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校对)第26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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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打会的形式,资金的保障性是谈不到的,会头倒掉,全部身家就打了水漂,乃至于闹出人命来,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除此以外,再有就是将钱拿到赌场去以小搏大,最终落个血本无归。更多的则是送到燕子巢,换个吞云吐雾,钱财随青烟而逝。
  山东正元银行成立之后,这家号称为松江乃至东南第一女子银行,以一元起存,女性专柜以及二十四小时服务三个措施,迅速在松江打出了名气。股灾之中,普通人的钱没有存到钱庄里,也没有资格认购股份,反倒是死中得活,倒是可以留在手里。
  八百万两这个数字抛出,就是一剂定心丸,加上两江总督盖大印的公事,松江的市面渐渐稳定。物价回落,且有福利机构派粥,这些人手上的钱就可以留的下。存到银行里,既可以有个保障,每年也有二厘的利息。虽然数字很少,但是积少成多,存进去就是个指望。
  再者,住在棚户里的苦弟兄,拿一个存折回去,再带上一枚印章,也是件大有面子的事。在穷人之中,也可以算做一种身份,证明自己是个本分人,可以靠劳动积攒下身家,并不是赌鬼、烟鬼或是酒鬼。
  银行董事长办公室内,陈冷荷飞快的拨打着算盘,一边整理着帐簿“五天时间,我们的小额存款数字已经突破两万三千元。可见,松江的经济潜力还是很大的,只要把民间的资金善加挖掘,不愁不能筹措财源。这些人虽然钱少,可是胜在稳定,这些钱存进来,一般就不会提款,是很好的储户。”
  赵冠侯拨打算盘的速度不如她快,但是算账的速度,却不逊色于她。“这背后,是你这个老板以下,所有人的努力。大家算是拼了老命,如果不是非常时期,这笔人工费就不少,别人也未必肯做。阿毛记、水根记,类似这样的名字太多,印章和折子都不好编排,下面的人也很辛苦。”
  “我知道,创业最难,一开始工作的时候,肯定会艰难一些。好在你设立这个分流制度,不错,大户有大户室,不需要排队,否则这些小储户把大储户挡在外头进不来,也是不成话。大户有荷兰水喝,有点心吃,这都很好,可是让女人去接待他们,这……名声不好听。”
  赵冠侯摊手道:“其实就是这么一件事,如果心里无鬼,接待也没关系。心里有鬼,表面上不接待,背地里一样约的出去。老四将功赎罪,表现的不错,给你拉来了几个大户,前后往你这存了十万八万的款。说他们对于接待人员没点企图,我是不信的,但是说他们敢趁机要挟,我也是不信。先不说我两江总督的公事,就是我这个巡抚的关防,他们也要掂掂分量。何况外面有巡捕,还有漕帮的小老大,谁也得考虑一下身家。”
  陈冷荷也知,他说的是道理,再看他热的满头大汗的样子,心里一甜,问道:“你热不热?我去给你拿点荷兰水。”
  “不了,你是董事长,在这里你最大,我只能算是你的大伙计,我去给你拿荷兰水吧。”
  两人喝了几口汽水,赵冠侯的手,在帐本上一划“你看这里,贷款的家伙胃口恁大,一口气要贷二十万两银子。利息明是四厘,暗是六厘,两厘是给中间人。类似这样的大数字贷款,这五天里就发生了三笔,这倒是有点怪。”
  陈冷荷道:“这三个人都是丝商,现在是收丝的时候,如果没有足够的银子收丝,就收不上来了。收丝就需要银子,松江市面的银根太紧,他们能贷出这么大一笔款的地方,就只剩了咱们。不过这个利息,我不会答应的,这么大的数字,我总要把利息定在六厘才行,回扣让具体的放贷人员去谈,多少不管。”
  “利息的事好说,但是债会不会坏掉?”
  “那倒不会,这几个商人我爸爸也都了解,都是有名的大商人,家里有房产地业,再说他们也拿出了地契来做担保。我算过了,那些田,足够抵他们的债,就算他们拿了钱就跑,我们也不吃亏。怎么,你在担心?”
  赵冠侯点头道:“我不是担心,是觉得一定有问题,我已经让简森去查了,一个新开张五天的银行,就有这么大的三笔贷款上门,看上去是很好的事。但是如果是张仁骏的面子,事情倒是轻松,偏生他们没提人名也没拿公事或是名刺,就证明不是制军介绍来的,这就怪了。事情太过顺利,就必然有问题。你想想,三笔贷款总计近百万,这是一笔多大的头寸。一般的银行,若是一下子拿出去这么多现银,接下来的银根必然会紧张。”
  这个道理很简单,冷荷也明白过来“是啊,若是提走了三笔款,随后就是储户上门取钱,事情就不妙了。银行刚成立,本来就威信不足,再传出存银告罄的消息大家本就是草木皆兵,这下更以为银行要吃倒帐,必然要排队提款。到时候不是把银行真的搞垮,就是把市面整个坏掉。”
  钱业根本以钱生钱,本就是五个茶杯四个盖子的游戏,一旦五个茶杯同时都需要盖子,把戏立刻就要穿帮。像是山东正元这样底蕴雄厚的钱业,本来就是凤毛麟角,其资本的雄厚程度,外人无法想象。
  麦边诈骗而来的资本,这五天时间里,已经洗去了一百多万,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太久,就能洗干净。可是对于外人而言,就只能看到存款取款一百多万,放到一般银行身上,已经有些吃力。如果再把这一百多万放出去,压力就更大。
  房门被敲响,邹秀荣从外面进来,看看两人“没打扰你们小两口吧?”
  陈冷荷一指手边的一根铜铃“这里是银行,只许谈公事,不许谈私情,他敢乱来,我一样拉警铃,让警卫进来抓人。二嫂就别拿我打趣了,是不是有很要紧的事?”
  邹秀荣点头道:“银行刚开业,按说正是大家一起向上走的时候,没想到现在,就已经有人吃里扒外的坏事。收购股票的那个合同是签下的,但是到提款时,却被档手打回票,说是这笔银子已经放出去了,好在毓卿身上有钱,否则这笔现成的买卖就要飞了。我们前段时间买仓库买地皮买工厂,前后用出去一百五十几万,当时银行没成立,用款反倒是方便。现在银行成立之后,几笔收购生意的款,反倒是提取困难。还有,让银行的人去谈的几笔收购,都不合人意,我觉得,我们这里面有内贼。”
  赵冠侯大进大出,几百万现金,已经用出去不少,当然,从长远角度看,其获得的收益更大。只是当下看来,银行的银根难免受影响,如果再有人从中兴风作浪,生意确实就难做了。
  陈冷荷道:“这事我们不能急,先把几笔生意谁谈的,名字拿过来,再把档手叫来,我有话问。”
  这名档手,是正元的老档手,钱庄改成银行之后,他依旧被留任,是老伙计。见了陈冷荷不称董事长,依旧称三小姐。问起放款的事,他也理直气壮
  “我只是个管帐的,银子不是我的,没权力决定怎么用。可是既然伺候了老爷子这么多年,就得对的起东家,要为东家着想。这笔钱,假如三小姐先立一个折子,我就没话说了。你没立折子,总不能说这笔钱放在这里,就不许动,那不是办钱庄的方法。钱庄的银子必须流动起来才行,一笔银子存在库房里,等于是一潭死水,没有什么发展。只有让银库里的钱流出去,变成活水,转来转去,才有出路。现在市面上银根紧,拆息高,那笔银子又没有动,我就放出去吃利息了。小姐你请想一想,如果我们把银子放在这里不动,绣庄的事或有不成,那这笔银子不是白白堆在这里没有用处?”
  陈冷荷面沉如水“银子放出去吃拆息?借期多久,借据在哪,利息几分,全部拿来,我现在就要看。”
  这名档手也有准备,毫不为难,把东西都拿了过来,陈冷荷看了看,把借据交给身旁的赵冠侯“冠侯,这件事你出面比较好,让巡捕去查一下,这个钱庄是什么来历,不要让我们的银子飞了。”
  “放心吧,我让沈保升去查,他比巡捕好用。”
  陈冷荷随后道:“银行成立之初,我就颁布过规定,放款必须由我的签字才能完成。可是这笔款,并没有我的签字,就擅自做了决定。所以,你被解雇了,不但是你,还有经手这笔贷款的人,都被解雇了。现在,你可以做交接了。”
  那名档手没想到陈冷荷反应如此激烈,连忙道:“三小姐,你听我说,老朽这也是为了正元着想,并没有私心。再说,橡皮股票坑死了多少人,大家逃都逃不掉,三小姐还要去买,这是拿钱铺黄浦江。老太爷若是负责银行事务,绝对不会让我们去做股票……”
  “现在银行的董事长是我,经营股票,是股东大会共同的决定,你们无权干涉。过去的钱庄,档手的权限多大我不管,但是现在,银行必须遵从这个规定。你可以移交账目了,如果你的账目还有不清楚的话,我会考虑报巡捕抓人。”
  陈冷荷赶走这名档手,眉毛微微皱起来“分号在华界,这种自作主张的现象,恐怕更严重一些。这些老伙计自以为是元老,不肯服从我的命令,还是像过去经营钱庄一样自行其是。分号的经理罗凤春罗叔叔,虽然是爸爸的老朋友,但是现在,我也没办法对他放心。”
  “这就是我说过的,男人不满意自己在女人管理之下的思想作祟,即使是三小姐,一旦在公事上权限在他们之上,他们心里就不服气,下意识的觉得,你做的决定是错的。心未必是坏心,但是行出来的事,却绝对不是配合你的工作。我的建议是,分号那边,交给二嫂来管理,总号由安妮管理,所有人都要对你负责。还有,完全信任华比银行派来的管理人员,把财政大权放给他们,一如朝廷税务司用赫德,比用华人更可靠。你们正元的老员工,没有权力提走一文钱。当然,这感情上有点难以接受,我也只是个建议,不会强迫你。”
  陈冷荷点头道:“不,你说的很对,现在必须帮理不帮亲。你帮我,制定一个规章制度出来,所有人只认规章制度,不认人。免得这种事再发生。你说的,我也认为有道理,有人在给我们挖陷阱,想要害我们。”
  “那这几笔贷款你怎么打算?”
  “放,一定要放。不但这几笔贷款要放,今后的贷款我也要放。这么优厚的条件,我为什么不放?我倒要看一看,最后谁会赢。”
  赵冠侯微笑着看着她“你有吩咐,我肯定照作啊,不过皇帝不差饿兵,拟订规章制度,有什么奖励没有?”
  冷荷示威似的一拉铜铃“小心我拉铃铛喊警卫,好好的写东西,不许胡思乱想。”随后又小声道:“我们晚上去虹口看电影,再去憩虹庐吃粉果。”
  看着赵冠侯在那里认真的写起规章制度,她主动的来到丈夫身边,看看门口,作贼似的,在赵冠侯脸上亲了一口“这样才乖,你帮寒芝姐写小说,就该帮我定规章制度,这才叫平等。可是说起来我不明白,我们办银行,是为了救松江,这是一件大好事,为什么还会有人在这种事上搞破坏。”
  赵冠侯一边用鹅毛笔疾书,一边道:“这有什么奇怪?有人不希望松江市面好起来,于是就搞破坏,不是很简单的道理么?这个混乱的市面,于普通人来说自然希望早点结束为好,可是对于一些想要扭转乾坤的人看来,却是天赐良机。自古来,非逢乱世,难出枭雄。如果松江不乱,他们怎么起事啊?咱们这个银行,挡了别人的路,有人想要算计咱们,这很公平。”
  “你是说?”陈冷荷一愣,随即摇头道:“不可能,一定是你在乱讲。你是大金的官,当然要说大金的好话,可是在我看来,葛明党跟大金相比,前者才是真正为百姓着想的。他们起义,为的是拯救黎民推翻鞑虏,绝对不会做祸国殃民的事情。”
  虽然丈夫是巡抚,但是陈冷荷夸奖起葛明党面不改色,赵冠侯也不恼,反倒是笑着看着她“那,要不要打赌?看看最后,是谁在搞事情?你输了的话……知道是什么结果的。”
第四百四十章
希望与绝望(下)
  大金的帮办官员已经到了松江,江苏巡抚程全德是国子监出身,办事能力也很强。在关外与铁勒人周旋,曾用身体堵过铁勒人大炮的炮口,使铁勒人不敢发炮轰击。其在苏州与张季直合作,推行立宪制,将江苏咨议局搞的有声有色,算是东南能吏。用他来办善后,也算是个极合适的人选。
  与他一条船来的,是松江道蔡煌。这两人素来就有嫌隙,现在嫌隙更大。蔡煌原职回任,赖赵冠侯之力最多,是以上任之后,全力支持赵冠侯。而程全德却是处处受制。不管是善堂的账目,还是银行的流水,他都无权查看。这两处背后又都有洋人的势力,他想要动官威,也是动不起。
  再者他还要受两江总督的气,张仁骏让正元代办藩库,又帮办防营粮台,程全德一旦非要查账,就要触动这两部分官场的利益。来自这两方的阻力也非同小可,让他空有一身本事竟是施展不开拳脚。
  拜客走了又来,来了又走,不管是江苏巡抚,还是善后大员,无论哪个身份,都注定有大批士绅要走他的门路,疏通关节。几名钱庄的老板,一边诉说着艰难,一边又有意无意的抱怨着
  “大家都经营钱业,彼此有守望相助之责,不该背后口出恶言。可女子银行……这话确实难以开口,云公是个急公好义之人,可是其三小姐,却是在海外留学,学了些洋人的胡风,行事,太过乖张了一些。凡是在女子银行存银超过一万两者,就是所谓的大客户,有专门的包厢招待,且由银行里的高级职员接洽一切。那些高级职员都是女子,男女同处密室,外人难窥行藏,我松江钱业的名声,怕是就要糟蹋在她手里。”
  “是啊,本来大家做生意,各有手段,无可厚非。可是用这种旁门左道的伎俩,未免有伤风化。中丞可不能坐视不管,放任自流。再者,其代办两江藩库,防营粮台,少不了与官府打交道。以女子之身,办这些差事,这……这怕是对于几位大人的官声也极有妨碍。”
  程全德只静静听着,没发表什么意见,等到众人说完,他才问道:“我在来的路上,听了一个消息,未知真假,还望各位赐教。听说徐绍贞以一个不知装什么东西的封套,就从正元贷款现金三十万元,这事情也是有的?”
  “有,自然是有的。那笔贷款放的很不合规矩,一个档手因此辞了工,说是像这样做生意,生意是做不长的。与其到时候卷铺盖走人,还不如现在离开好一点。依我看,徐绍贞号称儒将,饱读诗书,陈三小姐又值情窦初开,这里面什么隐情,外人就无从知晓了。”
  程德全点点头“那麻烦你,帮我把这名档手找到,我有些话要问他。至于正元银行,我自然会有处置,列公只管放心,把市面稳定下来,一切都好商量。”
  其随行的,是两个三十几岁的随员,一名雷继兴,一名杨翼之,都有过留学海外的经历。程全德在江苏的根基不深,之所以可以执掌巡抚关防,主要依靠曾经中过状元的张四先生张季直支持。这两人都是张季直举荐,算是程全德的心腹。
  雷继兴道:“赵抚台的法学功底,我是很佩服的,他之前参与变法,搞的大金新刑、民律,我极为钦佩。可是这正元银行,似乎搞的不够好。怎么把个金融机构,搞成个藏污纳垢的所在。”
  程全德摇头道:“他们的话,也不能尽信。无非是一个新生的事物出现,这些人不肯接受,又不愿意承认自己顽固守旧,就想办法来抹黑它。其实真相是否如此,外人是很难下断语的。在我看来,这些其实是小节,真正的大节是,这银行是开在租界的。它的背后,就有洋商的力量,洋人狼子野心,久欲瓜分我中华,这是不必说的事情。除了动刀兵以外,银行、钱庄、洋债、铁路,哪一个不是洋人搞出来,蚕食我血肉,吸食我膏腴的?把一个善后的银行开在租界里,这不是把肉送上去让洋人吃?”
  雷杨两人全都点头,杨翼之道:“救市的银子,虽然是对赌而来,可是却不能算成赵冠侯私人财物。首先,如果他对赌输了,必然要牵连朝廷,由朝廷设法筹款退赔,这是其一。道胜银行本来就有官股,那些银子里,有一部分应是我官款之花息,他擅自把官款算成自己的银子,这是其二。大人此来,乃是奉朝廷的旨意,监督善款使用,他不肯让我们插手,这是占不住道理的。我看他开银行的目的,还是为了自己捞好处,银行开在租界里,也是借洋人的力量,不让我们插手。”
  程全德道:“比起这一点,更为可虑者,是他在报纸上的造势。洋人的报道你们看了没有?朝廷不肯救灾,大臣慷慨解囊。把救市的公帑,说成是他个人的私财了,这有多可笑且不提,就说这用心,就完全可诛。他以这些银两为诱饵,争夺松江民心,又放一个大交情给徐绍贞,收买第九镇的军心。民心,军心,尽为其得,我对他,就不得不加以提防。他是袁慰亭的得力干将,人心落在他手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雷杨两人官场上的见识,自不能比程全德,听他如此一说,都面露惊色。他们在苏州倡导立宪,兴办国会,希望早日建立君主立宪制度。最担心者,就是朝廷以武力横加干涉。
  第九镇因为官兵读书者多,思想比较开化,是进步的武装,算是苏州方面比较欣赏的队伍。袁慰亭因为之前出卖维新党人,与立宪派天生不对。如果赵冠侯再掌握了第九镇,则苏州随时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雷继兴道:“那大人的意思是?”
  “现在倒是个好机会,朝廷里对赵冠侯猜忌很深,我们就用第九镇的事做一个文章,最好是将他驱逐出东南。这样,我们下一步的行动,就能有所保障。所谓大病需用猛药,不给朝廷一些苦头吃,他们是不会明白道理,也不会取消皇族内阁。立宪两字,也就无从谈起。在朝廷电旨批复以前,我先断他银行的外援,我管辖范围之内,不让人把款存到正元,也不许正元到我的管界放债。”
  “再请张四先生调拨一笔银子过来,预备着正元倒闭之后,我们也好有钱救市。程某不能让一两个狼子野心之辈,坏了立宪的大事,但是也不能让松江的百姓遭殃。继兴,你吩咐人备车,我们到善堂那边看看,如果赵冠侯做善事只是为了赚取名声,捞取好处,我想善堂那里的情形一定很糟糕。如果真是那样,我们就得接手,现在是夏季,很容易发生时疫,我们得为百姓多想一点,不能看着他们吃亏。”
  正元银行内,由于新的规章制度实行,原有的男性员工,一下子少了一半有余。这在平时,是一手极厉害的手段,只要伙计心齐,最后多是东家认栽。可是现在人多工作少,陈冷荷根本不担心有人辞职,随走就随可以招到人来上班,工资开的比过去要低三成,一样有人打破头。
  那些女性工人就更不必说,她们要么是已经沦落进了会乐里,要么就是即将进入那里去,现在有一份正经工作,都是求之不得。对于规章制度,也能较好的遵守。
  银行的工作,在初期的混乱之后,现在重新恢复正常。松江的救市计划,正按着陈冷荷的规划,按部就班的实施。银行外,长长的存款队伍,证明着这家银行的实力,让越来越多的人感觉,这家银行大有作为,可以信任。
  债务的整顿工作,已经初见眉目,正元的全部债务,由银行继承,债权同样继承。除去四川铁路那一部分款子外,其他欠款一一归还,欠款也收的差不多。其他几家钱庄的欠债,则只能以债转股的方式,重新整理。银行会付一部分钱,但是大头都只能算是投资,否则就只能接受血本无归的命运。
  现在比较棘手的问题,是四川铁路那部分路款,银行给的解释是赵冠侯想出来的。存款人是施典章,他现在人已经被抓,案子还没有完。
  假设以后朝廷要追交赃款,银行已经把钱兑给了债主,朝廷那边的催要又该如何解决?总不能让钱庄再赔一份,那就没有道理。
  靠这个理由,四川来谈判的人,拍桌子摔板凳,都没什么作用。动武的话,也明显处于劣势,只能骂着川白告辞。如果继续谈的话,赵冠侯则答应给一些军火,以武器,来抵钱庄所欠的债务。
  陈冷荷在椅子上伸了个懒摇,“累死了。这些四川人,真的是太难沟通了,跟他们说的再多,也没什么用。”
  赵冠侯走到她身后,为其轻轻按揉肩膀和脖子“换了是我,也是一样。几百万银子说没就没,也没有个说法。这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接受的结果。四川现在就是个火药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炸掉。所以,做生意也好,放债也好,都别跟他们扯上关系。进出的话,倒是不用担心,这里有的是洋兵,他们不敢乱来。”
  陈冷荷对于丈夫的这种温存,已经可以接受,相反还会示意着他,哪里该加些力道,哪里又该格外关注。“我知道,自己会小心的。冠侯你说,他们什么时候动手?”
  “诱饵撒出去了,鱼就在这一半天就要咬钩,我想三天之内,必有分教。过了时机,他们就没机会了。”
  陈冷荷咬着下唇,沉默半晌之后问道:“真的会是他?我解雇了这么多人,但是从没想过解雇他,你真认为他会是内贼?也是葛明党?”
  “他是不是葛明党我不知道,但是内贼的话,多半跑不了。我也希望不是他,否则的话,你会很难过的。”
  卡佩租界,一座独栋洋楼之内,烟雾缭绕。房间里有二十几个人,既有身强力壮,满面凶相的大汉。也有着衣冠楚楚,西装笔挺的体面人,烟卷、烟斗、水烟、旱烟,二十几杆老烟枪联手,将房间搞的像凌霄宝殿。
  洋楼的主人,是租界里一家洋行的买办,名叫萧家瑞。其在洋行的关系很多,筹措的洋枪子药,乃至于制造炸蛋的原料,都是他通过关系所购买而来。
  商人去正元银行借贷,也是他拉的关系。其本人的全部家产,也都存在正元,这一次打垮正元,搭上的也是其全部身家。不管成功或者失败,他都将失去自己的所有,但是他自从读了那些书,又亲自与孙帝象谈过一次之后,就毅然决然的走上了这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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