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校对)第11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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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丰禄疆臣首领的地位,如果想联系火车把女儿送走,目前倒不至于没有办法。可问题在于,把人送到哪,那才是真正的关键。
  一个安置不好,很可能成为政敌攻击他的把柄,说他未战先怯,转移家眷,将来不知道有多少黑锅,等着扣在头上。
  委托赵冠侯的目的,就在于能不能妥善的安顿,确保女儿一家生活无忧,也不至于走漏风声,让言路上得到消息。赵冠侯也自明白,点头道:“老制军放心,火车上,新军家口最多,谁也盯不住几个人说话。等到了山东,有我家抚台大人照拂,不会让几位小姐吃了亏。”
  “如此,便要多谢了。老夫这唯一的牵挂一去,也就可以放下心来,任局势糜烂如何,我也不惧。不知你们的火车几时出发,我好让小女做好准备。”
  两下定好了日程,丰禄也知,官场之上投桃报李,纵然自己位高权重,但是眼下情形紧张,白让人帮忙的事,万没有做成之理。他主动说道:“你进京弹压,没有枪弹可不成,我的库房里,存有泰西转轮手枪一百枝,泰西米尼步枪五十枝,另有弹药五千发。我这就拨给你,明天你带人来提枪弹就好。”
  “多谢制军厚爱,您身边的标营,若是配备这些……”
  “我的标营,现在全都想着练拳,他们有神道护身,还用个什么洋枪!”丰禄恨恨的说了一声“你明天只管派人来提枪弹,这些子药留下,也顶不了什么用,落到那些人手里,也白白糟践了。”
  他原本对于飞虎团,三分信,七分疑,但有端、庄两王的影响,尤其端王是大金未来太上皇,丰禄之于拳民只能委曲求全。可是拳民不知节制,对于这个总督颐指气使,全无尊敬,两下里貌合神离。如今得知其神通全为假造,丰禄更是恨到了极处,就连起码的面子也不想讲,言语里对其就没有半点好话。
  赵冠侯先说道了谢,又说道:“制军,卑职这里,还有个不情之请,望制军能够成全。”
  “别客气,有什么话,只管说。”
  “北洋学堂藏书室内,据说存有许多书籍。内中不少,都是当初建立学堂时,从租界买来的洋书,如果被毁掉,未免忒也可惜。是以下官想来,把这些书运回山东,将来风平浪静之后,再运回来。津门机器制造局的工人技师,有不少人也信洋教,说起来,也很容易被算成二毛子,三毛子,我想把他们也先送回山东,不知老制军可能恩准。”
  丰禄原本以为赵冠侯与拳民一样,想着要钱要粮,不想只是要些书籍外加技工。那些书于他并无利害干系,也不能产生什么经济效益,丰禄从不在意。至于技工,机器制造局现在已经停产,那些技工根本没有意义,他大手一挥“拿去拿去,反正那些拳民也要把学堂烧了,你拿走就拿走,不必请示。至于技工,他们安家度日,使费不少,如果你愿意贴补一笔款,他们自是愿意走,就是你要吃亏。”
  总督衙门前院,正演着大戏文昭关,张德成高居首席,身后四名红巾子弟抱旗捧刀,在后值宿,威仪比之总督,半点无差。在他上首的,是个身形瘦削,但极为精悍的中年人,正是津门飞虎团的重要首领之一,坎字团大师兄曹福田,下首的则是姜不倒。
  姜不倒看戏看的入神,时不时还与张德成谈几句,而张德成则神态悠闲,随口敷衍着,精神显然不在戏上。
  丁剑鸣这当口,从后面走过来,在张德成耳边嘀咕一句,张德成说了一声“我这个肚子啊……估计今天那席面不干净,明个得去跟他们理论理论。”起身离席,随着丁剑鸣,一路来到一处僻静之地,两人站住身子。
  丁剑鸣道:“师叔,我扫听了,赵冠侯就在后面花园和丰制台吃酒,陪席的是二毛子程功亭。”
  “果然是他们,我就说丰制台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款待我看戏。摆了戏台,自己又不露头,跟我玩这手呢。当官的心眼多,咱们庄稼人,算计不过他们。”
  丁剑鸣一按剑柄“师叔,那狗官孤身一人,未带弁员,不如趁此机会……”
  “趁此机会能怎么样呢?你现在到后花园去杀他,那不是摆明了不给丰制军和程鬼子面子?毕竟津门地面,现在他们还是官,咱就是老百姓。真把他们得罪苦了,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所以这事,先放一放,你和他的过节,我知道。夺妻之恨,不共戴天,换哪个老爷们,也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来。可是现在不是时候,等打跑了洋人,灭了那帮洋毛子二毛子,再收拾他也不晚。再说,他今天帮二毛子,杀了咱的人,端王爷也不会饶了他。不用你动手,他一进京城,说不定脑袋就掉了。”
  张德成拍拍丁剑鸣的肩膀“杀程功亭,夺武卫前军的权,是董五星的意思。现在京城里,都是武卫后军的人马,姓赵的坏了董爷的事,带着兵进京,董五星能饶了他?在京城动手,比你当着制军老爷的面动手强的多,总归,他是别想活着回山东的,你就放心就好。还有,凤芝也肯定是你的,跑不了。”
  丁剑鸣现在对姜凤芝到底是旧情难忘,还是单纯的不希望自己曾经的恋人不归属他人,连自己也说不明白。但不管怎么说,当初两人只差一步,就成夫妻,自然不甘心将她拱手让出,听了张德成这话,心里稍微好过了点,但还是说道:
  “师叔,我也不是为了私仇,就要误咱的大事。这小子坐着列车来,那车是回山东的。听说津门地面已经有风声,他这车,是近期津门最后一趟去山东的车,有想走的,就要问他买车票。他若是把这地面上的有钱人二毛子都弄走……”
  “那也没什么不好。”张德成一笑“丰制军请他,估计就是要把自己家眷送走,怕一旦打起来,家眷受损失。这是一件好事,有这帮人在,对咱没什么帮助,反倒是要碍手碍脚,总是在意着坛坛罐罐。咱兵器不如人,如果再想着保全产业房子,那仗还怎么打赢?这帮人一走,咱们就可以用火攻,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反倒是放开了手脚,所以把他们弄走,这事挺好。丰制台的闺女,咱也拦不住,也不好拦,只是回头跟弟兄们说一句,她们走可以,但是只能带走随身的衣服,金银首饰,贵重值钱的物件不能带。这些东西,是咱老百姓的民脂民膏,得拿回来,不能让她们带到山东。”
  丁剑鸣顿时明白,这些日子拳民虽然也吃一些大户,但是大户人家有备盗经验,重要的财宝往往藏的隐秘,外人难以搜查出来。逃难之时,这些秘藏多半是藏不住的,正好引出来,尽数抄掠。
  他受赵老祝影响很深,对于这种打抢的事,很有些抵触,但是张德成是本地首领,自己只是客将,又是小辈,只能听从。再者,现在团民的士气,也是靠金银财宝维持着,不让他们有收入,队伍可能也要散。
  “师叔,那我听您的。”
  “这就对了,丰禄没看的起咱们,咱们也跟他装装糊涂。他这些年做总督,不知道贪墨了多少百姓的钱财,这回咱给他来个一网打尽,到时候咱看看谁哭谁笑!”
  丰禄身边,一样有飞虎团的耳目,酒席一散,飞虎团这里就得到了消息。丁剑鸣带了几名部下,悄悄来到后门以外,若是赵冠侯依旧单身上路,他宁可拼着违令,也要冒险一刺。
  可是赵冠侯离开总督衙门不久,迎面便有一支队伍打着大红灯笼过来,人数超过百人,只一看那大红灯笼,就知道是红灯照的人。为首者一身劲装,手里提着刀,不是姜凤芝又是谁。
  见两人拉着手,有说有笑的亲近模样,丁剑鸣的牙齿一阵发酸,但是也知,无论如何也是刺不成功,只好吐了口唾沫,小声道:“咱们走着瞧,等杀光了洋毛子,再跟你算账!”挥挥手,带着自己的部下,转回总督衙门里。
  姜凤芝是不放心赵冠侯,特意带了一队红灯照姐妹前来迎接,那些女人原本不敢走夜路。可是自从练了拳,出入都有大批姐妹同行,胆子也就大了起来,不但不以夜游为苦,反倒是有意的在晚上成群结队,点灯出行,就是为了威风。
  看到自己家首领和这个大官拉着手的样子,有些女子就拿姜凤芝逗着趣,两下说说笑笑,尊卑高下之分并不明显,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让飞虎团、红灯照能如此迅速的发展壮大,扩充力量。
  大队人马又行不远,只见灯球火把,如同火龙一般,一支人马已经在路上列好阵势。为首两人用马灯远远一照,随后就大喊道:“老四!”
  原来是曹仲昆与李秀山的人马,得了霍虬传信之后,李秀山集合了自己的一个营,来这里给赵冠侯打着接应。他们知道规矩,不敢到总督衙门附近,只好在路上接,有了这一营枪手,便真的什么都不怕了。
  路上,不少新军的士兵忍不住看那些红衣红裤的年轻姑娘,那些大姑娘倒也不怕人,反倒是看着这些士兵背枪的样子,觉得很是威武,与自己以往所见的兵队大为不同。与他们看着说着笑着,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礼法,就没人再去管。
  等到了赵冠侯的家里,三兄弟到了里屋落座之后,曹仲昆就道:“老四,我看这意思,咱不少弟兄是看上这帮女人了。你跟凤芝说说,有那没许人家的,跟咱的人配成夫妻怎么样?有了这层关系,她们还能上火车。”
  赵冠侯摇摇头“难!现在她们正在兴头上,都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你现在让她们想着跑,没几个人愿意的。我会去说一说,能成事的,估计没几个。三哥,明天带上咱的人,先去直隶总督衙门搬运枪弹,再去北洋学堂搬宝贝,从机器制造局那拿人名单,请技师。这次京城不白来,单是搬这一次家,就够本了。明天忙完这个,我要去见见侯兴、马大鼻子他们,毕竟是老弟兄,也得照顾着点,这是一场奇祸,能救多少人,就救多少人吧。”
  次日天明,李秀山这一营,在赵冠侯带领下,先到了直隶总督衙门,丰禄的手续早已经办好。那名叫高升的材官得了赵冠侯的礼,办事就更利索,带着他们以飞快的速度打开了军械库的大门,随后用手一指,极大方地说道:
  “哥几个,看着搬,想拿什么就拿什么。反正府库的帐早就乱套了,没人说的清还剩多少东西,送给你们,怎么也比便宜拳匪强。大伙随便拿,拿完这些,我带你们去西沽,那的军械更多。”
第二百一十二章
转移物资
  自章桐当年提出兴办洋务,设南北洋以来,大金国数十年惨淡经营,以全国之财力,也算是备办出些许家当。即使马尾大败,南洋只余公司,不剩其他之后,北洋,也还是有一些家底的。
  高丽一战,北洋舰队名存实亡陆军里,还有一些家当。及至后来韩荣秉政期间,也积攒了家业。库房里,除去左轮枪和米尼步枪外,尚有不少线膛、滑膛步枪乃至一批火绳枪。
  拳民多习刀矛,不善使用洋枪,加上他们获得洋枪的途径有限,与其依赖枪械,还不如依赖神通和拳术。所以对于洋枪的需索不多,库房里积存的刀枪剑戟都发放了下去,洋枪倒是剩下不少。
  除去枪械之外,霍虬甚至在角落里发现了几十箱手留弹以及地雷,显然是韩荣购买来以后,就没人记起把它发下去,就那么堆放在库房里。在其他地方,又找到了一百余发榴弹以及三十多发榴霰弹。对于炮兵来说,这些都是宝贝,即使手中没炮,出于职业习惯,也都先搬走再说。
  除此以外,几百桶洋药,以及一些枪械的附件、零件,也都一一搬出,装满了带来的所有大车。高升也不阻拦,反倒是在旁撺掇“拿,随便拿,不定哪天拳匪就来抢东西,赶紧都拿走,什么都不给剩。车够不够,不够我再去帮你们找车。”
  李秀山家是本地一霸,找一批大车倒不为难,可问题是,这些东西都是好东西,放在哪里就是问题。火车本就运力紧张,即使加挂了几节车皮以后,地方也不富裕。连大行李都要严格限制,这些枪支弹药,想要运回山东,显然有困难。
  李秀山道:“不用急,我们李家有仓库。都存到我们的库里,我爹怕出事,囤积了一大批粮食,就等着将来粮荒时,卖个好价钱。现在让他把粮仓腾出几个,把咱的东西放进去,保证出不了事。只要匀给他几十条快枪就行。”
  李荣庆人老成精,已经敏锐的感觉出,津门风色不对,不但禁止家中子弟练拳,又雇佣了不少护院武人,还千方百计的买了几十条火绳枪护院。
  但是火绳枪比起滑膛燧发枪落后的多,李秀山这次回家带回去一百多杆滑膛枪,让李家武力大为提高,再加上这次从总督衙门搞出来的枪弹。凭借李家深宅大院,也就不怕有人来打。
  可是比起这里来,西沽武库的才是大头,可以说直隶大部分军械,都存放在那里。要说去搬那里的货,赵冠侯自己都有些担心“那武库可是个要命的地方,能动?”
  高升将他拉到一边,朝他一伸手“赵大人,我也不跟您客气。我要十张车票,一万两银子。只要有这些钱和票,那库房就随你搬。”
  “银子和车票么?那你等一等,明天这个时候,我来找你,保证办妥。”
  “您瞧好吧,只管来找高升,其他的事,都是我来办。”
  赵冠侯将左轮和米尼枪发放下去,其他武器暂时存入李家库房里,由李秀山带人操办。北洋学堂里的图书搬运、保管,以及技工的转移,也一并托付了李秀山代办。自己带了一哨护兵,直奔小鞋坊。
  故地重游,心境已变,曾经的江湖纷争,于如今的赵冠侯看来,已经不值一提。只是来到苏宅外面时,见门户关的很紧,房子并没有被人占去,收拾的也极整齐,自己的故居也是如此,可见这些锅伙旧人,倒是知道替自己维持。
  小鞋坊锅伙因为出了赵冠侯这样的强人,很是兴旺过一阵子,又有孟思远提供经济支持,锅伙里聚集了近百人马,算是远近闻名的大锅伙。可如今,情形却大不如前,院子里十几个混混无聊的捉着虱子,说着闲话,连马路上,都看不到他们走动。
  侯兴见赵冠侯来,既是兴奋,又有些畏惧,显然随着赵冠侯官职的提升,两兄弟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他已经不大敢拿自己当成赵冠侯的兄弟看待。只吩咐着人去预备酒菜,又从房里拿了个钱袋出来
  “这是大哥这几个月的进项。你新家门槛太高,我可不敢随便去,就把钱都存起来,等你回来,正好给你。”
  “自己兄弟,就不必这么客气,我也不是为这些来的。你跟我说说,现在锅伙情形怎么样。”
  听赵冠侯一问,侯兴面露尴尬“哥,兄弟对不住你,我没能耐,没把你给我留下的基业经营好。关键是现在飞虎团太多,世道太坏,弟兄们就不好混了。那些买卖铺面大多倒闭关门,倒是掩骨会的活计忙了不少。往常一天未必有一具死尸,现在一天得有几十具死尸需要埋,开销就大。虽然孟东家那里周济着,可是其他大户人家有的跑了,有的生意也一落千丈,这行善的事,就不那么热心。”
  “咱的人里,有没有练拳的?”
  侯兴不好意思的一笑“咱想练,人家不带玩。飞虎团要人,都要老实听话的,嫌咱的弟兄太滑头,不肯要。而且咱的人喜欢赶时髦,身上有的就带了点洋玩意,还要被他们说成是三毛子、四毛子,搞不好还要被砍。多亏姜师父护持着,倒是没冲咱下手,但是姜师父也不让我们练拳,所以咱的人跟团,没扯上什么关系。”
  赵冠侯这才放了点心“没扯上关系,自然就是好事。飞虎团不管闹的多大,大家都不要去练拳,也不要去请神道,那些东西都是腥(假)的,一点尖(真)的没有。信那个,早晚得被他们拉去送死。”
  他边说,边从怀里取出几张银票“侯兴兄弟,这是五百两银子的银票,回头把银子兑出来,给弟兄们分一分。告诉大家,从现在开始,不要出门,不要上街开逛。眼下的情形有点乱,我这次进京,就是尽量了事的,但是多半了不成。一旦开打,茬架的一边是老佛爷,一边是外国人,这哪头都不好惹。这场架,不是咱能掺和的起的,都在家老实待着。我在老龙头有一列车,是奔山东去的,有家眷要走的,就送家眷上车。你老娘妹子,我都留好位置了,回头让她们上车就好。你要想跟着走,就一块上车,哥管的起你们饭吃。”
  侯兴感激的起身磕了个头“哥,有你照顾我老娘妹子,我就放心了。咱小鞋坊也是街面上有一号的主,我这个军师要是跑了,不就丢你的人了。我在这戳着,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反正这也是个穷地方,我想那些团民不至于来打咱的主意。”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几个混混抬了一扇门板进来,门板上一个男子身上裹着药布,离着老远,就能闻到药味。赵冠侯仔细看了半天,才认出来这是马大鼻子。“马二哥,你这是上哪开逛去了,让人打成这样,挂钱要没要下来啊,份儿钱拿没拿着?”
  马大鼻子连叫唤了几声之后才道:“赵二爷,您就别拿我打岔了。我这是来跟侯兴兄弟求救来的,没想到遇到二爷了,您快救命吧。辛个庄那些菜农,都快把我打死了……”
  辛个庄与大酒缸的矛盾,当初在状元楼得以化解,赵冠侯那时生计无着,从菜农税金里,也得一份收入,让自己得以改善生活。本以为那事已经过去,没想到居然还有风波。一问之下才知,辛个庄的百姓已经大半入了飞虎团,男子练拳,女子练红灯照,在村子里也起了坛,请了师兄传法。昨天遇到的三强,只是其中之一。
  既已习拳,威风就盛,想起过去的仇人,就要把帐清一清。马大鼻子的大酒缸,是这一路人马第一号大敌,过去不敢相打,现在有了神道护身,就什么都不怕。一干头扎红巾,手提刀枪的年轻后生,就直冲到大酒缸锅伙,把马大鼻子着实一通好打,又放出话来,要他清退过去的损失,否则就要拿他当二毛子杀。
  以往混混倒不至于怕菜农,可是一旦菜农成了飞虎团,跟他们打,就等于与时下津门第一号大势力开战,混混就力有未逮。本来是想请侯兴找姜不倒说说情,不想遇到赵冠侯,这倒是更好说话。
  赵冠侯与之交情平平,只是嘴上敷衍着,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津门四乡八镇,练拳的多么?”
  “多,简直是太多了。各处乡民,全都练拳设坛。光是津门这地方,拳民就得有几万人。他们图的就是三个字:不受气。现在只要一说是拳民,一看到那红头巾、红腰带,连官府都怕他们三分。你说说,这么下去,这津门地面哪还有咱混混的饭啊。”
  “我给你留点钱,你先吃饭看病,其他的事,回头再说。你们谁的家属要走,跟我说一声,都是老兄弟了,车票的事,我来办。但是记得保密,别嚷嚷的是人就知道,那就走不成了。”
  赵冠侯离开小鞋坊后,面色就更凝重了些,霍虬问道:“大人,是不是那些拳民打伤了您的故交,要不要标下带一支人马……”
  “不是那事,而是现在地面上练拳的越来越多,制军难以约束,这么多人凑在一处,二三有心人于后操纵,这股力量太可怕了。洋人陈兵于大沽口,我们自己再不能约束匪徒,一旦对租界造成大的冲击,其祸远非当日教案所能比。这里终究是我的家乡,有点桑梓之情,不想看着它陷入战火之中而已。算了,不想了,咱先去看看李管带他们把书搬的怎么样,再去租界看看。”
  北洋学堂搬书,顺畅无比。烧学堂的拳民还没到,士兵就把图书馆藏书搬运一空。学堂所用教员,为各国学者,内中尤以洋人为多。
  拳乱一起,洋人即行走避,教员难寻,但是学生之间,多有联系。其中津门学子多出自富商大贾,彼此家族也有往来,几个学生回家之后,提起赵冠侯的列车,立即引起了家长的重视。等到天色稍晚一些时,紫竹林外,赵宅之内,就有不少士绅商贾上门拜访,商讨避祸之事。
  这些商人虽然生意在津门,可是现在市面日渐萧条,即使维持生意,也多不能盈利,还要承担被团民摧毁的危险。其中又有不少人是做洋行、洋货生意的,那更是团民眼里的二毛子、三毛子,连人身安全也不能保障,就更别提生意。对于离开津门避往山东,他们是没什么意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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