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校对)第24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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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耘卿笑着安慰道:“家保兄,你只管放心。小弟经营钱庄半生,又在利华银行做了这么久,自问经济之学,不在洋人之下。这次股票的停顿时间长,是因为伦敦那边消息不畅。听银行里说,是海底出了什么状况,导致电报海线不通,伦敦的股价报不过来。原本靠海线电报,股价立等可得,现在就只能等伦敦方面电报转接,或是电话转递,我们的股票牌价,比伦敦要慢上几天。两下里彼此不同步,造成这种停滞,是非常正常的。相信我,用不了多久,情况就会好转。你看,麦边的股票不是一直在涨么,他的股票据说眼看就要破千,而且他正在租界里筹措资金,准备回购股票。”
  “回购?”
  “正是,他熬不住了。道胜与华比对赌,动静闹的太大,兰格志的总公司,向他施加了压力。给了他一个期限,在期限之内,必要把股份回购。如果做不到,就要送他吃官司。这洋人之前高兴,现在着急,正在四下里筹钱,求着人把股票卖给他。”
  戴家保面上一喜“这消息可靠?”
  “可……可靠。来源上恕我不能说,但是送信的人,绝对信的过。”陈耘卿干咳两声,把尴尬掩饰过去。戴家保也就明白,这消息多半是那位青莲老九枕席之间告诉陈白鸥,陈白鸥又告诉自己父亲的。
  陆大生不肯来,也是因为自己女儿与陈白鸥夫妻不和,陈白欧宁可爱一个会乐里的纪女,也不肯与陆小姐同房,陈陆两边亲人变仇人,往来不多。这回的消息来源,就更没法当面说。
  有了这个保障,他的心就放下了“我的钱庄里,兰格志股票差不多有四百万两。如果洋人真的能拿出这么多钱,我就卖给他。有了这么大的头寸,就什么都不用怕了。其实我在想,把这笔股票卖给道胜银行,他们也在收购……”
  “戴兄,此事万万使不得。”陈耘卿一摇头“虽然与道胜对赌的是华比,两个洋人,与咱们无干。但是大家都知道,华比背后站的是山东巡抚,它是在拿中国人的钱,和洋人对赌。虽然山东的钱,和我们无关,可是总归是同胞膏血,怎能便宜外人。如果我们把股票卖给道胜,不就是资敌?我辈虽是商人,住在租界里,却也不能忘了自己是中国人,绝不能为了赚钱而助洋攻华。我已经想过了,等到对赌之期即将结束的时候,我会把我手里全部的兰格志股份,按七百两一股的价格卖给华比银行,不让洋人占去便宜。”
  戴家保大为感动,不住拱手“陈兄果然是铮铮侠骨,小弟佩服。兄长说的极是,是小弟想差了,我们两家既为至亲理应共进同退,到时候咱们一起将股票卖给华比,不让铁勒人占我们的便宜。但头寸方面……”
  “没办法,家门不幸,出了个逆子,让我和陆兄几十年朋友反目。现在是三家共进同退之时,绝对不能让连环船少了一艘。我只能舍出老脸,去会乐里把那混账东西抓回来,再带着他,向陆兄道歉。希望陆兄看在多年交情外加事关民族利益份上,放弃私人恩怨,三家钱庄共同对敌,头寸上就好办。另外施大人那里,还存着八十万两路款,那是川路股金的一笔救急金,我亲自去游说他,保证让他把那笔钱存在我们的钱庄。有了这笔款,我们可以把市面上的兰格志吃下来,不让麦边拿到手。”
  麦边别墅内,金小香斜倚在电话机旁一个接一个的打着电话。她的声音很媚气,听上去,就让人难免想入非非。麦边坐在她身边,手在她的身上来回逡巡,感受着这火热的身体。
  等到话机放下,麦边道:“你的面子果然很大,这次舞会所能邀请到的客人,比上一次的还要多。”
  “瞧你说的,我是谁啊?当初红遍松江大小码头的四大金刚,就算现在上了岸,名声一样顶顶响,请几个朋友还不简单?可是我不明白,你搞这么大阵仗,到时候可怎么走?”
  麦边一笑“小傻瓜,你不明白,正是因为要离开,所以才要把阵仗搞大一些,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引起别人的怀疑,我们才能走的顺畅。谁也不会想到,在盛大宴会进行过程中,当我许下要全力回购股票的诺言之后,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等他们想着股价到多少能卖出时,他们的股票,已经变成了废纸,这不是很美么?可怜的铁勒人,他们注定将失去一切。”
  “可是……可是我们两个不能一起走啊。”
  “没错,女主人得留下招待客人,我会先离开。但是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你看,我把我们全部的家当,支票、存单、包括我在旧金山别墅的权证,全都放在你手里。这样你就不担心我一去不返,我先让自己安顿下来,然后再来接你。咱们要走的神不知鬼不觉,否则的话,就很难逃掉了。”
  看了看身后的那口大皮箱,皮箱颜色鲜红,总是让金小香联想到血。这个箱子是她亲手收拾的,里面装的既有一部分名贵珠宝,也有大毛衣服,但是最贵重的,则是两人在松江设局,搞来的全部财产。
  那么庞大的数字,自然不会是折算成现金放在手里,大抵是票据往来,事后再折兑现金,实现交割。而这数量庞大的现金,过手之后,又被麦边存入花旗、利华等多个银行之内。
  这些洋人银行在旧金山设有分部,到地即可兑付。一想到那上面的数字,金小香就觉得心头砰砰乱跳,所谓敌国之富,不过如此。拿到这笔钱,到了旧金山,就可以过那神仙一样的日子。要做这种生意,各方面关节都要打通,这笔钱里,很有一部分是将来要疏通关节的使费,并非麦边个人所有。只要这些东西在手,麦边确实不敢抛弃自己独自离开。
  有这个倚仗在,金小香倒也无惧,她微笑道:“我整个人都给了你,哪还怕你自己走掉?你也知道,我十几年的积蓄,也都押在里头,自是要谨慎一些。你放心,今天这场戏,我一定给你唱的好好的,保证漏不了底。”
  晚上的宴会所邀请的,既有租界内的工部局董事,也有金小香当年的恩客,大多是松江商界巨子,或是知名缙绅,不请自来者,则是松江钱庄的大小老板们。对于这次股市的行情,大家心里没有把握,都希望从麦边这里,打听一些消息。
  高脚杯码成了杯塔,麦边一声吩咐,侍应声打开香槟,随着那一声砰响,雪白的泡抹顺着瓶口流淌开来。“先生们,我今天举行这个宴会,是要向大家通知一个消息,兰格志公司,将全面回购各位手里的兰格志股票。如果谁有发卖意向,请于明天到兰格志公司的办事处登记,由办事人员统一安排回购事宜。价格,按照牌价计算。另外,你们手里其他公司的股票,我也愿意收购。我知道,你们对于股市没有信心,这没什么,商业投资本就充满了风险。但是风险,永远与机遇并存,我把这看做是一个机会,一个让我发大财的机会,所以我不会放过。至于你们自己,我尊重你们的选择。所以,凡是对股票没有信心的,就把它卖给我,我将全数收购。”
  当他的发言结束之后,宴会大厅里,顿时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所有的钱庄老板,乃至那些商界巨贾,全都长出了一口气。只有松江道蔡煌眉头微皱,沉思不语。
  一旁的商会会长周宝儒道:“蔡大人,你这回该放心了。洋鬼子都是一个德行,老虎戴佛珠,假慈悲。他们不会好心眼来帮我们,之所以肯收购股票,就证明伦敦股市要大涨,咱们消息落后,所以得不到情报,洋人之间另有消息传递,他预知消息,想要大赚一笔。可我,偏不能叫他如愿,告诉各位同仁,把股票压上一压,连带兰格志,也不要急着卖,看看他到时候亏多少。”
  “周老板,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依我看,能卖还是早一点卖掉的好。”蔡煌小声嘀咕着,这时,扬基的领事本杰明过来,与他交谈起来,蔡煌也只好应酬。等到应酬完毕,他再找麦边已经不见了踪迹,只剩下金小香在招待客人。
  他举着酒杯,分开人群一路来到金小香面前问道:“麦边先生呢?我有一些话,要和他面谈?”
  金小香朝他抛个媚眼“妹夫,见了大姐怎么不先说话,只问洋人?麦边他身体不舒服,回房休息去了,要不要我陪你到卧室去找他?”
  别墅的后门,正对着一条僻静的小巷,这里平时来往的人就不多,今天在麦边的安排下,人就更少了。在小巷外,停着他的马车,打开后门,他三两步冲到汽车里,吩咐道:“去码头。”
  “去哪?”
  一个陌生的声音回应着,这绝对不是他的车夫,麦边一惊,刚要开车门,车箱内,本来坐着的保镖突然举起了手中的枪。“别乱动,否则的话,枪会走火。”
  车门被人猛的打开,一左一右,各有一个人抢进来,将麦边夹在正中。两只大手如同虎钳,钳住了麦边的两只手,只一用力,麦边就觉得周身发软,拔出一半的手枪,被生夺了去。随着车门关闭,马鞭在空中甩出一声爆响,马蹄铁与石板地面之间,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声音渐行渐远,越来越小。
第四百零八章
股灾
  伦敦股票的牌价,送到了报馆。随同牌价一起来的,则是扬基发表的一份声明,国会通过了紧缩政策,将严格限制充气轮胎的产,减少产能。同时泰西各国对于自行车的需求大幅度下降,胶轮大车用量也在大幅度减少,橡皮的采购量大跌。
  更重要的是,这消息与牌价都是几天前的,任是陈耘卿派在伦敦的办事员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都没办法把这份消息送回国内。忠诚的办事人员只能跪在伦敦的街头,以头撞地嚎啕大哭,“东家,我对不起你!”
  罗凤春拿着报纸的手,已经微微颤抖起来,他口内嘀咕着“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随后朝外面吩咐道:“快备车,我要去见东家。”
  陈家别墅里,利华银行的大班,已经先于他到了这里,正在与陈耘卿面谈
  “我看过帐本,你所开设的正元钱庄,在利华银行共贷款六十五万两,另有四十万两的庄票需要兑付。云卿,我希望你理解,我并没有针对任何人的意思,规则就是规则,不允许破坏。既然总行有指令,我们就得执行,这是总行下达的命令,要求各分行紧缩银根,收回贷款……”
  “我明白,麦克先生,请你给我两天时间,两天之后,我一定把汇票送到银行里,绝对不会出什么纰漏。”
  “如果是那样,那就最好不过,感谢你的配合,告辞。下次我来的时候,还希望继续品尝一下你府里厨师的手艺,他做的菜,我非常喜欢。”
  罗凤春等到洋人走了之后进来,刚要见礼,陈耘卿已经摆手道:“不必了。这洋人,与我八字不合,新官上任的火,只往我头上烧。非要催逼贷款,就好象我欠过他的钱一样。不就是一百多万两银子么,我还他就是,今后就算是他求我,我也不会再去利华工作,让他自己去找能干的人手吧。”
  “东家,您看看这个。”罗凤春把报纸递过去,陈耘卿是认识洋文的,看了之后脸色也变的凝重起来“紧缩政策?这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突然就颁布了这个政策?我在洋行吃午餐的时候,也没听洋员提起过,这实在是太奇怪了,怎么可能事先全无征兆?你不要慌,洋人的国家与我国不同,不一定是有令则行,或许下面还会申诉到大法庭,提起控诉,要求推翻成案。再者,即使扬基不造轮胎,阿尔比昂、卡佩这些国家,未必就也不造轮胎。只要造轮胎,就得用橡皮,总是可以卖的掉。这消息来的早,我们还有时间。你去报馆,告诉各报馆不要把这条消息登出去,不管给多少钱都行,一定要把消息压住两天。”
  “东家,那股价呢?”
  “股价的话,让他们按着前两天的数字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稳定人心。只要人心稳住,就一切还有办法。你去早报馆,我去银行那边,把咱们股票脱手。就算是现在降价,影响也不太大,我们一样有的赚。”
  交易所只有租界才有,陈耘卿的洋车到了交易所时,见交易所里,已经人满为患,高一声低一声的吵闹声,让交易所仿佛变成了菜市场。几个人见他来,立刻就围过来“陈老爷,你可来了,我们正好要找你。贵号开的庄票,我们要兑现成现银子,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方便自是方便,但是现在我在这里,又怎么给你们兑现?等我忙完了这里的事情,明天就给你们兑银子。”
  “好,陈老爷一向一言九鼎,你一句话,怎么样都好。”
  等到他进了贵宾室时,戴家保、陆大生两人皆在,另外一人,则是义善源钱庄的档手胡良,也是个搞经济的好手。四人见面之后,已经顾不上寒暄,都将那份报纸拿了出来。
  陈耘卿道:“大家不要慌,我们一慌,事情就没办法了。我已经让手下人去报馆联络,先把这件事压下来,给我们两天时间周转,我想总可以变好。”
  “云卿,来不及了!”陆大生与他因儿女婚事交恶,但此时却是顾不上这个,手里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那帮洋人开的报馆,已经把这消息登了出去。而且他们手里有最新的消息,伦敦股市,橡皮股票价格大跌。”
  “怎么可能?他们说海线电报不通,我们得不到消息,他们也得不到,现在的消息是哪来来的?这是假消息,不可信。”
  “什么海线不通,是他们按着所有发往中国的电报,凡是涉及股价及时政的,概不许发,只有洋人自己,才知道国内消息。我们这次,是中了洋鬼子的诡计。你看外面。”
  交易所的黑板上,橡皮股票价格写了又擦,擦了又写,每一次都比前一次的价格低。写股价的学习生,拿粉笔的手,在不停的颤抖,看客们则愤怒的咆哮起来“小赤佬,你再乱写一个试试看,信不信打断你的腿!”
  有的人已经大喊道:“我卖,我出手!我手里有三百股,现在就卖……小朋友,行行好,等我的股票出手了你再写价格,我请你茶水!”
  贵宾室这边,专门有人抬了块黑板进来,负责写价格的,是一位洋人。他比之外面的学习生镇定的多,每一次进来,都是从容不迫的涂掉自己所写的东西,然后写上一个让几个人心惊肉跳的数字。
  戴家保拉着那洋人道:“这……这不可能。股价怎么可能变的这么快?”
  那洋人耸耸肩膀“我很遗憾,但是这就是金融,有人哭,有人笑,不是很正常么。当然,考虑到传输速度,我们这边有滞后,所以,我想,伦敦的股价比现在更低。也许更高也说不定,几位不相信的话,可以继续观望。”
  这个时候,即使想卖掉股票,也找不到买盘。何况三家钱庄手里拥有的股票太多,这么大的数字,一般人根本吃不下。陈耘卿的头上,已经冒出了汗水,朝另外几人道:“我要失陪一下,回家里看看,告辞……”
  等他回到家里时,川汉铁路招商总办施典章,已经在客厅里等候多时。施典章算是陈耘卿的恩主,也是靠山。三百五十万两的川汉铁路股金,为陈耘卿提供了经济支撑,是以见他到来,陈耘卿就知道事情要糟糕,连忙命人奉茶水点心。
  施典章道:“陈兄,咱们也不必兜圈子,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我存在贵号的五十万两,存在利华的九十五万,还有私人借贷给你的那八十万,我全部都要提走。时间么,就在三天之内,请你务必把款备好,让我有交代。”
  “施仁兄,这话从何说起?小号一向付利及时,也无慢待之处,为什么这么急着要抽款?这么大一笔款,就算是要筹,也要给我们一个准备时间,怎么可能施仁兄一说用款,我这里立刻备足。即便是官银号,也是做不到的事情。”
  “陈兄,都到了现在,你还想瞒我么?”施典章从袖子里取出报纸,在他眼前一放“我住的是洋人旅社,每天都有洋人的报纸送来,我手下,也有喝过洋墨水的人。你应该知道,这笔路款得来不易,是四川七千万老百姓人人有份,个个摊派,凑出来修铁路的款。我放在你这里生利息,是为了多筹备一些经费,让铁路修建不再为难。如果你这里出了什么问题,你将面临的,是七千万川中百姓的怒火。四川哥子火性大,到时候我怕你这小院子,承受不住那股火。为了你自己的身家性命考虑,也请你老兄务必把款筹足,免得大家面上难看。”
  陈耘卿连连拱手“施兄,言重了,实在是言重了。这话不知道从何说起,正元是老字号的钱庄,信誉为本。慢说不会有问题,就算有问题,也不会让你老兄吃倒帐。我手里,还有大批的兰格志股票,这个股你是知道的,有洋人担保的,你不用怕。”
  施典章这才略微缓和了一下语气“这样就最好了,我知道你老兄人品好,否则不会把这么大一笔款存在你手里。但是你也要为我考虑考虑,大家先小人后君子,公事上都要交待的下去才好。这样吧,你先给我准备八万两银子,这不为难吧?至于那些存款,我给你两个月时间筹措,如果逾期……后果自负。”
  送走施典章之后,陈耘卿已经顾不上吃饭,直奔了陈家的藏金室。在那里,放着他所收购的大笔兰格志股票,将这些股票计算了一下价值之后,他的心略微放宽了一些。按照现在的兰格志股价,把它们处理掉之后,足以应付掉所有该付的款。最后即使不赚钱,也不会亏本。
  上了马车之后,立刻吩咐车夫前往兰格志公司办事处,可等到他下来之后,却见外面已经围满了人。大多是穿长衫的,个别有几个穿着短打,流里流气的角色,一看就知,是白相人里的小瘪三。还有一些打扮的花枝招展,这必是会乐里的名纪。
  他找了一下队伍,却发现大家是胡乱站着,根本没队可言,只好随便站下又问身旁一个穿上衫的男子道:“朋友,大家怎么都围在这里,不进去?”
  “进去,我们也想进去,可是兰格志不让。你看门首,二十几个红头阿三,还有十几个西探,西探手里还有枪。说是谁敢擅自冲击兰格志公司,就当强盗来办。这是什么鬼道理,他们才是外来的,反倒说我们是强盗,简直岂有此理。”
  这当口,陆大生、戴家保两人也坐了自己家的车赶过来,他们与陈耘卿目的一样,都是来兑付股票的。戴家保在巡捕房有关系,请了一位西探过来,送了一块金表过去,那位西探也就好说话了。
  “很遗憾,我不知道麦边先生承诺了你们什么,但是不管什么承诺,都兑现不了,他失踪了。就在宴会举行之后,他就这么从松江消失了。这真的很奇怪,只发现了他的车子,其他的却都找不到。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整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随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他帐面上的钱,包括他的贷款。他手下的办事人员,既没有钱,也没有权,不管他们的老板承诺了什么,他们都无法兑现。现在在最前排的,是房东,他的办事处一直拖欠房租,房东已经等不及了。另外饭店、服装店、银楼……我直到今天才知道,麦边居然欠了这么多人的债务。我想……这大概是今年最大的一起诈骗案了,希望三位没有受到太多损失,愿上帝与你们同在。”
  “他们……他们不是有公司么?这个人失踪了,其他董事呢?”
  “公司?听说所谓公司都是骗人的,整个公司,一共只有一个麦边,再加几个员工,完全就是个皮包公司。他人一倒,公司立刻垮台,钱都找不到。”
  他的话音未落,陆大生的拐杖就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手指着天空,嘴唇颤抖着“骗子……拆白党……”两眼一翻,人已经倒在地上。
  几个陆家的下人,连忙手忙脚乱的过来施救,却只听到陆大生不住的嘟囔道:“洋人……没一个好东西……不要相信……洋人。”
  谦余钱庄的东家陆大生,在兰格志公司办事处之前,突然中风,倒地不醒。就在他的家人将其送往医院的时候,紧张的松江市民,已经开始向钱庄涌去。他们手里举着钱庄发的庄票,要求立刻兑付现金。
  等到太阳落山之时,松江一处极不起眼的小钱庄,因为所有银子都被老板换成了股票,而无力兑付,不得不宣布倒闭。
  愤怒的储户冲进了库房,空空如也的银库里,只放着一叠叠兰格志股票,剩下的就是些散碎银子和铜钱。当他们返回账房,决定抓老板算账时,却发现这钱庄的东家,已经在账房里上吊自尽。
  第一名因股票而不幸受害的商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这并非结束,而只是开始。不久之后,十几名确认吃倒帐,导致破产的储户,选择了用毒药终结自己的生命,到阴曹地府,向无良老板讨回欠款。
  绝望的空气,飘荡在城市上空,市民们发现,现金已经变成了弥足珍贵的东西,而之前,被他们视为金矿的股票,此时却变成了绞索。正在自己的脖子上,逐渐的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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