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校对)第16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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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可纲神态亲热的看着那年轻将领,这便是祖大寿的长子祖泽润,现任锦州副将,长相和祖大寿十分相似,何可纲哈哈笑道:“修筑大凌河城乃各位上官高瞻远瞩,一得此城,大小凌河之间沃土无数,皆可为我军屯,正合孙大人以辽人守辽土之策。”
  周围一众关宁军军官齐声赞同,两条河道之间的土地十分肥沃,又便于灌溉,是他们所期待的,有了这些土地,他们能招来更多的佃户耕种,关宁军重兵在握,又处于山海关附近这样的战略要地,自从己巳之战后,他们越来越感觉到了自身对朝廷的影响力不断增加,他们的态度可以决定北京的安危。
  加上祖大寿这个主心骨在,关宁军抱团的趋势越加明显,通过联姻等手段形成更牢固的利益群体,对那些不太合作的将领则加以排斥,曹文诏便被他们踢出来去打流寇,而孙承宗带来的茅元仪干脆被属下乱兵挟持,最后的处理结果反而是茅元仪发配充军,即便孙大人现在对他们也是以感情笼络为主,轻易不敢处罚他们。
  每年有数百万辽饷,如果再有大量土地为军队提供粮食,那么关宁军就更加象一个独立王国,朝廷对他们的约束力将更进一步降低,他们的富贵权力也就有了保障,所以从关宁军的角度来说,他们也愿意打这一仗,通过宁远和宁锦两战,他们对建奴的攻坚能力不屑一顾。
  祖大寿等着众人的声音平息,淡淡道:“此战仍当用坚城大炮之策,咱们有红夷炮五门,大将军炮十八门,二将军炮二十余门,三将军炮二百余门,大小弗朗机五百门,建奴不攻则罢,若是敢来强攻,定叫他们血流成河。”
  他说完看向左侧一个穿山文甲的军将,“秦将军将门虎子,不知对此战还有何见解,请不吝赐教。”
  其他关宁军将的脸上都挤出笑,但其中总有一丝傲慢,穿山文甲的军将便是四川白杆兵此次的领兵将领秦翼明,他父亲是秦良玉之兄秦邦屏,秦邦屏与周敦吉在浑河血战中率先渡过浑河,石柱兵组织严明,士气高昂,在北岸杀伤骄横的八旗军数千人,遭受投降炮手轰击才退回南岸,最后力战而亡,可谓虽败犹荣,步战丝毫不在建奴之下,一战打出了白杆兵的赫赫威名。这些关宁军将领的傲慢其实更多是一种妒忌和防备。
  秦翼明来去年到关宁后也受到多方排挤,但崇祯和孙承宗对川兵十分重视,对他们还是十分关照,同时也有用川军制衡关宁军的意图,把这支部队当做镇守山海关的最后一道保障。所以双方的关系谈不上融洽。
  秦翼明对祖大寿客气的说道:“有祖少傅在,此城固若金汤,唯一担忧,便是建奴强攻不成,改为围困,诱我大军来援,奴酋便可在最擅长之野战中损耗我大明精兵。”
  祖大寿赞许点头,“秦将军说得是不差的,围总归是能饿死,不过奴酋数攻辽西,都是抢了就跑,此次孙大人已令宁锦坚壁清野,建奴无粮可抢,是围不了多久的,咱还没饿死,奴兵就先饿死了。”
  秦翼明回忆一下以前的情形,也确实入祖大寿所说,建奴从来没有用过围困之法,大凌河离沈阳路途遥远,看起来建奴可能没有那个能耐运粮。他在心里同意了祖大寿的说法,随即想起一事,“少傅大人,先前督师大人派人告知建奴似已有红夷炮,是登莱那边报来的消息,下官认为,城中需得多备修补城墙的石料。”
  祖大寿一听到登莱两个字,脸色稍稍一变,周围的将领露出不屑的表情,他们与东江镇一向互相不顺眼也就不说了,那个文登营的陈新去年公然和祖大寿唱对台戏,那时他还只是个游击,就敢在孙承宗面前和祖大寿吵架,而且占尽上风,丝毫没把堂堂关宁军放在眼里。
  后来文登营靠着滦州和固安的战功得到皇帝的亲睐,辽饷被分了不少给登莱,到现在接近百万两银子,实在是挖他们的心头肉。
  更让他们觉得不快的是,文登营和东江镇两月前在身弥岛再建奇功,野战获胜并活捉正白旗固山额真,相比起关宁军只能守城,差距不可道里计。
  登莱一旦崛起,朝廷可以依靠的就不止是关宁军,加上东江镇和陈新都和关宁军极不对付,那么登莱真正成为朝廷制衡关宁军阀的力量,这才是他们最担心的。
  祖大寿不想提起那个陈新,很快换上笑脸,“秦将军未曾看过红夷炮点放,那东西不是奴兵那样的蛮人会用的。”
  秦翼明还要再说,祖大寿不带他开口就抢先道:“某先谢过秦将军提醒,咱都记着了,秦将军护翼大凌河筑成,已是劳苦功高,枢辅大人昨日下令要调将军回保山海关,另调辽镇一部来此,此处有我辽镇守着,比不会让建奴得了好,建奴已是不远,秦将军都是步兵,可早些回军。”
  这次孙承宗派川军目的是在修筑过程中护卫,现在城基本修好了,关宁军认为守住大凌河不成问题,如果能有些首级,他们就能搞成另一个大捷,以此与登莱的身弥岛军功抗衡,表明辽镇同样很有战力,所以他们不愿川军在此分了战功和田地,祖大寿本人就曾给孙承宗连去了三封信,表示可以把川军调走了。
  秦翼明张张嘴,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辽镇摆明是要独占军功,其中有许多虚假之事,也不愿他这个外人在场,他虽有些不甘心,但川军毕竟是客军,孙承宗又下了令,他对祖大寿等人拱手道别,走下城去。
  一个时辰后,一队队手持白木长枪或厚重刀剑的士兵从南门出城,队列严整的往锦州方向行进而去。秦翼明走出数里后,转头看看大凌河的城墙,无数的班军和民夫仍在忙碌,将城墙继续加固,四周的道路旁边和山地险要处矗立着大大小小的堠台。
  看起来城防确实固若金汤,但他的心里始终有种不踏实的感觉,脸上泛起一些忧虑。
第七十章
变化
  崇祯四年八月十六日,大凌河城西面,成群结队的女真和蒙古哨骑在城墙两百步开外呼啸往来,耀武扬威的挑衅明军,城墙三里之外,无数旌旗和人马如同斑斓的地毯覆盖大地,蚂蚁般的包衣开始在更远处安营,义州方向的大道上,还有连绵不绝的牛马车源源而来。
  城墙附近和西南面的丘陵区有许多火头,一些地方冒着燃烧后的白烟。大凌河城修建时间紧张,明军不及将周围树木砍完,只好在后金军到达之前到处放火,烧掉周围的能烧的植物,让后金军必须往更远的地方去收集柴草和马料。
  大凌河城西墙上说完祖大寿淡淡看着眼前的建奴军威,他的内心实际上也并不太紧张,从广宁之战开始,他参加了辽西方向所有与后金的战役,在城里的时候是不太怕建奴的。
  宁远、宁锦两战后,他对守城颇有信心,去年的入口之战中,关宁军曾与后金有几次小规模野战,其中的曹文诏、刘兴祚、左良玉等人都未落下风,祖大寿本人也曾伏击过建奴两次,还小有斩获,明军将领所领的家丁同样颇为精锐,在这类小规模野战中能与建奴势均力敌,而一旦进行会战,却往往全军尽墨。
  经过这几次后,他对于小型野战也有了些把握,而且这两年来建奴三次折戟沉沙,整个辽东方面的明军士气都提了起来,建奴的无敌威名打了一个大大的折扣。
  几名蒙古部落兵手拉着缰绳,高高站在马背上,正从他们眼前飞驰而过,身边的何可纲沉稳的对祖大寿道:“少傅大人,镶红旗有甲兵在列阵,看他们对着方向,岳托那狗奴想攻甲三号台。”
  祖大寿点点头,攻城守城都很艰苦,双方其实精神都是高度紧张,谁能心理上占据优势,就更可能耗过对方,所以都希望一开始就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夺敌军之气,岳托也是老对手了,这个人打仗是把好手,又不同于一般的满洲贵族的粗俗野蛮,在祖大寿看来,是个比莽古尔泰之流还难对付的人。
  既然下了决心要守大凌河,就要舍得下本钱,祖大寿这个老丘八也不含糊,冷冷道:“已列阵的建奴不到千数,岳托小儿张狂如此。”祖大寿对着身边旗牌官道:“让祖可法和张存仁动动。”
  旗牌官传令掌旗手挥动旗帜,见南门应旗后,又赶紧跑到女墙边,他探出头去,满目耀眼的盔甲,瓮城中是两百多名彪悍的骑兵,为首就是祖大寿的养子祖可法,这些人都是祖大寿的家丁,其中同样有不少蒙古人,这些享受着家丁待遇的蒙古人战力丝毫不在建奴之下。
  翁城门慢慢打开,十几名哨骑当先冲出,散开在左右掩护,两百名骑兵隆隆出城,熟练的分作二三十人一股,开始主动攻击附近的后金哨骑。
  建奴的哨骑纷纷后撤,后金后阵反应很快,分出左右两支骑兵准备抄这支明军的退路,这时大凌河南门也冲出一支骑兵,是宁远副将张存仁所领家丁,他们从侧翼而来,后金右翼的那支骑兵反倒可能被夹击,那支后金军转头往张存仁迎头对冲而去。
  一阵号响,分散的祖可法部骑兵又汇集起来,祖可法只对付后金左翼的一百多人,双方都是各自精兵,马速很快加到最快,毫不退缩的对冲而来,密集的兵器交击声只持续了短短时间,双方交错而过之后,地上摆满了一片死兵伤马。
  后金大阵没有派出援兵,只是开始敲起战鼓,周围的建奴大军中响起潮水般的呼叫,给自己这方加油。
  祖可法大声呼叫着,很快调转马头,再次与那支建奴针锋相对的对撞,地上再次留下一片尸体,双方死伤几乎相当。祖大寿的家丁表现出了远超普通明军的水准,其实冷兵器时代的军队只要肯拼命,伤亡并不会过于悬殊。
  双方各自损失了三十人左右,那支建奴这次不敢再对攻,祖可法也停下来,双方对峙着,祖可法看了看墙头,这支家丁是祖大寿的精兵,祖可法担心损耗太过。
  祖大寿和何可纲都对满地死伤毫不动色,祖大寿心中则在踌躇,现在还维持这势均力敌的形势,但祖可法人数占优,只要逼迫对方撤走,就达到目的了,但那样就需要再损失一些最精锐的家丁。
  他脸上抽动一下,刚要打旗号让祖可法再攻一次,城墙上却响起一阵震天的欢呼声,何可纲赶紧一指左边,祖大寿赶紧去看,却惊讶的看见建奴右翼的两百多抄兵被打得丢盔弃甲,四散而逃,张存仁的家丁正在后面紧追。
  何可纲惊讶道:“肯定是蒙古各部。”
  祖大寿估计也是蒙古人,但是只要敌人跑路就行,他才不管是不是真夷,转头就对旗牌官大声道:“让锦州副将领重兵出城依墙列阵,准备接应骑兵。”
  命令传下后,一队队身穿黑色铁甲的士兵从瓮城门洞涌出,城墙下列阵。
  祖大寿见到后金后阵旗号挥动,超过五百名骑兵在调动,开始下马的镶红旗甲兵也被调回,时机刚刚好,下令道:“让祖可法和张存仁回来!红夷炮、大将军备弹!”
  一声鸣金,这支关宁军最精锐的家丁迅速又汇聚起来,往西门退回,后金后阵兵马已经冲出三百余人,开始左翼剩下的一百余真夷也紧紧追在家丁之后。
  “虎!”城墙下的四百多铁甲步兵同时大呼一声,阵型开始往前缓缓移动,一股肃杀之气油然而生。
  一直平静的祖大寿眼中终于现出一丝得意,这是他从文登营身上偷学来的,自去年以来,学习文登营的九边军将不少,但是能学到那种气势的,祖大寿却认为只有自己这支家丁。
  关宁军对于文登营做了一些功课,文登营固安和滦州的作战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能收集的信息也很多,关宁军通过各种渠道了解,知道文登营是用的戚继光之法练兵,关宁各将虽然贪腐,但是毕竟有建奴的威胁在,保命同样很重要,能把兵练强点总是好的。
  戚继光的兵书他们都是有的,鸳鸯阵对他们也不是稀奇东西,有些将领在各自军中试了一下,觉得训练难度不低,如果要达到文登营那种水平,肯定要给家丁待遇,那样必然要减少家丁中的骑兵,而他们认为在辽西这地方,步兵始终不如骑兵好用,最后大多放弃了。
  祖大寿对文登营的表现颇为关注,觉得鸳鸯阵对守城和巷战其实都很有用,最适合于专门防守的辽西,于是在普通营兵中练兵,结果他发现根本没有滦州那支文登营的精气神,最后从他属下各营调了最好的老兵,搞了四百多人的重装步兵,平常三日一练,专门操练鸳鸯阵,让他的长子祖泽润亲领,享受家丁待遇,祖大寿终于在这些人身上找到了那种感觉,但要再扩张,又颇觉不易,他不明白陈新在鸟不拉屎的文登县是如何练出那么多强兵的。
  祖可法是祖大寿侄子中最能打的一个,所以才被祖大寿看重,即便被后金兵追在后面,他也没有慌乱,而是转了一个弯,斜着往步兵阵正面通过,如果后金兵继续跟着,将在这个步兵阵的鸟铳射程内通过。
  张存仁的人马因为击溃了正面之敌,没有被追击的顾虑,此时正夹击过来,而后金的援兵还相隔较远,明军完全可以在后金援兵到来前重创这支分兵。
  祖大寿眼光闪动,眼看可能有上百的建奴人头,那支追兵却机灵的兜了一个弯跑了,城墙上两门红夷炮和十多门大将军、二将军轰出炮弹,声震远近,十多颗铁球砸在后金三百多援兵附近,激起团团的烟尘。
  红夷炮发言后,后金后阵发出鸣金声,他们派出的所有骑兵都退到了三里之外,放弃了攻打甲三号台的打算,祖可法哈哈笑着,领着骑兵去割了地上的建奴人头,合计三十多个,张存仁反而只斩杀了二十多个,因为那些蒙古部落兵跑得太快,骑术也实在太好。
  明军家丁在城下提着人头炫耀,更有几名蒙古家丁,用绳索套在几个受伤的建奴脚上,拖在马后来回奔跑,城墙上的明军士气高昂,齐声给他们喝彩。
  何可纲对祖大寿拱手道:“能战而后能守,建奴士气已夺,末将断言建奴只得铩羽而归。”
  祖大寿在心里认同,虽然对损失的数十个精锐家丁心痛不已,但比起附近的肥沃土地,又很值得了,他此时已经对挫败建奴的进攻充满信心。
  因为身弥岛大捷,以及驻京办偷走了水御史的证据,梁廷栋并未如原来的历史一样被免职,大凌河城的修建虽然不断遭受朝官非议,却没到廷议汹汹的地步,在这段耽搁的时间内,大批的民夫和牛马车在锦州和大凌河之间日夜往来,辽东巡抚丘嘉禾得以往大凌河运送了充足的粮食,辽镇又新调了三千人的战兵进入大凌河,明军对大凌河投入的守城兵马是原本历史的近两杯,而且还出现了数百名模仿戚家军的祖家铁甲步兵。
  而后金因为身弥岛的打击,则多耽搁了一些时间,给了大凌河修筑完成的时间,城防比原本历史上更加完固。
  宋闻贤等人在北京干的事,都是临时决定,基本符合陈新的总体要求,但作为始作俑者,陈新现在都并不知情,他也从未想到,自己在京师搞的小小办事处,居然改变了大凌河战役的进展,此时的他,仍然在按原来的步骤准备着。
第七十一章
水刑
  文登营区营墙西边外面,相隔不到五十步的地方,有一处新修建的大院落,外面包了一层高高的砖墙,除了占地大些墙高些之外,与一般院子区别不大。
  进入外墙后,里面还有一层围墙,门口有两个没穿军装的人站岗,这道围墙之后,便是一重重屋舍,其中没有种植任何花草树木。
  靠西边又有一重高墙,四角还有哨楼,其中有一排单调的屋舍。
  中间一间屋子的下面,是一个阴暗的地窖,地面和四周照样用条石加固,几朵火焰在油灯上跳动,在石墙上投射出一个男子身影,黑色的投影跟随着灯火的跳动摇晃着。
  周世发一脸微笑,盯着地上的一个人平静的说道:“杨先生何苦如此,在下也是知书识礼之人,不过先生若是打定主意不开口,非要为难在下,在下也只得为难一下先生了,可以先告诉先生,到现在为止,还没人能抗得住三次。”
  那男子头上脚下的躺在一块微微倾斜的木板上,手脚都被捆得牢牢实实,他听了周世发的话,露出愤怒、不屑和恐惧交织的神情。
  周世发蹲下来,用两个膝盖夹住那名杨先生的脑袋,不让他摇动,又将几块棉布盖在他脸上,杨先生脸被盖住,眼不能见物,心中更加恐惧,不知道周世发要做什么,口中发出急促的呜呜声,他嘴巴上的棉布随着他的呼吸起伏着。
  周世发充满怜悯的摇摇头,提起一个木瓢缓缓将其中的清水倒在嘴巴位置的棉布上,杨先生似乎没料到只是些水,安静了一下之后,突然剧烈的挣扎起来,周世发脸色变得冷酷,用左手猛地压在他额头上,又继续用两个膝盖固定住他头部的位置,右手又打起一瓢水,缓缓往已经浸透水的棉布上倒下去。
  杨先生身体剧烈的抖动着,脖子上青经暴起,腰身高高的挺起,周世发在心中计算着时间,一边怜惜的道:“这是我家大人发明的水刑,你以为和喝口水一样就错了,只要短短时间,就能让你有憋死的感觉。”
  片刻后,他终于停止倒水,扯开了那几块棉布,露出杨先生扭曲的脸,杨先生双眼圆睁,拼命把头抬起一点,吐出大口大口的水来,然后剧烈的咳嗽,好半响才筋疲力尽的把头放回木板,满头满脸的水渍,两眼无神的喘着气。
  周世发自己试过一次这种水刑,这看着简单的手法,却特别残酷,与水中憋气完全不同,很短时间内就能让人有窒息感,让受刑者痛苦的同时,能清晰地感觉到死亡的临近,很少有人能坚持过两次,显然这位杨先生也不会例外,周世发让他恢复了一会,蹲下对杨先生道:“杨先生,我刚才说了,你们三人谁先说实话,谁便能活命,我看在你是河间府同乡的份上,给你个机会,你却再三口出恶言,如今想好了没有?说不说?”
  杨先生不复刚才的不屑表情,大声哭起来道:“我……孙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
  周世发直接又把棉布盖到他脸上,杨先生在棉布下发出惊恐万分的嚎叫,周世发这次并未倒水,而是又将棉布取下,冷冷道:“有人跟我说过,只要是人,就熬不过这种水刑,我劝先生不要心存侥幸,只问你最后一次,卢传宗跟你说的什么。”
  杨先生满脸的水珠,此时更是涕泪具下,他断断续续的道:“他说登州和东江他是不会去的,要么给他个运河边上的参将。”
  周世发眼光闪动,“代千总呢?”
  “代,代千总没见到,他直接把拜帖扔出来了,文登水师那个游击倒是见到了,他态度很好,但又说给他多少银子都不去登州水营,拿了也没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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