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道之天下霸主(校对)第3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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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就这般一天一天的翻过,不知不觉,就进入了七月底。
  此刻的小梦,于“璇玑剑舞”,已经练成了“琴芳兰凋茂熙阳”与“琴清流楚激弦商”,正在练它的第三式“秦王怀土眷旧乡”。
  崆山上的枫叶,开始慢慢的变红,从远处看去,犹如燃起的新火。游客增加了许多,然而上山的学子反而越来越稀少,只因为,八月的秋闱已经迫在眉睫,所有人都在加倍的用功。
  毕竟,对于许多人来说,州试是一个坎,只要过了这个坎,以后哪怕中不了进士,稍微走点关系又或等个几年,也能补个地方官员。
  当然,对于真正拥有大志向的学子来说,州试只是一个台阶,一个通往真正的龙门的台阶。
  百子晋的日子,依旧很不好过,不管是在书院,还是在郑府。
  虽然如此,但他显然没有任何的放弃。在众人的冷眼中,他以超凡的毅力,一步一步追赶着其他人,学问日益精进。
第五十六章
州试前夕
  宁江也曾到郑府,探望百子晋的祖母冯老夫人。
  此时的冯老夫人,身体已经越来越不好,尤其是七月初摔了一跤后,甚至已是难以下床。
  对于冯老夫人的那场意外,百子晋并没有多谈,只是眉宇间有愤愤之色,看来并不是普通的意外,只是,既然百子晋没有说,宁江自然也就没有多问,有些事情,他帮不上忙。
  看到了宁江,冯老夫人却很是感激。
  孙儿在郑府里受到的这些冷遇、遭到的这些冷眼,她又如何不知?回想起以前百家还风光的时候,那时候的郑安,还没有升至光禄大夫,对百家是如何的讨好与亲近,不过是短短的几年间,人是而物非。
  反而是宁江,明明与她百家没有任何的交情,却时常尽心帮助,更是在功课上时常指点她的孙儿。
  “晋儿,做人最难的不是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那天晚上,冯老夫人告诫着她的孙儿,“不管你将来能不能有出息,宁公子在你最落魄的时候帮了你,这是我们欠他的恩情,我观宁公子,将来是有大成就的人,但是,这份恩情,不管你将来能不能还得上他,我们总要记在心里,这是我们百家做人的本分。”
  “奶奶,孙儿知道的!”百子晋为祖母洗着脚,说道。
  冯老夫人长叹一口气:“晋儿,关于你与秀秀的婚约……”
  百子晋低声道:“奶奶,关于婚约的事,孙儿已经答应了郑家,如果这次州试,不能考进一等,便主动解除婚姻,孙儿没有经过奶奶你同意,就擅自决定下来,对不起,奶奶。”
  冯老夫人无奈的道:“唉……这样也好。”
  百子晋替祖母擦干脚,将她扶上床,自己来到窗外,看着外头的月色:“奶奶,你放心,孙儿一定能够考进一等,不是为了攀附谁,也不是为了要娶谁,只是为了……不再让人看不起!!!”
  进入八月,连着两个月的大旱之后,便开始疯狂的下雨。
  远处的崆山,在雨中犹如烈焰一般艳红,那一日的上午,宁江与百子晋一同,在书院里翻着书籍。
  宁江将过往十来届州试的考题,一个个的分析过去,然后进行归纳,总结出最有可能的出题方向进行重点复习,与此同时,也在分析着朝廷有可能派下来批卷的翰林,以及铜州太守等人取卷的偏向,然后进行针对性的练习。
  如此投机取巧的方式,要是被那些读圣贤书的教授、经师知道,自然是要挨批的,只因为这种做法,完全是为了考试而考试,不符合“圣人之道”。
  宁江自然不会去管那么多。
  当然,他们也不会光明正大的弄这些,以防被那些儒官、御史抓住这点大肆批判。
  阵雨哗哗的下个不停,落佩湖在这几个月里下降了许多的水位,也开始慢慢的上涨。
  落佩湖边,宅院内,屋檐下,宁小梦在过道间练着剑法,她的脚下踏着七星,那刷刷的剑光,在雨帘与木墙之间游走,一剑抖开,犹如百鸟投林,竟是只见剑光不见人影。
  迅捷,飞速!蓦地,她将剑一收,倒持着宝剑,立在雨幕后,抬起俏脸看着天空迷蒙的乌云,云阵间道道的闪电,仿佛有天神拿着武器在叠嶂的黑云里搅动。
  她想着,过了这个月,哥哥就可以带着她前往京城了。
  也不知道,京城是个什么样子。
  ※※※
  铜州城的城门处,一群结伴的书生,穿着蓑衣,冒着阵雨冲入了城门,守城的兵士,将他们的文书一个个的检查了过去。
  随着三年一度的州试的临近,各个郡的郡学、又或是在家里用功的秀才,一批一批的到来,铜州里的客栈已是人满为患,一些百姓的空屋也都被租出。
  贯穿铜州城的斜川江上,一艘艘花船开始集结,才子聚集的地方,也是她们生意最好的地方,尤其是在放榜之后,考中的才子互相请客,大摆筵席,考不中的学子借酒浇愁,流连于青楼红粉之中,试图找到一个能够理解他们怀才不遇的心情的知心女子。
  当然,在这种烟花风月之地,这种女子他们要多少有多少,是不是真的知心也不重要,她们总会让他觉得知心。
  斜川江边,那豪华的府邸里,金紫光禄大夫正在和他的夫人商议。
  皇甫氏说道:“老爷,你怎可答应百家的祖孙俩,如果百子晋在州试里进入一等,就让他与我们家的秀秀完婚?就算他考入了一等,也不过还是个举人,如何配得上我们家的秀秀?”
  郑安道:“夫人,你想,州试放榜一共有三等,百子晋在府试时,也不过是附生之末,就是这么几个月,他再怎么用功,怕是也中不了举,想要考进一等,那不是痴人说梦吗?话说回来,他要真能如此上进,考入一等,那便让他娶了我们的女儿那又如何?有进一等的实力,说不定明年真能中进士,就算中不了,以我的人脉,走些关系,让他进入国子学,三年后出来,总有办法让他留在京城里做个京官,总不至于让我们的女儿受苦。”
  紧接着笑道:“但他要是考不了一等又或中不了举,那是他自己没本事,不是我们逼他,这样一来,他与秀秀的婚约也就此解除,岂不更是简单?”
  皇甫氏道:“果然还是老爷你想得周到。”
  唐虞书院里,宁江也已经知晓百子晋与郑家的约定,他看着窗外的大雨,笑道:“一等啊!”
  百子晋毅然道:“如果是在数个月前,不要说是一等,便是三等,我也不认为自己能够做到。那时候,小弟只是诸生之末,但是现在,我却是颇有信心,全赖宁江兄的教导。”
  宁江笑道:“我也没有帮你什么,读书这种事,靠的只能是自己,子晋你自己不想学的话,别人再怎么教也是无用。不过,我也相信子晋你必定能够进入一等。”
  到了中午,大雨已经没有停歇的迹象,两人收起笔记、书籍,往外头走去。
  州试已是就剩下三日,此时,州学里也没有再开讲授课,虽然如此,许多学子依旧在书院中学习用功,毕竟,在书院里总是更有读书的氛围。
  另一边的角落里,甘烈、郑祥、路知远等聚在一起,看着宁江与百子晋两人的背影。
  这些日子,甘烈也没有再去找宁江与百子晋的麻烦,毕竟州试临近,他也没有那个闲心。至于郑祥,他早已放弃了这次的州试,倒是比其他人更悠闲一些。
  路知远道:“郑兄,听说这次州试之后,百子晋便要与令妹完婚?”一个月前,他已将妹妹送给郑祥为妾,此刻对郑家的事,自然更关心一些。
  郑祥冷笑道:“他若考中一等,舍妹便与他完婚,若是考不到一等,婚约就此解除,由不得他赖。”
  路知远笑道:“百子晋在五个月前的府试中,不过就是附生之末吧?这么短短的几个月里,他哪来的自信考进一等?”
  郑祥笑道:“他要自取其辱,也就怪不得我们郑家无情无义。”郑祥自己是增生,尚且没有中举的自信,如何会相信百子晋这勉强够上车尾的附生能够考进州试一等?
  甘烈往宁江和百子晋的背影看了一眼,有些厌烦的翻着书本,深恨自己没有生在几百年前那个按着世家门阀的地位取士、高官的长子也能够当高官的世袭时代。
  至于现在,靠着父亲的地位,以及自己的秀才身份,花上大量钱财,最多也就能荫个七八品的小官,对于他这种从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来说,那种地方上的芝麻小官,他是去也懒得去做。
  说到底还是父亲无用,在官场上混了什么多年,也只在铜州这种太平之地做个知军,如果能够在边疆又或是那种暴乱之地建立功勋,受封个世袭减等的国公又或郡公,那自己至少也能够荫个开国男又或开国子什么的,哪用这么麻烦?
  阵雨依旧哗啦啦的下着,下得疯狂,下得猖狂,世态炎凉,人间百态,就在这暴雨中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
  ※※※
  宁江与百子晋,各自打着油伞,在书院门前分开。
  宁江往落佩湖边走去,雨水打得油伞嘭嘭作响,在他的周围,雨粒密密麻麻的敲击着地面,远处的崆山,在大雨中犹如被洗过了一般,更加的艳红,路边的田地,雨水打着沟渠,汇集成流,于那纵横交错的田径间,分割着收割后的稻梗。
  在他前方的路边,一个男子背部紧贴着一棵大树,右手倒提着一口尖刀,尖刀的刀柄上绑着布条,又以牛皮绳系在他的手腕上。
  田边的少年,左手撑着油伞,慢慢的往树前经过。
  男子扭过头,看着少年的背影,提刀的手臂动了一动,几乎就要扑上去将少年刺杀。
  然而在这一瞬间,他却又不免有些犹豫,只因这一刀下去,从此他就要亡命天涯。为了曾经重用他的曹大人,自己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然而一辈子的逃亡,从此人不人鬼不鬼,提心吊胆的过着日子,随时随地都要担心自己被抓的生活,真的值得吗?
  他犹豫,他迟疑,最终,少年走得越来越远,直至连背影都在阵雨中模糊。
  原捕头狠狠一刀刺在树上,解开腕上的牛皮绳,冒着阵雨离开了铜州,翻山而去。
  尖刀插在了树干上,雨水沿着树皮流下,洗着它那未染血的刀锋。
  往落佩湖边走去的少年耸了耸肩,悄无声息的收起了藏在右手袖中的神秘针筒,心知自己已是不用再担心那人。
  义重生死轻……这种事说说容易,但有几人真的能够做到?
  他来到落佩湖边,前方的宅院里,身穿秋香色襦衣的妹妹在外墙正门的雨篷下,探出脑袋,看到他回来,于是兴奋的向他挥着手。
  而就在同一时间,斜川江边的某个酒肆,嘭的一声,两个大汉裹着布帘从内中飞出,摔在了街上,在阵雨中痛苦地蜷缩。
  紧接着就是咣当两声,一口朴刀与一柄流星锤扔在了他们身边,一个双十出头的女子从肆中走去,只见她,一身红衣,箭袖长靴,身材高挑。
  往已经痛得站不起来的两人看了一眼,就这般走入雨中,解开绑在木桩上的一匹骏马,跨马而去。
  在她甩动马鞭的那一瞬间,雨水泼洒,名为百子晋的、路过的少年惊慌的躲了开来。
  他撑伞转身,呆呆的看着那在倾盆的阵雨中,疾驰而去的红衣女子的背影。在他的身后,一伙人提刀拿棍的,从街头冲了过来,有人扶起倒地的两个汉子,有人朝逐渐消失在雨中的红衣女子愤恨却又无力的追去。
  阵雨哗啦啦的下着,下得疯狂,下得猖狂,人情冷暖,缘散缘来,各不相同的人们,就在这暴雨中不断上演着、名为人生的戏码。
  日子就这般翻过,时隔三年的州试,终于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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