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的平凡生活(校对)第2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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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进脸上的表情并不如何愤怒,而是有些戏谑或者好笑的看着他们,一连打倒这么多人,他身上脸上却不见伤,这让对面的秀才更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松开拳头,边后退边问道:“你……真是范进?”
  “没错啊,我就是范进,南海县试案首范进。我府试不第,粮差也被夺了,在省城卖卖画也不妨碍谁的事,你们却还要上来凑趣,真当书生不敢打人么!”
  他说着话,人已经向前跨出一步,右手握指成拳,一记利索的炮捶,向着对面秀才面门捣出。拳风激荡之下,对方那顶破烂方巾缝隙里露出的几缕发丝,被吹的向后飞起。
  本来几个人约好了一起动手,怎么想也是必胜之局,不想却一脚踢到铁板,几个人都被打翻了自己肯定不是对手。秀才既惊且惧之下,面对这一拳,根本无从防御,只觉得一股凛冽劲风扑面而来,一只拳头在眼前不断放大……
  范进的拳头,在离书生面门只有寸许之处猛然停下,但是那书生两眼一翻,人却依旧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范进冷哼一声,“就这点胆子,也敢学人出来打群架?”
  他转而看向被自己打翻了一地的书生,“我问你们是不是三等附生,就是想告诉你们,平时连饭都没得吃的穷鬼,不要掺和到这种事里来,没好处的。只有祭丁的时候才有猪肉吃,又怎么有力气,还想学人打架?省省吧。再敢来捣乱,信不信打断你们的腿!”
  范进边说边在两个书生身上各踢一脚,弯腰拣起自己放在墙角的布招,起身就待离开。却见在这条街的出口处,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个着青衫的儒士。那人朝范进点头一笑,“南海案首果然文武双全,不但做的一手好文章,还耍的一手好拳棒,佩服佩服。”
  他的年纪已经不小,足有四十几岁,气质上也偏为儒雅,想来不会是打手之类。头上一样有方巾,一看而知是有功名的,见范进看向他,他连忙一笑。
  “范小友别误会,我可不是来找你打架的,你把方才的手段拿出来,我便吃不消。我姓陈,陈望,是咱们南海县的廪生。方才的冲突,我全都看见了,这些不成器的东西如果想要打官司,我可以为你做证。”
  秀才之中分三六九等,像是陈望这种头名廪生,享受朝廷月给俸米,是秀才里最高级那一等。如果是秀才之间的冲突,廪生说话较附生管用,也自是情理中事。范进不知对方来意为何,只好道声谢,等着下文。陈望从袖里拿出一幅画道:“范小友,这画是你画的么?”
  他手里那幅正是范进为王掌柜画的铅笔素描,范进点点头,陈望笑道:“范小友笔下春风,佩服佩服。现在正有个地方,需要范小友的丹青妙手,且随我去,包准有一笔财可发。”
  两人说话间已经离开那条巷子,范进却停住脚步,看着陈望道:“陈朋友,咱们初次见面,你便说有笔财可发,实在让范某有些不敢相信。读书人不该言利,你是个廪生,怎么张口就是发财。方才的情形你也看到,我现在可是担心的很,万一我们走到哪,忽然杀出群健壮汉子来,我可是消受不起。所以陈朋友要么是把事说清楚,要么这处所在,在下便不好去。”
  陈望并以为忤,反倒是一笑,“范小友有此怀疑倒是寻常事,我跟你说句话你就知道了,你考童生找的廪保,就是我。既做师娘又做鬼的事,我可做不出来。”
  当初范进参加童生试的廪保是侯义一手帮办,具体保人是谁他亦不知,这时听了,连忙行礼道谢。陈望笑道:“你不必谢我,老公祖找我办事,我哪有不依的道理。你听我说,我虽然是廪生,却和县学里那些人和不来,平日也少来往。我给人做廪保,图的也就是几文谢礼,几斤猪肉吃,大家各取所需,你犯不上道谢。至于这处地方……”他看看范进,忽然又露出一丝很为诡异的笑容。
  “对你这个年岁的人来说,去的早了点,不过按我说,早点去也不算错,若是到了我现在这个岁数,再去也没什么用。富贵巷红袖招,兰姐儿的院子。她那有个新姑娘需要打名头,正好借你的妙手,画一幅美人图。兰姐儿人很四海,只要你的美人图画的好,润笔一定会丰厚。再说我看你的笔法,学仇十洲必是清出于蓝,有了这门手艺,其实考不考功名都不算什么。比起虚名来,还是趁着年轻,过几天逍遥日子实在。”
  红袖招的名字范进是听过的,知道是广州城里,一处颇有名气的行院,兰姐儿想必就是“七十鸟”之属。没想到,第一个看中自己素描手艺的,竟是清楼中人。
  但是仔细想来,这并不为怪。以画春工闻名的仇十洲、唐伯虎画作为例,画中美人也大多与本人相去甚远,相貌亦不见得十分出色。清楼之中不求意境,但求美感,范进这种写实派画技,显然更符合需要。就是不知陈望身为廪生,何以为行院奔走。
  陈望拉着范进边走边道:“我与兰姐儿是老交情了,她的忙我不能不帮。你这幅画,也是我在王掌柜那喝茶时看到的,找了你足足一个多时辰,看我这一头汗!咱们广州最近热闹的很,又是大收试又是道试,十府文士云集于此,每到此时,必多才子佳人的佳话。兰姐儿与其他几个院子正在较劲的当口,她那新养的姑娘玉娇相貌才情都是一流,可是要想盖住其他几处院子,却还是得需要外力。范小友,这事做成,兰姐儿少不了重谢你一笔银子。”
  “陈朋友,那你呢?”
  陈望将方巾的鸳鸯飘带潇洒的一甩,“能得兰姐儿一笑,千金不易。何况,我平日吃用她的不少,现在哪还能赚她的钱?”
  范进听了大疑,“陈朋友你不是廪生?”
  “小友,等你真戴了方巾,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朝廷廪米一如官俸,是指望不上的,何况陈某当初几百亩田地,都送在北里之中,区区月给粮米又值几何。我看范小友你这招牌,用的是六如居士诗作,想来也是我辈中人。真难得你年纪轻轻,就能看破功名二字,知晓八股文章无非文枷字锁,将我辈在那书山学海中枷号一生,北闱风光何如北里风景?我是到三十岁上,才想明白这一层,你开悟比我早了十几年,必是个有慧根的。与你这个小朋友,我是交定了,随我去,没有你的亏吃。这兰姐儿手下,颇有几个很好的女子,到时候我帮你介绍……”
  范进心头雪亮,眼前的陈望,是个放当不羁的狂生,不知是否也和唐寅一样于科场上受过极大挫折,总之对于科举是没什么追求了。非但如此,还拉着别人放弃科举,这便让人有些无可奈何。
  “陈朋友画像的事好说,但是仇十洲不这么好学,纵然想要,也得给我时间。这急就章做不到,怕是要误红袖招的事!”
  “那没什么,有画像就很好。凭你的手段,我保证今年的花国状元,非是玉娇不可。”陈望兴致不减,拉着范进七拐八绕,时间不长,便已来到一条巷子之前。
  两侧房舍看似是殷实人家的门楼,但是门首戴青头巾,系灯线褡膊的男子,便已经点出这里的性质;秦楼楚馆。
  陈望似是此地极有名的角色,一路走来,门首的乌龟茶壶差不多都要向他行礼唱喏,他则坦然受之,毫无羞意,反而对范进道:“此辈不通文字,不配与我等为伍,今后切记,不可对他们有丝毫好颜色以免乱了礼数。”
  正说话间,一处院落已在眼前,门上乌龟见陈望来了却不行礼,只冷冷道:“兰姑还没起呢,你等晚上再来。”
  陈望毫不客气一眼瞪回去,“告诉兰姑赶快起来,我请来一位帮手,保证玉娇当上花国状元,让她出来相见。”
第六十章
借艇割禾(下)
  清楼中人起的再晚,这时也早到了起身时间,一阵香风吹拂中,一个三十里许头戴角冠身穿褐色褙子的老鸨就从门内冲出,陈望两眼深情地看向她,叫了声兰姑,伸手就抓向她的手腕,女子却一缩手,拿眼看范进:
  “这还有外人,你也不懂得避讳些。还有,今个文章做好了没有,等看过你的功课,才能许你来此吃茶。我说过了,你的本业在功名,不要总想着我这个老女人。有空就多去读书,赶快中个举人才是你的正业”。
  她嘴上虽然厉害,但是行院中人应酬无碍,领着范进直到上房里落座,又吩咐人上了茶水果盘,等陈望介绍了范进的名字,又看了画作,兰姐急忙站起身来,郑重其事的向范进福了一福。
  “原来是范公子,失敬了。大名鼎鼎的南海案首,居然来我这院子,实在是我三生修来的福分。您这铅笔画,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当真是神仙般的手段,也只有您这样的大才子才能做的出。就是不知我那女儿有没有这么大福分,请您赏一幅画下来,至于价钱上,好商量。”
  范进道:“价钱的事,兰姐儿与陈朋友商量一下,看着合适就好了,这笔生意我就算是个朋友交情。就是那仇十洲……”
  “快别听他满口胡柴,范公子前程似锦,哪好去画什么压箱底。读书人的前程还是在功名上,若是为了奴家的事,坏了公子功名,死后阎王爷非要把我打下十八层地狱,再每天打几百铁棍不可,您可千万别再提这事了。至于银子……您给玉娇画上一幅画,我这送六两银子算是给范公子的润笔,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时下六两银子足够在省城过两个月,这笔费用颇为可观,范进自是一诺无辞。兰姐吩咐几句,不多时就有个大丫鬟来请,将范进引到玉娇的闺房里。
  自穿越以来,范进还不曾到过清楼,于这等地方亦很是好奇,尤其即将见面的是当花魁来培养的女子,纵然知道只是画像不涉其他,心里也存了几分想要一观颜色之心。
  房间里收拾的极是干净,燃了上好的檀香,熏得满室芬芳。屏风上画着梅兰竹菊,布置的如同大家闺秀的闺房,却让人生不出什么绮念。房间正中,一个同样戴角冠着褙子的女子,端然正坐,见范进来了,起身一福道:“玉娇见过范公子,有牢范公子妙笔了。”
  削肩柳腰,弯眉杏眼,一张巴掌小脸如同上好的江西瓷器般晶莹洁白。作为花魁培养的女人,当然不会丑,其五官相貌连带体型,都符合当下大明对于美女的定义。但是对范进而言,这个花魁却对他毫无吸引力,进门时的憧憬与激动,至此已经全部消弭于无形,原因很简单:年纪太小了。
  不管再怎么装的老练,模样是骗不了人的,这个玉娇看上去稚气未脱,借着喝茶的当口打问,才知她今年正好十三岁。
  虽然范进自己眼下也才十六,可是在他心里,认可的美人标准之一,就是得先过十八再说。一个初中生坐在面前,不管生的多美,他也起不了什么觊觎之心,最多只是想着她该读书了,她该认字了,她今天中午吃饭没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其他层面上去。
  但是他也理解,眼下大明审美主流,就是喜欢这种豆蔻年华的少女。像是怒沉百宝箱的杜十娘,适人时也只十三岁,这是社会风气,自己逆转不了。清楼女子一过二十,就算过气,到了三十岁就成了老女人,除非有陈望那种老交情,否则这碗饭就不好吃。
  青春易逝,红颜易老,这玉娇别看现在被追捧,三两银子未必能喝一杯茶,可是如无奇遇,过不了几年,也就渐渐淡出高层社交圈,成了寻常角色。等到二十几岁时,就是引车卖浆者亦有可能一亲其芳泽。
  范进没办法逆转时代审美,但从自身角度对着这么个初中生年纪的未来花魁就觉得索然无味。偏对方又是一副端庄模样,就连与她说几句笑话的心情也没有。喝了口茶,就开始上下端详起玉娇。
  玉娇既是做这营生,当是不怕人看,反倒是坐的更为端正,不颦不笑,如同个大家闺秀一般正坐。等到范进开始低头创作,她才站起身,来到范进身旁低头看去,又吩咐自己手下丫头:“去给范公子拿点心。”
  既是沉心做画,速度就很快,等到最后一笔落下,玉娇已经是拍手喝彩。“范公子你这画真好,我……能不能跟您讨来,做个纪念。以后挂在房里看看,仿佛见到公子一样。”
  她说话间,目光里满是崇拜之意,言语间那种倾慕模样一览无遗。若是普通男子多半为花魁的柔情所感无有不应,可是范进眼里这就是个半大孩子,这种倾慕于他也没用处,只是在心里佩服:清楼出来的女子就是不同,这么两句好话若是把我骗住,我不就得白送她一幅画?
  他在此绘画,赚钱目的只是其中之一,另一个目的就是扬名做广告。买画的主力还是富人,清楼里商贾往来,人员众多,只要能多让他们看到自己的作品,不怕不能引人注意。时下文人才子与花魁结交,并不是什么劣迹,反倒可以称为佳话,于名声大有揄扬作用。
  因此,范进并没拒绝他的意思,点头道:“这画先给兰姐儿看看,合用再说送与不送的事。眼下正好还有时间,我再给姑娘画一张,你自己摆个姿势。比如拿个琵琶,或是去弹琴都可以,回头再为姑娘画幅水墨丹青,那个要费些时间,得过两天送过来。”
  玉娇的脸微微一红,“可不敢劳范公子的驾,贵足不踏贱地,总让您来这地方就太不把您当回事了。等过两天,奴自会打发丫头去府上取画。奴还未出阁,私储不丰,但也不好让您白受累,只好送您点不值钱的物件,可千万别嫌少”说话间打开首饰匣,在里面拿了两个四楞戒指以及一个点翠金钗出来,“这钗是包金的,戒指倒是真金,加起来有八钱开外,总值几两银子,范公子可不要嫌少。”
  兰姐的房里,陈望在一边喝茶,兰姐则和个二十几岁的艳丽少妇在一起嗑着瓜子说闲话。那女子生的细腰风胸,极有风韵,穿着粉红裙子架着二郎腿,将一只穿了红绣鞋的脚伸出裙外,朝着陈望眼前晃荡,“姐夫你说,我和兰姐儿谁的鞋好看?”
  “去,别捣你姐夫的乱,我给他买了这一科乡试小录,他现在得用功温书,今天他不做出篇过得去的文章来,晚上别想上床睡。”
  “没事,你那屋锁门,我那屋就开门,让姐夫借个干铺也没关系。”
  兰姐正待举手要打她的当口,玉娇的丫头送来了画作,又说了方才的经过,名为海棠的女子笑道:“玉娇这女仔年岁不大倒是厉害,这姓范的衰仔也不掂掂自己斤量,就敢惦记未梳笼的行首,还要拿水墨丹青当敲门砖图个长来长往。玉娇这戒指给的好,一下断了他的念想。一个连秀才都不曾中的,家里又无产业,有个县令靠山还被赶到佛山去了,巴结他有什么好处?”
  兰姐儿看着素描却道:“海棠,你眼窝子就是那么浅,将来可怎么出来自立门户?玉娇这事办错了。要是跟范公子长来长往,她将来说不定能到金陵十里秦淮去闯闯名堂。现在她自己把缘分给断了,看来她的造化就这么大,这辈子离不开广州,再过十几年,就是她陪我在这磕瓜子了。”
  “范进连府试都不曾过,还恶了太守,大宗师,你就这么看的起他?”
  “说你眼力不行,你还不服。自己看看,这画画的不光是像,最大的好处是美。自己人的毛病自己知道,玉娇的眼神死,可是你看这画上,她的眼睛就像是会勾人魂似的,把这画挂出去,不知道有多少员外公子要出重金给玉娇梳笼。这画画的像也就罢了,更难是画的比本主还美。就凭这本事,将来说不定就能画进皇宫大内,就算他不中功名,有这手段也是名士,吃咱这碗饭的,想找这么个名士捧着都不容易,有这么个现成的,她倒给推出去了,你说糊涂不糊涂。”
  海棠眼睛一转,“那兰姐儿,我看这样,咱们就说他这幅画不行,给他挑点毛病,让他再画一张,这张咱们就落下了,银子不多出,还能多落一张。”
  陈望把手上的书一放,“这可不成,人是我带来的,难道我的面子就不值这六两?”
  兰姐儿也道:“海棠这我还得说你,金银财宝使的完,朋友交情用不光,你这么做人,还想闯出名堂?来人,跟范公子说下,就说这画我很满意,润笔从丰加给二两,只请他务必在画上题跋。”
  海棠美目一转:“那这样的话不如请他在这吃晚饭,饭钱我来出,姐夫到时候可得给我介绍介绍,玉娇把他推走了,我把他留下也一样。”
  兰姐脸色一正,“我说海棠,范公子还未及冠,你可别作孽。”
  海棠丢了个瓜子在嘴里,一声脆响,瓜子仁到了嘴里,壳吐到地上。“姐,这怎么叫作孽呢,我不也是为了认识个才子,帮自己揄扬一下,我要是再像十年前一样红遍广州,对咱院子里也有好处。何况我最近身子骨不好,拿只童子鸡补一补,正当其时。”说话间却又是一阵花枝乱颤的大笑。
第六十一章
发达
  日升日落,时间沙漏一次次倒转,不紧不慢永不停止,眨眼之间,已是半月光景过去。广州城内外一切如常,只是随着大收试时间临近,省城的学子不减反增。很多被府试刷下来,又或者因为各种原因没赶上县试府试的童子,前来赶这次科举末班车。
  即使是寒门学子,这个时候也会砸锅卖铁搏上一切,来赌一个前途。城市因他们变得更加热闹与拥挤,负书箱的仆役书童,挑着担子的父母,以及手拿折扇贪看风景的学子,将五羊城从睡梦中惊醒。
  梁盼弟的狗肉铺子还没到营业的时候,门并没开,关清顾白靠在门首,与周围卖饭食的伙计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顺带看着入城的大队人马,盘算可以卖多少狗肉出去。
  正在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一个眼尖的伙计忽然看向城门方向道:“诶?那不是范公子,他怎么到这来了?”
  关顾两人顺声看过去,见身着簇新道袍,手里提着个食盒的范进,逆着人群,向着自己这边走过来。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又偷眼看向店里,慌忙地把胳膊一伸做了两条人肉门闩,一脸苦相道:“老板娘有话……”
  “她有什么话只管跟我说,都躲开,挡道我翻脸啊。”说着话,范进另一手的折扇已经朝两人那毛茸茸的胳膊上打过去。
  两条大汉那粗壮的胳膊可不敢接读书人的折扇,讪讪地放下胳膊左右分开,范进大摇大摆从两人中间穿过去。梁盼弟这时正在店里忙着备料,双手的袖子都已经卷到肘部,露出两条胳膊,腰上系一方围裙,双手各持一柄雪亮菜刀,将狗肉切成一块块准备着下锅。
  刀切菜板叮当做响,范进在后看着那纤腰风屯,一时竟是不忍错开眼神。听到外面动静,梁盼弟并不回头,只冷冷道:
  “这么早就出城了,难道昨天晚上海棠姑娘有客,没留你过夜?刀子无眼,少往前凑合,留神把你的爪子切下来一并炖了。我这没有上好的瓜片,更没有新摘的水果,要是被那海棠姐掏空了身子倒是能帮忙,我给你弄碗狗鞭补补身子,看在乡亲面上,免费!”
  范进把食盒放到桌上,脸上满是笑容,“三姐,你吃醋了!哈哈,你吃醋了!你先把刀放下,看看食盒里是什么,再决定发不发脾气!”
  梁盼弟放下菜刀,回头看着范进,目光里说不上是恨还是失望,再看看那食盒,目光冷厉。“从红袖招带了什么点心出来么?那是侍奉大贵人的,我们这穷地方,吃不惯这种细点心,还请范小爷赶紧把东西拿走,别让我们这的穷气,把这好点心都给糟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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