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校对)第12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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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源顺这边则是事关自己家口,不但本身的镖师全部出动,连带京里一些有交情的朋友,也请来帮忙押队。王五在侠林里很有声望,京城武林中,很是邀请来一些成名拳师随同押车,两下合在一起,就超过三百人。
  等到出了外城,队伍暂停,却见从后面几辆大车上,四恒的伙计打开一个个柳条箱,将里面藏的洋枪取出来,发放给镖行的护卫。赵冠侯看了一眼恒利的少东家,他已经问过了,这人姓董,名叫董骏,乃是这一支长房嫡出,未来的当家人。今年三十出头,人很精明,也很会说话。
  方才那份伙食费,赵冠侯已经看过,乃是一张华比银行的存折,名字写的是冠记,数字则是三千两。这笔数目来收买自己点头,倒也不能算少,可见这人是个懂得规矩的。见赵冠侯看过来,董骏也一笑
  “大人,我们开钱庄的,生意做大了,难免有人惦记。有些可以拿交情对付,有的,就只好讲打。我跟着家里人出来跑买卖,光是劫道的,都遇到过三次了。当然,李老师和王五爷,都是好功夫,可是有洋枪,总比用功夫便当,所以买了几条枪,防身用的。”
  所谓的几条枪,却足足武装了一百多名李家镖行的伙计,一下子赵冠侯手下就多了个步枪哨出来。内中虽然大部分是滑膛枪,可是依旧有十来条线膛枪,枪枝年限不长,大概都在三年以内,比起武卫后军的配枪都要好。赵冠侯倒也没想过多管闲事,只是问道:“这些枪是哪条路子来的?”
  “虎神营、神机营。这两处的兵源主要是在旗的大爷,平日里吃喝听戏,抽烟溜鸟,开销太大。指望着军饷旗饷,根本不够吃的,就只好想点别的辙。像是这枪,就是个来财的道。一手钱,一手货,大家都满意。”
  赵冠侯这边,派了几名军官过去,指导了一下李家镖行的人怎么使枪。时间紧张,不可能把他们操练出来,就是简单做个科普,真正到战阵上,还是得指望四营新军。不过总算是让他们会了放枪,路上遇到敌手,手上的力量就强了几分。
  队伍里打头的是赵冠侯与少东家董骏,十格格换了男装,也在赵冠侯身边策马而行。她虽然受了伤,但是不影响骑马。简森夫人则是一身猎装,显的英姿飒爽,肩上扛着一支步枪,两条长腿上套着长长的马靴,皮靴擦的锃亮,在阳光下泛着乌光,让赵冠侯暗自想着,今晚上应该让她穿着这靴子……
  由于拉着太多银子,车辆想快也快不起来,只能缓缓而行。出了外城,就看到路上,随处可见,皆是红巾大旗,扶金灭洋的旗号,几乎随处可见。一股又一股的团民,肩上扛着刀枪,一如平日里扛着锄头,还有些人兴奋的摆弄着各色旗帜。上面绣着各色猛兽飞禽,当然更多的是写着扶金灭洋那四个大字。
  其成员多以年轻人为主,一张张年轻充满活力的面庞上,洋溢着笑容,说笑打闹着,向京里走,仿佛是去赶集又或者是去逛庙会。这些人身上的衣服满布补丁,脚上没有鞋,光着脚,踩在路上,腿上满都是泥。但是他们看着京里,眼光里充满着热切的期望,大概认定,到了那里,自己就能穿上鞋子,拥有一切。
  偶尔还能遇到一些阔绰的队伍,他们带着吹鼓手的,演奏着唢呐等乐器,又或者是带着庙宇道观里的法器,边敲边行。口内念着谁也听不懂的经文,手里摇晃着各色法器、旗幡,开路的都是彪形大汉,一边开路,一边从嘴里吐出长长的火焰,以彰显自己法力无边,神通广大。
  由于道路不够宽,四恒的人马在路上,就让对方过不去,必须避让。李家镖店的老镖头与王五,负责开路,两人都是大有面子的人物,江湖走的也多,认识人也多,三言五语,多半就能把话说开。
  偶尔也有些人并不买这些武人的帐,可是看在这支队伍人多,又有很多洋枪,就只是在路旁怒目而视,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等到雨落下来时,赵冠侯这一行人就只好先把车赶到路边避雨,镖行的人找到了一处破旧的寺庙,勉强可以躲一躲雨。
  女眷们从车上下来,到庙里躲避,男人们就只能在廊下避着。至于士兵和趟子手,各自都有油布、洋伞,权且可以遮身,但终究免不了被沦成落汤鸡。
  许氏天生是这种场合的好手,她生的柔弱白净,自有一股大家闺秀的气质,让这些女眷们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大有来头的贵妇人。四恒这些管事、掌柜乃至东家的正室都在老家,留在京里的,多是妾室,甚至有的是外宅,连正妻都不敢见。
  两下比较,身份地位比许氏不知差到哪里去了。因此到了庙里,那些女人都要巴结着许氏,赔小心说着好话,许氏也很享受这个过程,与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聊的很热闹。
  赵冠侯自是不好去凑这个趣,就在廊檐下看着雨境。雨来的急,下的又大又密,打的在地上冒起白烟。简森夫人道:“这雨一下,飞虎团今天的进攻就必须停止,这是上帝给的机会。你们的朝廷如果能抓住机会,倒是可以让事情有所转机。”
  毓卿将衣服下摆提起来,避免其沾到雨水和泥,这庙里自然干净不到哪去,野兽的便物被雨水冲刷,肆意横流,让她大为恶心。“这雨最好赶紧停,这地方简直不是人待的,再说这破庙,会不会塌啊?”
  董骏抬头看了看,房顶漏的雨,直往人身上砸,他只好想旁边躲一躲。“这庙当初修的还挺结实,倒是没那么容易塌。再说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倒是不用担心房子。可是这么大的雨一下,路就不好走,想要到津门,就更费劲了。”
  赵冠侯点点头“天有不测风云,老天爷的事,咱也管不了,认了吧。现在只能慢慢赶路,小心无大过,总归是有这么多人手,不至于出事。我估计一会还得有飞虎团的来这里避雨,告诉下面的人,做好防范,一个也不许放进来。那帮人穷惯了,看到这么多车仗,难免不生恶念。”
  董骏道:“有这么多弟兄护着,我倒是不担心路上出事,我所顾虑的,是京里。我这个少东家在外面待的太久,京里面的局势,就不好说了。现在这个世道不好,一天可能就是几个变化,看那帮团民,跟赶集一样往京里奔,总觉得不是好兆头。听说这两天,城里进去十来万人,都说要跟洋毛子打一仗。我就纳闷了,他们到底是要打哪个洋毛子,这事又没法问,要是他们见洋人就打,那可就坏了。”
  商人并不关心政务,可是四恒做钱庄生意,是大家眼里的肥肉,一有兵祸,必遭劫掠。飞虎团无法无天,又多是穷人,一旦盯上钱庄,就是大祸。若是再引来洋兵入城,则四恒的基业怕是就有毁于一旦的风险。
  董骏算是个出色的商人,可是在这种大势面前,一个优秀的商人,并不能发挥多少作用,他可以看到危险,却很难解决。转移出这部分资产,乃至于女眷身上带的契约、票据,算是他留的一记后手,可是这记后手能起多大作用,他自己也没把握。
  赵冠侯道:“董少爷,其实我有个建议,把四恒的钱,存到洋人银行里去。当然,要付一部分保管费用,但是怎么说,也比起被抢了要好吧。或者说,干脆与洋人的银行合办,由他们出面保护你们的积蓄,等过了这一关,有什么话再说。不管仗打的多大,总有打完的一天,到那个时候,再把产业拿回来,也不算晚。”
  董俊一愣,看了看庙里“您是说……简森夫人?大家都是做钱庄生意的,算是同行,对于这位夫人,在下也仰慕的很。可是大家交情不深,这么大的事,不大好办。再说,家里老人也有个看法,我们四恒为朝廷做了不少事,朝廷应该对四恒有所保全,不会看着真有乱兵,来抢我们的家业吧?”
  时下国人对于洋人,还是猜疑的成分更重,董骏在山西商人里,算是难得的开明派,至少把钱运到山东而不是老家,且和简森有交情,这些都不容易。但是要说到与洋人合股,或是把自己的家业存到洋人银行里,这么大的事,他既做不了决断,也做不了主。
  可是朝廷最近的表现,让董骏心里也有点没底,大白天的在京里杀人放火,朝廷坐视不理。外城有不少富户被抢,也不见官府派兵弹压。如果他们真的发了性,抢到四恒头上,朝廷到底能不能指望的上,谁也没把握。是以董骏现在,也做不了这个判断,到底是信朝廷,还是信洋人。
  赵冠侯朝十格格使个眼色,毓卿转身回庙,时间不长,就把简森叫了出来。简森是社交场上的老手,与这些妇人谈笑风生,应付自如。等到出来之后,也不避人,大方的垮住了赵冠侯的胳膊。
  “冠侯,你叫我出来,是要……”
  “谈笔生意,四恒与华比银行的合作,当然,这只是个一个意向,还不到具体实施的时候。我的想法是,要么四恒把资金存到你的名下,要么就是两下合股。这对于两方,都有好处。”
  雨下了一个多小时,才渐渐停了下来,简森与董骏的商业谈判,也颇取得了一些进展。董骏懂洋话,与简森也能交谈,对于提出的合作经营,他也表示出了很浓厚的兴趣。
  这里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外部的压力。迫在眉睫的兵祸,如狼似虎的拳民乱兵,都是眼前客观存在的问题,不论哪一个,都可能令这有几百年历史的老字号元气大伤,面临倒闭。
  洋人的银行,虽然未必可靠,但是金库外是有洋兵持枪警戒的。昨天提款时,洋兵随行保护,几十万两的银子,平安无事运进租界,这是个活生生的广告,也不由董少爷不动心。
  再者,就是简森夫人确实是个谈判的好手,她列举了华比银行的优势和信誉,外加客观实在的所有物:铁路。那就是华比银行的实力象征,跟这样的大银行合作,还有什么可怕的。
  但是他也很坦率,自己只是少东家,并不能完全做主。尤其跟洋人合伙开钱庄,这种事并无先例,家里未必肯点头,自己回京之后,会尽力游说,尽力促成此事,尽可能的实现合作。
  大雨一停,车仗即可出发,镖行的人虽然身上有功夫,可是被大雨浇的透湿,又来不及换干衣服,身上湿漉漉的难受,精神就有些懈怠,队伍也有些散乱。阿克丹带出来的兵就更差劲,东一堆,西一堆,已经完全没了队型可言。与之对比,那四营官兵虽然也被淋的不成样子,可是一说开拔,队列立刻排列整齐,丝毫不乱,与镖行的伙计一比,高下立判。
  王五在马上把脸一沉,腰板拔的笔直“各位老少爷们,别给咱镖行的人丢脸!不就是一点雨水么,别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不嫌寒碜么?”
  一干子弟听了这训斥,都有些挂不住,不自觉的挺起腰来,队伍也稍稍整齐了些,下意识的以这些新军为参照物。由于雨水的关系,路面既有积水,又是泥泞,行动很是困难。那些大车上装满了银子,一不留神就可能陷到地里,就得一群棒小伙子又推又拉的配合着车把式把车从坑里推出来,但是走不多久,可能又陷进去。
  队伍就这样走走停停,天过了晌午,也没走出多远。董骏急的额头上直冒汗,赵冠侯则无可奈何道:“急也没用,这么多银子车,又多又沉,好路都能压坏了,何况是下过雨的官道,怎么着也快不了。”
  “照这样走下去,今晚上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宿头,总不能让大家睡在外面,这是我没考虑周全,怎么就没想到,这些银子车会误了事。”
  两人正说着话,一阵马嘶声传来,却是打前站的李家镖行的伙计跑了回来。他额头上满是汗珠,神色有点慌张“前面有飞虎团的人,把路给断了,林子里还立了不少旌旗,看样子是有埋伏,咱们是不是先等一等,或是躲一躲?”
第二百二十五章
师弟师兄保龙庭(下)
  李家镖行虽然保镖多年,与绿林响马强人多次对过阵,并不畏惧战斗。可是其本质上依旧是江湖人而非军人武夫,走镖七分靠人情,三分靠本领,能不打则不打的职业习惯,已经深深印入他们的思维之中。
  再者飞虎团的靠山很硬,论起官府上的关系,四恒反不如飞虎团。如果在这里杀伤过重,结成死仇,日后飞虎团的报复,也是一件需要考虑的事。
  除此以外,这支车队的情形,也并不利于作战。虽然护卫多达数千人,可是因为保护车辆的关系外加道路宽度有限,庞大的队伍现在如同一条长蛇,前后距离拉的很开,后队的人想要到前队来,得走上一段时间。飞虎团的声势众人已经看到了,一旦打起来,可能是四处开花,处处被袭,以散阵迎敌,多半是要吃大苦头的。
  即使李家镖行那位老镖头,也有些犹豫,但是走镖的终究要听货主的话,他并不能自己拿主意。王五则抽出背后的阔刃单刀“飞虎团的人,大白天就敢拦客商,我看这就是群响马,过去看看,不信他们敢怎么样。”
  赵冠侯也道:“没错,如果我们现在停住,等到天黑,局面会更糟。再说林子里的路更不好走,下了官道,咱的银子车就保不住了。现在是斗一口气,谁的气足,谁就能赢。我们到前面看看,不信飞虎团能玩出什么花样。”
  李家镖行的伙计打探的倒是没什么差错,道路正中,放倒了几棵大树,还有一些大石头作为路障。而在树后,一部分官道被破坏了,出现了几个大坑,想要通过,就得移开路障,还得把坑填平。
  稍远一些的地方,扶金灭洋的大旗晃来晃去,如同示威。而在森林里,可以看到旗帜在摇来摇去,偶尔还能听到兵器碰撞的声音。由于树木的遮蔽,看不出到底藏了多少人,这种仗也就最难打,一不留神,就可能受到伏击,那名伙计提议回避,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阿克丹赶了过来,看着这场面,也有些气愤,将手里的大令举起来,扯开脖子喊道:“飞虎团的哪位师兄在?出来搭话。这是端王爷的大令,我们是奉令而行。”
  他连喊了三遍之后,森林里终于有了回应“我们是玄水坛的,咱奉的是李老师的令,在这里杀二毛子。你们队伍里有洋毛子还有二毛子三毛子,车上拉的,是犒赏洋兵的饷银。按着李老师的吩咐,洋毛子就得杀。看在端王的大令上,我们可以打个商量,你们放下饷银车,人可以离开。否则的话,就谁也走不了!”
  几个领头的人,这时都已经赶过来,听到对方的回答,董骏急忙道:“这位师兄,你们误会了。我是四恒的少东家,我们这里是有银子,但是我们银号自己的钱,准备到山东开分号,并不是犒赏洋人的军饷。我是金人,怎么会犒赏洋人?只要师兄放开一条路,我愿意献一笔款,给这一坛的兄弟做军饷。我们这次有数千官军护阵,如果大家翻了脸,对谁都没好处!”
  树林里安静了片刻,声音就又响了起来,一顶红头巾从树林的枝杈间探出来,向这看了看。然后又缩了回去。
  “四恒?你真是四恒的少东家?果然,你们有钱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不是二毛子,就是三毛子、四毛子。山东现在是洋鬼子的天下,你们把钱带到山东,还说不是给洋毛子当犒劳?还雇了洋枪队来给自己壮胆?我告诉你,老子不怕。我们飞虎团有十几万天兵天将,四乡八镇,都是我们的人!只要做个神通,立刻就有天雷来轰。你们这样,先放下兵器,然后跟我们到神前焚表,是忠是奸,神仙来定。要是神仙说放你们,你们就可以走,否则就给我滚回京里去!我们飞虎团要打洋人,你们这时候出京,就是信不着我们,就是泄我们的气,坏我们的术!”
  董骏急的不停用袖子擦汗,看着赵冠侯“大人,这可怎么是好?咱们的兵能调来多少?”
  “不多,主要得保护银子车,都到前面来,后面出了事,就不好防范了。大概也就两个哨的兵,可以当机动兵力。”
  “两个哨?才不到三百人,是不是太少了点?”董骏虽然不懂军事,可是看看森林里晃来晃去的旗子,也感觉的出,伏兵得有几千人,一旦打起来,增援可能上万。以三百人对付这么多敌人,实在太危险。
  他咬咬牙“大人,你多调一些兵过来,我们先冲过去再说。钱财身外物,总是要保人要紧。车上有我家及各位掌柜、股东家的女眷,绝对不能让她们与这些团民打对面。现在就只好舍出一些银子车,把人先保护过去要紧。”
  赵冠侯看看董骏,目光里多了几分赞许的味道,又看看十格格与简森“你们怎么看?简森,你这个洋人,可是他们非杀不可的。你就不怕?”
  简森妩媚的一笑“有你在我身边,我为什么要害怕呢?这位董先生的表现,让我很满意,看来他是一个可以合作的对象。我想,华比银行和四恒的合作,会进行的很顺利。当然,前提是把这些讨厌的苍蝇赶走。”
  毓卿也咬着牙“要不是这帮人闹,阿玛也不会打我一顿鞭子,更不会闹的要我们这么狼狈的离京,我身上的伤还疼,正想找个人撒火呢!”她说话间,已经从一名士兵手里要了支步枪,娴熟的倒入火药咬开油纸包,把铅子夯实,随后便是瞄准。
  董骏见简森也同样的举枪瞄准,显然已经决定开打,连忙摆着手“急不得,几位,急不得。这事我们慢慢商量,他们人多,我们人少,总得调齐了人手……”
  “不用这么麻烦!”赵冠侯笑了笑,冲着树林里喊道:“里面的人听着,马上出来,挪开路障,填平道路,我们可以既往不咎。否则,我们所携带的一百门火炮,将把你们藏身的树林,化为一片火海。所有炮兵准备!”
  森林内,几个人凑在一起,小声的嘀咕着“师兄,我看还是撤吧!这仗不能打啊,他们人太多,又有洋枪,咱们要打,估计要吃亏。”
  “是啊,那些镖客是李家镖行的,我以前在绿林时跟他们会过,这帮人手下很来得,咱们多半不是对手。何况还有个大刀王五,这都不是好惹的。”
  那名师兄看着身边零散的百多号人,也有些迟疑“大家别急,现在要跑,咱就百被雨淋个透心凉了。吓唬吓唬他们,要是能要下几辆银车,大家都有钱花。若是能抢到几个二毛子女人,咱就一起搅洋妖洞!实在吓唬不住,再跑不晚。都怪这雨,早不下晚不下,偏这个时候下,这不是成心坏事么?”
  确实,如果不是这场雨,今天这一仗,这帮人还有点把握。要知事实上今天设在这里的埋伏并非几百人,而是三千余人。
  李来忠并不准备放赵冠侯回山东,不管是赵老祝的仇,还是董五星的仇,都该做个了断,这种事越早了断,越有利。他已经分析出,赵冠侯的人马虽然多,但是不可能集中在一起。
  三千余人埋伏在道路两旁,从前后各处同时发动攻击,使其首尾不能兼顾。即使不能尽数消灭,也能让这支人马元气大伤,再想回山东,也不可能突破其他封锁线。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打乱了李来忠全部的算盘。飞虎团茁壮发展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自年初开始,直隶天旱无雨,庄稼颗粒无收。百姓无以维生,于是拳民就越来越多。
  这场豪雨一下,来自周围乡镇的团民,立刻就离开自己的防地,回家去照看庄稼。趁着这场好雨,赶紧去把土地弄一弄。若是接二连三的雨下来,就能求个收成。至于埋伏,杀洋毛子二毛子之类的事,对比起庄稼来,那又算的了什么?
  飞虎团本就是个松散的团体,即使是李来忠,也没有赵老祝的号召力,他本人又在京里,对拳民没有约束力,根本管不住这些人离开。这一来十成人马去了三成,等看到庞大的护车队伍,以及那些洋枪刺刀,逃走的人就更多。包括一些从山东来的老拳民,看到这阵势跑的反倒最快,留下的,只有这个大师兄和身边这不到两百号人。
  这些人主要是村里的无赖闲汉,还有是周边绿林里打闷棍、套白狼的强人。本来就没有田地,而不肯耕田,收成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因为这支队伍既有银子车,又有女人。到时候可以发财,还能搅洋妖洞,才都肯留下。
  这师兄倒有点心眼,虚插旌旗等手段,都是他从评书里学来的。反正金兵一向脓包,看到这么多旗子说不定就会逃走。到时候趁乱杀出来,不管是抢几辆银车,或是抢几个大家闺秀,都是很不错的收益。
  可是一看到几千名持枪的官兵,队型严整,那些镖行的人身强力壮,人数也多,这些人就有点腿软。可是这个时候若是一走了之,就没有收益,大家的晚饭还不知道怎么解决。这段日子,他们已经抢了几个大户,睡了几个平日里根本碰不到边的女人,胆子也就变的大了。
  那名师兄指着简森“你们看,那洋女人多俊。若是能搅一搅这个洋妖洞,你们难道不想?他们我看也是虚张声势,有端王的靠山,官兵不敢把咱们怎么样!别让他们看出虚实,我们就不怕!”他探出头去,大声喊“你骗谁呢?就这个路,你们还能带炮?我们不……”
  他话音未落,赵冠侯已经摘下米尼步枪,在眨眼之间已经完成装填,随后便扣动了扳机。
  一声枪响,那顶红色头巾,在森林里消失了,随后,树林中就是一片惊叫声与树叶的摇动声。董骏已经圈过马头,准备先向队伍里躲避一下,避免遭到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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