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的平凡生活(校对)第23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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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进的手指在算盘珠子上轻轻摩挲了片刻,随即便用力拨打起来,房间里劈啪之声大做。宋氏拨打算盘,如同高手调弄琵琶,大珠小珠落玉盘。范进则是典型的男儿风格,短而急促,每一下都极响亮,速度也快,但不追求韵律。
  “夫人看看,这么一算下来,你的帐面就不平了。我承认做帐的人是个高手,设计了很多陷阱,让人乍一看如同五里雾,但是想要瞒过本官,手段还有点欠缺。做地方官的要是拨拉不明白算盘珠,算不明白钱粮完课,那是要丢纱帽的。”
  这年月的记账法还相对落后,龙门帐也就是刚出个雏形。范进前世管理京剧团财务时,是学过现代记账方法的。这种技术上的差异,让老手艺也失去了效力。
  那一声声算盘,就像是一记记窝心炮,砸的宋氏花容失色,每响一声,她的心就像是被谁拨弄一下,莫名地一突。忽然,她用手盖住了范进的手:
  “大老爷当真是文武双全,连算盘珠子也拨的这么好,蝉妹好福分,遇了您这样的相公。即便是个小,也胜过不知多少大妇。女人这辈子图个什么,不就是吃穿不愁,外加有个可心的相公。她的运道比我好多了,我这每天忙里忙外,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哪处不到,都有人在背后说闲话嚼舌头,里外不落好不说,有什么场面都得我一个妇道人家顶雷。我要是也能遇到大老爷这样靠得住的男人,死也值了。大老爷如今这时候,我们何必谈些金银帐,太杀风景了。我们……说点别的。”
  她那白皙而多肉的手紧抓住范进的手,呼吸渐渐急促,脸如血红,身体在轻微的发抖。看得出,她做这事并不是行家,没有平日那种淡定从容,显得很局促。但终究是个有决断的妇人,不像少女那样羞怯。
  范进乃是脂粉班首,何以不知此时手段。他并没有挣扎,只轻轻说了句,“夫人,您妨碍我打算盘了。咱们还有一笔账没算清。”
  宋氏平日的爽利劲头,此时都已经消失个干净。呼吸越来越急,说话几不成句,再看她额头上那一层层香汗,范进可以肯定,不管她平时表现得如何豪放,事实上除了杨世达,自己是唯一一个与她如此亲近过的人物。眼下的妇人正处在一个自我矛盾状态里,她不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而是不知道该不该那么做,那么做又是否值得。
  “夫人,您这样子很辛苦,我看……还是放下吧。让杨兄来和我谈,我们仔细聊聊。再不行,就请杨老爷子来谈,他毕竟是一家之主,不该让你个儿媳妇出来遮风挡雨。”
  “且慢!”
  范进想要挣脱开,不想宋氏反倒是握得更紧了。“阿翁身体不好,这事不能让他知道。相公这人志大才疏,跟他说,只怕是说不明白的。全家上下几百人,全都指望我来护持,您若是对他们一说,这个家就该散了。维持局面这是当家媳妇应该负的责任,几位叔伯小姐都想过挥金似土不劳心劳力的好生活,就得出来有人出来顶大梁。妾身愿意顶这个大梁……我是自愿的。”
  她说完这番话,已是汗出如浆,目光迷离。
  “大老爷,您说的是对的,这确实是一本假帐薄。至于那真帐薄,您不能看,至少今个不能看。今天是阿姑六十整寿,全家上下都高兴着,您这个时候看了真帐,不是要她的命?这个家里有几百个仆人江宁城城里我们有几千个工人、伙计,如果他们失去了饭碗,他们和他们的家人都会变成乞丐流民,这对于范大老爷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哦?夫人是在威胁本官么?”范进的声音冷漠严肃,那被宋氏握着的手,摆脱了宋氏掌握,在临分别时又在宋氏掌心轻轻划了一下。宋氏的身子一个机灵,就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连声音也一阵颤抖。
  “不……不敢的。妾身是小老百姓,怎么敢威胁大老爷。我只是在哀求您,求您发发慈悲,至少过了今天再说。容咱们想一个办法,别让事情变得太糟糕。全家上下这么多条人命,就在您一念之间,只要您肯高抬贵手……小妇人什么都听老爷的,让做什么……便做什么。”
  香风扑鼻而来,范进知道,此时如果想要讨些便宜,这女人肯定不会拒绝。但是他摇头道:“夫人,你误会了,范某不是冯邦宁。我只是真心想帮你们。杨家这个样子是不行的,就算过得了初一,也难过十五。那些真帐薄我不看,也能猜出个七八分,你们家这样是撑不了多久的。为了一艘注定要沉的船,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又值得么?”
  “能撑一日便撑一日,在这个位置上,这就是本分。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只要能撑得住就好。”
  “夫人,杨家有你这样的媳妇,是福分。”范进长吸了口气,起身道:“今天的事,我可以当什么也没看到,而且会继续选择与杨家做合作伙伴。不管谁问,我都会说在你们的解库里存了五百两银子。但是光靠这些是不够的,你们得想个出路,破局。”
  说话间他人已经咱起,宋氏本已是眼波迷离,面如绯红,只差一步便要任范进欲取欲求。不想箭到弦上时,反倒是男人先离开了,她一下子有点不清楚情况,等听到范进的说辞,她连忙跟着站起来:
  “大老爷,这破局二字谈何容易,一步走错,便成死局。好在难处只在一时,只要过段时间把几笔声音做顺当了,至少还能撑十年八年。到时候妾身年老色衰,力不能支,这个家自然就有旁人去操心,我就可以躲个心静。”
  “十年之后,或许夫人正如醇酒,味道越来越浓,想要放下却发现担重千钧无处可放也未可知。范某于棋道上颇有心得,自问于破局上最为擅长,我说能破局,就一定能破,夫人不必担心。其实我说与贵府合作,不是一句空话,而是有了个计较。你们的钱除了放债,本来就有更合适的地方可用,只要用对了路子不愁不能财源滚滚。”
  “那请大老爷明示,只要是个好生意,妾身做主和大老爷合作。”
  “这……不急。”范进笑了笑,“我看时间上,杨世兄应该和黄少爷谈得差不多了,也该到了给老夫人拜寿的时候,我们在这里谈话就不大好。再说里里外外那么多事,夫人坐久了,不知道多少人要找你呢。我们来日方长……”
  他迈步走出房门没走几步,就看到了躲在树阴下的扣儿,托盘放在一边,上面既有茶水也有糕点。范进道:“扣儿姑娘,你这样偷懒,可是要挨罚的。本官等着你的茶水点心等得心焦,你们奶奶怕是早就发急了,还不赶紧进去伺候着?”
  扣儿显然已经看见两人方才的情形,一句话不说,举起托盘低头前行,范进却将一块银子朝托盘上一地,发出一声“当”的轻响。扣儿刚要道谢,范进却伸出手在她脸上一捏,放到鼻子下闻了闻,说了句好香,便笑着离开了。
  模样俊俏的扣儿在内宅里被杨世达占手上便宜也不是一回,倒不至于为这点事就要死要活,只是脸上依旧红的像火烧云。等走到房里却见自家夫人坐在那发愣,连叫了几声,宋氏才回过神来。瞪了一眼扣儿道:
  “你个小蹄子,死到哪去了?这么久不来,就不怕你家小姐吃了男人的亏?”
  “奴婢呢是早就来了,可是正看到范老爷搬椅子的样子,一只手啊,就搬动这么重的一把椅子,他该是有多壮?就算奴婢进来,也不过是白白送羊入虎口。是以奴婢就犹豫着,要不要叫护院来,还没等想好呢,范老爷就走了。”
  宋氏伸手朝扣儿的脸捏过去,“你个小蹄子,越来越没规矩了。还敢消遣起老娘来了,真是欠收拾。回头仔细我把你送去给他暖脚。”
  主仆两个说笑几句,扣儿才道:“夫人,范老爷他……怎么说?”
  回想着方才他在自己手心划的那一下,宋氏依旧觉得身上阵阵发软,脸上发烧,仿佛是要害病。她摇头道:“他跟我这拿搪呢,说是有办法就是不肯说。男人啊……就没一个好东西。”
  “那……那还要不要表小姐去跟大老爷见一面?”
  “见,必须得见!大不了就是假戏真做,给张江陵的女婿做小,也不算委屈了她。你且先跟我搭把手,咱们想办法把椅子弄回去,要不然回头就是个麻烦。完事之后你陪我回房,换件衣裳……”
  风吹进来,宋氏的身上一凉,脸不易察觉地泛起阵阵红晕,心里回想着方才的那一幕,暗自道了声:可惜,在句容怎么没这个机会?
第三百九十三章
初次交锋
  这个时代女人的寿宴总归是不如男人,再加上男女有别身份有差,杨家这场寿酒其实说到底,还是个男人之间的聚会。做寿,也就是找个由头罢了。
  范进身为地方官,能来出席就已经是天大面子,自然不会再有什么更亲近的举动。在寿堂里说了几句恭维话便来到前厅,与一干缙绅们开始交谈。杨世达在里外奔波,见母亲的客人他要帮着招待,还要陪人出来,倒是没时间再接待范进,于是其他士绅也就有了机会。
  大家如同众星捧月般围绕着县令,这也算是亲民官的虚荣。可是这种虚荣对范进来说,其实一点都不重要,他要的不是个体面,而是实惠。但是这个实惠也不是那么好要的。
  这些士绅虽然不是朝廷命官,但不少是官员出身,他们致仕之后一切待遇依旧保留,比起他这个超规格提拔的地方官而言,也未必逊色多少,至少在社交场合上,足以敌体相待。
  “县尊这衙役操练得不错,照这样练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连应天府的捕快都被你比下去了。可是我听说,这些衙役之所以对县尊俯首帖耳,乃是因为县衙厚赏的原因?连衙役的家眷都可以领取米粮?这使费实在太大了。老朽也是从方面这个位置上退下来的,对这些人最了解不过。一群贪鄙小人,心如虎狼,从不知什么叫饱足二字。你喂他们再多也没有用,该贪的时候还是会去贪的。”
  这是一位致仕的知府,如今在江宁本地开得好几家绸缎庄,算是宋家的商业竞争对手。
  范进一笑:“何翁过奖了,捕快衙役是一县根本,不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又怎么能用心操练?他们不操练出个模样来,百姓的安定日子便不好保障了。至于贪墨之事下官理会得,自会派人防范。”
  另一人道:“话虽如此,这使费上只怕太大了。上元县现在好象还挂着亏空吧?”
  “那是前任亏空,和县尊关系不大。”
  “话虽如此,县衙使费总是百姓脂膏,能省则省。”
  范进道:“几位说的有道理,可是比起节流来,下官更喜欢开源。只要衙门里有了足够进项,这些使费就足以支付。”
  那位何知府又道:“此事可要谨慎。为官者不应与民争利,否则地方上就要大乱了。官要一分,吏就要做到十分,再加上层层油水、盘剥,到了百姓头上怕不是百分?是以衙门一向奉行节俭,不参与商贾,就是因为一旦官府参与,商也就不成商,市也就不成市。胥吏强取硬夺不付本金,转而以十倍之价强卖,所得利润尽入私囊,地方商业凋敝,民生艰难,这可不是个牧守地方之道。”
  “也不是所有衙役都如此。”范进不慌不忙,“人心如野马,我们需要的是给这个野马加上缰绳,不让它乱跑乱踢。所以要以官法为绳墨,也要有足够的监督监察,把敢向百姓伸手的恶吏惩办几个,其他人就会收敛。官府参与商业,坏处自然是有,但好处同样也大,关键是看行业。本就井然有序的行业,官府自然不该介入,可若是其本就混乱不堪,荼毒百姓,这时候就得官府介入,给他们重新立规矩,不能任他们苦害百姓了,大家以为然否?”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当日海汝贤治应天,也曾如范老爷一般行事,结果如何?应天府内百姓无处借贷,绅贾人人自危,乞丐衣衫比之丝衣更为昂贵。范县令与他是大同乡,莫非也要按他那么行事么?”
  说话的声音是来自人群之外,众人看过去,却见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生得油头粉面,穿戴上虽然是书生打扮,但是那种气质一看就知道,绝不是文坛中人。
  在他身边是个面色尴尬地杨家清客,正试图拉他离开,见众人看过来,连忙道:“黄少爷素来率直,并不恶意……”
  “没错,我这个人就是这么个直性子,想什么就说什么,恭维的话我是不会讲的。范老爷既然要学海笔架,这点度量总该是有的吧?你在上元县搞风搞雨,其实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可是你不能妨碍我发财啊,我这个人做人最公道,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谁若是挡我财路,那就是我的死敌!”
  范进此时也知道,这年轻人就是黄恩厚的义子黄继恩。在整个江宁,要讲第一号纨绔是徐维志,要论第一号恶棍,基本就是黄继恩。他本就是江宁地面的泼皮喇虎,有了黄恩厚这个靠山后,就更为肆无忌惮,俨然江宁一害。考虑到冯邦宁是外来户,即便行事更为恶劣,也没有参选资格,所以黄继恩地位无法撼动。
  太监比起官员来,有个先天弱势,就是可用的人更少。但凡家族底蕴深厚的,不会让自己人去当太监。进了宫的,大多是日子过不下去的穷苦人家,即便未来发迹,有了些亲人找上门依附,也基本都是穷家子弟,工作能力那么回事。到了外地工作,这些人指望不上,很难打开局面。
  是以太监一般都和地方上的势力相勾结,其中又以那些泼皮无赖乃至匪棍恶霸最容易向太监输诚,两下合作也最容易。收义子算是这两种势力勾结最简单的方法,恶棍认太监为干爹获取庇护,太监本身无子嗣,也将义子作为子侄看待,未来自己年老出宫,总要有个人伺候。
  这种事明朝中叶就逐渐演变成了一种生意,义子孝敬干爹天经地义,太监收义子从养老需求变成了敛财。那些义子的孝敬又靠掠夺地方财富,乃至直接动手抢夺得来,靠太监撑腰,行事越发乖张无所顾及。百姓多以几虎,或是若干彪之类的绰号称呼他们,就知道那是群什么角色。
  黄恩厚不同于同行,并没有大开山门广收义子,他在江宁的义子只有黄继恩一个。据说黄恩厚的私财大半都由黄继恩打理,还给这个儿子捐了个监生头衔,可见对其重视程度。
  这些缙绅们看到这人出现,气氛一瞬间有些凝固,不知道他杀出来是什么意思,到底代表的是他自己,还是黄恩厚?如果是应天镇守太监与范进发生矛盾,这可是一件大事,自己没必要参与,只在一边看热闹便好。
  范进拱手道:“黄公子,您的问题问的很好。本官今天正好也要借着这个机会说一句,我与海公虽然是大同乡,但却不是一般为人。海公以洪武旧制为绳墨,连商贾人家穿绸衫也不允许,而本官则认为,大可不必!时移事易,如今这江宁城内遍地丝罗,这是一件好事情。证明我大明富了,不似当年那般贫苦,人们手里有了钱,讲吃讲穿,这是大好事。若是不吃不穿,那么多银子又怎么流通?全存在家里,不怕发霉么?”
  他打了个哈哈,一干士绅的脸色也都缓和下来。
  范进又道:“身为朝廷命官,代天子牧守一方,自该让地方安宁,百姓无饥寒之馁,才算对的起陛下皇恩浩荡。范某希望的是治下人人富贵,个个有钱,怎么会挡人的财路?但是发财要讲个方式方法,如果为了发财就离散他人骨肉,让别人倾家荡产妻离子散,那就与本官的初衷相违背,本官就只好做做拦路石。”
  大家最怕的其实就是范进是海瑞作风,拿着名义上还没作废,实际上已经严重与社会现实脱节的洪武制度去要求大家。即便县令的破坏力不如巡抚,但是在地方上这么搞,也是让人头疼的事。
  明朝自洪武到万历,早就不知变过几次规条,非如此这个帝国也不能维持。范进心里很清楚,早不能用洪武朝的眼光看眼下的问题,否则就是倒行逆施。当日海瑞的行为也不是简单的要恢复洪武旧制,他也知道恢复不起来,只能算是一种表态,向整个应天释放一个信号,自己的行事立场不会支持缙绅富商。乃至鼓励以穷告富,也都是这个意思。
  范进认为海瑞与自己一样,都是想要作为的人,但是大家的思路不同。海瑞想的是均贫富,既然不能更多的制造财富,就只能限制富人生活,让贫富之间的差距缩小,让富人的财富流向穷人。即便做不到,在表面上,富人的生活也别比穷人好太多,大家吃穿上都很惨,百姓的不满情绪就会降低,社会便能稳定。
  这种想法不能说错,可是与范进的初衷不符。如果这么搞,县令必须以身作则,自己又是第一个好享受的主,让他像海瑞一样一个月吃不了两次肉,买次肉闹的是人都知道,那还不如杀了他。所以他想的就是另一条路,努力增加财富。
  贫富的差距可能进一步拉大,但是让穷人的家产多些,粮食多一点,富人比过去更富。这样更符合当下东南地区的经济发展实际,也可以维持社会稳定,这与海瑞的方法算是殊途同归。
  这种话平时不好说,在衙门里说,缙绅是否相信也在两可之间。借着寿宴的机会说出来,倒是更合适一些。
  听到他的共同致富思路,不少缙绅面现喜色,毕竟发财这种事谁都喜欢。张居正的准女婿,也确实有资格说这种共同致富的话。黄继恩则冷笑道:“范老爷的想法不错,但是我有一事不明,你准备怎么做到?天下间银子就这么多,你不去抢,别人就拿走了。做生意么,就是一个字:争!不争不夺,拿什么发财?总有人会倾家荡产,那是他们活该。范老爷以衙门放贷,不就是跟我们这些商贾在争么?”
  “黄公子你这见识就不足了,有时间多读点书,对你有好处,本官未来会重新开办上元县学,你有时间可以来旁听一下,我专门请个童蒙先生教你念三字经。天下的银子是赚不完的,不是就那么一点。大明地大物博,不要总看着眼前那一亩三分地。有人需要银子,有人银子花不完,借款帮人是对的,但是收利息一定要遵循制度。本官不反对民间放贷,只反对民间高利放贷,违制讨债,其中区别并不难懂。所以衙门没跟商贾争,只是在和那些作奸犯科之徒争,这里……应该没有黄公子什么事吧?”
  黄继恩道:“范知县该不会不知道,在场诸公里,有不少也把银子拿出去放贷吧?”
  “有这等事么?本官怎么不知道?本官只知道各位只是把银子存在杨老爷的当铺、绸缎庄里吃利息而已,哪有放贷的事。至于杨家放贷,这事是有,也有下人行止不端,本官已经按律治罪了。未来上元县衙会和杨老爷合作,二分放贷是衙门的章程,具体操作,会由杨家来负责。”
  黄继恩目光一寒,“那这么说,杨家是范老爷的好朋友了?”
  “杨老爷是好百姓,也是江宁有名的善人,与这样积善之家合作,不是很寻常?要说好朋友,何止杨老爷,上元县所有缙绅、合法经营的商贾,都是本县的好友。包括黄公子,你和你的人只要遵纪守法,一样是本官的好友,有什么困难只管开口,我会帮你。”
  范进的话锋一转又道:“接下来,上元县还会对商道重新梳理,做更多的生意,当然也会找更多的好朋友合作。只要大家遵守规条,按律办事,范某就是大家最好的朋友,咱们的合作多得是,银子赚不完。但谁若是作奸犯科,为非作歹,范某身为地方官,也只能按律而断,不容私情。”
  黄继恩哼了一声,“范知县不愧是读书人,口中千言不费吹灰之力,就是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料。说呢大家都能天下无敌,至于做起来是不是就有心无力就很难说了。江宁城里大小衙门无数,不知多少双眼睛看着范知县,等着看范大老爷的经纶妙手,如何救国救民。我祝范大老爷官符如火,前程似锦!各位父老切记一定要帮范老爷啊,谁帮范老爷呢就是我黄某人的好朋友,我一定会记住这个人的名字,从早感谢到晚,顺带感谢他全家!”
  这时杨世达忽然跑过来,先给黄继恩施个礼,又对范进道:“老父母请到后堂,我娘想请您去一趟,有几句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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