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校对)第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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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一窝棚垂头丧气坐着的同乡,代正刚心头一股气憋得难受,这真是一文钱难死英雄汉,只好把气发在卢驴子身上,埋怨道:“就是你不听我话,撺掇大家和你一起胡闹,现在你说咋办?”
  卢驴子耷拉着脑袋,偷眼看一眼代正刚脸色,嚅嚅道:“我也是想给大伙多拉点活,谁叫那唐龟公欺人太甚。”
  “行了,行了,说这些也没用。实在无法,我就还是拉下脸去求齐叔,等你们治好伤,把你们送回去,我就一个人出去混去,我光棍一条自由自在,省的给你们操心。”
  卢驴子忙拉着代正刚袖子道:“大哥你带上我,我也是光棍,家里还有两个哥哥能供奉父母,烂命一条,丢了就丢了,绝不赖你,以后一定听你话,若要让我回去种那几亩下田,还不闷死了我。”
  代正刚心头正烦,一把甩开,骂道:“老子去辽东当兵,你也敢跟去?”
  卢驴子一呆,笑道:“大哥你又打趣不,那卖命钱你也敢去拿?听说鞑子可是凶得紧,个个绿眉毛红眼睛,都有牛那么大一个,一个鞑子能打一百个汉人。”
  “放他娘的屁,老子还不信了,要是鞑子都这么厉害,太祖还能把他们都赶回老家去?还不把汉人都吃完了。”
  “这可不是蒙古鞑子来的,听说是女真鞑子,叫什么满万就不可敌,连戚爷爷的戚家军都被他们杀光了。”
  代正刚哼一声,倒无法反驳,浙军和石柱兵浑河一战覆灭,虽是有东事以来最为壮烈之一战,但也震惊了其他明军,从此人人视辽东为畏途,纷纷传言建奴的凶悍,士兵征调路上逃亡甚多,即便是到了的,也是寻找理由拖延时日,甚至有一支南兵曾在登州以维修船只为由,拖延一年多也不愿渡海援辽。军队都是如此,传至民间,就更加夸大,似乎鞑子二字就是魔鬼代名词。
  此时窝棚外“哈哈”一声,一个爽朗的男子声音传来,只听他道:“这位卢兄弟性格豪爽,是个好汉,但方才这话却有点差池。女真鞑子的祖宗几百年前被岳爷爷打得抱头鼠窜?那岳家军便是汉人。就是蒙古鞑子还灭了女真的金国,后来蒙古人又被太祖赶跑了,你说是谁厉害?”
  代正刚听着有点耳熟,突然反应过来,忙走出窝棚,见一身着青衿的男子笑吟吟的带着几人正站在屋外,忙拱手一拜道:“原来是方才助我的恩公,某在这里谢过了。若不是恩公急智,此事还不知何时能了,本当请恩公进来一坐,只是窝棚粗陋,怕恩公嫌弃。”
  那人听了代正刚的话一笑,说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有豪爽的好汉,窝棚又有何粗陋。代兄弟性情中人,无需多虑这等微末小事。”
  来人正是陈新,刚才帮腔出主意的人就是他,后来他们几人一路跟随来到这窝棚外,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忍不住出言反驳。
  代正刚听得欢喜,连忙把陈新一行让进屋,陈新一进屋,一股霉味汗味扑鼻而来,他抬头见屋顶四壁都是树枝,挂上些干茅草,到处漏光,光线倒还不错,地上支着几块条石,上面铺了些木板杂草,打了一长列通铺。陈新难以想象如果下雨,这里会变成什么样。
  地上坐的纤夫都纷纷站起,跟他招呼行礼,陈新学着代正刚一般,团团一揖,满面微笑道:“各位都是阳谷来的好汉子,个个武艺高强,今日以少敌多,不惧强霸,大涨人间正气,便是比那武松也不差,小生陈新,最是喜欢交接豪杰人物,各位若不嫌弃,可与我兄弟相称?”
  武松景阳冈打虎就是在阳谷境内,明代水浒传流传甚广,深受民众喜爱,这些纤夫都很熟悉。陈新又当过办公室主任,习惯迎来送往,几句话说得代正刚一帮人个个都觉脸上有光,对陈新印象大好。
  代正刚笑道:“什么武艺,就我跟一个和尚学过两下,那和尚打过倭寇,说我天生力气大,用这镔铁棒可以一力胜十会,统共也就只教了我几招,我后来也就教了这些兄弟。让陈兄见笑了。”
  当下众人纷纷端来凳子给陈新一行,又用几个粗瓷碗打来井水,递到各人手上。
  代正刚看到刘民有端的碗口居然有好几个缺,不好意思道:“这碗破了点,公子小心别割了嘴。”
  刘民有看都不看,端起碗一口喝完才说:“破碗装了好水。”然后又对一名正在揉腿上红肿的纤夫道:“你这伤是皮下出血,刚受伤就揉,一会就要肿成馒头,需用井水先冷敷,一天之后才能揉搓活血。”
  一帮纤夫都呵呵笑着,看陈新和刘民有衣着是读书人,却没有一点架子,感觉亲热,都围拢过来,代正刚等人又与刘民有互报了姓名。
  原来代正刚这班纤夫是阳谷人,代正刚虚岁二十四,因天生神力,人称代铁子,家中父母过世得早,一个哥哥一个姐姐早已成家,他自己洒脱,从无积蓄,一直没娶媳妇,所以他说自己光棍一条,卢驴子叫卢传宗,今年二十,因家穷,也还没成亲。其他人互相都是乡邻,有军户有民户,以前一直在家务农,都是些苦哈哈,一年忙碌到头,收了粮下来,交了田赋佃租剩不了多少,一年总有几个月要借债度日。
  正好代正刚认识个天津漕帮的齐大哥,去年播完冬小麦,就带众人出来想挣点外快,作了几月纤夫,虽然辛苦,倒也挣了些钱,四月小麦快熟的时候,有些人就已经回去了,剩下十多个不想在土里捞食或是无地可种的,留了下来,准备长期做纤夫,才遇到唐漕口这事。
  陈新听代正刚说完,叹道:“这世道,在哪里过活都是不易。我这六个都是辽东人,连老家都被鞑子占去了,可比你们还来的惨。”
  卢驴子一听,忙问道:“那陈兄弟你见过鞑子没?你刚才在屋外说的可是真的,鞑子也不算啥?”
  陈新点点头,大言不惭的满口跑火车:“当然见过,他们额头上没头发,剔得光光的,拖根乌黑的大辫子,牛那么大的鞑子却是没有,他们除了没卢兄弟英武俊俏外,都与卢兄弟你差不多,一个头带两手两脚,就象今天这么打的话,至少代兄弟一个打他们十个没问题,卢兄弟可以打三四个,其他各位兄弟也能打两个。”
  陈新说的是他电视上看的辫子戏形象,与真正的金钱鼠尾还很有点不同,但代正刚等人也没看过鞑子照片,听不出破绽,卢驴子听陈新说他英武,还咧嘴笑得欢。
  当下陈新又大吹一阵,把蒙骗海狗子他们那一套拿出来又讲一遍。
  陈新声称他和刘民有都是铁岭人,从小是邻居,为啥口音与海狗子他们不同呢,一来隔得远,二来是他们父辈是浙江来的,从小听了父母说话,所以口音特别,父亲高大英武,母亲贤惠持家,到辽东作生意,后来不打算回老家,便找民户附了籍,陈刘两人又考上秀才,从此过上了安宁幸福的生活。
  但幸福的生活往往都很短暂,一声惊雷平地起,万历四十六年,奴酋努尔哈赤带兵攻下铁岭,杀了许多人,抢光了财物,为了不作奴隶,众多有气节的汉人都在屋中悬梁自尽,当然也包括陈新和刘民有全家,因为上吊的人太多,绳子短缺,他们一人找了条裤子上吊,结果裤子质量不好,断了,没死成,被鞑子抓住剔了发,两人最终决定留住青山,将来好打点柴烧死建奴,于是满怀国恨家仇,隐忍下来。
  到天启元年,老奴发动了轰轰烈烈的辽沈战役,两人也随军,趁机杀了鞑子哨兵往广宁逃走,一路谍影重重,步步惊心,两位后金的全民公敌巧奔妙逃,经六天七夜,突破狙击生死线,终于胜利大逃亡。
  陈新唾沫横飞,舌灿莲花,将好莱坞大片中情节东拼西凑,过程讲得精彩纷呈、惊险无比。只听得卢驴子等人一时呲牙咧嘴,一时嘶嘶的猛吸凉气,一时又拍手喝彩。刘民有正喝水时听到陈新说两人用裤子上吊,呛得咳起来。
  等讲到两人逃回关内,陈新猛地站起,一把抓下帽子,露出十多天前花三十元剪的平头,大声道:“我们入关几年了,一直都留着短发,就是要时时勉励自己,终有一天报这血海深仇。”
  “好汉!”“好汉!”一众纤夫纷纷站起,大声赞扬道,被陈新忽悠得心情激动,一时间连他们自己的窘境都忘掉了。而王带喜和张大会兄弟又想起死在辽东的父母兄弟,呜呜哭起来。只有海狗子还是没心没肺的看着陈新傻笑,跟着纤夫叫好。
第七章
窝棚(二)
  卢驴子听了陈新编造的故事,两眼放光,带着点崇拜的看着陈新道:“陈大哥,你说我能打三四个鞑子,那我和代大哥去辽东当兵还真能奔个前程不?”
  代正刚白他一眼,骂道:“要真能奔个前程,陈兄弟还用到天津来?早在山海关投军了。”
  陈新哈哈一笑,对代正刚竖起拇指,口中还是胡乱吹道:“代兄弟说得好,即便所谓九边精锐,也是将娇兵惰,贪腐横行,将视兵为奴,兵视将为仇。建奴虽也不是杀不死,但建奴军纪森严,甲坚兵利,赏罚分明,将士用命。在战阵之上,卢兄弟你再厉害也打不过千军万马,想要靠辽军打败建奴,几无可能,丢了命倒很可能。我劝卢兄弟还是留着大好性命,换条更好的出路。”
  代正刚听得佩服不已,一拍腿道:“难得陈兄弟几句话就说清楚了,我老觉着投军不太合适,老又说不出来是啥原因,不然哪会来当纤夫,受这罗祖教的窝囊气。”
  陈新有些奇怪的问道:“这罗祖教到底是个什么教,怎么漕帮还要怕了它?”
  代正刚呵呵一笑:“陈兄是辽东人,不知道罗教倒是情理之中。”当下把他所知的罗教和漕帮给陈新分说一番。
  原来罗祖教是由罗梦鸿在成化年间所创,又名无为教、罗教,以清静无为为宗旨,教义简单明了,经卷五部六册都以白话写成,因此在民间传播甚广,后来的青帮便脱胎于罗教,明末之时,在运河南段势力强大,漕工之中入教之人甚多,号称“运河中藏兵十万”。万历年间被南京刑部定为邪教,并焚毁其经卷印书书板。
  而此时的漕帮还不是一个统一组织,总之就是靠运河吃饭的人组成的,拉帮结伙,以和各地的官吏和地头蛇对抗,各地有各地的漕帮,帮众参加什么白莲教、闻香教、罗教的都有,互相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要形成统一的漕帮是到‘我大清’的雍正时代去了,那时漕帮已是尾大不掉,清廷也只得以官方认可来笼络它。再后来的情形是,乾隆爷郑少秋潇洒的一甩猪尾巴,漕帮帮主赵雅芝一脸花痴上来拉着手叫:“四爷!”,然后蔡幸娟依依呀呀唱:“山川载不动太多悲哀……”,就是乾隆年间,发展为真正的巨无霸。民间曾传说乾隆入帮,可以看出它势力如何庞大。但现在还只是一团散沙。
  代正刚说完情况后,又接道:“我们得罪了罗教,现今运河饭也吃不成了,如陈兄所说,投军不是个好去处,真不知道去做什么。”
  刘民有不由问道:“你们家里一定有地什么的,那齐大哥不是也让你们回去种地么?”
  旁边一个纤夫有点悲愤的说:“我们以前土里刨食,一年从无几日敢歇息,好容易收了粮下来,就要找粮商折换银子交税,他便用‘入称’买进,一石要两百觔还不止,这就比官称多了七八十觔。等交了正赋、辽饷,然后就还借贷,剩下的还要付徭役费,除我外,我爹六十多了,每年还要交一石粮才能免役。忙活一年,交完这些就所剩无几,等断粮时只好又去借贷,贷了钱到粮店买粮,那天杀的粮商又用‘出称’卖米,一石才他娘的八九十觔。除了过年,吃不到一次饱饭。”
  躺着的二屯也插话道:“我们都还算好,黄元家还是佃户,今日收粮,明日断粮,去年逼得卖了最小的妹妹,也才换了几石粮,前年还有一户,收的粮还不够还高利贷,一家七口人,晚上全部上吊死了,一年年都是这样磨一次,陈大哥,你说这地还如何种得?”
  陈新和刘民有听得黯然,这些农民受压迫之重,闻所未闻,在陈新看来,他编的那个身世已经够可怜了,但这些人的生活就更多了一种无法言语的灰暗和无奈,只是在生存和不能生存之间的来回游走。
  代正刚接道:“不然谁愿背井离乡出来当这劳什子的纤夫,北运河一趟纤四天必到,船东不喊停,拉到肩上流血也不敢停,就这样,还是有人不让你做,天下之大,难道就没有容得下我们穷人的地方?”
  话语中透着深深的失落,一众纤夫都低下头,叫黄元的那个轻轻啜泣,刘民有眼中湿润,他的父母也是农民,他热爱着这些淳朴的人,中国的农民是世界上最勤劳、最能忍耐的人群,只要能有一点点希望,一点点生路,就可以毫无尊严的忍受最苛刻的盘剥,他们生生不息,在这片土地上耕种繁衍,为华夏文明提供着源源不断的营养。
  明末的土地兼并严重,藩王乡绅文官武官,无不以侵占官田军田为能事,巧取豪夺私田也是司空见惯,而他们基本不缴纳田赋,大部分田赋都由自耕农负担,地方官府又巧立名目滥收杂税,勾结粮商、高利贷商人,大斗入小斗出,逼迫得大批自耕农或投靠或破产,北方很多地方农民因无法承担,纷纷逃亡,大片田地荒芜,地方官府为了完成考绩,只得把他们应缴的田赋又平摊到剩余的人头上去,剩余的人更无法承担,形成一个恶性循环,甚至出现有人有百亩耕地,缴纳田赋之后还要倒欠债务的情况,以致后来要卖地的人多不胜数,买家却少得可怜,地价最低到了二两一亩。
  又逢建奴作乱,增收辽饷,使情况更加恶化,卖儿卖女已是极平常之事,最差的时候卖一女只够买粮一石,所以卢驴子等人虽不知原因,但感觉种地越来越难,不管他们如何勤劳,也无法让一家人吃饱饭。当各种各样的权势和暴力一点点夺走他们的尊严、亲人、财产或者生命,仇恨在迅速的酝酿发酵。
  到天启年间,整个北方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最后一点微末的希望还在支撑着剩余的人,维持着危险的平衡,只看那最后一根稻草何时落下。
  陈新见气氛沉重,忙岔开话题劝道:“代兄弟不需多虑,我和这位刘兄弟曾经连裤子都穿不起,更难的日子都过来了,活人总不会被尿憋死。方才你和卢兄弟说的伤药费,我都听到了,兄弟我虽不算富贵,却正好可以帮上一点。”
  说罢陈新从怀中摸出两个各五两重的银锭,要递给代正刚。
  代正刚连忙推回道:“陈兄不可如此,你已经帮过我们,现在又给如此重礼,不知何时能还得上,我虽与你一见如故,却不可再受你恩惠。”
  陈新把脸一虎,怒道:“既是一见如故,还作儿女之态干啥,让你拿了就拿了,难不成你眼看你兄弟残废了?若要交我这个朋友,就不要再说,收下了赶快去请大夫是正经。”
  代正刚听得眼一红,也干脆的收了银子,郑重对两人一揖,说道:“代铁子在这里谢过两位恩公了,以后两位的事,招呼一声,水里火里我代铁子绝不皱一下眉头。”其他纤夫也纷纷道谢,这时代的十两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
  陈新这才又一脸微笑,道:“这就对了,我还要在天津呆几日,得了空又来看你们。你们也别再耽搁,赶快去请大夫来给治伤,特别是断手的,久了就接不好了。”
  当下就有人去请大夫,刘民有又专门嘱咐代正刚,要用开水煮过的布包扎伤口,说完和陈新一同告辞出来,带上四个跟班离开了。
  等陈新他们走远了,卢驴子才对代正刚啧啧叹道:“这陈公子可不得了,人豪爽不说,还有钱,一出手就是十两,难得还是秀才,你说我去跟着陈公子,他收不收我?”
  代正刚抓着头回道:“这陈公子热情倒是热情,人也对脾气,可我们也不知道他干什么的啊。你咋没问哩?”
  卢驴子楞一下,也一拍脑袋:“对啊,我们怎么连他干什么都没问呢?”
  ……
  两人走了一段了,刘民有才问陈新道:“又想收小弟?用得着下这么大本钱吗?”
  “用得着,运河上的船工、纤夫,都要合作分工,天然便具有集体精神,而且日日锻炼,吃苦耐劳,体格强健,也比较勇敢,应该是这个时代最好的兵员之一,另外这帮阳谷的干得不长,还没入那些乱七八糟的教。”
  刘民有吃惊的看着陈新“你真的要争霸天下?不去江南混日子啦?”
  陈新嘿嘿一笑,道:“你不觉得我们两个流浪汉说争霸天下,太不靠谱么?当个地主不也要护庄护院嘛,乱世中武力比黄金都可靠。现在就这么个条件,还谈不上招他们当小弟,先留个交情。咱们还是走一步看一步。”
  刘民有也知道现在谈什么争霸天下是扯蛋,而心中刚才的悲伤情绪还没消散,不由又道:“人民苦成这样,明朝又有什么好?活该被推翻掉。”
  陈新笑着接道:“那也不该让一帮奴隶主来坐天下。真有那一天,反正我不会当奴才,实在不行我们买条船去个太平洋小岛。”
  “我也不会当奴隶的,我心中自由比命更重要,不过去岛上就只有当野人了。”
  陈新眨眨眼睛道:“我们一个岛一个岛的漂,蛙跳战术,跳着跳着就跳到美国了,一看,啊,没有海岸警卫队,海关都没有,咱不要签证就过来了,然后也懒得走了,就在西海岸一人圈块地,我就圈洛杉矶,你就圈旧金山,你不是一直想去美国么,上帝,我们终于成为美国人了,我还给你取了个美国名字,刘盛顿,第一任美国总统,阿门。”
  刘民有闷不作声一阵,突然对陈新道:“我穿越的时候真该带一条丝袜。”
  “带丝袜干嘛?卖钱?”
  “下次你上吊的时候好用,省得又用裤子,吊不死。”
  “大哥你真狠,可这丝袜那么细肯定还是要断。”
  “不会,我买三毛用的那个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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