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笑傲行(校对)第2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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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那几位官长一听,也纷纷附和“不错不错。这连德禄目无君上,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在陕西作威作福,凌虐士绅,欺压良民。又仗着与监军太监梅子春相善,连边军也敢调用。简直就是第二个刘瑾、王振,实乃国之蠹也!”
  郑国宝一一听了,最后拱手道:“原来这连某如此妄为,辜负皇恩么?天家派他为矿税监使,乃是对他的信任,怎么他能如此胡作非为?这可万万不能容他,列公放心,本国舅这回,定要给他个好看!来人啊,备马,打道税监衙门,去收拾那连德禄。将千户,你跟着我走。”
第六十九章
堂下何人状告本官
  见郑国宝风是风,火是火,就带了人要去税监衙门,这帮官员面面相觑,暗想:果然是个没城府的小混混出身,听风就是雨,一点大臣的沉稳都没有。老天无眼,怎的让这等人居了高位?这天下,明明是该属于我们这种读书人的才对啊。
  卢应举一拱手:“列公,咱们也别傻坐着了。各自回衙禀报,说不定,今日咱西安府,就得有个大热闹。咱们平日里对付不了连德禄,若是能借此人之手,将连阉除去,倒是一件大好事。”
  其他人闻听也纷纷点头,那位耿服耿都司道:“矿税监衙门的人马可不少,万一国舅被打了,又该如何?”
  卢应举道:“连德禄无非一阉奴,哪敢对国舅无礼?再说他真要与国舅打起来,那不更好?若是国舅被打了,我看宫里那位,能否眼睁睁看着她堂兄吃亏?不如咱们回衙点起兵来,时刻戒备。若真是两下撕打冲突,咱们就借着给国舅帮忙为名,打进矿税监衙门,一把火先把衙门烧个精光再说。”
  众人闻听点头称善,各自回衙禀报,那些手里能掌兵的衙门,便去发令调兵,准备行借刀杀人,驱虎吞狼之计。
  国舅这干人马出了接官厅,直奔城内矿税监衙门而去,那将岸在马上小心问道:“国舅,您难道真要去拿那连公公?连公公到任以来,虽然有些急噪,但却也是为了朝廷办事,这么拿他,恐怕……”
  见国舅看自己,他又忙自责:“卑职多嘴,卑职多嘴。”
  郑国宝笑道:“没什么。将千户肯仗义执言,也属难得。这个事么,我自有章程。方才要不是跟他们这么说,还不知道要和他们敷衍多久,一群无趣的东西,没的坏了心情。咱们到老连那慢慢吃,再说这事不迟。”
  矿税监由于是新设的岗位,仓促间也找不好合适的地方,往往是由所在地的衙门里征用一间,作为矿税监衙门使用。连德禄到地方时,西安府给他找的是个破仓库。那房子年久失修,风一大就能塌掉,根本不是住人的地方。按地方上的官员想,这种房子既不是人住的,连德禄也待不住。到时候就说西安无力备办官署,你还是挪窝吧。
  没想到连德禄乃是苦人出身,根本不在乎环境。又命令随行的护兵动手翻修,就那么硬住进去。后来靠搜刮地皮有了钱,又翻修了几回,如今这矿税监衙门比起巡抚都察院,也未必差到哪去。但见连德禄似是早知国舅要来,已然降阶相迎,身后随从的是十几名宫内带出来的小火者,再往后,则是配属给矿税监的护兵。
  那些军兵都是从京师三大营中选拔出来的,身强力壮,盔甲鲜明,很是威风。连德禄一见郑国宝当先抢上前去施礼道:“奴婢见过国舅爷爷。迎接来迟,国舅多多担待。”
  郑国宝急忙搀起他来道:“老连!咱都是老熟人了,再搞这套,还有什么意思?你如今在这陕西地面上,可算是肥的流油,我今天来,可是专程来打你的秋风的。”
  连德禄哈哈笑道:“奴婢只担心国舅不肯贵足入贱地,懒登这个衙门口呢。只要您肯来,奴婢就打心眼里那么痛快,什么钱不钱的,那算个什么事?您把我这矿税监衙门搬空,老奴心里才欢喜呢。”
  二人说说笑笑进了衙门,其他人随同进入。径直到了后院的花厅,分宾主落座一番引见后,连德禄道:“原来您就是岳不群岳老师?前几天的事,实在是连某失察,岳老师不要见怪才是。这事您放心,包在我的身上。陈神仙那,由我出面去说,那玉女峰你们放心去住,谁敢来夺你的地,自有咱家出面应付,管保不叫岳老师吃了亏去。”
  岳不群心头大喜,急忙道谢。华山派如今身无长物,所剩的,就是这一块地皮了。要是连地皮都被夺去,这个门派多半也就会消散于这红尘之中,过不了几年,也就没人会再提起。
  连德禄又道:“这事说起来,其实还是跟钱有关。天家信道,四处布施,哪家山上灵验,哪个道观香火旺盛,天家还要给赏赐。又有传言,天家准备看看,天下哪个道观做的好,就要加封那里的观主做大大真人,并请他们进京讲法,接受供奉,说不定还能出几个嘉靖爷爷时期的陶仲文、邵元节般的人物呢。陈神仙虽然修的半仙之体,如何能不动心?可是他这华山派上有您这一支,便不怎么好看。按他想,便是把整个华山都改成道观,看着也威风,又是一件功劳。到时候报上去,说不定他就真能被请到宫里设坛讲法,光大华山门楣呢。”
  郑国宝从京师来,对这事知道的比连德禄还多些。这事说到底,其实还是母子不合,彼此有龃龉。慈圣皇太后对于小儿子朱翊镠格外宠爱,万历天子当初便有点吃味。后来李太后于愤怒之时,还说过几次要废帝另立的话,虽然多是气话,可问题是万历天子没当气话听。
  乃至后来,李太后喜欢的儿媳妇是王皇后,和生出长子的王恭妃,万历喜欢的是郑皇贵妃郑若男,母子间的隔阂就更大一些。加之当初张江陵在世时,皇太后、冯保、张居正这三角联盟关系牢靠,民间甚至有李太后与张江陵私通的流言。靠着这坚固的联盟关系,朝政根本就不归万历掌握。
  如今万历终于可以掌权了,回想过去种种受制,连出去玩会,都被母亲威胁要向张先生告发,心里更觉得有气。他张居正能坐个三十二人抬的移动房子满大街横晃,我是您亲儿子逃学玩会都不成?到底您跟谁亲?
  基于这种心理,他便找了很多机会跟母亲较劲。比如李太后信佛,万历便信道。李太后既然肯请尼姑进宫讲法,请乌斯藏的活佛进京传道,万历就要学他爷爷,把道士叫进宫里设坛斋蘸。再加上彼时医疗卫生条件有限,郑娘娘连续夭折了两个孩子,万历也有点迷信,觉得请些道士来做法,能保佑郑娘娘再生的凤子龙孙能健康长寿。
  当初嘉靖时,陶仲文、邵元节是得过尚书衔的(待遇,非实职)。那陈伯年充其量,是个在陕西境内很能吃的开的社会活动人士,距离那尚书衔或大真人封号还很遥远,有这个机会他不激动才怪?因此这玉女峰地产之争,便愈演愈烈,几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连德禄对这段过往也做过了解,知道这事从公正角度看,实在是华山气宗的人不作兴。先来个刘备借荆州,后面还敢去办假地契,所以才写了那封信,想要来个和平解决。但千算万算,他怎么也算不到,这事里牵扯到了郑国舅,这便不是他能干预的范围。
  他与郑国宝是老交情,这矿税监使的差使,还是当初郑国宝替他讨的。要不是国舅爷一句话,他老连说不定早就被贬到浣衣局,等着腐烂发霉了。也是西安府的人不明内情,才闹出了堂下何人状告本官的笑话。
  连德禄两下权衡,真相、公正、陈神仙,显然不如交情、前途、郑国舅来的重要。因此他掉转枪头,反戈一击,陈神仙就剩下含血喷天的份了。
  郑国宝在旁敲着边鼓:“岳老师那华山派收入微薄,日子过的苦啊。我看着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老连你既然在这,便也给他想想,有什么发财的买卖。要用本钱,从我这出。”
  岳不群心中感激,“国舅使不得。我岳某何德何能,赖您出手,帮我保住祖宗基业已经很感激了,怎能再劳国舅破费。”
第七十章
女兵痞
  郑国宝道:“岳兄,您这话就说远了。好朋友之间,自然有通财之义,这点小事不算什么。只是我不能久在这里待,很多事,便只得拜托连老公公了。”
  连德禄笑道:“这是自然。既是国舅的朋友,那便是连某的贵宾,以后有什么困难,只管到这矿税监衙门来找我,我定然尽力而为。”
  众人说了几句闲话,便有人将酒宴设摆起来,一时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郑国宝道:“老连,我在接官厅那,可听见这陕西大小文武衙门的人都在骂你,看来你干的不错。我回头在本章上,定要为你重重记上一功。”
  连德禄全不在意,“全靠国舅栽培。还是您当初说的好,做这矿税监使,便是个挨骂的差使。若是谁做这个差使,弄到有口皆碑,那便该活活打死。证明他根本没敢动士绅一根手指,派出去也是白费。谁要是惹来士绅官府骂不绝声,百姓指为酷吏,那便是真为天家出了力了,流了汗了,便是天大的忠臣。这话我可没忘,自然也就不敢徇私。该收的商税我收,不该收的我也收,那些富户们,快两百年没怎么交过税了,也该他们交点真金白银出来了。”
  岳不群一旁听着才知,原来这矿水监使在地方上的行为,幕后谋划人,居然就是这位国舅。想那些官员向国舅告连德禄,那不是自讨无趣?郑国宝道:“难为你老连记的还那么清楚,不容易啊。你这差使与一般人还不同,陕西这靠着三边。三边年年吃着几十万的京银,管事文官又要漂没,太麻烦了。若是从你这支银子,方便又不耽误事。因此你这要是心慈面软,拉不下脸来收钱,三边那可就要出大篓子了。”
  连德禄道:“谁说不是呢。这监军太监老梅,说来也是咱的熟人。可是他做事啊,真是没法说。把个差使当的颠三倒四,却把麻烦都推到我这,要不是碍着老情面,我非跟他急不可。”
  就在此时,只听外面阵阵人喊马嘶之声传来,还有呵斥骂人之声。连德禄一拍桌案道:“来人啊!去外面看看,什么人胆敢喧哗,难道不怕冲撞国舅的虎威?”
  将岸在外面也布置了锦衣卫防卫,未曾想到真就出了问题。此时不显示忠心,更待何时?只见将岸起身道:“国舅与连公公放心,些许小事,交给卑职处置便好。包准让那来捣乱的贼子,一个也逃脱不了。任是再强的贼人,老将出马,一个顶俩。拿他们,不废吹灰之力!”
  岳不群也抽出剑来,吩咐道:“华山派门下,保护国舅与连公公。”高根明等四人各自抽出佩剑,起身警戒。
  按这些人的想法,这是西安府城,陕西省的治所。能出的了什么大的闪失?便是那脑子被门拍过的响马,也绝不会在这个地方打劫。最多无非是些爆民闹事,或是简单的斗殴而已,因此便乐得在上官面前表演一番。
  此时却听外面响起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接着便是铠甲磨蹭发出的铿锵之声,有一个略嫌沙哑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好大口气!我倒要看看,在陕西地面上,谁敢拿我们苍头军?”
  随着说话声音,门帘掀动,一个全身套着红夷板甲,头戴全盔,下着腿甲、铁靴之人闯了进来。在来人身边,乃是十几个同样身着全甲的护卫。
  郑国宝以及他带的人,穿的都是红夷半身甲,脸上也不是全盔,与这些人打扮,颇有出入。这干人的头盔挡住面目,看不见五官,那盔面做的如同鬼怪之形,让人看了就心里发毛。
  为首之人那甲胄打的甚是用心,甲胄银光闪闪,表面闪烁金属寒光,做工精细,乃是全手工打造,便是火枪打上,也难以洞穿。这种甲胄若是到了日本,便可被称为当世具足,或者南蛮胴具足,防御力惊人,但是价格也不便宜。没想到西北之地,居然还有人穿戴的起这样的甲胄。
  郑国宝的人本来都在花厅里其他的席上喝酒,听到动静时已经起身备战,转簧手枪都提在了手里。此时见这些不速之客闯入,便将枪一举,对准了这干不速之客。
  那为首者对那些快枪,仿佛没看到眼里,高喝道:“连公公,我们在宁夏饿的眼睛发蓝,连饭都快吃不上了。你这倒是发了横财,怎的一下子,多了这许多红夷短铳?多半是军卫上有不肖之徒,偷出来私卖的吧?这等军械,你拿着没用,不如都归了我们苍头军吧。”
  郑国宝听了暗笑:这人倒有点意思。见东西就要抢的风格,与我倒是有点相似。只是你抢到我头上,难道还有了便宜不成?听对方说话的声音,虽然带着几分沙哑,但总体来说,还是偏向柔和,暗想:这是个娘娘腔,还是个妹子?
  他正想着,那位连德禄已经开口道:“哱云小姐,不可胡闹!这里不是你的宁夏镇,而是西安府。乃是个有王法,讲规矩的地方。你带着你的苍头军就这么闯进来,难道是要学那刀客劫库不成么?往日你胡闹一些,我看在你爹面子上,不与你计较。今日国舅在此,容不得你胡来!”
  郑国宝闻听才知,这一身泰西盔甲的,果然是个女将。哱云?这个地方姓这个姓的武将,好象便只有宁夏镇副总兵哱拜?难道是那贼子的闺女?
  郑国宝前世属于历史爱好者,对历史的了解程度,基本是不在二五眼以上,也不在二五眼以下的水平。但是万历三大征,好歹是听说过的。三大征里,哱拜这一征,也是有点印象。
  他记得这老贼有好日子没好过,带兵造反,杀巡抚、杀总兵,还勾结套虏诸蛮,想要里应外合,二次当带路挡。总算是李如松作战有方,将其击溃,哱家全家被灭,为朝廷灭了一个毒瘤。但是其制造的混乱,前后历时颇久,军民被害者数以十万计,损失的军饷内帑更是难以计数。
  对于这样的混帐,他自然是想要除之而后快。但是哱家在三边,已经形成了将门的雏形,各路统兵将领,多是哱拜的老部下、干儿子。他的号召力大,部队战斗力强,一个处理不好,很可能把事情变的更糟。
  郑国宝又不是那种知道谁是恶人,便不惜代价,不讲手段去杀的脑残穿越者。那样根本就是自讨苦吃,杀肯定是要杀,但是方式方法一定要选好,否则就起不到节约军费,减少伤亡的目的。只是一时间,他还没想到很好的方法处理,才暂时搁置。没想到,今天就有哱家人找上门来,看这意思,这还不是第一次?
  初时,他听到那女子的声音,还想着这女将生的相貌如何,盔甲包裹看不出体形,但是应该不胖。这个头倒是够高,尤其是两条长腿,看那腿甲的形状推测,腿形似乎还不错。可惜隔着甲,看不清楚,也不知道这个边腿比起云腿来,不知道孰者更胜?可是一听是哱拜的女儿,便没了兴趣。
  先不说哱拜的反贼属性问题,单说他是个蒙古人,那哱云再好,也不过就是保日其其格二世。既然田伯光已经光荣牺牲了,自己就没必要再去送死。因此便收了旖旎念头,只想着看这事如何了结。
  哱云哼了一声“连公公别拿大话压我。我没读过书,不懂什么大道理,就知道人饿了得吃饭,渴了得喝水。我手下的儿郎们得拿钱回家养一家老小,憋急了去清楼,完事得给钱。如今京银拖欠,军饷不济,不找你这连财神要钱,我们找谁要钱?要是当兵的没军饷都燥了,这个责任谁担?国舅?国舅又怎样?国舅就不让人吃饭了?我倒看看,国舅能把我哱云如何。国舅在哪呢?”
第七十一章
被调系了
  她边问边找,一眼看到一位身高体健,英俊潇洒的锦衣公子。头戴无翅乌纱,身着飞鱼服,手摇折扇正在看着她。见此人身边,有十几名魁梧锦衣,持枪护卫。多半这人就是国舅?要知郑国宝本来卖相就好,身边的护卫又一个个面目狰狞,正所谓红花绿叶配,有这几位凶眉恶目的锦衣衬托,国舅的相貌便更加英俊。
  那哱云本是个脏话随口而出,乃至说起票院都面不改色气不长出的女兵痞,但此时一见郑国宝,却觉得心口仿佛被谁轻轻打了一拳,莫名的怦怦乱跳。头上又好似挨了一记狼牙棒,脑海里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乱响,只剩下:这国舅这么年轻,这么俊。这一个念头,来回浮动。
  这两人彼此之间一言不发,互相僵住,连德禄急忙道:“哱云侄女,见了国舅怎的还不行礼?想是你甲胄在身的过错?那好歹也要拜见一下,报个名姓啊。”
  他转头又对郑国宝道:“这是哱拜副总兵的宝贝丫头,许了宁夏卫指挥佥事总兵麾下镇虏营游击土文秀为妻。她是个蛮人,不懂汉家礼数,国舅不要见怪。”
  他本是开口圆场,哪知那位哱云小姐并不领情,反而怒道:“连公公,你说啥呢?谁是土文秀的婆姨?他娶我了?他还是睡我了?你是听说了?还是看见了?我如今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别人的婆娘?怪不得你是个没卵子的阉货,什么本事都没有,就晓得信口胡说别人的坏话,再敢说这种话,当心姑奶奶马鞭不认人。”
  她这几句话一骂出去,人便也仿佛回了魂,迈步朝郑国宝闯去。练天风这位杀鞑子爱好者,当即便要抽剑迎上,郑国宝一摇头,对身边人道:“大家都让开,哱小姐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便不会害我。哱小姐,你说我说的对也不对?”
  哱云这女兵痞身材修长,比郑国宝还高出半个脑袋。只见她来到国舅面前,伸手摘了那鬼面头盔,朝后一扔,又将那束发绢帕解下。但见一头金色长发随意披散开来,肤色洁白如雪,妙目蔚蓝如同宝石,配上那高鼻小口,堪比后世西洋明星的绝色美人。
  这年纪不过二十左右,容貌充满异国风情的美女兵痞,朝着郑国宝咧嘴一笑道:“我叫哱云,我爹就是哱拜。我是个粗人,有啥失礼之处,国舅爷多多担待。”
  郑国宝也被这哱云的姿色所迷,片刻之后才道:“哱小姐,你家里谁是泰西夷人?”
  哱云摇头道:“我家是蒙古人出身,但嘉靖年我爹归顺,从此安心做大明百姓,没有过泰西人。我们那里只来过一个泰西制甲师,我身上这甲胄,便是他的手笔,国舅你为什么问这个?”
  郑国宝闻听,感慨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哱小姐,令尊不容易啊。”
  哱云却是没听懂这话的意思,俏皮的一笑道:“我爹为大明啊,不知受了多少伤,流了多少血。立下了天大的战功,结果,你们还要卡我们的军饷,让我们的儿郎没有饭吃,国舅你来评评理,这件事谁对谁错,你说了就算。你若说我不对,我就给连公公磕头认错,也没话说”
  她平日里跑马射箭,骂街动刀,兴致来了也和人赌上几把,除了不找女人,与普通兵痞没什么两样。那土文秀自从被哱拜许婚后,就算倒了血霉,只要被哱云看到一次就打一次,打到土文秀最后干脆引本部一支人马到外边的堡垒去驻屯了。要不是跑的快,怕是不等成亲就要被活活打死,宁夏镇军民人等三十万数,几时见哱大小姐肯低头跟人说小话?那拙劣的嗲气,又是怎么回事?
  连德禄心道:不好。哱云这女兵痞,平日里嚣张跋扈,今天怎么一见国舅就转了性?难道她现在又添了受虐的毛病?土文秀麾下也有数百精锐,要是真被国舅带了绿帽子,以他的性格,非要纠集部众前来寻仇不可。因此急忙咳嗽一声道:“大小姐大驾光临,到底所为何来?”
  哱云却不理他,而是对身后那十几名护卫道:“快点过来,为我解甲。”她这全身甲防护力好,但是穿戴解除都不容易,那十几个护兵此时也摘了盔,也都是些女子。可大多是塌鼻梁大饼脸的模样,衬托之下,更让人觉得哱云小姐如同天女下凡。
  等到解了甲胄,露出里面大红色紧身靠袄,大红皲裤,外面连裙子都不见一条。这种打扮,在明朝时,已经接近于穿着内衣去见人了。可是这哱大小姐毫不在乎,脱了甲胄后,很没风度的伸了个懒腰“穿着甲,累也累死姑奶奶了。”
  她这双臂向后一伸,胸膛一挺,让那对高耸的山峰,一阵乱颤更加惹眼。她也不往心里去,将手朝前一推:“茄子书生那边闪闪”,把岳不群向旁一扒拉,接着就这么迈着那两条滚圆结实的长腿走到郑国宝身边,用手在郑国宝脸上摸了一把,“真滑溜,和我们这些边塞上的苦哈哈是不一样”,胳膊朝郑国宝的肩头一搭,“国舅,你身边没人吧。来来咱们坐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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