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校对)第48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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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扬剑,我叫龙扬剑!”另一名指挥官自侧翼压上,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将追击的边防军拦腰斩断。彼此能力或许不上下,但是数量上的优势,足以决定胜负。鲁皖两军初次接触,以山东骑兵师下骑兵一团兵力伏击边防军一营,边防军全军覆没,鲁军进占归德告终。
  从整体局势上看,归德遭遇战,只是一场无关痛痒的小规模战斗。虎啸林的这次跨省出击,并未得到联军司令部授权。而是坐镇于归德的常得胜本人,私下向虎啸林发报求援。
  两人在前金时代,有些交情,归德城里,又囤积了大批军事物资,其中最重要的,是常得胜为了发财,私自扣留的一批应发往陕西的军粮,数字超过三千石。
  眼下粮食比黄金还要值钱,虎啸林为了这批粮食,擅自做主,越境支持。原本于其而言,也不过是想着虚应故事,搬光归德走路。却不曾想到,直鲁联军与皖军全面战争的打响,自己竟是导火索。
  济南城大帅府内。凤芝、程月、玉竹、孙美瑶等人,都已经装束整齐,家中女子半戎装,却也颇有一番风味。这次赵家的女人大半要出动,陈冷荷这样不谙武事的,则负责调度军资,也闲不住。十格格与翠玉坐镇家中,负责留守。两下的任务,很难说谁轻或是谁重。
  赵家大女儿孝慈带着一众弟妹,为父亲母亲送行,她已经有了几分大孩子的样子,一板一眼的唱了一段穆桂英挂帅以壮行色,敬慈则先是被爸爸抱起来,在爸爸脸上亲了两口。随后趴在父亲耳边小声道:“爸爸,把小扇子留着我来杀,这样福满姐姐就一定会给我做小媳妇了。”
  济南城,袁寒云的小别墅内。小桃红将一碗冰糖莲子羹,重重地在袁寒云面前的桌上一墩“我说我的二爷,我托你点事,就办不了是么?我小桃红的面子,敢情就这么不值钱?我可告诉你,我跟阿凤姐那都说了大话了,这份讨段檄文,你一准能写。这都几天了,你写了么?我知道,你是大才子,写的都是道德文章,不写这个。我呢,也不敢逼你,爱写不写,我还不要了。冠帅知道你的性子,不会逼迫你什么。可是我小桃红是个要脸面的人,拉不下脸来在山东吃白饭。如果你不想动笔,我就动手好了。”
  “动手?你能做什么?总不成你到女兵营里去当女兵。”
  “我找阿凤姐去,她现在江苏为冠帅奔走,去说服那些军官投鲁反齐,我也可以去。再不然,我就去山东女子救护队,女子宣传队。我小桃红不比别人少手少脚,别的女人能做的事,我也能做。抬伤员,洗被单,我什么都能干,总之,我不能在师父家白吃白住。”
  袁寒云摇头道:“你啊,总是有好话没有好说,每次都要呛我几句才舒坦。我呢,也是注定要被你呛,否则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你不懂,檄文之利,不逊刀枪,不能仓促。我总得好好筹措才好,你看这不就写好了么?”
  他将案头的宣纸递到小桃红面前,拉住她的手“这几年苦了你,跟着我这个大少爷,过的日子,跟那些普通人家的妇人,也没什么不同,枉担了一个阔太太的虚名。我已经很对不起你,怎么能再让你去受征战之苦,不管救护队还是洗衣妇,都不是你该去的地方。你要强,我也要强,不过比起你去救几个伤兵,洗几件衣服,我的笔才真正有力量。就凭这份檄文,师父就能管咱们一辈子的饭。”
  小桃红见他果真动笔,才扑哧一笑,“你啊,就是这么个脾气,你要早说,我至于发那么大脾气么?这字太多,我认不得,你给我念。”
  “我的字,你还不认识?”袁寒云也笑了,张开嘴,直到小桃红喂了他两口莲子汤,才清清喉咙道:“可着天下,也就是你现在还能支使我。要不然,我能干这俗务?我的笔,也是写这些东西的?听着啊”
  “各省督军、省掌、议会、各团体、报馆均鉴:国贼段芝泉者,三玷揆席,两谋元首,举外债数亿万,鱼烂诸华,募私军十师团,虎视朝左。更复匿嬖徐又铮,排逐异己,啸聚安福部,劫持政权。国会可去,总统可去,而挑衅煽乱之徐又铮,必不可去;人民生命财产,可以牺牲,而彼辈引外残内之政会,必不可以牺牲。凶残如朱温董卓,而兼鬻国肥私;媚外如秦桧、石敬塘,而更拥兵好乱。综其罪恶,罄竹难书。古人权奸,殆无其极徒以世界弭兵,内争宜戢,周旋坛坫,冀遂澄清。而段某狼心不化,鹰瞵犹存,乱源不清,若和奚裨。山东赵冠侯,直隶曹仲昆等,洞见症结,痛心国难,直鲁诸军,为民请命,为国锄奸,南北初无二致也。乃段某怙恶饰过,奖煽奸回,擅戕总长,首构兵衅,以黩武之政策,戕其同袍;以不许对内之边军,痛毒畿辅。天命不足畏,人言不足恤,但知异己即噬,不惜举国为雠。道路传言,佥谓该军有某国将校,阴为之助,某氏顾问,列席指挥,友邦亲善,知必谣言,揣理度情,当不如是。然庆父不除,莫平鲁难。今者直鲁诸军,声罪致讨,大义凛然,为国家振纲纪,为民族争人格,挥戈北指,薄海风从。军府频年讨贼,未集全勋,及时鹰扬,义无反顾,是用奖率三军,与爱国将士,并力一向,诛讨元凶。其有附逆兵徒,但知自拔,咸与维新。若更徘徊,必贻后悔。维我有众,壹乃心力。除恶务尽,其建厥勋。褫奸雄之魄,毋或后时,抉郿邬之藏,相偕饮至。昭告遐迩,盍兴乎来!”
  “老四啊,真是好大面子,袁二公子这号人,当初就算是项城在日,想要劳动自己儿子大笔,也不可得。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得二公子给写一份檄文,写的好,写的好!里面一大半的字我都不认识,这一看就是好东西。”
  直鲁联军司令部内,曹仲昆拿着檄文,脸上满是喜色。司令部设在保定,当初直隶总督的行辕,后来成了帅府,现在当仁不让成了司令部所在。曹仲昆心腹为二,军事依赖吴子玉,行政则依赖内宠李彦青。虽然两个心腹关系并不融洽,但好在曹仲昆能从中转圜,不至于让双方真冲突起来。
  曹仲昆学问有限,这檄文还是靠手下幕僚翻译后,才勉强看懂。一边品着味道,一边吩咐着李彦青
  “你这个军需,一切行动,都要听邹太太的话,不许擅自做主。记住,山东为主,我军为辅。你的差使,就是伺候好老四,他高兴你就算成了,他不高兴,我就保不了你。老四不抽大土,而且带着女眷来的,常用的那套,都不要准备。十格格是个有脾气的主,把她惹毛了,没你的好果子吃。但是,在吃上不能含糊。老四除了喜欢女人,就是喜欢吃,给我找保定最好的厨子伺候着,一品官宴不能停。十格格那是什么人,前金的御宴都吃腻了,你要是酒席伺候的不好,我可不饶你。”
  “仲帅放心,卑职不敢怠惰。”
  吴敬孚道:“仲帅,众寡悬殊,不可轻敌。何况现在正在灾年,我们在这大肆铺张,要考虑影响。卑职听闻,冯焕章与部下同吃同住,战时能得部下出死力。冠帅这种铺张法……”
  “他是他,冯焕章是冯焕章,两人的路子不一样,没法比。老四要不为了吃喝,他才不当官呢。现在你不让他吃,那是办不到的事。再说,这仗打不打的赢,也不是看谁吃的好坏。子玉,我信的过你,打仗的事,你和冠侯商量着办。”
  吴敬孚咳嗽一声“仲帅,我军已经完成总动员,第三师全体将士,誓死效忠仲帅。可是这一战,仲帅为总司令,您把最高指挥权交给赵冠侯……”
  “你不要说了。”曹仲昆打断吴敬孚的话“你的心病我知道。你第一不喜欢他与宗室牵扯太深,身边又是十格格,又是承振。二不喜欢他这次为了报仇兴兵。但是我要说一句,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我就是一个人。冠侯是我兄弟,也就是你的兄弟,咱们这次直鲁联合,跟以前和人搭伙打仗不一样。是实心实意的合兵作战,我的能耐我知道,这种仗我打不赢。所以,你可以替我拿主意,但是必须听老四的,这没的商量!”
  见曹仲昆说了狠话,且部队军饷粮食,都依赖山东接济,吴敬孚也只好行了个军礼“卑职一定服从命令。”
  “那就好。”曹仲昆叹了口气“我们哥四个,现在就剩两了。我们两要是你防着我,我防着你,那这人就忒没意思了。我信的着我兄弟,他不会坑我,就像信你一样。你们就联起手来,好好揍那帮王八蛋!”
第八百章
初阵不利
  京城,段芝泉看着来自河南的战报,眉头微锁。战事终究还是不可避免的打响,从之前的情报看,山东在这两年时间里,于省内大量修建工事要塞,以此推断,战役发展,应是皖攻鲁守,于山东省内为主战场。却没想到,双方冲突的焦点,居然是在河南,鲁军居然主动在外线作战,难道真的欺我皖系无人?
  “我边防军第一混成旅,在归德一带,与山东第一骑兵师爆发激烈冲突。我军遭遇三倍以上鲁军攻击,浴血奋战,敌战场遗尸七百有余,我军亦伤亡两百余人……”
  段芝泉看着这电报,又看向徐又铮“铁珊,这战报是真的?咱们一个旅,可以打他一个骑兵师?”
  “真假,并不重要,我们只要明确两点就够了。一,山东部队确实进入了河南,二,他们并没有跨过归德直指开封。那么从大势上看,就是我军占据主动。即使我们两个混成旅吃不掉他的骑兵师,再加上西北军以及陕军,靠着绝对优势的兵力,总归能把这个麻烦解决。而鲁军骑兵师长孙美瑶,为赵冠侯爱宠,她一旦陷入险地,鲁军必不惜一切代价来接应。归德现在就是个绞肉机,鲁军只能把自己的部队,向绞肉机里放,不管是西北军得胜,还是鲁军得胜,都是两败俱伤的局面,于我皆有利无害。”
  “奉军先部已过山海关,后军很快将陆续抵京,其二十七,二十八两师可以为我充当前锋,斩将夺旗。以奉军先冲鲁军前锋防线,我军损失能进一步降低。”
  段芝泉道:“我对这两个师,有些不大放心。张雨亭与赵冠侯也拜过把子,赵这次为金兰手足兴兵,于公无名,于私则有义。而奉军为收编土匪为基干,带有浓厚的江湖习气。一旦奉军因为支持鲁军做不肯为我所用,或是变起不测……”
  “那也无需担心。”徐又铮胸有成竹道:“我们在徐州收编的两万辫子兵,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训练,足以对抗两师奉军。张员其人,有勇而少谋,我们以一个陆军次长的位置,足以收买他。再说,他不是喜欢复辟么,我答应他,如果战胜山东,他可以回徐州,继续做他的前金巡抚,不怕他不为我所用。以此张敌彼张,以辫匪敌奉匪,既无损我之根基,亦足以牵制奉系。张雨亭不论是否为我所用,都不足以为害。再说,等张雨亭进京,向我们索取军饷时,还可以采取果断行动,夺取奉军指挥权。”
  徐又铮指向地图“山东檄文写的好,是没有用的,战斗总要靠军事力量说话。直鲁联军四面受敌,势成孤穷。南方,齐英部与陈秀峰开战,我已电令,由吴新帅带领共合舰队及松江卢振河部共合第四师配合齐英,攻取江西。浙江朱端内部矛盾重重,其掌握不住部队,无足为患,长江流域很快,就会归我所有。罗重轩率部反鲁,为我攻打西南之桥头堡,等到解决鲁军,长江军团可以挥师向南,两广云贵,几可传檄而定,一统中华,成就不世功业,希望就在眼前。”
  炮火隆隆,波涛翻滚。一名泰西老人身着山东海军军服,挥舞着手杖,高声发布命令“射击!”
  虽然四艘军舰全部悬挂山东旗帜,但操作者,超过半数以上都是泰西人。如果有人知道几名指挥官身份的话,就更要惊诧于,这支舰队的真实来历。
  四艘军舰前身,皆为普鲁士海军所有,指挥官更是在东非让阿尔比昂人头疼无比,却又无可奈何的巴森斯以及被阳光晒成半个黑人的小李曼。这四艘军舰关键位置的操作人员,以及炮手,都是跟随其在东非打过仗的旧部,以及部分原普国海军袍泽。
  战败后的普鲁士,经济已经宣告破产,即使曾经的战争英雄,生计也很艰难。相反,山东能提供优厚的待遇,舒适的生活,更有在战争期间保护普鲁士侨民的举动,对于普军而言,看法并不算差。到战后,仍旧有数百名普鲁士陆军为山东效力,且大多担任军官职位。
  在千金马骨的感召下,巴森斯从祖国招募人手非常容易,只要给管理人员几根金条,或是一些大力丸,就可以顺利的完成出境手续。是以山东海军名义上虽然有山东字样,实际上,是半国际性质军队。
  之前的鲁鹰号加上这四艘蒸汽舰,与共合海军的较量,结果就是两个字;屠杀。
  段芝泉购买新船的计划,被赵冠侯成功破坏,导致共合海军只能由泰西战争中淘汰的老旧风帆战舰组成。这些堪称祖父辈分的旧船,甚至不敢进行一次齐射,对上这些蒸汽船,下场比靶子并不好多少。
  但是共合海军依旧表现出了过人的顽强,全体海军成员,驾驶着这些古董,英雄的冲向鲁军。旗舰打出旗语“莫忘高丽之耻,誓死捍卫共合荣誉,全军随我冲锋。”以亡命的态势,直冲海鹰号。
  炮弹在海鹰号四周,溅起一道又一道水柱,船身阵阵晃动,赛金花的身躯,几次险些栽倒。在这个女人手上都吃过苦头的夏家兄弟,已经不敢打状元夫人的主意,但却怕她出了好歹,自己承担不了责任,连忙扶住她道:“二姑,咱还是退吧?这帮海军疯了,还是得让洋人对付他们。”
  “胡说八道!你们两兄弟怕死自己走,我才不要走。不把他们打趴下,就别叫我二姑!山东海军,不能让洋人看不起,给我好好打!打沉一艘船,我自己拿钱,奖励他十根大黄鱼,再找个姑娘陪他一晚上!”
  巾帼如此豪勇,男子也就没了退缩的理由。夏氏兄弟点点头,“既然二姑都不怕,我们更不怕,拼了!迎上去,看看谁怕谁!”
  一小时之后,松江镇守使司令部内。吴自新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赛金花,面如死灰。
  “赛夫人,您听我说,咱们之间都是误会……”
  其麾下共合海军,杀身成仁,成为直鲁皖战役中,第一批全员殉职的部队。自战争打响到结束,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全部军舰尽化为破木碎帆。山东海军鲁鹰号受创严重,需进行大修。但是在海战分出胜负之后,原共合第四师师长陈乐山发动兵变,囚禁松江镇守使卢振河以及吴自新,随即宣布第四师加入直鲁联军,接受赵冠帅指挥。
  这一点,其实也不难理解。毕竟正元总行就设在松江,山东在此经营数年,力量强大。驻军的军饷开支,又大量依赖正元调拨,被渗透的千疮百孔,也是意料中事。原本因为力量不明处于观望中的官兵,见到那些高大如山的军舰,以及鲁鹰号战后,直接由阿尔比昂人带入船厂修补,就明白了列强的立场,反水就更无犹豫。
  作为东南经济明珠的松江,正式归附于山东。原本打算到松江发财猎美的吴自新,转眼就成猎物。即使见到艳名早着的状元娘子,也没了其他心思,一心只求活命。
  赛金花看着他,冷笑道:“伊就是吴自新?我听说,伊跟人讲,要把我抓起来,玩上三天再说。现在人就在你眼前,伊倒是想要怎么玩法?”
  “赛太太……误会,这绝对是误会。没有的事,这是有人诽谤,是造谣!”
  “是不是造谣,不重要,我只问你,现在你打算怎么办?你是想死,还是想活?孟总长在下面,还少几个人陪他工作,我看吴新帅你下去,给他打打下手很不错啊。”
  吴自新连连摇着头“不……我不去……别让我去!赛太太饶命,只要别杀我,咱们一切好商量。”
  赛金花猛的抡起胳膊,一记响亮地耳光甩在他的脸上。
  “孬种!那些战死在江上的海军,不知道遭了什么瘟,居然跟了你这么个无能的司令。你到下面,只配给孟总长擦皮鞋!想要不死,那也容易的很,把段芝泉做了什么,还有他现在的军事部署,都跟我说清楚。再写一份自供状,交代清楚你们段系的问题。只要你做的好,我就可以留你一命。否则的话,共合法律不杀你,三金公司种荷花的事做了不少,要是能把长江上游总司令也种了荷花,漕帮的老头子们,也得给我挑个大拇指!”
  原本鲁系控制之下的报纸,于段系的指控,是以当事人的口供为凭证。可靠性并不能说差,但是存在指鹿为马的可能,百姓对此,也是信疑参半。可是吴自新不但是段系干城,更是段芝泉内弟,身份特殊。当报纸上,刊登出他的口供,承认东陵盗案以及铁路公债案,皆为徐又铮,段芝泉等人所主使。二十一条,金佛郎条约,也是由其一手推动之后,段系所有的解释,都显的苍白无力。随着吴自新的声明发表,自孟思远被捕至被杀,所牵扯的一系列案件,大多已真相大白。
  在这一巨石激起的巨浪掩饰下,就连共交两行的问题,也被掩盖下去,不再惹人注意。
  舆论哗然。
  比之舆论更让段芝泉担心的,是松江的归属,以及共合第一舰队全灭。北洋六镇中,第一镇本就是充数不讨论,第二镇被王子春给带的成了废军,第六镇大部为鲁军所接收。第三镇,第五镇组成直鲁联盟,与自己作对。现在连第四镇都反了,传统六镇,竟已都站在对立面。苦心孤诣打造的共合舰队,亦全军尽没,鲁皖之战初次正式交锋,皖系竟是开门失利。
  打击接二连三,不等段芝泉把这记耳光消化掉,另一记耳光又落在脸上。参谋总长汪士珍挂冠请辞,把辞职信放在了他的案头。
第八百零一章
骑虎难下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你想辞职,不如我陪你一起辞职,咱们一并退归林下,过安生日子。这个总里做着里外不是人,我也没什么兴趣当下去。可是眼下,山东公然叛乱,我军首役不利,你这个时候辞职,不是助长叛军声势?折了我们自己的威风。就算你对我有意见,对菊翁,你总没意见吧?还是大哥对我军如此没有信心,担心鲁军他日追究?”
  汪士珍摇头道:“我对你和菊翁,都谈不到意见,对鲁军更不会担心。大家都是北洋旧人,谁对谁又有什么过不去的仇恨?但是,这个官我是不好再做了。我是直隶人,跟曹赵二人都是大同乡,自己也是督军团的首领,头上还顶着鲁奸的帽子。那些逃出京去的议员,也有不少人拿着我开的条子。陆军部已经不让我参与军事计划策划,我这个参谋长,除了每天假装上上班,拿拿干饷,还有什么用?这种虚官,我在前金做了很久,现在么……不想再做了。我虽然不是大富之家,但是生活不成问题,你总不能看着我这个老朋友饿死,正好让我落个清闲不好么?”
  段芝泉心知,这一准又是徐又铮惹出来的乱子。直鲁联省自制之后,就开始在正府里裁减河北、山东两省职员,改以安徽人充任。可问题是,京城因为地理原因,大量河北人在部门任职是不可免之事。
  仓促间的裁员,让正府的行政能力大为削弱,很多部门几近瘫痪。现在,不少部门里的职员,甚至是刚毕业的年轻人。但是为了作战需要,这部分情况不好追究,搞到汪士珍头上,这就未免太难看。
  他连忙道:“大哥,这一定是下面的人,搞出了纰漏。小弟可从不曾怀疑过大哥什么,您这就回陆军部,小弟随后打电话过,我看看谁还敢不让大哥管事。”
  “不了,就算你让我管,我怕是也管不了。这种大仗,我哪有能力指挥,到时候出了纰漏,岂不是做实了鲁军探子的罪名?算了,人贵有自知之明,我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正好把位子让出来,交给有能之人。再说,即使不说职权的事,就说舆论,我也扛不住了。”
  他指指外面“芝泉,胜负兵家常事,一两战的胜负,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但是你应该多到外面走一走,听一听。现在京城的处境,你是知道的。商人罢市,学生霸课,工人霸工。整个京城市面几近瘫痪,就算铁珊用军队维持秩序,也无非是让那些人不敢上街,可是没办法让市面繁荣起来。京城首善之地,向来是纸醉金迷的销金窟,可现在到好,萧条到什么地步了?粮行米价一日三涨,中卡合作银行发行的钞票,每天都在贬值。我的家里,也接到不少父老的请愿书,希望我能发挥作用,制止内战。我自知没这么大的本事,只好不做官。芝泉,听我一句劝,你的名声向来不差,可千万不要做第二个袁慰亭。二十一条,金佛郎案,皆为丧权辱国之举,我辈且不可妄为……”
  段芝泉被说的脸阵阵发烫,心里也在百感交集。随着吴自新的指认,这几件事已经不可能靠混赖来蒙混过关。扶桑的二十一条可以效法山东的普鲁士贷款,事成之后不予认可。可是金佛郎贷款事件已成定局,固然皖系获得了大笔资金,可是国家损失更大。事情闹大之后,即使本系统内,也有人多生不满。查封共、交两行,更让自己站在了百姓的对立面上。
  事实上,山东并不怎么干净,可是老百姓评判是非的标准,更多是基于自身得失,而非公义。正元如何转移两行资产,从两行身上吸取血肉,对于老百姓来说,并没有太大意义。
  普通百姓关心的,只是自己在两行的存款能否保证,两行发行的钞票,又是否能在经济领域流通。自己是否可以继续使用便宜好用的鲁货,以及买到山东提供的粮食。至于谁在两行做了什么,鲁货行销,于民生的影响,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从鲁票兑共交票开始,山东在保证利益同时,也在百姓中间获取了极好的名声。现在,这种播种到了丰收的时候。
  与山东相比,正府的公信力反倒大不如山东。倒是正府方面,不管是查抄山东资产,还是废止鲁票,都受到了来自民间以及正界的阻力。共合不是一个军国主义国家,正府又一向控制力不强,导致真想推行一个政策下去,实际也不容易。
  中卡合作银行虽然也在发行钞票,可是不管是信用还是能力,都不足以对抗共交两大行,王叔鲁号称高才生,可是才能这种事,确实存在高下之分。即使以段芝泉的能力,也看的出,王与陈冷荷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前线需要资金,可是其所能想到的办法,只有多发钞票一条,这与洪宪时代,滥发共交票给前线发军饷如出一辙。
  饮鸩止渴。可以想象,这样搞下去,中卡银行发的票子,很快就会被百姓弃用。而为了对直鲁联军作战发行的统一公债,以山东的资产作为抵押,本以为可以成为抢手货。不想甫一发行,即遭冷遇,财经金融界人士无人问津,除了强行摊派以外,竟是卖不出去一毛钱的公债。
  作为前金时代的官僚,段芝泉对于舆论战并不十分重视,在他看来,不管说的天花乱坠,最后都是要靠实力来决定胜负。可是,在舆论战处于劣势之后,他不得不承认,千夫所指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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