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校对)第48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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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我要跟姐姐说话,我是特意来见你的。姐姐,你好久不找我玩了,我好想你的。我知道,干爹死了,你很难过。可是,爸爸说过,每个人都是要死的,世界上不存在长生不老之人,生老病死,再所难免。过分悲痛是没用的,干爹也不会喜欢。擦擦眼泪,给干爹报仇就好了。”
  “报仇?”福满想了想,又摇摇头“报不了的。干妈都说,我们是报不了仇的,今天来的人,一定是劝舅舅,不要报仇的。我就知道,早晚会这样。当初我的爸爸妈妈死了,我也是报不了仇的。现在我的新爸爸又死了,还是报不了仇。”
  “姐姐别伤心,我长大了,就给你报仇。”敬慈挺起胸膛“我爸爸是大帅,我是大少爷,家里的兵啊钱啊,都是我的。只要我长大了,就下命令,让他们给干爹报仇,打死那些坏人。”
  “那你就快点长大吧,等你长大了,咱们一起去报仇。”福满拉着敬慈的手,哄着他去睡“你现在该睡觉了,不睡觉,又怎么长大啊。”
  “不……我替姐姐报仇,姐姐也得答应我,长大了做我的小媳妇。就像我爸爸和妈妈一样,爸爸也喊妈妈做姐,我也喊你做姐姐,你就得给我当媳妇。”
  福满点着头“好好,只要你去睡觉,姐以后就给你当媳妇,快去吧。”
  “小兔崽子,居然学会这手了,简直该打。”赵冠侯忽然从黑暗的角落里钻出来,把两个小孩都吓了一跳,敬慈挡在福满身前道:“爸爸,这是你教我的,喜欢的就要去追,抓住了就不能撒手,不管跟谁也得敢抢,这不都是你教的么。万一福满姐长大了,许给别人当媳妇怎么办?我这得先下手为强。”
  “臭小子,这点倒是学你爹学的像,不过光会先下手没用,关键是得有本事。就凭你,能给你干爹报仇么?还不回屋睡觉去。”
  赵冠侯又看向福满“福满,你也是太好骗了,这么容易,就答应给这个臭小子当媳妇。等你长大了想反悔,可是麻烦的很呢。”
  福满忽然跪在地上,拉住了赵冠侯的裤腿“舅舅……我愿意给敬慈弟弟当媳妇,只要能报仇,当什么都行。妈妈这几天,天天在哭。福满害怕,怕妈妈就像我以前的妈妈一样,哭着哭着,就再也不理我了。福满知道,打仗要死很多人,要花很多钱。妈妈也对福满说过,不许向舅舅说要报仇的话,可是福满还是想要舅舅给爸爸报仇。”
  赵冠侯低下头,将福满抱起来,“是啊,打仗要花很多钱,也要死很多人。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呢?来,亲舅舅一口,舅舅就出兵,报仇!”
  到了深夜,祭奠的人便没有了,邹秀荣自己跪在灵牌前,机械地将纸钱向火盆里扔。忽然,门被推开,风吹进来,将纸灰卷起,她下意识的转过身,准备陪着磕头。却听一个男人的声音道:
  “二嫂留学的,也信这个?我想二哥如果知道,有人给他摆这种阵仗,其实也不会高兴。伍芳廷伍博士是研究灵魂学的,他有一个观点,善良的灵魂是白色的,死了会比活着更幸福,所以他不怕死。二哥不信灵魂学说,他只相信,人生而无愧于良心,死即无所畏惧。比起伍博士,他更不怕死。”
  “没错……思远从闹葛明开始,就随时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他后来对我说过,在和我离婚时,就准备好被金人拉去刑场砍头。没想到,他在前金时代闹葛明,并没被金人加害,终于实现了共合,他不过问正直,安心修铁路,反倒被人杀了。”
  “我相信,二哥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他在人生最重要的选择上,选了名誉,而非生命,这一点,我们几兄弟都不如他。”
  赵冠侯跪在邹秀荣身边,拿起纸钱,向火盆里投去“你去睡吧。你不睡,福满也睡不安稳,她可是我赵家未来儿媳妇,把她困坏了,我不答应。二哥这里,有我就好了。再加上敬慈这个小女婿,也足以应付。”
  邹秀荣不知所以,恩了一声,却没有动。
  只听赵冠侯又道:“二哥,咱们几个津门结拜时,就属你最阔。后来大家各走不同的路,我们几个吃刀枪饭,干的是杀人害命的勾当。你安心修铁路搞实业,在我们几人里,积福最多,也最有长寿相。没想到,居然是你先走了。福满这个孩子很好,我对这个儿媳妇很满意。你在天堂可以放心,我不会让人欺负她。你过去最看不上的,就是安福系,这次,我就把安福系连根拔起,免得你在上头,也不安心。”
  原本精神恍惚的邹秀荣忽然激动地抓住赵冠侯的手臂“老四,你不能胡来!如果思远在,肯定会阻止你。今年年成不好,河南、陕西都闹了大饥荒,陕西赤地千里,人已经开始吃人。我们山东虽然靠着水利修的好,收成不至于那么差,但整体经济也是入不敷出。这个时候,我们要做的是救灾,安置难民,不是去打仗。再说这不是简单的你和段芝泉打,是挑衅共合法统。你过去打仗,总能找到出兵的借口,这次师出无名,先就理亏。我说过,你是我的弟弟,也是我的亲人,不能看着你成为千夫所指的罪人,这个仗,绝对不能打。”
  “嫂子,你啊,真是的。让我说你什么好?”赵冠侯摇摇头,“你拿我当成个好人看,其实,我和那些督军,没有什么区别。我可以救难民,那是在我自己有余力的时候,救救灾,帮帮人,这没什么不好。可是现在,我自己都吃不饱了,我凭什么要去帮别人?难民也好,饥荒也好,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知道,我的兄长被人杀了,有人不肯卖我面子,这个仗又怎么能不打?所以,你要好好的休息,调养好身体,好看着我怎么给二哥洗刷名望,又怎么把那些人的头砍下来,给二哥祭奠亡灵。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想太多,二哥希望你过的幸福,而不是这么早就到天堂去陪他。他那种人呢,到哪里都闲不住,我猜,他现在一定在天堂修铁路,你现在去,他又怎么干活。我让凤喜熬了汤,快去喝。这里有我就好了。”
  邹秀荣道:“你……你肯定有其他办法报仇的,嫂子知道,你的手段很多,手下能人也多。就算想要复仇,也可以通过其他手段,不需要打仗。”
  “没错,如果单纯是要杀徐又铮,我有的是办法。但是给他一枪,或是用炸蛋,这未免太便宜他了。小徐最在乎的,不是自己的命,他这个人是疯的,根本不怕死。他在意的,是安福系的利益,是把段芝泉扶上至尊宝座,是要搞掉天下督军,让皖系一统天下。他喜欢权力,我就让安福系失去权力,从此滚下正直舞台,再别想当总统。他经略边防军,我就把他的边防军打个稀烂,这才叫报复。你既然拿我当弟弟,我也拿你当姐姐,做弟弟的要说一句,姐姐,快去睡觉,否则,你整个人,就要垮了!”
  半是劝半是赶,把邹秀荣赶出灵堂,赵冠侯看着孟思远的遗像,自言自语道:“小徐始终不明白,这两年,我跟共合打打闹闹,但却不真正翻脸。一是因为有二哥,二是因为二嫂总在拦着我。现在,他亲手打碎了牢笼,就要承担后果。既然小徐杀了共合的好人,我就让他知道一下,共合的坏人是个什么样子!”
  次日清晨,更大规模的祭奠仪式开始,大批的学生及工人,在大帅府外排成长龙,赶着来给孟思远鞠躬。赵冠侯、曹仲昆则带着兵,将汪士珍一行送上列车。人不等到车站,忽然有一名勤务兵飞也似跑来,面色惶急
  “大帅,不好了!柳太太在医院……自杀了!留下遗书,说是要追随孟总长,去做夫妻。”
  又是一个人死了?汪士珍心知不妙,只好看向赵冠侯。见他面色不怒不嗔,却不知做何想。
  “自杀?可惜,她太冲动了。她现在自杀,又怎么看的到罪魁祸首,得到什么收场?聘老,麻烦你带话回去,我二哥怎么死的,大家心里有数。过去台面下交手,台上一团和气,现在,我要掀台了。山东,河北,江苏,已经决定总辞职。从现在开始,除非段芝泉下台,徐又铮到山东领罪,否则不会有火车开到京城。至于京城百姓新知故友,愿意来山东的,留在京城等着饿死的,我也爱莫能助。”
  车轮滚滚,汽笛长鸣,火车驶出车站,汪士珍隔着车窗,看着站台上密密麻麻的士兵,长叹一声“这大概就是气数吧?本以为可以尽量挽回,没想到,还是变成现在这样,竟是再无转圜余地。”
  殷盛道:“聘卿,我跟你打个赌,京城里现在比山东还热闹。段芝泉或许想和,小扇子绝对不肯。不管你交涉办的怎么样,该打,还是会打。听我一句劝,赶紧找个租界躲躲,把家产都存到洋人银行里,图个安全。这一战胜负难料,但是你犯不上为歪鼻子卖命,他过于信任小扇子,为了小扇子卖命,不值啊。难道你这个参谋长,还真想为他出谋划策,跟鲁军较量?”
  汪士珍沉默无语,过了好一阵,才忽然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今年,好象也是闰八月吧?闰八月,动刀兵,上次闰八月是闹拳,这回,还不知道要闹什么。这该死的年头,这该死的老天爷。”
第七百九十三章
督军大点兵
  自行车叮当做响的铃声,惊醒了睡梦中的村民。在这样的小山村里,原本是见不到自行车这样的稀罕物件,更见不到制服永远笔挺,指甲里没有泥土的体面邮差。直到赵冠侯开府济南,邮政全归为省营,将邮递网络伸展到整个山东辖区,这些一辈子不出村的山民,才不用依靠货郎带信。
  这个村子与山东大多数村子一样,村民早就进行过大规模调整,原有的宗族体系被肢解,大批移民进入,导致一个村子里口音习俗迥异,同村而彼此不识,也是常事。反倒是邮递员对每个村民都能叫出名字,就像村里的几名治安官一样。
  原来的邮递员在去年升了官,改去坐办公室,接替他职位的,是个年轻后生,听说还是读过书的。人长的斯文体面,说话也和气,很讨人喜欢。住在村口的年轻姑娘,自从见了他一面,每天都对着日历盘算着到底哪天是送信的日子,早早等在村口,把自己蒸的窝窝或是烤的地瓜送给他。
  村里人起的早,何况是早就盘算好的日子,她早早的就守在路口,见了年轻人,就猛的跳出来,与往常一样,把窝窝双手捧到他面前。年轻人很腼腆,每次不是红着脸跑掉,就是低着头,从她身边冲过去。追与逃的戏码要反复拉锯几次,才能见分晓,可是这次,年轻人没逃,而是接过了窝窝,并主动说了话。
  “今后……别等我了。我不送信了。会有其他人,接替我的工作。天还没亮,你一个姑娘家别出来,不安全。”
  “改行了……不送信你干啥去?”女孩瞪大了眼睛。
  “打仗。山东要和外面打仗了,我本来就是兵……算是吧。”年轻人说到兵,显的有些没底气“这回,就得上前线了。”
  “打仗?东洋人又要打过来?”女孩好奇地问着,邮差摇摇头“不是东洋人,是中国人。不过,对你们来说没什么差别。赶紧回家吧,我还得去通知那几个治安官,他们也得动员,估计只能剩下一半留守,你们自己加小心。”
  女孩点点头,见邮递员已经蹬起车,准备像往常一样,从自己身边逃过去,她猛的一把抓住了车后坐“等等!你……打完仗……回来么?”
  “或许……只要打完,我就回来……或许不会”自行车一路远去,风中传来邮差那低沉的声音“不要等我……”
  清晨劳作的农夫,在田间拿着一封信端详,直到此时,一起劳作的乡亲,才知道他居然认识字。看过了信的男人,放下手中的活计,不理其他人,转身向家就走。回家的路,走的比平时慢了几倍,似乎在思忖着什么,又似乎在权衡着什么。直到家门口,才下定决心,推门而入。
  妻子今天的饭,也做的比平时早许多,此时已经快熟。对于丈夫突然回家,没有多问什么,反倒是翻箱倒柜的收拾衣服,整备行李。两人并没有什么话,男人只要女人帮自己找衣服,等到饭熟,又一声不响的吃饭。直到快吃完,男子才想说些什么,不想女人却抢先道:“我明早晨得出趟门,今后你自己做饭吃,得学会照顾自己,没事少喝酒,更别瞎逛。我这次可能要走好久……也许得几年,你就算不让,我也得去。我跟你一年,却不能给你生孩子,你不稀罕我,我自己心里也知道。你要是想找别人,我也不怪你。”
  “先别废话,出门,去哪?”
  “娘家。你知道,我是逃难来的,是大太太给了我口饭吃,我才没饿死,也是大太太给我找了婆家。现在鲁军要打仗,大太太在征召救护队,我得去前线。不管你答应或是不答应,我都得去,这事没的商量。”
  一向冷漠但却听话的妻子,态度变得异常坚决,农夫先是愣了愣,随即却忽然笑了“你啊,真是个糊涂蛋。你忘了,我也是从部队退伍的?大帅有话,退伍不退军,现在山东打仗,我哪能闲的住。我还想让你到爹那去住一段,等打完仗我回来再说,这回好,倒是省事了。”
  关系冷淡的两夫妻相对而笑,这一天竟是两人成婚一来,相处最为融洽的一天。次日女人天不亮,就推醒了丈夫。如同新婚回娘家一般,收拾的干净利落,顶着初升太阳走出房门。
  刚刚出门不远,却发现农夫的父母,已经推着车在门口等他们,老人边走边用烟袋敲着儿子的头“你说你干点啥行,投个军吧,让人家给退伍了。现在归建还不早点动,起的比我们都晚,注定是个窝囊废。我跟你娘,得去前线当夫子送粮食,那小扇子听说杀了大帅把兄弟,还要收回咱的好处,不让咱吃便宜大米,不让咱用便宜药。还反了他了,连大帅的结拜手足都敢杀,不弄死他能成?你们在前面好好打,我们在后面给你们送粮运弹药,你小子这回要是不能升个军官,就别说是我儿子!”
  来自正府的公文,发到了小县城的警查局,独腿的副局长拿到公文,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什么意思,只好去请教自己素来看不上的文书。
  这是个济南大学的毕业生,平时眼睛长在头顶上,总觉得把他这样的大才子放到小县城的警局是大材小用。同样,小县城里的警查,大半是鲁军淘汰的军人,对于这个眼镜片厚的像瓶子底的白面书生,毫无好感。
  山东军人最重服从,既然是大帅派来的人,就不好赶他走,两下就在互相鄙视的态度中,继续着同事状态。书生发现问题,会毫不留情地对警查局的人提出批评,甚至闹到县长办公室。作为代价,他的自行车经常被人从存车处搬到某个隐蔽的地方,让他找几个小时才能回家。而年节发的礼品,到他手里也保证是全局最差的一个。
  不过即使是最看不上这个书生的副局长,也得承认,文墨的事,自己是真不灵光。大帅组织过识字班,可是自己没什么心思学,否则又怎么会被淘汰到警查局来。文书拿着文书草草看了一遍,就一脸鄙夷的看着这个瘸腿副局长
  “局里发的报纸,你是不是都包酱肉了?好歹看两眼,也该知道怎么回事啊。”
  “啊……”副局长忍住一拳打碎对方眼镜的冲动,挤书个哭丧的表情“我这不是不知道么?您受累给说说。”
  “大帅下令,鲁军体系内,享受安置及福利政策的退伍老兵、伤残军人,依据自愿原则,有意回归部队者,各自到所属县府武装部门报名。报名日期……”
  近视眼还没说完,却见这个瘸腿副局长已经转身离开,拖着残腿,走的居然利落无比。他摇摇头,嘀咕了一句“疯子。”
  哪知,十分钟后,他就被局长叫到办公室,随即,就被局长强行按在了椅子上,把制服向他身上套去。书生以为,这又是警查们想出来的整人招数,怒发冲冠:“你……你是局长!你怎么敢带头胡闹!我要到县长那去告你!”
  “别闹!别闹!”局长笑着,把警帽已经扣在文书头上“我知道,你不满意我当局长好久了。现在你的愿望实现了,这个警局归你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局长!整个警局,你想骂谁骂谁,想打谁打谁,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你这回满意了吧?”
  文书有些迟疑,他不认为一个警局的正副局长会同时发病,这显然不合常识。他问道:“那……那你?”
  “我啊,去当兵了。我发你的报纸,你都包酱肉了吧?你个念书人不看报,可怎么行啊。我告诉你,大帅有令,要我们这些老兵,去武装部报道。我就知道,大帅不会忘了我们这些老弟兄,咱又到了为大帅效力的时候了。这个警局归你了,咱去打仗了,好好干啊。”
  局长得意地走出警局,回头看了看高大的门楼,露出一丝苦笑“还不知道能不能再看到这个鬼地方。要是能回来,我请这秀才喝酒。”
  提前归来的男人,让家里充满了笑声。不管是因为淘气挨了揍的儿子,还是选美失败的女儿,都因为父亲的回来而满脸笑容。男人为儿子削了柄木刀,孩子兴奋得在手里挥舞着,如同得到了无价之宝。女儿则表示要报名,参加救护队,那劲头,谁要是拦着她,她准给谁吵架。
  母亲破天荒地没有反对,只静静的看着,看着一家儿女兴奋的神情。等到晚上,她躺在男人身边时,才说了一句“我们明天去照张相吧。好久,没有合过影了。”
  “恩。”男人应了一声,随后道:“我在部队上,还有点事,可能要出去一段时间。你在家里好好照顾孩子,军饷会按月送到家里,如果突然有很大一笔钱来,就是部队上把欠我的债结清了。那笔钱不要乱用,留下给大胖做嫁妆,还有给二胖还有老三娶老婆。如果有什么难处,就去找旺林兄弟,他认识你,什么忙都可以帮。”
  女人没有应声,过了良久,才问道:“就不能不去?”
  “不成,事情很急,不走不成。家里,你要看好,照顾好接个孩子。没事不要总数落大胖,姑娘大了,应该给她多一点自由。大帅也总说,要解放妇女,你不能跟大帅对着干。救护队是个好地方,连大太太都在救护队里,那还是山东省掌呢,能出什么事?……男孩子,调皮点是好事,不要总打他们……”
  女人只恩恩的应声,并没说什么。次日,不等鸡叫,男人偷偷睁开眼睛,准备在不惊动其他人的前提下,悄悄离开。不想,身边人已经不知去向,他下了地,刚来到外头,却见自己精心收藏的军装,已经被熨烫的笔挺,在桌上叠得整整齐齐。在衣服旁,则是连鞘马刀,女人正看着这两样东西在发呆。
  男人咳嗽几声,女人才如梦初醒般惊起“你……你坐下,我去给你把粥热热,吃一顿家常饭,再去……”
  她的眼睛既红且肿,看的出,昨天晚上多半哭了半夜。男人拉住她那粗糙的手,问道:“这么说……你都知道了?”
  “你当你的婆姨,还是啥也不懂的乡下女人呢?咱家周围,都是吃官饭的,哪能不问清楚。我当然知道,大帅要打仗,动员老兵,也想的到,不管怎么自愿,你肯定也得去。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端谁的碗,听谁的管,这道理我是懂的。我听说了,京里有要砸我们的饭碗,不让我们吃便宜大米,吃便宜盐,不让孩子们白读书,还要换大帅,那确实就该打。你去跟他们打仗,我支持你。女人不能成男人的后腿,你想走……我不能拦着……家里头你放心,我会帮你看好,但是你得答应我,早点回来。不许在外头……又看上别的女人。”
  男人在女人的伺候下,将军装穿戴整齐,挎上了马刀“你放心吧,我是什么为人,你还不清楚?也就是几天的事,打完了这帮人,我回来,咱接着过日子。”
  女人点着头,为了不惊动孩子,夫妻两人的动作都蹑手蹑脚,女人的脸上,还挂着笑容。直到男人走出门,女人还站在门前,朝他挥着手,让他不必有后顾之忧。直到男人那一瘸一拐的脚步,消失在视线之外,女人脸上的笑容渐渐变的僵硬,眼泪不自觉地夺眶而出,在脸上逆流成河,身体无力地瘫软下去,斜靠在门边。嘴里轻轻念叨着“不要再当寡妇,不要再当寡妇。”
  苏北,已经很久不露面的红菱,一身洋装,带着大批随从前呼后拥的衣锦还乡。乡亲们发现,她变的与过去大不相同。不再是过去那个羞涩青纯,与男人多说两句话都会脸红的小媳妇,变的很干练也极是大气。
  大家猜测着,有人说她改了嫁,有人说她一定是做了那种下贱营生。直到转天,才从周富媳妇嘴里问出来,红菱现在是山东苏省掌手下的人,当了大官,这次是来探亲。
  于是指指点点的乡亲,又变的热情起来,上门探访的络绎不绝,访客们发现,进了城做了官的红菱,确实变的和过去不一样。不管多少客人,都能应付的很周全,反倒是这些乡亲变的有些怯懦,不敢开口,连想好的请托,有时都想不起来。
  闲谈之间,红菱向乡亲们说了一个坏消息,正府发了文件,撤消赵冠帅职务,取消山东原有政策,恢复旧制。大批士兵即将进驻苏北,原本苏北的福利,全部取消。乡亲们,应该早点想办法自谋生路,比如新娘子第一晚陪地主睡的制度,怕是又要回来了。
  噩耗惊碎了美梦,在红菱的随员以及本地人的奔走相告下,不到五天,这个消息已经传遍附近乡镇。一声声明亮的铜锣敲响,农夫扛起锄头,却不是走向地头,而是聚集在村中场院。
  一向以老实怕事闻名的周富,穿上了死去兄弟遗留的军装,腰间还插了支左轮。身后,红菱手上高举着素色大旗,上面写着碗口大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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