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第一公主(校对)第7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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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被温暖轻柔,裴英娘抱着一块塞满豆壳、菊花瓣的软枕,闻着淡淡的清苦香气,一觉睡到天亮。
  正午前,李令月宫里的昭善过来传话,叮嘱她这几日最好不要出去,尤其是不要出现在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附近。
  裴英娘问昭善,“阿姊呢?”
  昭善叹口气,“公主哭得眼睛都肿了,天后让人守着她。”
  裴英娘走到书室,翻出前几天无聊时用写废的宣纸叠出来的小船、宝塔和小房子,“给阿姊拿着解闷。”
  昭善笑了一下,拿着东西走了。
  下午冯德给裴英娘送来几筐贡橘、乳柑和柿子,贡橘金黄,乳柑橙红,柿子软烂,一筐筐堆在太湖石底下,热闹喜气,像民间的丰收年景。
  忍冬和半夏故意说笑,“八王不会让人把今年的贡橘全搬来了吧?”
  裴英娘坐在廊檐下,剥开一只橘子,光线从竹帘缝隙间筛进回廊,笼在她身上,静谧安宁。
  江南道的贡橘,刚从枝头摘下,当天便会被搬上船,由运河一路北上,送到东都洛阳,再由快马送至长安。橘子还散发着新鲜的芳香,橘皮汁水充沛,撕开来,手指湿漉漉的。
  半夏取来帕子为她擦手,“公主想吃橘子?我给您剥,您手上有伤口,溅上橘子汁会很疼的。”
  她手上有两道浅浅的擦伤,昨天急着去含凉殿看李治,不小心蹭破的。
  半夏剥好橘子,小心撕掉橘瓣上的白丝,一瓣一瓣盛在高足盘子里,不一会儿堆了满满一盘。
  裴英娘把一整盘橘子都吃了。
  半夏吓一跳,怕她伤胃,不敢再剥橘子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裴英娘很快把几筐橘子和乳柑吃完,剩下大半筐柿子是寒凉的东西,她不能多吃,干脆让半夏收走晒成柿饼。
  趁着深秋天朗气清,正是晒柿饼的好时候。再晚几天,入了冬,就没这么好的天气了。
  李旦走进东阁时,宫人们搬水缸的搬水缸,抬木桶的抬木桶,笸箩、簸箕铺满整座庭院,忙得热火朝天。
  裴英娘趿拉着木屐,站在水车前,指挥半夏把半匹纱绢剪成罩子的形状,预备用来防蜜蜂和小虫子。
  李旦哑然,扫一眼笸箩上摊开晾晒的橘皮,一眼望去,庭院里全是金灿灿的,牙齿不由有些微微发酸。
  早知道她连吃果品时都有这么好的胃口,应该少送一点的。
  裴英娘穿过一地云霞似的橘皮,走到李旦跟前,“我可以去见阿父了?”
  李旦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没有拉她的手,“走吧。”
  裴英娘连忙跟上去。
  短短十几天内,武皇后已经为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挑好驸马,连婚礼都办妥了。
  忍冬悄悄和裴英娘说,武皇后那天当着李治和太子李弘、李贤等人的面,随手指着殿中侍立的两名护卫,就这么把两位公主的婚事给定下来了。
  李治没有反对。
  众人惊诧不已,不是为武皇后的雷霆手段,而是震惊于李治的态度——义阳公主可是他的长女呀!
  两名护卫一夜之间摇身一变,升任刺史,接到任命,不日就要远赴地方,离开长安。
  武皇后不许两位公主在长安开府,命她们随夫上任,没有诏令,不得私自返回长安。
  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走的那天,痛哭流涕,“武氏的孩子,才是阿父的孩子,我们不配承欢膝下!”
  随着两位公主出嫁,处在风口浪尖上的裴英娘感觉身上的压力骤然轻了不少。前几天,总有人在暗中窥视东阁,武皇后打发走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后,那些人才渐渐消失。
  裴英娘亦步亦趋跟在李旦身后,心里半是欢喜,半是忧愁。
  她终于能光明正大去看望李治了。
  可她不知道,在经过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之后,李治究竟还想不想见她。
  
第46章
  含凉殿还是从前的含凉殿,
廊芜环绕,
亭台参差,气势恢宏,
巍峨古朴。
  站在飞楼上眺望太液池,水光潋滟,
垂柳依依,清澈明净的池水中倒映着岸边的婆娑花影。宫人划着小船,
清理池中的枯荷衰枝,船桨划破平滑如镜的水面,荡开阵阵涟漪。
  裴英娘沿着石阶拾级而上,
殿前有雄浑的鼓乐声传来。
  一百二十八位乐工披甲持戟,
按着《秦王破阵乐舞图》,
摆出左圆右方、两翼舒展的战阵之形,来回交错,
互相刺击,
动作整齐划一,
气壮山河。
  数十名龟兹乐人擂响鼓,
奏琵琶,杂以箜篌、筚篥、羌笛,
曲调高昂,声腾云霄。
  乐人们高声吟唱:“主圣开昌历,
臣忠奉大猷。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
  殿前和廊下观舞的文武大臣们胸怀激荡,纷纷离席,
站在廊檐下,跟着乐人们一起朗声诵出唱词。
  飞楼直接通向配殿的阁楼,回廊正对着殿前的空地,倚在飞楼前,台下的破阵乐舞一览无余。
  殿前和廊下阔朗,足足可以容纳上千人同时观看场下的舞乐。今天文武大臣们都来了,东廊是头裹纱帽、穿圆领衫袍的朝臣们,西廊是环肥燕瘦、珠翠满头的贵妇人。
  李旦把裴英娘带进阁子里,吩咐使女为她梳洗打扮。
  等乐舞声停歇时,裴英娘从阁子里走出来。穿对襟直领上襦,白罗衫子,系一条大红石榴裙,头绾双螺髻,簪珠花凤钗,胸前挂一副七宝璎珞,腰佩锦绶,脚上踏小头云形花绫履,肩挽一条红地花鸟纹夹缬披帛。
  仍是个小娘子的装扮,但衣裳层层叠叠,绣满纹样,一针一线,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光是金银丝线就摞了好几层,极为华贵隆重。
  裴英娘头一次穿这么厚重的衣裳,浑身不自在。衣袖宽大繁复,腕上戴的镶嵌宝石绿玉镯时不时会卡住,她伸手整理衣袖,抚平皱褶,指尖摸到锦绸精细的纹路,触感细腻。
  李旦垂下眼眸,问她:“害怕吗?”
  裴英娘摇摇头,目光从殿前威武高大的乐工们身上扫过,落在大殿前。
  李治头戴玉冠,着青织金麒麟锦圆领袍衫,端坐在大殿的高台上。
  她想过李治可能会缠绵病榻,可能会忧郁感伤,唯独没有猜到,他竟然会选在今天为出征的执失云渐送行。
  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的意外出现没有影响到原定的出征计划,前几天裴英娘把抄好的经文送出去了,执失云渐回赠她一把匕首。
  香风细细,环佩玎珰,宫人们簇拥着盛装的李令月逶迤而来。
  李令月广袖飘飘,淡施脂粉,走到裴英娘面前,拉起她的手,“英娘,待会儿我们一起去阿父那边。”
  裴英娘点点头,心中的忐忑不安立刻不翼而飞,李治不仅不会疏远她,还刻意让她在这种盛大庄严的场合露面,回护之意不言而明。
  李令月拍拍她的手,笑了笑,“别怕,只是敬杯酒而已,就和平常一样。”
  她神情平静,气度雍容,像是一夜间长大了许多,渐渐有了年长几岁的稳重沉着。
  裴英娘看着李令月的侧脸,她是武皇后的几个孩子中和母亲长得最像的,细长眉眼,面颊红润,笑起来的时候,温柔可亲。
  她回握李令月,轻轻唤她,“阿姊。”
  李令月扭过脸,眉眼微弯,眉宇间的惆怅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促狭的笑意,“是不是害怕了?”她摇摇裴英娘的胳膊,“怕什么!有我呢!”
  裴英娘笑了一下,心里踏实了许多。
  李治斜倚凭几,衣襟松散。太子李弘、六王李贤和英王李显围坐在他身旁,几位王妃坐在另一边。
  乐舞散去,他把执失云渐和担任此次出征大总管的程锦堂叫到高台上说话。
  李旦长身玉立,倚在栏杆前,袖子轻轻一扫,示意裴英娘和李令月,“去吧。”
  裴英娘屏气凝神,紧紧抓住李令月的手,一步一步走下飞楼。
  登上石阶前,她回过头,李旦站在阴影中,看不清神情,但她能感觉到他缄默背后的关怀。
  歌舞既毕,乐工们陆续散去,大殿前鸦雀无声。
  宫人簇拥着装束华贵的姐妹俩穿过重重回廊,跨过回环连接的曲桥,缓步走到高台下。
  回廊里、石阶前、高楼上,所有人静默不言,目光像铺天盖地的潮水一般,不约而同地投射在姐妹俩身上。
  李令月昂首挺胸,在众人的凝视中,紧紧拉着裴英娘,迈着端庄从容的步子,登上高台。
  西风烈烈,两人沐浴着灿烂的日光,明眸皓齿,衣饰华贵,云鬓间的珠花宝石光芒闪烁。
  廊下的朝臣和诸位公侯命妇们仰望着她们近乎于耀眼夺目的身影,各有思量。
  李治含笑望着姐妹俩,笑容清淡,日光倾洒而下,在他鬓边的白发上镀了一层淡淡的光辉,“令月,小十七,过来。”
  李令月和裴英娘走近几步。
  李治一手一个,摸摸两人的脸颊,指尖温热,“代朕敬将军们几杯酒。”
  宫婢举着漆盘上前,裴英娘拿起漆盘上的犀角杯,“恭祝郎君旗开得胜,早日凯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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