂嘴,苦笑着说道:“反正有我呢,其实我的道行也比你高不到哪去,只不过我多少也显露过几手,真正的和鬼怪正面较量过。再加上我师父和你师父,还有矮胖子罗兴海照应,他们一定会及时的出手保护我们的安全,今晚堵截那魃鬼事关重大,又怎能当成儿戏不是?”
  “那倒是!”五斤略显安心的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可是我们再去魏奶奶家,万一魏奶奶再让咱们俩吃泥巴,到时咱们是吃还是不吃呢?我我,我是不会吃的,宁愿饿着也不吃!”闻言,我一把将五斤推开,说得好像我很喜欢吃泥似的,一路打趣着来到魏奶奶的院门口,却发现,魏奶奶的茅草屋房门是关着的。
  此刻正是艳阳高照,大白天的,魏奶奶怎么还关着门啊?
  
第一百零三章
活人寿衣
  五斤率先走进了院子,先是跑到小厨房看了一眼,随即向我喊道:“二狗哥你快来看!”闻言,我急忙来到小厨房,但见五斤将水缸上面的木盖子掀开,露出了满缸的水,而门口的扁担,也已经放在了水缸内侧,俨然这扁担有人用过。不对,准确的来说,这扁担是被鬼用过。鬼担水?难道真是魃鬼担水回家来孝敬自己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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