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校对)第17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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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王爷的爱好,我很清楚。我给他准备了五万镑,这是开始,等到二期、三期贷款时,所得到的会更多。不过这次你公开拒绝道胜银行加入,这样好么?对铁勒人的态度,是不是太不友好了。万一关外大战,铁勒胜而扶桑败,你的处境可就很不利了。”
  赵冠侯摇摇头“铁勒胜?他拿什么赢?我这次敢赌,铁勒一定会输,扶桑一定会赢。我跟他们交过手,这些铁勒兵虽然号称列强,但是战斗力上,比起扶桑兵要逊色一筹。装备上,也不怎么先进,更重要的是,他们国家太过大意,没把扶桑当回事,而扶桑想要对付他们,却是已经很久了。”
  他想起洋子那档子事“扶桑人搞情报是很有一手的,与他们对比,铁勒人做情报工作,就落了下风。李尼维奇被打黑枪,估计救不回来。事先铁勒对扶桑的行动一无所觉,让人狠敲了一闷棍。这种闷棍如果是放在战场上,那就是要人命的。再者扶桑积极争取金国支持,而铁勒只会盛气凌人,要求金国割地给他,没把金国当成一个可争取的力量。骄兵必败,所以在我看来,铁勒是赢不了。”
  “那你这次是押扶桑了?”
  “那是自然,等谈好贷款,我就得回山东,两宫和宫保,估计都要问我这件事,我必然要为扶桑说话。不过么……这事不能告诉他,现在我得告诉扶桑,正在考虑。虽然我拒绝了道胜银行,和铁勒搞的也很僵,但是不代表我不能改变立场。真正决定我支持谁的,还是诚意。”
  他比画了一个数钱的动作,“正金银行的票子,比什么都管用。就看他们肯准备多少送我了。送我以后,立刻换成阿尔比昂镑,存在你的银行里。这帮扶桑人不能信任,有钱不能存在他们手里。还有,你要准备些银子,咱们把四恒开起来。”
  过去的四恒,是北中国第一大钱庄,如今再立四恒,里面却已经有比利时股份,变成了中外合办的钱庄。估计到不久之后,华比银行会用收购等方式,逐渐把原先的董记力量排挤出去,自己拿到主宰权。是以,简森对于此事也很热衷,不但准备好了董骏的存款,投资部分也已经备齐。
  经过这次大战之后的中国,在简森这些商人,以及各国列强看来,一如一份已经炮制的烂熟的佳肴,可以食用。各国军、政、商人皆磨刀霍霍,高举刀叉,准备着分而食之。
  等到过了二月二,赵冠侯带着毓卿与翠玉登上了返回山东的列车,至津门时,又捎上了孟思远。
  和议一成,联军将逐渐撤退,都统衙门虽然没有撤消,但是孟思远的工作也轻松了很多。整个津门的治安已经走上正轨,市面物价逐渐回落,他也可以回山东,去见妻子老母。
  看的出,他心里还是有些犹豫,大抵还是面子作祟,觉得这样回去,颜面无光。赵冠侯只好安慰道:“二哥,我出一笔钱,帮你把工厂开起来。只是不是开在津门,而是开在德州。简森夫人,也会入股,到时候,你这纱厂啊纺织厂啊,背后就有洋股。谁想动你的脑筋,得先想想洋人。有洋人撑腰,你的生意,就好做了。以你的才干,用不了几年,损失的一切,都能赚回来。”
  孟思远摇摇头“老四,你我是兄弟,客气话不多说。当日你落魄我富贵,帮助你一些,于我是举手间事,使费所占不多。你不要把这当成人情,真的谈不到。你如今有了钱,愿意帮助我,我很感激。但是让你替我开个工厂,我再来经营,这已经不是朋友之道,而是讹诈。至于洋股,我对于洋股的态度你是知道的……”
  “二哥,你糊涂了。我不是说白给你开工厂,这钱算我借你的,你慢慢还我。至于洋股么,你放心,简森我管的住她。这婆娘只是给你提供一些赞助,外加借她个牌子,不会干扰你经营,也不会干扰你的决断。你只管放开手脚做事,不会有洋资侵吞民资之事。她在战前,从租界里低价吃进货物,里面就有一批纺织机,这回以进价卖给咱们,这不就是现成的好处?”
  等他回了车厢,毓卿颇为鄙夷的哼了一声“你二哥毛病真多,要是爷在京里的时候,早收拾他了。好坏话听不出来,什么脾气。”
  “他就是那么一人,你跟他别计较。他的本事是真的,有这么个工厂在,我的部队将来衣服被服,就不用依赖外人了。再说结拜一场,我也不能看着他就这么消沉下去不是?”
  “算你有理。这回见了老佛爷,不知道赏你点什么。两百五十兆,省了这么多钱,老佛爷一定高兴坏了。”
  “但愿如此吧,外敌一去,内忧必生,现在估计行在那边,已经有人开始想着犯坏了。没关系,他们有什么招尽管想,我接着他。”
  毓卿有孕在身,就不能找她,翠玉虽然为章桐服孝,但终究不是亲生,没那么多讲究,又想着要生孩子。是以一路上尽承雨露,等下车时,满面红光的样子,让许氏夫人看了,极不是味道。
  同来接站的除了许氏之外,还有苏寒芝、姜凤芝。孙美瑶回防德州,不在济南,只有她们两个在此。夫妻见面,赵冠侯抓住苏寒芝的手,还没等说什么,苏寒芝就轻轻把手一抽“干娘看着呢,别胡闹……”
  “干娘,谁啊?”
  等到苏寒芝以眼神示意,赵冠侯才看出来,她指的是许氏。不等他问到底怎么回事,一个人已经一路飞跑到几人面前。“贤弟,弟妹,可没工夫说话了,跟我去见两宫,两宫有话要当面问你。”
第三百零八章
三品臬司(上)
  来人正是赵冠侯结拜的太监小德张,他最近红的很,宫里宫外,都有了不少关系。但是与赵冠侯的交情依旧极好,两人出车站上马车,赵冠侯从怀里已经掏出个封套“哥哥,这是兄弟的一点小心意,不要推辞。”
  小德张接过封套,只见里面是一张房契,外加一张存单。存单是汇丰银行里,两万银子的存折,而房契则是津门阿尔比昂租界内的一处物业。
  “这处房子在租界里,不归朝廷管,谁也查不到那去,想查,租界里也不会答应。兄长有什么小玩意要存在那,或是放个相好,都安全的很。至于银子么,老兄在这个位置上也要应付各方面,总是得开销,你又不比皮硝李,崔大肚子他们有积蓄,不要做二总管做到赔老本。做兄弟的一点心意,绝对不要推辞。”
  小德张虽然是宦官,但确实有女人,也喜欢女人。有这么一处物业用来安置家眷,确实比较方便。可是他饶是见的多了,对于这么大的手笔,也有点眼晕,连连咋舌“兄弟,你这数目……”
  “这不算什么。兄弟我这次跟着借洋债,说我不在中间加帽子,有人信么?这么大的洋债款子,帽子加一加,就吃喝不愁。但是这钱不能自己吃独份,韩中堂、宫保、兄长、大总管,哪头都不能落下。咱们自己弟兄,兄长不要嫌少就好。再说,铜钱银子用的光,朋友交情使不完,这么好的交情,提钱就远了。”
  小德张挑起大指“好,兄弟,就冲你这话,我就服你!有脑子,不贪心,不见钱不要命。有这几条,哥哥保你将来能成大事,官还得往上走。”
  “先别做大官了,是不是有人已经参我了?我琢磨着,洋人这一退兵,没了人来打,我这武将就不值钱了,就该有人存心,要害我了。善化与岑三是一党,我缴过岑三的马,他们就先饶不了我。何况伴驾的,还有一帮都老爷呢。”
  小德张点头道:“兄弟,你说的不错,这帮人就是撑的,不能有好日子过。被洋人追的鸟不下蛋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现在一太平了,就开始出幺蛾子,到处找人的麻烦。袁宫保和你,麻烦都不小。一些小事不必说,有几件大事你要有准别。第一是修新衙门的款,说是存在四恒里,跟四恒有勾结,甚至说你和四恒的女掌柜有私情,这不是埋汰人么。”
  赵冠侯暗道:这帮人倒是有点手段,连这事都访出个眉目。好在这么一闹,反倒是没人会信,将来倒是不怕事情败露。
  他又问道:“总不能就这一个事吧?”
  “还有,就是说你在津门组建都统衙门,为洋人效力。洋兵能这么快打进京里,跟你组建都统衙门有很大关系。等到进了京,又和洋人勾结,里通外国。在洋人银行里,存着大笔的款,与洋人合伙卖国。铁路、矿山,被你卖了很多。”
  “不卖铁路,就得给现钱,他们有钱啊?”
  “可不就是这么句话。你这办法省了一大笔款,他们还不知足,非要找你的麻烦。还说你私藏了许多宫禁之物,请朝廷派大臣严办。老佛爷收了这么多告你的折子,不可能不办。派谁,我说不好,但是你可要有准备。”
  “哥哥放心,我的钱和东西都有,但是都存在洋人银行里。咱们国家的人去查,是绝对查不出来的。就算拿圣旨去,也是碰一鼻子灰,联军还没撤呢,这时候谁敢惹洋人,还要不要脑袋了?”
  他若说自己没贪分毫,就是不拿小德张当自己人看,这么一说,证明不是外人,小德张反倒高兴。“行,你自己有把握就好。就像你说的,现在洋人的兵还在呢,这个时候碰他们,那是自己找不自在。你跟洋人很熟,确保他们不会卖咱?”
  “那开银行的女人,是我的枕边人,哥哥自管放心,绝对不会有什么差错。”
  小德张面露笑容“哈哈,有你的啊,把开银行的女洋人都勾上手了,这敢情可好。咱们哥们,不说外话。我在宫里,也弄一些小玩意,放家里当个摆设。日久天长,忘了还回去,现在再还,反倒不好。回头你受累,跟弟妹说一声,给我也弄个什么保险柜,往里头一放。只要都老爷查不出来,多少保费都好说。宫里的事你放心,有我和皮硝李给你兜着,保证不让翟子久碰倒了你。”
  等车到了巡抚衙门,两人下车,递了牌子,随后就叫起。到了后衙,也就是现在的内宫,李连英将赵冠侯领到上房里,只见太后与皇帝都坐在那,那道珠帘也撤了去。慈喜的气色看上去不错,想来多半是刚刚抽过烟,这个时候,算是她心情最好的时机。
  天佑帝的脸色比慈喜差的多,不知道这些日子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总觉得安定下来以后的皇帝,精神气色比起逃亡时,只差不好。表情也极是难看,总归不是欢喜之相。
  等到赵冠侯行过三跪九叩礼,慈喜道:“给他搬个坐,有话坐下慢慢说。”
  “赵冠侯,这趟的差事,你办的还不错啊。可是我有些地方不明白,洋人禁售军火这一条,你给去了。租界不许住华人这条,你给勾了。这都是好事,大沽口拆炮台,津门拆城墙这事,为什么按洋人的主意办了。我听人说,你是中了洋人的美人计,为了个洋女人开电车公司,所以就做主拆津门城墙,是有这么个事么?别骗我,说实话。”
  简森开电车公司的事,作为华比银行贷款的附加条件之一,已经由朝廷批准,自然瞒不住人。赵冠侯忙回奏道:
  “回老佛爷的话,这事不知从何说起。万事有因有果,开电车公司是果,城墙是因。没了城墙,才有了公司,而不是为了公司,非要拆城墙。臣在京里与洋人办交涉,这里面的难处,庆邸也知一二。洋人蛮横无理,这是公论,臣也只能与他们拉锯,进一步退一步,让洋人觉得他们占了便宜,才好交涉。这炮台、城墙,本就是准备好牺牲的部分,当时与洋人交涉时,也提出要保全城墙炮台,洋人绝不肯答应,只好把这条按洋人的意思办。但是洋人也照顾到咱们的情绪,把其他的条款上,有所让步。”
  “那为什么单是炮台让步?炮台城墙一去,京畿城防皆失,此间干系,你可曾想过?”天佑帝冷声问道,语气之中,已带怒意。显然和议已成,安危已无问题,武卫右军对他的意义,不似当初重大,天子的威仪就该摆一摆了。
  赵冠侯连忙离坐叩拜“陛下,臣有下情回奏。炮台也好,城墙也罢,于城防虽有裨益,却不足为屏障。津门有炮台,有城墙,联军攻取不废吹灰之力。比之兵费赔偿、武器禁运甚至比起华人可以自由居住来,重要性都远远不及,请万岁明查。”
  “哦?这话怎么说,你是武将,来说清楚。”慈喜接过话来,并没让天佑帝再开口,脸上倒也没有怒容,反倒是朝赵冠侯道:“我不是让你坐着回话么,别总跪着。你沿途挎刀护卫的情景,我还都记在心里,不管你做对做错,我都会关照着你。你就只管放开说,哪怕真是为了你的红颜知己,答应了她要建什么公司,所以拆了城墙,也可以说实话。”
  “老佛爷,臣绝对不敢为了儿女私情而废公务。只是那城墙,大炮,于现在而言,都没什么用处。炮台的炮不能移动。射程是多少,就是打多远,想多打一点也办不到。洋人与我们常来常往,细作四出,火炮射程已经掌握的一清二楚,兵船停在炮打不到的地方,大炮轰击只是白废力气,除了吓人一无所用。至于城墙,洋人可以用攻城洋炮来轰城墙,还可以用药来炸,再不济也可以用排子枪打城头的兵,咱们的人都顶不住。与其为了无用之物,牺牲有用之条款,不如牺牲无用之物,保全咱们的利益,臣或许有思虑不周之处,请两宫责罚。”
  慈喜点点头,看向了天佑帝“皇帝,我就说过,冠侯做事,会有自己的分寸。你看,这不是说的头头是道么?冠侯,你这个事就算是过去了,我知道你的想法,那你再说说,都统衙门是怎么回事?你被人打散了,为什么不去找队伍,怎么又去弄了个都统衙门?还帮着洋人运输粮草、军资,这事可是有的?”
  “老佛爷,这事是有。臣当时被打散了,只好带一支人马突围,京师道路已为洋兵封锁无法前往,只能回转津门。而后又遇津门战事,臣思考着,尽量为朝廷保存元气,所以亲与瓦德西交涉,把武备学堂保留了下来。内中所存的枪械、弹药、图册,也没被洋人所毁。将来依旧可以为朝廷培养将弁,为国出力。至于都统衙门,也是无奈之举。若没有都统衙门,洋人就要成立自己的衙门,直接管理津门。臣是在想,洋人成立一个衙门容易,要想撤消一个衙门,就是件极难的事。到时候有进无出,不可撤裁,京师门户,为洋人所有,或与洋人共治,总是对京畿不利。都统衙门事权在我,可立可撤,内中官吏皆无编制,一道旨意,立即可去。整个津门,依旧在朝廷掌握之中,随时可以恢复旧制。自联军进城到现在,衙门上挂的都是黄龙旗,太后可以派人去查。至于帮洋人运送物资,彼时敌强我弱,不得不如此。”
  慈喜点着头“原来是这样,这个衙门立之无据,撤起来倒也方便的很。与洋人交涉归还津门时,倒是可以用它……”
  天佑帝此时问道:“赵冠侯,朕问你。各国银行团贷款,你一力主张华比银行加入,却不许道胜银行参与,是何道理?其财力并不算十分雄厚,比利时也是小国,分给其路权、矿权,这是何意?”
  “陛下,华比洋行既有我国股份,比利时也是我们的友邦。前者您所乘坐的花车,就是比利时方面提供的。对于这样的国家,臣想应该加以笼络,毕竟我们现在,多一个朋友,就多一条路子。道胜银行虽然是中铁合办,但事权全在铁勒手里,我们无力干预。铁勒人夺我祖宗基业,臣与其不共戴天,恨不能提一旅之师,出关灭贼。怎能让道胜银行,参与到贷款之中,控制我国关税路权。”
  “说的好!”慈喜接过话来“铁勒人狼子野心,实乃我大金第一号大敌,居然连我们的祖宗之地都要夺去,若不能将之驱逐出关外,咱们就没脸见祖宗了。冠侯,你有这份心,我很高兴,但是你年纪轻,做事难免有不完备的地方,被人提醒几句,是希望你能改正,并不是坏心。你一定要想明白这一层,不能记恨谁,更不能仗着自己是功臣,就打压谁,否则我不会答应你。这回,我会派人去查一查你,没有错是最好,有错也没关系,慢慢改就是了。总之,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你的功劳我都记着呢,这回又办了这么大的事,就等着赏赐就好。跪安吧。”
  离开后衙,李连英将他送到前面,赵冠侯抽空,将李连英的那份礼递上去。由于李连英喜欢洋物件,给他送了个鳄鱼皮手工制作钱包,在钱包里,则放着一张房契,外加三万银子。
  李连英看罢,也连声道谢“难为你真有心,还能想着我这把老骨头。你放心吧,宫里头有我呢,别害怕。你啊,先去看看仲华,他的病又有点重,对了顺带给他买点鳄鱼肉送去,我听人说,这个东西治喘是最好。”
  济南城如今洋货店林立,鳄鱼肉很容易买,等到了府上,韩荣正在休养。庆哥经屈廷桂诊治,已经痊愈。赵冠侯算是救了韩家一双儿女的大功臣,是以听闻他来立刻开中门召见。见面之后,直接升炕。赵冠侯照例先送孝敬,韩荣这份里乃是京城韩府附近一处酒楼的契约,那酒楼原本有主人,躲兵乱到了乡下,赵冠侯就当无主之地买下来。
  将来就算主人回来,以韩荣的权势,自可勒出一大笔款。除此以外,还有一张五万两的存单,票子则是四恒开的。除此以外,又有十几件古董,以及两挂上好的朝珠,都是自洋兵那购买来的赃物。
  韩荣见了这些款以及鳄鱼肉,黄脸上有了几分红光“你啊,就是心细。我这个病,现在就算是吃龙肝,怕是都好不了了,这鳄鱼肉也没什么用。难为你,能有这份心,我就很满意了。这回的差事办的不错,拦腰一刀,生砍下两百五十兆的款,必须得给你记上一功。至于朝里有人骂你,你别往心里去,从章桐到我,他们有谁不骂,有谁不参?一帮子清流!”
  他咳嗽一阵,又道:“咱们自己人,我给你一个实底,你这回,该换补子了,胸前的补子可不是狮子,要换孔雀,你要放文职了。”
第三百零九章
三品臬司(下)
  赵冠侯在怀来时,因为绿豆粥、窝头加上点心鸡蛋,讨了慈喜欢心,赏了个道员名衔。后由韩荣保举,直接授了登莱兵备道的道缺,只是他一直没上任过,由下面的人署理。
  这回,他就是靠着从没上任,连衙门大门在哪都不知道的道员身份,提升为山东提刑按察使,也就是臬司,专管练兵事务。
  一省臬台,为三司之一,品级虽然降了一级,但事实上,山东哪个总兵,见了臬司也得按下级见上级的礼数对待。再者,他这个文官,其实还是为了武事而设,其身份官职,一如津门之时的袁慰亭,委他这个头衔,是要让他挑大梁了。
  此次兵败之后,各地都有不稳的态势,虽然自立军、惠州的葛明军先后败亡,但是民间会党以及各种起义武装此起彼伏,反金驱鞑的口号已如星星之火,有燎原之趋势。这个时候,先不说祖宗之地沦丧,无强兵不足以阻敌,单说是震慑国内的各路反军,东南各路督抚,就得有一支强兵才能顶用。
  目前唐庆的左军全军驻扎于山海关一带,防范铁勒南下犯京,袁慰亭的兵去护卫直隶,拱卫京畿已是必然。但是,这些兵力还嫌太少,朝廷需要有足够的军力震慑内部之敌,同时强化权柄,使东南督抚不敢蔑视朝廷。也需要有像样的部队,让各国知道,朝廷依旧有战力,洋人不能随意干涉朝政为所欲为。
  在兵费上,既在赔款上减少了两百五十兆的开销,那就有了些财力回旋。又有需要一支强兵装点门面的需要,韩荣已经上本,重组武卫前军,以赵冠侯为总统制练兵官,督练大军。
  粮饷方面,由山东一省的关税、盐税、地丁以及各项捐税提取,不足之处,由两江方面协办军饷。兵员则自山东募集,器械购买,有礼和洋行出面,与金国接洽,先购买普鲁士洋枪一万只,十二磅大炮六门,另购洋马千匹,以充军用。编制上,则为步兵左右两翼,炮兵自成一标,骑兵自成一标,另辎重、工程、雷电等特种兵队,按照一万五千人规模编制发饷。
  这于赵冠侯而言,自是破格重用,一下便是一步登天的局面。从某种意义上说,一旦旨意下达,他可以算是和袁慰亭分庭抗礼,并驾齐驱的局面。他年纪才刚过二十,这份恩遇,可称国朝未有之事,于官场上遭人记恨,乃至成为众矢之的,也不足为怪。
  这些人并不一定都是嫉妒他,或许也有的是出于好心,除去亲贵以外,以这种年纪掌权,多半都会坏事。这些大臣出于维护整个体制之心,希望压一压他,将他的官职压一压,前程上打击一下,磨练性情,淬炼心志,也是应有之义。
  韩荣道:“冠侯,我也给你交个实底。朝廷在关外的土地上,交涉办的很难,章少荃身死,形同殉国,一些不好的话,就不能再说。我只能说他联合铁勒,牵制诸国的想法,实在是大错特错,今天的局面,全是他搞出来的。现在我们想要退敌,想要保土,都得要兵。慰亭的兵要守直隶,牵制洋人,你的兵,就要拉的出去,打的了仗。只要能做到这一步,别的篓子,我替你顶。”
  他总掌枢柄,位同首辅,这种话自是能说。赵冠侯道:“一切全凭中堂栽培,卑职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是卑职的年纪太轻,怕是担不起这样的重任。不若另委他人,卑职在旁辅弼……”
  “别说客气话,论年纪,你是不够格,可是论战绩论功劳,你是实打实的。那么多哥萨克都打败了,谁还敢小看你?反倒是你可以用一些老成持重的人,给你做帮手,为你出谋划策,弥补你年纪上的不足。袁宫保未青一衿,不照样是督抚疆臣,魏午帅只会煎炒烹炸,不照样当了总督?有本相为你撑腰,你怕什么?我知道,要办军务,得有人才,我这里有几个人,可以为你做帮手……”
  自立一军,所关非细,一下子就可以安排上百名官员,韩荣先下手为强,已经预备了数封八行。好在他念着赵冠侯的好处,出手不算太狠,推荐的人不多,而且对岗位上并没做要求。否则的话,以他恩相身份,随便推荐三五十人下来,也没法推荐,这个前军统制,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韩荣又问道:“津门的交涉,你有什么想法。洋人的兵驻在津门,这不是个办法,得让他们撤。可是洋人要咱们在津门不许驻兵,朝廷没有兵,治安怎么维持。再说洋人有兵,我们没兵,这到底是谁的疆土,说出去太丢人了。津门又是直隶总督的驻地,不设兵马,这总督的威严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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