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校对)第2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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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十打量了刘道远几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就是状元笔刘道远?本公子在京师,就听过你的名字了,听说你这老东西,打官司很有两下子,挑词架讼,在津门也是个人物。你这把年纪,脸露的够多,钱赚的也不少,是该想着急流勇退,给自己谋个后路的时候了。免得树敌过多,将来想退,也退不下来。当年的杨仲武,也是余杭名士,结果怎么样?就因为平日目中无人,包揽词讼,结果落个倾家荡产,险些连性命也丢掉了。你们该引以为戒,切不可重蹈覆辙。”
  她年纪虽然轻,可是训起人来,极为熟练,举止间,一种上位者的威风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刘道远也是久走衙门的人,与津门大小文武官打的交道多了,此时却觉得一阵心惊,本能意识到,对面的年轻人,多半是个爷字号的主。说不定还是女真皇族中人,宗室交鲁之属,自己还是少惹为妙。
  他连连打着躬,说着“少爷见教的是。”又道:“这掌柜只是个干活办事的,少爷的宝刀,不该染了贱人的污血。若是为他就废了一口利刃,实在是不值得。这件事里,我怕他也是做不了主的。”
  “这倒像句人话,这事,他还真做不了主。行了进忠,把他松开。”金十挥挥手,那名仆从才放开了人,又拎着掌柜的脖领,将他提到金十面前。金十手摇着折扇看着赵冠侯“你说说,他搞丢了你的手指头,这笔账,要怎么算才好?”
  “这帐其实很好算的,他们元丰当,认当不认人,就算是板上钉钉的事,也可以用当票说成不存在。既然如此,那我也只好遵守他们的规矩,一切都按当票说话。当票上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要他把我的手指交出来就可以了,否则的话,这个元丰当,就不必开了!”
  金十猛的拍了一下手“这话说的痛快!本来就该如此,能把当物随便弄地的当铺,我看开不开,也没什么意思了。听说元丰在津门,有大小二十五家店面,我看都关张了吧,也免得丢人现眼。”
  掌柜的已知,今天这事是不可能善了,自己的能力和权限,都不足以解决这个问题。朝几个人连连施礼“几位爷,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可是这事,我就做不了主了,充其量,咱也就是个跑腿干活的,容小人把东家请来,你们有什么话,当面说个清楚可好?”
  “早就该去叫你们的东家出面了。就你这么个奴才,也够资格跟我们谈么?”金十跷起了二郎腿,又从荷包里拿出一个玻璃胎珐琅掐丝的鼻烟壶,从里面倒了些粉末在右手虎口处,放到鼻子下面深深一吸。身子向着大椅上一靠,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良久之后才睁开眼,对赵冠侯道:“京师天蕙斋的鼻烟,就是地道,别处都比不了,怎么样,来点?”
  “多谢金兄厚爱,我没见过世面,闻不了这个。”
  “没福。”金十摇头笑了一笑,却不搭理刘道远,自顾的与赵冠侯闲谈起来,而那名同行者话不多,可是恰倒好处的发言,却让两人的感觉都很舒服。她的声线柔美,但是如果想要装成男性,也露不出破绽,让赵冠侯颇为佩服。
  他上一世见过许多社交名媛,大抵就是这个水准,让所有的客人都觉得她是在关注自己,而实际上却将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确保与所有人的关系都不远不近。从这种交谈中,他也基本可以判断出,这女人多半是欢厂中人。只是不知道,金十一个女人,带个这样的女人在身边,又有什么用处。
  元丰的伙计来到庞家时,庞家上下也正在忙碌着,下人们收拾着房子的每一处角落,似乎是要迎接什么重要的客人。这名伙计身份低微,没资格见到庞玉堂,只能见到管家。等到说明了来意,管家骂了一声
  “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了,也要惊动老爷么?现在哪有时间管你们这些破事,老太爷子刚刚发了电报,说是要回家来看看,你没看见大家都忙着呢?这个时候闹这种事……你们自己打发吧。实在不行,就给津门县打声招呼,来几个衙役把人带走……刘道远在,这倒是个麻烦,估计衙门口不敢乱抓人。这样待会我让人去防营叫几个弟兄跟你过去,把他们吓唬走就是了。”
  他刚要把伙计赶走,庞玉堂却刚好路过,见这名伙计是元丰当的人,连忙叫住他“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不去总号,反找到家里来?”
  庞玉堂虽然性子纨绔,但是能在津门打下这么大一片基业,除了仗着父亲的威风外,自己的手腕也是有的。听了伙计的回报后,他皱起了眉头
  “小鞋坊的混混为孟思远出头,这在预料之中……刘道远上次就强行出面说项,这次跟在里面添乱,也不是什么怪事。我比较纳闷的是,那个一口京师口音的人,是个什么路数?一言不合,就要让手下动刀伤人,这个威风着实不小啊。”
  “少爷,我看他多半是哪家的恶少,不知天高地厚的强出头吧。反正老太爷子也要京里过来,亮出他老的名号,就算京师几家王府,也要给个面子,怎么也能把那小子吓回去,总不至于是个贝勒交鲁,赵冠侯还没资格认识这种人吧?”
  庞玉堂却摇摇头“这事谁也说不好,现在这金国天下什么都少,就是一样多,那就是宗室。京师里满大街的觉鲁黄带子,谁知道遇到的是哪路神仙。爷爷还没到,现在不适合动粗,我且去看一看,瞧敲他们的路数,叫几个人跟我走。”
  几名庞家的下人与庞玉堂赶到地方时,只见元丰当里,已经围的里三层外三层,聚了几百名看热闹的闲人。还有几个金发碧眼的洋人在人群外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议论些什么。
  赵冠侯与金十以及她的同来者,在这里闲谈,俨然把这当成了茶馆,可凡是有人想来典当,金十都是把眼一瞪“这买卖过两天就要关张了,你还往里送东西?到时候你拿着当票赎不出物来,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有他们这么一闹,当铺就算彻底瘫痪,几个朝奉都怕被台风尾扫到,有多远躲多远,门面这只留下掌柜几几个学徒,伺候着这一行人。那个先走进来的年轻人,这时忽然来到金十面前施了个礼
  “这位爷,听您说话,是京里来的?在下荣祖,仆散家的,祖上曾在万岁身边做过合扎千户,先父做过镇威将军,随朴存公出征过伊犁,做过佐领。家里有位老姑奶奶,在……”
  他还想朝下说,金十却猛的将手里的折扇张开,挡在自己和这人之间,将头转过去,只给他个侧脸“本公子有个毛病,不攀亲!自家的亲戚见面都懒得搭理,外来的亲戚,对不起,我一概不认。有什么话直接说,是不是大烟瘾犯了,想借几个钱去抽一口?对不起,不借!”
  仆散荣祖撞了个没趣,只好干笑几声“我不是要借钱的意思,只是听您说话,像是本族的人,想来认识一下。另外看您这穿戴,就知是个有钱的,我这里有一副家传的古画,请您给掌掌眼,看看值多少钱,说实话,家慈染病在床,急等着钱抓药,我也是没办法,才把它拿出来换钱。要不然打死也不能当这个啊。可是现在……我可有点信不过他们。”
  在当铺里公然当着掌柜的把东西卖给另一个人,这简直是当面抽脸,掌柜的并不怎么怕这个瘾君子。见他把画递给金十,忍不住道:
  “我说荣爷,咱可是老交情了,您这么干,是不是有点不仗义!你家老太太我不知道,您那口嗜好,那可是一辈子的病,将来您再想用钱的时候,可别再求着我给您多写五块。”
  金十哼了一声“我没让你说话时,最好别说话,再多说一个字,别怪我让人拔了你这奴才的牙!”
  她说完,将手中的画轴展开,自己先端详几眼,随后又推到赵冠侯面前“你得罪我那事,咱还没算账呢。现在给你一机会,看看这画是买是不买,我听你一句话,要是打了眼,小爷跟你没完!杀你个二罪归一!”
第五十一章
得理不饶人(上)
  赵冠侯前世做杀手时,也混进过高档社交圈子,对于古董鉴赏之类的东西,作为附庸风雅的需要也接触过一些,谈不到精通,但是大概可以应付日常局面。这幅画看起来,画工构图很是寻常,用纸倒是古旧,只是看不出有什么好的。至于题跋落款等处,他对这个时代的名画师所知不多,也看不出这画是不是出自名人手笔。
  画上画的乃是一幅墨竹图,竹子画的如何不论,偏生在画卷最下方,画蛇添足的画了一口大肥猪,钻入竹林之中,而在旁边,又写有四个汉字“竹内有猪”。
  若说这幅墨竹图,可以看做绘画爱好者的练笔之作,这口猪的出现,以及这几个字,就如同顽童胡乱涂鸦,把这幅勉强可以称的上作品的画,给毁了个干净。但是赵冠侯忽然转过头来,看着荣祖
  “你这幅画,要当多少钱?”
  “这……家母病重,实在是等着钱买药……”
  金十哼了一声“给你脸了是吧?你们仆散家的人,不管怎么不成器,过去好歹还是个爷们,怎么到你这,就这么墨迹呢。说痛快的,到底要多少钱?”
  “一……一百大洋!”荣祖咬咬牙,说了个数字,又偷眼打量着两人,看他们会不会还价。赵冠侯似乎是嫌贵,有些迟疑,荣祖连忙道:“要是您真想买,价钱我们可以商量,九十个大洋也可以……”
  金十却是呸了一声“你也真好意思?仆散家什么时候,连一百个金洋都拿不出来了?赵冠侯,给他拿一百两银子,我看见你那些银票了,能有几百两,这点钱肯定拿的出。这画他什么时候有钱了,什么时候去小鞋坊赎。我们替他保管着,也好过在这烟鬼手里,辱没了他家先人的墨宝。”
  这位金十公子自己摆阔气,又让赵冠侯拿银子,十足京师中纨绔子弟的做派,赵冠侯笑了笑,从身上拿了两张恒兴的银票出来。
  荣祖的心里,连九十大洋都是多喊的,只是赌一把这个京里来的人,是否真懂古董,若是遇到个外行人,就可以多骗一些。这画在他家的旧物里,只能算是不起眼的破烂,没指望能换出多少钱。
  若不是实在没的卖,他也不会拿这个来撞运气。却不想这位手面如此阔绰,而那位赎指头的,也真的给面子,随手就拿了一百两出来。有了这笔钱,他就可以在烟馆很是逍遥一段日子,至于赎……他除非吃错药,否则是不会拿一百两银子来赎这个。
  由于担心赵冠侯反悔,他接过银票贴身放好,跪下磕个头,撒腿向外就跑。
  那名掌柜想说些什么,却被金十瞪了一眼,就把后面的话,都咽了回去。那些看客们见金十出钱买了当物,这当铺的面子,就算是彻底丢到了家,有人喝彩有人起哄,没人肯为当铺说话。国人幸灾乐祸的爱好,在这时表现的淋漓尽致,高一声低一声的,在外面说着闲话。
  庞玉堂赶到时,正好看到人们围着当铺议论,还有人拿话挤兑着掌柜,或是说着庞家的长短。这当铺当初也是庞玉堂用类似手段夺来的,可是世上之人,没人喜欢自己曾经的手段被用在自己身上。他的脸微微沉下来,朝身边的人吩咐几句,那些庞家的下人很快为他开了一条通道出来。
  人群见到了庞家的少当家出现,说闲话的声音不自觉的放低了一些。庞金标很少处理家里生意,庞玉堂实际上就是庞家经商方面的总当家,这些百姓都知道庞阎王的名气,却是不敢当他的面说些什么。
  从相貌上看,庞玉堂算得上一个极英俊的后生,按后世标准计算,足有一米八的身高,匀称的身材以及白净的面皮,五官也极为硬朗。自从做生意以来,虽然竞争多以棍棒与混混开路,佐以匕首或是威胁,乃至强抢民女,逼良为昌的事做的也多了。
  但是在公共场所,庞少爷还是努力的想把自己打造成一个读书人,身上穿的是一件长袍,手中拿着折扇,至少从穿着上,努力向一个正经人靠拢。
  他走进当铺里,极有威压的用目光扫视诸人,目前在津门地面,他绝对得算是有力量的那一部分人。即使是津门的官员,见到他也多半要客气几句,给个面子,强龙不压地头蛇,光棍不与势力斗。
  即使外来人有些钱,家里有些办法,在这片地面也未必斗的过他。再者,自己也没得罪过这个人,从成本得利的角度出发,这个人不管想在津门做什么,也不会跟自己为敌。
  对方来当铺闹一闹,自己出面了,接下来,就该是谈判阶段。庞玉堂已经有了个章程,大概是孟思远不甘心吃亏,付出了一定代价,请了生意场上某个有本事的伙伴来帮忙。
  自己需要做的,是摸一摸对方的底细,然后搬出庞太监这尊大佛,把对方吓回去。但是他也不会把事情做绝,该讲的礼数哪个也不能废,他会先做个姿态,再赔偿一笔钱,把五窍珠的事彻底解决掉。
  既然孟思远可以请出这种人,证明他还是有些潜力的,对于有力量的人,庞少爷从来不缺乏尊敬。这个京师来客,自己一定要让对方满意而去,孟思远那边,也尽量妥善的安排下,不要结成死仇,只有这个跟自己老子抢女人的混混,是不能放过的。
  按他的想法,自己既然亲自到了,对方也该表达一下善意,接下来才好谈判。就算是当年洋人烧了大金天子的园子,两下代表见面,也是要先说几句好话,以显示自己的文明和修养。可出乎他的意料,金十和她身边那女子,却像根本没看到他一样,连动也没动,正眼也不看一眼。
  刘道远自恃是混混中的老前辈,也不能主动和他打招呼,赵冠侯干脆从怀里掏出香烟,先让给刘道远一只,自己嘴上又叼了一只,不等他摸火柴,陪着金十同来的女子,已经从身上拿出火柴划着了火,为他点上。房间里气氛变的有些冷,只有那名掌柜上前,给庞玉堂施礼,喊了声少东家。
  可是他刚刚喊完,庞玉堂已经扬起手,在他脸上狠抽了一记“没用的东西,丢光了元丰的脸!居然能弄丢客人的当物,我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滚回去收拾铺盖,给我走人!”
  庞玉堂又来到赵冠侯面前,上下打量几眼,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你就是小鞋坊的赵冠侯,赵寨主?”
  “你就是元丰当的少东家,庞玉堂?”赵冠侯以一个问题回答对方的问题,表现的对庞玉堂很是不尊重,也没有一点想谈判的意思。
  庞玉堂又看向金十,后者哼了一声,将扇子挡在了面前,与同来者不知道嘀咕什么,一名身边的长随则开口道:“我们主子不想和你有什么牵扯,所以就别打听了,打听了有没用。你们当铺收的是这位赵二爷的手指头,有什么话你们两边说清楚,少跟我们这扯交情。”
  碰了一鼻子灰,庞玉堂觉得很有些尴尬,心里认定,来的人肯定不是什么生意场上的要角。但是看身边几个随从,精明干练,神态也凶悍的很,不是自己家的保镖护院能比,多半是京师里哪个大宅门人家,才能养得起的高手。这种大户人家的少爷,大多不知道天高地厚,也不知道利害二字,有时候比起真正当家主事的人更难招惹。
  他咳嗽两声,放弃了和金十接触的念头,侧头看向赵冠侯“赵寨主,您当指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这事,是我的手下不懂规矩,你别和他们一般见识。当日寨主若是用钱,只管开口,何必弄到切指头的地步,坏了咱之间的交情?这根指头,他们弄丢了,这事我认。你的当票收好,咱们的交情,还用的着这个东西么?庞某也是街面上的人,说话算话,有没有当票都是一样。现在事情已经如此,咱们就只好想着怎么赔偿。”
  说到此,庞玉堂忽然向外面的看客施了个礼“各位乡亲。在下是元丰当的少东家庞玉堂,家父就是咱们津门防营的管带。庞家大院不敢说大,好歹也是津门占个字号的人家。我们既开这当铺,就守这行的规矩,丢了当物,照价包赔。列位只管放心,只要是我们元丰搞丢了您的东西,保证最后如数赔偿,不会让您吃半点亏。丢针赔针,丢线赔线,丢了手指,就赔手指。赵寨主,你丢了半截左手尾指,是想要钱,还是想要物。若是要钱,你开个价,庞某替你张罗。若是想要物,也好办,庞某十根指头在此,您看中哪根说一句,我自己动手,赔给您就是。”
  按照后世的说法,庞玉堂这种行为可以看做危机公关,从公正的角度看,他做的也很出色。这些话虽然粗糙一点,还有些以势欺人的成分在里面,但是却符合这个时代的社会环境。若是只讲道理,百姓没有兴趣听,若是只讲拳头,也起不到效果。
  将道理与力量杂糅在一处,既显示出了自己的底蕴,也表示出了足够的善意,百姓们听了之后,也纷纷点头,觉得元丰当倒也在理。赵冠侯这时,却是哼了一声,将当票高高举起,大声朗读起来。
第五十二章
得理不饶人(下)
  “众位老少爷们已经听到了,当票上写的很明白,收的当物是小鞋坊掩骨会会首赵冠侯左手小指半截。庞大少!就算你把两只手都切下来给我,那也是你的手指,不是我的!你切了,又有什么用?津门大小当铺几百家,我为什么单到你们元丰号来典当?就是你们信誉好,认票不认人,当票上怎么写,就怎么赔,现在你就按当票赔偿我的指头就好了,其他的事,我不想谈,任何赔偿,我概不接受。咱是体面人,只讲道理不讹人,钱放在这,一分不少,把我的手指头拿来!”
  围观的人听赵冠侯咬死了要自己的手指,很有些不解,不明白为什么对那根手指就死咬着不放,总归是拿不回东西,要点赔偿金才是正经。可很快,就有人举着报纸,在人群里介绍着
  “这元丰当是黑心肝,黑了人家的宝珠,只赔了一颗不值钱的烂珠,就是靠着当票上的手脚。当铺里写票时,都会把东西写坏,可是最终赎当时,都是要还你原物的,可着咱们津门,就只有元丰这么不是东西,居然黑客人的当物。这还是知道的,不知道的,不知道坑了多少老百姓呢。”
  那人手里举的,是卡佩租界出的公理报,这上面有关孟思远当珠始末一事,是用卡佩文字书写,在场的众位爷们,怕是没一个认识。可却有几个人,不知有什么天授神通,指着报纸上汉语部分道:“没错……确实是这样……怎么可以如此行事,简直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了。”
  负责煽动的侯兴虽然不认识卡佩文字,但是好歹在当铺学过徒,认识汉字。见那几位爷指的地方,有的是商品广告,还有一个指的是“泰西罗刹大马戏团来津演出,罗刹美人真空出场,天体表演票价三角……”
  他虽然不善于冲锋陷阵,但是躲在后面煽阴风的本事是有的,在人群里鼓动唇舌,讲着孟思远如何当珠,又如何被坑的事情。他手上举着报纸,人们就认定那上面说的是真的,也就明白过来,赵冠侯当指,并不是为了自己发财,而是为孟家出头撑腰,打抱不平呢。
  燕赵之地,素来有崇尚豪侠的风气,这帮人并不知道小鞋坊与孟家的瓜葛,只当赵冠侯是看不过去庞家横行霸道,出头与对方别苗头,心理上,又转为支持他。侯兴又适时的在人群中宣传着赵冠侯在县衙门外卖打,苏家二次折腿,以及当指面不更色等经历。
  这些百姓平时受混混欺负时,对这干人自是没有好看法。可等到听这种事迹时,却又心向往之,还有些人忍不住竖起大指赞道:“好样的,是个爷们,今天这事,有看头了。”
  群情汹汹,舆论逐渐变的对赵冠侯有利,庞玉堂的脸色变的有些难看,看来这个混混是铁了心替孟思远出头了。飞刀李四那种狡猾混混,他是不放在眼里的,自己吓一吓,对方就知道害怕了。这种初生之犊,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谁的面子都不肯卖,倒是让他觉得有些为难。
  来之前已经给津门县衙门送了片子,按说衙役这时也快到了,既然自己给了路,对方不想走,就只好抓破脸抓人了。
  他向下人使了个眼色,两名下人走出去,庞玉堂则沉着脸看着一旁的刘道远“刘老,您今天为赵二爷出头,又是怎么个意思呢?我知道您一支笔,连津门县都要让您三分,这事,您是怎么个看法?也是认为我们就得还他半个指头?”
  “庞少爷,您这就屈枉我了,小老儿上次为孟少爷了事,那是人家花红贴子把我请出来的,一手托两家,金砖玉瓦,一般看待。大家谁的关系都不远,谁也不近。没能了成,那是小老儿无能,绝对没有记恨的意思,更不会为谁出头。今天只是凑巧和赵二爷喝点茶水,说几句闲话的,这事我不管,你们爱怎么了就怎么了,我可是不说一句话。”
  “既然如此,您老不说话,那我就冒犯了。赵二爷,这事您要是想这么了,恐怕在这说就不方便了,咱们换个地方,到后院库房里聊聊怎么样?不管您是要手指头,还是要什么,到库房里慢慢找,或许还能找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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