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笑傲行(校对)第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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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少林之怒
  此时的南少林,还没意识到自己高喊出“福建是福建人的福建”这种口号时,已经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日后将带来无穷祸患。只觉得这种口号简洁、响亮、煽动力强,最能调动地域情结,被评选为南少林近百年来最成功的十大动员口号之一。这个口号的提出者,还被奖励了五两银子,外加一条五香狗腿。
  与四川武林,三足鼎立的情形不同。福建是南少林一手遮天的局面,整个福建不存在第二个与之相提并论的势力存在。想当初倭寇祸乱江南,国朝用兵剿倭之时,朱纨、胡宗宪都曾征发南少林僧兵参战。
  尤其是胡宗宪时期,南少林的僧兵在俞大猷带领下,很是与倭寇打了些硬仗。从当时看,固然是导致南少林损失了一批青壮,但是从长远角度看,这等于是给南少林锻炼了一批打老了仗的精锐。
  这支百战精兵回到南少林后,在镇压佃农抗租、与江湖门派抢地盘的斗争中,都获得了惊人战绩。远比当初那些没见过战阵的僧兵强出不止一筹。这也说明,什么XXX在前方浴血奋战被XX拣桃子这种事,只能叫借口或者遮羞布而已。毕竟精锐是练出来的,而不是藏出来的。
  虽然那些跟随俞大猷打倭寇的僧兵,如今大多老迈,不大能临阵。但是后世泰西之地,曾有人言:老兵永远不死,只会慢慢凋零。这些人将俞大猷练兵、演阵之法传承了下来。另外为着抗倭的缘故,寺里还有百十副皮甲,七副铁甲,这些装备于整个江南武林也堪称顶级,偌大福建豪杰虽多,可没人敢招惹到南少林头上。
  福威镖局从历史上看,与南少林有着割舍不开的关系,甚至一段时间内,福威镖局被认为是南少林的子门派。只是这个所谓的子门派生意越做越大,钱越赚越多,给南少林的回报却远远不够。比如方德大师想给自己某个公子安排个出路,林震南只许了一个镖头,却连个分局局主都不肯给。
  而林震南还拿出了当年远途老祖与南少林签定的合同说明,福威镖局一百五十年内都采取包税制,即不按收入比例交保护费,而是固定保护费。
  这便让方德大师不能容忍了,当年签定合同时,福威镖局只是个三流小镖局,林远途又是当时方丈红叶大师的首徒,他一还俗,等于是让出了未来继承人的宝座,下面的和尚高兴还来不及,谁会在意他交多少保护费?
  当时那个保护费的定价,就是个内部员工良心价,还打了八折的。到现在事过境迁,按这个合同收钱,那跟白送有什么区别?可是方德大师武功再高,势力再大,他也得遵守这个历史遗留合同。因为南少林所拥有的那数万亩佛田,其法统也来自于祖宗遗留。如果他能否认这个合同,那些佃户也要否认这个历史遗留,又该怎么办?
  因此虽然南少林捏着鼻子认同那合同有效,但是从心里对于福威镖局充满了仇恨情绪。也正基于这一点,青城派公子余人彦亲自前往南少林,签定《青福友好协定》,约定以白银六千两外加给接待人圆悟大师回扣八百两的方式,换取南少林对青城歼灭福威战役的不闻不问。
  只是青城派这事后来办的就有点不讲究了。灭了福威镖局没关系,但是屠杀各分局,又洗劫了各分局的财物,更在原福威分局的地址上,成立了青城镖局,这便是公开打脸。
  方德大师的公子,虽然已经不在福威分局供职,可是他在挂职锻炼(南少林方面说法)期间,在该分局内已经建立了自己的人际关系。比如五个小舅子、两个大舅子,这些人也被屠了个干净,让他怎么向家里的爱妾交代?
  方德大师给自己某个儿子寄的结婚钱,盖房钱,也被抢了,还不考虑退赔,这眼里还有没有南少林了?更重要的是,青城镖局是什么情况?那些地方南少林还想再开几个分公司,要知方德大师、圆空大师、圆悟大师这些南少林实力人物,佛法精深,身强力壮,人人子孙满堂。不成立几个分机构,怎么妥善解决他们子女的就业问题?这还不算孩他娘、孩他舅、孩他姨夫的安置呢。
  因此方德大师便派了这圆通前来与余沧海讲数,南少林是名门正派,不是江湖流氓,讲的是以理服人。圆通大师得方德大师衣钵传承,出口便是佛法。只见他一边啃着狗腿一边道:“这四川是他余矮子罩,我们不管!但是这福建是我们南少林罩的,没的商量!要开镖局不是不行,把保护费交足了,万事有商量。不交保护费就敢立码头,当我们佛爷是吃素的么?国舅爷,您别看着,吃啊。我跟你说,这狗肉就是好吃,贫僧一向走到哪吃到哪。”
  郑国宝一边撕着狗腿往嘴里塞肉,一边用胳膊挡着与自己抢肉吃的曲非烟,嘴里道:“确实,我也是爱吃这个。算了,说狗肉干什么,说正事吧。大师既然是方德掌门的心腹,又是为公事出差,怎么混到霸王嫖的地步?难道你们出差,都不报销的?要是担心这个不好报销,群玉院能盖印戳的,从客栈到餐饮还有文房四宝,要什么印戳都有。”
  要知这财务制度,绝对混乱不得,要是没有凭据,如何报销差旅费?要知当年唐三藏西天取经,那可是唐王亲自交办的任务,结果怎么样?沿途上不怕妖怪来抓来打,只怕各国国王不给盖通关文牒。没有那个戳子,回了唐朝,户部是不给报销的!各大派弟子行走江湖,随身必带帐簿,为的就是吃饭住宿买礼品以后,要盖上能够报销的印戳,有帐可查。群玉院服务周到,这印戳备的也格外齐全。
  圆通用油手挠了挠头皮,讪笑道:“这事吧,也是贫僧一时大意了。”
  刘三爷家在衡山做的好大生意,除了群玉院这等解决采花贼生理需要,保一方良家妇女平安的场所之外,还有“富贵坊”供大家研究骰子、牌九、押宝等传统文化。门外服务人员热情,看到人过来就要拉上一拉,圆通大师又是出家人,戒律森严,最是听不得骰子响。一听那骰子声响,再一探头,见那女荷官生的周正,穿的交领上襦开口极大,露着里面水红的主腰,便再也迈不动步子。
  也是他自幼钻研佛法,定力过人,不似寻常人输的精光才肯走人。一百三十两盘缠剩了十二两时,他便不敢再赌,及时抽身离开,心中不住嘀咕着: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买点印戳,报销好办。只是被那荷官的大红主腰还是那粉白长退撩拨起了熊熊大火,靠佛法难以化解。又不想去惊动五姑娘大驾,只好到群玉院里拯救失足妇女,也捎带解决下个人灭火问题。
  但是等到圆通罗汉施展了一通佛法,拯救了一个失足头牌的身体和心灵之后,却不肯付钱结帐。拿出“老子在莆田上民女都不给钱,票个清楼算什么”的派头。倚仗自身武力,想要来个霸王票,但是没想到群玉院武力之强出乎想象,打翻了几个衡山弟子,又来了官军和锦衣卫,结果失手被擒。
第二十章
升恩斗仇
  借着酒兴,圆通说道:“我跟你说,国舅!以后你在江湖上行走时,若是听到有和尚自称不戒,可得多留神。这也是我们少林的秘方,出门在外,惹了祸就给报不戒这个法名。所以说,您只要听到这个法名,就照死里打,准没错。”
  郑国宝听着不住点头道:“受教受教。”等到酒足饭饱,他含笑问道:“大师,可吃好了?”
  “不错不错,国舅爷就是爽利,这桌酒食备办的不错,很对贫僧的心意。就是那狗肉做的差点,我实话实说,要说做狗肉味最好的,还得说是北少林方生师叔。我前两年参见南北少林经学佛法研讨会时,吃过一次,那味道……真是”
  郑国宝道:“吃好了就好。我问你,我说过这饭白吃不要钱么?”
  圆通一听,怪眼一翻就要翻脸,可是他快那些锦衣卫更快,不等他掀桌,十几只转簧手枪就顶在他身上。圆通就算外家横练再如何了得,也不可能顶的住枪子,当时便不敢再动。
  郑国宝冷笑一声,“你提上裤子不给钱,还打我的人,你寻思着你有理了是吧?所谓看见江湖好汉就给钱给吃的,舔脸巴结,那是说书先生骗钱用的,别当真事听。打伤的人要给汤药,上了姑娘就得给钱,还有刚才吃狗肉喝酒,你问价了么?知道这些东西多贵么?我告诉你,要是不给钱,我就给你度牒盖上票客的章,送回南少林去!再有刚才好象有人说,听有人报不戒的名字,就照死里打来着?要不,咱先拿你练练手法?”
  圆通见国舅翻了脸,身上又有十几杆火枪顶着,哪还敢硬气。只得哀告道:“国舅饶命!贫僧实在是没钱啊,就那点,都让你们没收了。还请国舅看在南少林的份上……”
  郑国宝道:“少废话!有钱没钱,我还不知道?别提南少林,提南少林没用。现在是在湖广,不是在福建!老实给我写口供,不认识字,我让人写,你给我画押。”
  等到录完口供,郑国宝将口供收好道:“圆通,从这一刻起,你便是我锦衣卫力士了,每个月有薪俸,你这罚款就从薪俸里扣,扣完了拉倒。你要是敢反水,我们就把这口供往南少林一交,你这叛徒的名声就算是彻底洗刷不掉了。到时候你们南少林是三刀六洞,还是把人铸在钟里,我就不知道了。”
  圆通听国舅说起这种种恐怖刑罚,吓的一缩脖子,不住后怕。他这口供供的不是什么霸王票、假印戳的事。而是南少林侵吞田产,勒逼佃户等等不法,这些事要是揭露出去,南少林的名门正派形象就会颓然倒塌,自己也就剩下死路一条。想要动手抢回来,再看那十几只快枪,也知道动手就是个死,只好乖乖先做了锦衣力士。但是他好歹也是南少林下代方丈的第六顺位继承人,试探着道:“国舅,这力士……是不是忒小了点?”
  郑国宝哼了一声,“小?你若是能把僧兵团掌握在手里,我就保你个百户;你若是能把南少林方丈的位置弄到手,我们给你个千户,也不成问题。你放心,这事上,我们锦衣卫也会帮你,自己人不帮自己人,还算人么?”
  圆通虽然是第六顺位继承人,可是毕竟前面还有五个,平日里吹牛说吹牛,凭心而论,他也自觉着与方丈之位无望。可是听国舅这意思,莫非锦衣卫要捧自己做南少林方丈兼掌门人?若是能到那个位置,一年少说也是上千两的私人进项,那佃户家的闺女媳妇,自己不是想骑谁就骑谁?根本就用不着再去那清楼里拯救失卒女,一想到这一点,他便连那点不满也都烟消云散。忙磕头道:“全靠国舅栽培!”
  郑国宝吩咐人给圆通备了几十两碎银子路费,几条狗腿当做干粮,外加一面力士腰牌。告诉他余沧海已经离开衡山,让他自去寻找。曲非烟道:“姐夫姐夫,你要那光头做手下,为什么还要吓唬他?”
  郑国宝笑道:“非烟,自来升米恩,斗米仇。我若是一味的说好话,送礼给钱,那和尚拿了路费还想要赔偿,拿了赔偿还想要孝敬。人心不足蛇吞象,对付这种人,就得先把他收拾一顿,再给个甜枣,他也就得跟着你卖命了。这人现在你别看没用,但好歹也是南少林方丈的爱徒,将来未必便没有用处。”
  曲非烟见他那副神气模样,拍手道:“姐夫果然聪明,真不愧是秀才出身。只是不知道,你与姐姐家算的上是升米,还是斗米?”
  郑国宝被这一问,顿时问没了词。他这段时间在刘家扮演的是土地公公一般的角色,有求必应,无有不从。这周夫人,似乎胃口也确实越来越大了,难道这农夫与金鱼的故事,要在明朝上演?曲非烟在一旁棺材敲钉道:“我爹当初说过,周婶婶不像刘叔叔,那可不是省油的灯。这回啊,有的你好受。”
  郑国宝见她那副得意的模样,怒道:“臭丫头片子,不给你点厉害,还以为姐夫好欺负了!走,跟我看大象去!”曲非烟压根就不怕他,做了个鬼脸,撒腿就跑。
  刘宅之内,刘菁的脸涨的通红,与母亲大声争吵着。“这可不成!我拿非烟当亲妹子看待,您……您怎么说让她给国宝做通房。她才那么大一点,还是个孩子呢。”
  周夫人满不在乎道:“什么孩子?她都十四了,都能生孩子了。当初我是想把她养在咱家,当童养媳,以后给芹儿做个妾室。可是如今么,这事便不能这么做了。曲洋那混帐东西,拐走了你爹,害得咱一家不能团聚,我难道还要白养他的闺女,天下间哪有这种道理?”
  刘菁道:“娘,你就别跟着添乱了。我和国宝好不容易才有今天,你们再在里面一搅和……”
  周氏夫人道:“丫头,你是我亲生的,我难道不疼你?可是你得明白,咱家现在只能指望着国舅,你爹下落不知,你两个兄弟又都不成话。你又是做妾,不是做妻,不趁着现在他在衡山多要点,将来再想要,可就来不及了,难道咱家还要到京师去找他要东西么?不管怎么样,你两个兄弟一人一个举人功名,这事必须着落在他身上。还有这妾通买卖,他怎么也得拿份聘礼出来。何况想当初,你要是想嫁人,有的是好人家,还不是都怪他,欺负了你。让你想嫁人也嫁不了,就冲他当年做的那个孽,他就得补偿你。”
  刘菁急道:“娘,你说的都是什么啊?我当时要是不愿意,早把他打趴下了。那事本就是我心甘情愿的,他富贵了不忘旧情,我就很感激了,至于他是国舅还是个老百姓,我就没往心里去。你们这样,弄的好象要卖闺女似的,我心里可不痛快。”
  周夫人见爱女翻脸,只得又软语哀告道:“我的好姑奶奶,你也得体谅娘的难处。你爹一走了之,扔在这一大家子,千斤重担都在我身上,我一个妇道人家又有什么办法?以后离了你爹,咱家的人手不整,这印子钱就不大好放。以前放出去的,还不知道能不能收回来。还有这地租抢水,哪个离的开男人撑腰啊。再说我也不是让国宝吃亏,不是还把非烟许他收房了么?你啊,年纪也不小了,将来怕是栓不住他的心,还是得找个年轻的丫头,才能稳住地位。找外人不放心,咱本家里,又没有相貌出挑的,非烟这丫头,我看行。你和她最是投契,也不怕被她篡了位置。”
  刘菁摇头道:“娘,你说的都是些个什么啊?我和国宝都拿非烟当妹子,没动过什么歪脑筋。你说的事,我回头与国宝说下就是,但是什么收房什么的,再不要提了。”
  周夫人边走边道:“你这孩子忒也一根筋,你见过不偷腥的猫?那郑国宝我看明明跟那小丫头眉来眼去的,仔细啊,你现在不做顺水人情,将来也要捏着鼻子承认。”
第二十一章
善后
  刘菁送走了母亲,心中也自盘算,自己今年快二十了,于大明而言,算的上剩女级别。毕竟魔教前教主任我行的女儿任盈盈,今年不过二十四五,便因为嫁不出去,被人称做剩姑。国宝如今又是当朝国舅,正妻家里必然根脚硬扎,自己将来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难道真要和非烟妹子结成联盟?
  正在她盘算的时候,只听一阵脚步声音,曲非烟如同一阵风一般跑了进来,扑到刘菁怀里道:“姐姐救命,姐夫要打死我。”
  后面郑国宝则是喊着:“有本事站着别跑,看我不把你的脸捏成大饼才怪!”见两人闹成一团,刘菁噗嗤一笑,寻思着:若他是个寻常百姓该有多好,我们便过这样的日子,也就少了许多烦恼。
  刘菁从心里对于母亲的提议并不认同,她对郑国宝的情分,与他的身份没什么关系。在她心里,对方仍旧是那个为了让家人过好一点就敢去贩私盐,一肚子自己从未接触过的杂学,敢趁着爹喝多了,就来敲窗户,跳进房里来睡她的玩命秀才。
  可是婚姻这种事,从来就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族间的利益结合。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被郑国宝捷足先登,她怕也早就被嫁出去,当了家族联姻的工具。
  因此饶是她心里再多的不满,也只能趁着郑国宝高兴时,把母亲的要求说了。结果只见郑国宝的脸,瞬间便难看下来,虽然马上又恢复正常,但那瞬间的变化,也让刘菁心里一阵难受。
  “国宝,要是这事为难,那就还是算了吧。我回头跟娘说一声,你也别生气,娘就那样,其实心眼挺好的。”
  郑国宝苦笑道:“菁姐,我也只是个国舅,不是神仙。慢说我妹子只是皇贵妃,还不是皇后,便是那王喜姐儿,她倒是皇后了,她的家人也不敢说能随便就安排个举人出来啊。朝廷有朝廷的制度,不是我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衡山县的白斯文好对付,可是衡州的杨太守,那可是清流人物,我去求他?那你两个兄弟就等着被他连秀才功名都革了吧!再说,朝廷有提学,要定期下来考核士子,你那两个兄弟读书又不怎么成,我又不能看他们一辈子,到时候等到被革了功名,还不如压根就不当。”
  刘菁被他一通训,低头道:“我就知道早晚是这么个结果。只可惜娘还是看不透。说来说去,还是你的国舅身份,让娘花了眼,要是你还是那个普通的老百姓,她有就没了那么多念头,也就少了这许多麻烦。”
  郑国宝道:“我若是那普通老百姓,你娘肯让你和我成亲才怪呢?别说做妾,便是做妻,也没可能。不过老泰水说的也有道理,便是买妾也要给钱,我也不能就这么把你娶走。”
  到了次日,郑国宝请来周夫人,行过礼后,说道:“老泰水。小婿离家日久,想着也该带菁姐回转大兴。不过在那之前,有些事也要料理妥当。二位兄弟,我保他们一人一个锦衣总旗身份,好歹在地方上也足够用。再者便是有人要想找麻烦,这总旗身份,也有用处。”
  周夫人听自己两个儿子只得了个总旗身份,比起举人老爷,那可差了不止一筹,心中便有几分不满。可不等她说什么,郑国宝又道:“我这些日子也把咱家的产业巡了一圈,我看乡下有五百亩好地,城里还有两个绸缎庄,一个酒楼生意都不错,另外就是那群玉院,也称的上日进斗金之地。若是把这些地方,都给菁姐做了嫁妆,菁姐有面子不说,我妹子也定然欢喜,得夸奖菁姐明白事,懂礼数。泰水意下如何?”
  周夫人闻听,顿时勃然。这不但好处大为缩水,怎么又开始盘算起我们刘家的产业来了?虽然这嫁妆名义上是属于刘菁的,若是有朝一日改嫁,是能随着人走。可问题是,嫁到国舅府做妾,怎么可能随便改嫁?他郑国舅前者那么好心眼的出来帮忙,还当是菁儿有眼光,找了个金龟婿,没想到原来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她把脸一沉道:“国舅这话说的便差了。我闺女嫁到你家,也是你郑家出聘礼,怎么倒惦记起我刘家的产业来了?我家这点薄产,乃是她两个兄弟共有,于她一个妇道,可没什么相干。”
  郑国宝摇头道:“老泰水此言差矣。我打听过了,您当年与老泰山成亲时,带来的陪嫁,便是四百亩好田,外加县内的两个药铺,我没说错吧。后来老泰山纳妾方氏,又得水银四百斤;纳妾李氏得了富贵坊。这些都是有帐可查,混赖不得。我家好歹也是皇亲国戚,菁姐又出身大族,难道便两手空空,不带陪嫁么?至于财产如何划分,若是老泰水或是二位兄弟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地方,交给本县白大令裁断就好。”
  周夫人心里有数,若是这事真归到白斯文那狗官裁断,肯定是自己一方输的一塌糊涂。只得推说身子不爽,先行离去,后又把女儿招来,狠狠地骂上一通。说她有眼无珠,引了个狠心强盗来家里,硬生生要夺祖宗基业。
  刘菁听了心里也是有气,回到内宅去找郑国宝,才知他被华山岳掌门邀走喝茶去了。当日参加洗手大会的各路豪杰纷纷告辞离去,只有华山派却不肯走。那岳掌门与郑国宝仿佛一见如故,三天两头前来邀请国舅饮茶对弈。
  等到晚上郑国宝回来,刘菁的气已经消了大半,郑国宝更是解释道:“我几时真把你家那点产业看在眼里?这只是一个态度,我郑国舅不是无偿为你们刘家服务的。老泰水心里恨我,总好过拿我当了土地爷使用。我开始时便是忒也大方,现在也只好用这招,否则便不好脱身。”
  刘菁明白了他的用心,也知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她夹在中间自然也少不了左右为难,被母亲不知数落了几回。还是曲非烟趁着没人时,念叨的那句升米恩斗米仇,才开解了她不少郁闷。她也知道,如今虽然大家不愉快,但是彼此之间还没抓破脸,那些产业也没真要过来。若是真弄到将来母亲提出什么大要求,无法答应,到那时,才真不好做人。
  京师东华门,东缉事厂衙门内,当今司礼监秉笔兼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张鲸,正朝着面前的几个亲信发着脾气:“没用的奴才!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好端端的捉拿魔教余孽,捉拿反贼乱党,被宫里那位硬是说成了趟将架票,咱家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还没听说过,河南的趟将,架票能架到湖广地面上!”
  一旁理刑百户崔少白陪着小心道:“督公英明。只是如今万岁偏爱那位,那位说什么就是什么,咱们便是办的铁证如山,也奈何不了这枕头风一吹啊。那位便说鸡蛋是方的,天家也只会叫咱去找方鸡蛋,这个没辙啊。”
  张鲸拍案道:“咱家无论如何也不能吃这个亏!这回咱们算是亏了本,不但没能吓着那位,反倒让那位惦记上了镇嵩军。我看左冷禅、王天纵、刘镇华他们,也蹦达不了几天了。便让他们最后再为咱家尽点力,少白,你派人,把那三颗脑袋给左冷禅送去。就说是国舅砍了他们,给自己岳父出头。嵩山十三太保,一下折了三个,我看左冷禅还能不能坐的住?他不是号称门下三千客么?看看这几千门徒里,有没有豫让、聂政之辈。再有,派人把咱手里的口供,送到湖广巡按张四海手里一份,那人好象与户科主事顾宪成是好友,也与那姓顾的一样,都是被门夹过脑袋的东西。见了那口供,多半就会咬住那净街锣不放,咱家治不了他,看看江湖人和清流能不能治了他!”
第二十二章
京师来客
  郑国宝本有心带着刘菁回转京师,孙大用一旁提醒,刘汝国等人解入京师,与嵩山派有的场笔墨官司打,将来到哪一步,还是没有定论的事,不如是先等等再说。这一等有等过了二十来天,忽然这一天,有人来报,京师方面来人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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