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校对)第22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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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难得,各省督抚见我,都是在说自己困难,只有你肯说钱够使。但是你的钱够使,是养你一镇又一标够使,养多了怕也不成。我这些年,积攒了一点家底,其中一部分是要留给新君的。当皇帝的,若是手里没有内帑,江山就难维持。另有一部分,就是赏给你这个大教习的,你用这钱,给我好好练一支洋枪队,护住了这爿祖宗基业,别让它就这么毁了,我把大金的江山,就交给你了。”
第三百八十章
遗产
  赵冠侯大吃一惊,他也没想到,慈喜太后居然会下如此重注,把无数人视为唐僧肉的内帑藏金,赏给自己。小德张都惦记这笔钱,宫外面醇王府乃至铁梁、良辅等亲贵,也都对内帑虎视眈眈,这么一笔横财,居然会落在自己手里。
  他连忙磕头道:“臣不敢。臣练兵保国乃是本分,所需款项,朝廷会筹措拨给。内帑乃是老佛爷私有,臣不敢觊觎。”
  “你不敢,那一干奴才可都惦记着。我还有气呢,这帮子畜生就开始使手段,玩心眼,千方百计的算计着我的内帑。他们越是这样,我越不能让钱落到这群败家子手上。钱落在你手里,你可以拿来练兵保国,剿乱党抗洋人,落到他们手上,不知道扔到什么地方去,最后没的不明不白。所以这笔款,我不是给你,而是让你拿来练兵,为国出力,你个直隶总督,手上没有钱,又怎么能行?”
  原本赵冠侯只为山东巡抚,只负责自己境内一镇又一混成协的军饷补给,如果真的放到了直隶总督位子上,北洋六镇中,除去第一镇外,其他五镇,他都可以施以影响干涉。要想干涉五镇及混成协,银子也是必备之物,没有军饷,没有恩赏,下面的士兵,又凭什么听你调遣。
  是以慈喜的这个赏赐,赵冠侯也不敢拒绝,只好磕头谢恩。慈喜这才满意地长出一口气“你记住我的话,老婆子不需要你来报答我,只需要你记得,你是完颜氏的女婿。天色不早,连英,备车送他们回去,别让老庆等急了。那笔内帑,你们两个办好交接。过两天我再叫你的起,就是走个过场,你应付着就完,走完过场,别急着回山东,多在京里待几天,等着给我穿孝。”
  等到从佛照楼出来,已经是深夜,毓卿的眼泪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流起来没完,手绢都已经没法用,赵冠侯只好把自己的手绢给她,又将她揽在怀里,让毓卿趴在自己的怀里大哭。
  李连英的心情也很难过,长叹道:“老佛爷到底还是个念旧的人,知道我被人惦记着,特意把内帑给了赵大人。您这是替我分锅啊,那帮盯我的人,等知道这事,怕是要把脑子用到您身上,您可要当心。”
  “大总管放心,不管是对您还是对我,谁敢乱伸手,我绝对不会放过。下官好歹也是在宫里杀过人的,谁不怕死,就只管来试试。他们可有人冒犯大总管?若是有,下官这就替您办了他们。”
  “有这话,就一切都有了。有老佛爷的面子在,还没人这么蠢,敢来动我的脑筋,但是一些小动作,也是再所难免。这些年在宫里,我见的也多了,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老佛爷活着,我是她老人家的奴才,若是有朝一日去了,我也是她老人家的奴才。到了哪,也是伺候老佛爷,他们用什么手段对付我,我倒是不怕。就是我有一帮子族人,我得为他们留一条后路。”
  “大总管放心,您的家人,就是下官的家人。不管是来山东还是到津门,下官都有门路可以安排。”
  “冠侯,我跟你第一次见面,就觉得投缘,现在想想,就是这个道理。你和老佛爷一样,都是念旧讲交情的主,跟你这样的人共事,我心里放心。内帑的事,这一两天之内,我就跟你办利索。”
  两人商议已定,等下车时,毓卿已经哭的走不了路,赵冠侯干脆是以公主抱的方式,将她抱下车,一路抱进庆王府。李连英则命令着赶车的,将那只慈喜赏赐的皮箱举着,一起送进了府。等回到宫里,慈喜却还没睡,将他招来之后,问道:“一路上,他可有什么话说?”
  “回老佛爷的话,不曾有。十主子哭的不成个人样,最后还是赵大人把她抱回家里。”
  慈喜听了,心头略微一宽,看来两人夫妻情分仍然极重,毓卿并未失宠,那自己的担心,就可以减轻不少。她长叹一声“大金国如今,能信的人不多了。我这一次,也不知道到底是托付对,还是没有托付对。可惜,我的身子骨,已经不允许我再等下去,是对是错,都只能行险一搏,其他的,就只看祖宗是否保佑。连英,你替我安排一下,瀛台那面,一定要看紧一些,不能让那边的,走到我后头。”
  “奴才明白。”
  庆王府内。
  毓卿直到被赵冠侯放到床上时,还在不停的抽泣,可怜巴巴的看着赵冠侯道:“额驸,我今天实在是没心情……你要是想,就去找个府里的丫头……”
  “看你这话说的,你没心情,我也没心情,大家一起说说话多好。”赵冠侯边说边脱了外衣,贴着毓卿躺下,拥着她,耐心的开解。“人总归要有这么一天,难过是没有用的。我让你们到女校里去读书,就是要你们懂科学,人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不可逆转,为了这事伤到自己的身体,就不大好了。再说慈圣一去,天下必要动摇,我要操心的事很多,如果你的身体再出了什么问题,我就要照顾你,到时候就只好放下公事了。”
  “不能……不能放下公事。”毓卿紧抓着赵冠侯的手道:“老佛爷把江山都托给了你看承,你放下公事,就对不住她老人家了。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你不要管我,只管好你的事就行。”
  “那不成,对我来说,内帑也好,直督也好,都是虚的,没有它们我也一样活的很自在。值得我出力的,只因为你是我的夫人,我不想让你伤心难过,你要是有个闪失,我可就什么都不管了,立刻辞官挂印,归隐山林。”
  毓卿明知这话多半是逗自己,可是心里依旧大为受用,将头靠在他怀里,闭目睡去。等到她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见赵冠侯正低头看着自己,毓卿羞涩的一笑“你一晚上……没睡?”
  “是啊,你晚上又是说梦话又是哭,怎么睡的了。”
  “我做了个噩梦,梦到大金国完了,京城里换了旗,我一看黄龙旗没了就害怕,所以就哭起来。这是怎么闹的,实在是太过失礼,你现在睡下,我伺候你宽衣。”
  “来不及了,今天是没什么时间睡了,皮硝李要过来也是下午,我趁着这个时候,出去拜拜客,也扫听一下,现在京里是什么风色。你哭的太凶,我怕你伤了身体,让厨房给你做点补汤补补,我出去一趟。”
  庆王早已经到了军机处应值,赵冠侯吩咐了管家之后,换了身便装,直接叫了车,将自己送往东交民巷的各国租界。他前去拜访的,依旧是赛金花。
  这两年,赛金花在租界仍然是炙手可热的名媛,她不委身于人,又能联系到赵冠侯等大员,为自己抬高了身价,也找足了门路,是在租界是很有办法的状元娘子、元帅夫人。其与瓦德西的经历,也为她增添了几分传奇色彩,很有些浮浪子弟在她身上使钱,只求能一亲芳泽,也过一回世界元帅的瘾头。
  赵冠侯到时,九点刚过,按照行院的规矩,这时候恩客刚起,还不到营业的时候。赛金花租的二层洋楼,由于经常在晚上举办招待酒会,手下有一干女人应付外国来宾,也是这个规矩。可是赵冠侯身份特殊,来此只一说,门房立刻打电话上去,时间不长,只见赛金花发髻蓬松,身上穿着件真丝睡衣,赤脚趿拉着两只拖鞋,从楼上走下来。
  她平日是个极重个人仪表的人,化妆不合心思,绝不会出来见人,这般素面朝天,且是这么副狼狈模样,除了极为贴心的人,别人万难看见。两人见面,赵冠侯手中亮出一枚火油钻戒,这是从慈喜赏赐里拿的一件首饰,向上一递“二姐,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
  “诶?怎么送我这么好的东西?难不成想老讨好二姐,也来学那些冤大头,要在我这里讨个铺位。要是你来的话,不用这些东西,只打个电话,二姐随时欢迎你来借干铺。”
  赛金花说笑着牵着赵冠侯的手,进了自己的房间。她房间里有一个小大姐及一个生脸的娘姨做帮手,赛金花指着那娘姨道:“她是我松江好姐妹那里来的,你没见过,人不但长的好,而且烧的一手本帮菜。吃过饭没有,我让她做吃的给你。”
  “就是什么都没吃,到二姐这里讨一碗早茶吃。”
  赵冠侯到这丝毫不见外,小大姐与他是熟识的,上前为他脱外衣接帽子,赵冠侯用手指勾住她的下巴,端详了两眼“黄毛丫头,比前两年变漂亮了不少。”
  “是啊,再养几年就能出来做生意,到时候你给她梳笼。”赛金花这一句笑话,将那刚刚十四的小大姐羞的满面通红,一溜烟跑到外面去了。那位娘姨是见过大阵仗的,自然不会怕男人,虽然是刚来,却也明白,这必是自己主人的贴心人,有些要紧话说,当下告假“我到厨房,为贵客烧点好东西吃。”
  等到她也退出去,赛金花坐在梳妆台前,招手道:“你把我的小大姐都给臊跑了,现在过来,帮二姐弄头发。我知道,你在山东给你的老婆们梳头洗脸,是一把好手,也来伺候伺候二姐。”
  “这是应有之义,没有什么话说。”赵冠侯说着站在赛金花身后,持了一柄洋木梳梳头,又用心的盘着花色。“我不是吹牛,要讲做头发,就是租界里那帮人的手艺,也只配做我的徒弟。我做的头发,就算是在泰西,也是头等的时髦。在山东,不少洋人贵妇都等着寒芝的头发样子出来,自己照着样子去做呢。我给二姐一收拾,包准整个租界都会响动。”
  “那可好,这么一来,我有面子了,往后行事就更方便。好了兄弟,你什么时候从山东来我不知道,但左右就是这一两天的事,过了三天我肯定知道。一到京师,大早晨来我这里,总不是单为我弄头发,有什么话只管说。”
  “我来,是给二姐通个消息的。你现在结交洋人,吃的一是面子饭,二是消息饭,消息不灵光,可不好混事。我来给你透个气,两宫,就是这一两天的事。”
  赛金花不动神色,只一点头“这消息回头得跟凝珠说。这两天小德张不来,凝珠只当他要和自己断,跟过太监的女人,就没法吃这碗饭,太监不要她,就找不到男人要她,急的要死要活的。现在一说,倒是明白了,他不是不来,是来不了。洋人那边,我先按着消息,不让他们知道。”
  “二姐是有分寸的人,总归是自己有利就好,我不用多嘱咐。二姐当日帮我收拾翟鸿机,今天有这消息我不来送信,就不配为人了。”
  赛金花一笑“你可别这么说,这两年你帮我的已经很多,就是那个扬基的铁路大王,其实还在一直念我的情。说到底,要不是你给我面子,我的生意也做不到现在。说什么谁欠谁的,话就扯远了,有什么话坐下说,有要帮忙的,二姐给你办。”
  赵冠侯坐下身子,倒也不慌忙“这事不急,二姐不必特意去扫听,有机会帮我听听风声就好。醇王当了摄政王,北府那两位也必然要发迹起来。他们与我有过节,二姐是知道的,若是有什么招数对付我,难免有风声透出,二姐帮我留个心就好。再有,帮我扫听扫听,这干人内部之间,有什么毛病,我就不信,他们是铁板一块。还有,洋人这边,有什么消息没有。现在最怕的,就是洋人在这个机会闹事,那可就真的要出大乱子。”
  赛金花摇头道:“洋人这里,我倒是可以肯定,没什么大乱子。那帮公使,现在的心思不在这上,而是在赚钱上。你在山东或许还不知道,现在有条发大财的路子,本钱越多,赚的越多,我本来还想到山东去提醒你,没想到你自己来了。这回正好,这条路子咱们一起走怎么样?”
  “发财的路子,什么路子,连洋人都参与进去了?”
  “炒股票!”
第三百八十一章
橡皮股票
  赛金花一脸神秘的,来到房间墙角的保险柜前,打开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叠文书,拿到赵冠侯面前一看,上面写满阿尔比昂文字。赵冠侯看了看,乃是一家名为兰格志公司的股票权证,上面的面额是五十两一股。
  对这个东西,时下的金人或许认为是稀罕物件,但是赵冠侯前世这东西见的多了,倒不足为怪。只问道:“这个跟咱们的昭信股票有什么区别?”
  “呸呸呸!快别提那个遭瘟的东西,这个是发家的摇钱树,跟咱们朝廷发行的那个昭信,全不是一会事。”赛金花连吐几口唾沫“前几天来了个阿尔比昂人,名字叫麦边,是个阿尔比昂商人,这个娘姨,就是他送我的。他跟我的好姐妹金小香现在是相好,来这里,就是跟我提发财的事。他原本做的是钢铁、棉花的生意,虽然是军需,但是没有门路,生意做的一般般,不算红也不算黑。这回他改行了,转做橡皮(橡胶此时的称呼)生意,在吕宋买了一大片橡皮林,雇佣了几万人为他割橡皮。这生意一本万利,一磅橡皮成本只有一个半先令,卖到工厂里,就要卖十二个先令。就算上运费,也是几倍的利润,这种生意,是不会亏本的。他很阔,手上有一个什么罗什么德家族开的无限征信授权,为他做担保,他也想讨好我,就送了我一百股。说这是原始股,每三个月坐地吃红,每股分红十二两半,一百股就是一千多两银子。一出手,就先支付了第一季的分红。这便是在你手下做个管带,卖命挨刀,也不过就是这么高的军饷。”
  “他这股票一送,二姐一定也在圈子里帮他揄扬了一番吧?”
  “瞧你说的,他想要占我的便宜,我没给他甜头吃,自己姐妹,不能剪姐妹的边。那自然要给几句好话听,既不让他碰,又不给他些好话,哪里是开门做生意的态度。”
  赵冠侯一笑,将股票递回去“我的傻二姐,你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你一个状元夫人的揄扬,岂是区区几张纸片,千两纹银能换的来的。这个麦边先生,倒是个聪明人了,只用千两银子,加上一些股票,就让二姐为他说话,在京城圈子里,就不知省了多少广告费。这里都是有钱的阔大爷,听你这么一说,多少买上几股,他就不知道要赚多少。等回到松江,一说某某王爷,某某贝勒买自己的股票,号召力就更强大,这是一鱼两吃的办法。”
  赛金花经他一提醒,也明白过来,自己似乎没占到便宜,但面子上落不下,硬撑道:“话不能这么说法,总归是真金白银的生意,我也不叫吃亏。花花轿子人抬人,他手里那张无限担保的文书,我请银行的朋友验过,绝对是真的。那种文书,只有在花旗国开的出来,不是有大来头大身家的人,万万办不到这一层。再有,他是个聪明人,这是个好事情。他能用这种计策为自己扬名,正说明是个可以合作的伙伴,依我看,以他的谋略,到了松江做生意,必然要发财。”
  “听二姐说的头头是道,也有兴趣去掺一手?”
  “先等到京里的事情满完再说,原本是想过几天就出发,两宫大行,京里必然禁止娱乐,我这里的生意也要受影响。官员们不敢来这里吃酒跳舞,我还要支撑门面,使费不小,不如就此歇业,到松江搏一手。不过你有这话,我就先等等再走,大不了,他们不来,我自己去,帮你探听个消息。”
  赛金花这话,确实见交情,赵冠侯心内也着实感激,连连道谢。赛金花笑着拉住他的手“你这话跟我就扯远了,当初要不是遇到你,还不知道我现在怎么样。就算那几个混人不能把我如何,现在也已经人老色衰,不复往日风光。靠你帮衬,二姐才有今天,我又怎么能忘恩负义。再说咱们两个的关系,外界早有猜疑,你我本就是一体,你若是有失,我的日子也不好过。保你,也就是保我自己,我自当尽心。”
  “二姐能想到这一层,我也是高兴的很,另有一事,也请二姐帮我个忙。能不能找个机会,约北府大福晋,到租界里见一面。我自己倒是也可以上门去约见,但是男女有别,且大福晋现在身份特殊,醇王那里,我也要考虑影响。”
  赛金花掩口微笑“影响?怕也只有你考虑这个,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大福晋这两年,在租界里名气大的很,三天两头来租界里微行。她与我现在也是很熟的朋友,北府大总管张文志,是我这里的熟客。他知道大福晋这个毛病,怕她吃了洋人的亏,可是自己府里跟来人,又怕大福晋发作,只好委托我帮忙照应。好在我在租界里朋友多的是,有我在,他就不怕大福晋真的做出什么丑事,大福晋玩的也高兴。你要想约她见面,这很容易,今天下午就可以办到。”
  赵冠侯摇摇头“今天下午怕是办不到,有个很要紧的客人要见,等明天吧,有劳二姐替我安排。另外,小德张如果来的话,也替我笼络住他,跟他说,有什么想说的,就跟二姐说。我与二姐无话不谈,在这里,没有什么话需要保密。他拜托我的事情,我会给他一个交代。”
  赛金花亦知,这句话分量非轻,一省巡抚肯说这样的话,真是对自己完全信任,更知道这话的意思是,赵冠侯怕是有负于小德张的委托。她的脸一红,点点头“你既然这样信任我,姐也要对的起你,你委托的事,我一定办到。小德张那里,我会敷衍好,不会让他与你为难。如果他真起了歹念,我也有制他的把柄。”
  “二姐不必。”赵冠侯担心赛金花弄巧成拙,连忙阻拦道:“若是太后大行,小德张怕是第二个李连英,对于这样的人,还是结交为上,不可得罪。他的才具器量,都不如皮硝李,但是心机手段,则有胜之。这种人,为朋友未必是上选,为敌人就太不智,总之,别得罪他为好。只是他拜托过我一些事,这事现在又起了一些变化,不能按他的意思办,但我会给他补偿。”
  两人又说了会子话,那娘姨将早点已经准备好,那小大姐不知从哪又跑了回来,红着脸拿了羹匙喂着赵冠侯吃过早饭。两下里又扯了阵子闲话,赵冠侯这才告辞,离开东交民巷回庆王府。
  他回到房里,见毓卿正在生闷气,脸色不大好看,等到问起,毓卿沉着脸道:“都是那个承振。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自己院里,跟那个戏子一起唱戏,还要保段香岩做黑龙江巡抚。那戏子我也看见了,模样是很俊,可是时候不对,这个时候,朝政不稳,正该是大家用命之时,他还搞这套,让阿玛怎么服众?现在是有阿玛照应,自然万事都好,有朝一日,阿玛百年之后,我看他怎么养活自己。”
  “咸吃萝卜淡操心。”赵冠侯笑着在她鼻子上一捏“振兄是想开了,管怎么样,这江山也跟他没什么关系,还不如自己活的高兴就好。你放心,看在他是你兄长面上,我不会让他挨饿。今天下午替我办个差如何?到东交民巷去跟福子喝几杯,大家聊一聊。”
  夫人外交,本就是大家族女眷工作的一部分,毓卿与福子本就是极熟悉的朋友,办这事不废力气。但是她今天却不肯去,摇头道:
  “现在这时候,福子再不懂事,也不该挑这么个时候,到东交民巷去逛吧。我去,也是碰不到她,等过过这段日子,再想办法跟北府接触。其实就算是五爷,虽然没本事,但好歹有脑子,应该不会挑这个时候,跟咱们作对。我也想看看,李大叔到底拿来多少内帑,老佛爷到底对咱们有多好。”
  等到下午两点钟一过,李连英果然赶到,此时天气已经十分凉爽,但是李连英的头上满是汗水,看的出赶的很急。进的屋里,他一边擦汗,一边道:
  “宫里的事情太多,我也是真的走不开,如果不是事关重大,不能交给其他人做,老佛爷也不会放人。冠侯,老佛爷已经把该交代的交代的很清楚,我也不说其他的话。你先看看这个。”
  他先是递上来几个钱折子,数字有大有小,都是存在洋人银行的存折,加在一起,数字有一百多万两银子。李连英道:“这是我这些年,在宫里积攒下的积蓄。有一部分在家里,这一部分在身上。人说我李某人家财万贯,我也不说是没有这事,但是也没他们想的那么富裕。家里的子弟多不成材,败家子太多,我这些年进了不少钱,但散的也快。剩了一点棺材本,就交给冠侯,你替我安排安排。”
  赵冠侯一笑“大总管,您这话从何说起?这些钱放在洋人银行里,安全的很,您不必动它。”
  “洋人,我信不过。他们心眼太多,规矩也跟咱们不一样,真要是翻了脸,王法压不住他们。我只好信你。你脑子活络,手段也多,我听听,这钱给你,你怎么安排?”
  赵冠侯思考一阵“大总管,要是晚辈的建议,那就是把这钱存在四恒,只取息,不动本,每年也有一笔可观的使费。但是上百万的款,放到四恒,我看四恒还没这么大面子。”
  李连英一笑“他没有这么大面子,你有!老佛爷都信的过你,我自然也信的着,这笔钱就按你说的办法,存到四恒生利息。将来我死了,也给家里人,留一份铁杆庄稼。”
  他是卖了个天大人情给赵冠侯,放上百万的银根到四恒,等于也是帮着山东盘活银子。现在整个大金官场,基本都知道,四恒与赵冠侯共进同退,两者实际是一体。显然,李连英也认识到,慈喜一死,自己失去庇佑,急需要找个强人结成盟友,保证晚年生活及家人安全,赵冠侯,是他挑中的人选。
  这事商议完,第二件事就是内帑。李连英并没有直接拿出银子,而是拿出一张地契。这是位于京城郊区的一片田地,有几十亩地,看上去不大起眼,没人会在意。李连英在京师附近广置田宅,这么一处产业并不算太出奇,谁也想不到,内帑竟然就藏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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