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第一公主(校对)第8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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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确实曾经爱慕过文武双全的李贤,不甘心嫁给碌碌无为的李显,但是她更舍不得王妃的尊荣,嫁给李显之后,她真的没有想过再和李贤有什么牵扯!阿耶的警告她字字句句记在心头,怎么可能冒着触怒圣人的风险,去勾引李贤?
  她再任性,廉耻心还是有的。
  可没有人相信她。
  李贤嫌恶的眼神,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不知哭了多久,哒哒几声,有人掀开水晶帘,缓步走到床榻边,宽大的手掌盖在她的肩膀上,把她翻了个身,看她涕泪横下,吓一跳,“怎么哭成这样了?”
  这声音赵观音早已经听惯了,平时只觉得烦人,此刻听起来,却觉得一阵心酸委屈,泪水流得更凶了。
  李显手忙脚乱,直接抬起袖子给她擦眼泪。
  锦边袖角绣有狩猎纹图案,刮过细嫩的皮肤,火辣辣的疼,赵观音又是心酸,又是气恼,又是羞愧,一把拍开李显的手。
  李显也不气,蹲在床榻前,仰着脸看她,“你别怕,阿弟都告诉我了。”
  赵观音怔了一下,“八王和你说什么了?”
  李显道:“阿弟说你不小心走进浴池,撞见六王兄了。”
  赵观音的心一沉,八王果然是个冷面无情、说一不二的人,当面不曾说什么,转头立刻把真相告诉李显,如此的简单利落。
  她忽然觉得不那么怕了,苦笑一声,抹去眼泪,“郎君想要和离,还是休妻?”
  李显挠挠脑袋,诧异道,“为什么要和离?”
  床榻前光线昏暗,他一脸错愕,不像是在故意装相嘲笑她。赵观音渐渐平复下来,定一定神,凄然道,“你放心,是我有错在先,我阿娘不会缠着你不放……”
  李显哎呀一声,双手搭在她的石榴裙上,“你是说今天的事吗?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又不是故意的,用不着小题大做。”
  他顿了一下,又变成平时的嬉皮笑脸,“其实你是故意的也不要紧,我六王兄规矩大着呢,你如今是我的王妃,他绝不会和你同流合污的!他意志坚定,你还是早点死心吧!”
  这几句话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赵观音感动也不是,生气也不是,愣了半天,抓起李显的胳膊,狠狠咬下去。
  李显没有躲开,虽然疼得龇牙咧嘴,还是任她咬,“我肉多皮厚,随便你咬!”
  赵观音泪如雨下,牙齿磕在锦袍上,隐隐发酸,怎么咬都咬不下去。
  李显叹了口气,依旧是一脸肥肉,但神情罕见的庄重严肃,“二娘,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我确实比不上六王兄。可你嫁了我,以后还是安安心心当英王妃吧。我倒是没什么,如果你惹恼了我阿娘,那就麻烦了。阿娘真生气的话,连阿父都没办法,我不敢违抗阿娘,肯定保不住你的。”
  如此没有担当的话,他说得理直气壮,坦坦荡荡,窝囊得不像个天潢贵胄。
  赵观音又气又笑,眼睫泪水未干,嘴角却已经扬起一丝笑容,跌跌撞撞扑进李显的怀里。
  李显是蹲着的,一下子温香软玉满怀,哎哟一声,仰面摔倒。
  他也不嫌脏,干脆摊开手脚,躺在百花地毯上,哈哈笑,“娘子近来像是胖了不少。”
  赵观音贴着李显厚实的胸膛,任他胡言乱语,心中暗暗道,阿耶说得对,李显才是她在宫中立身的根本,她以后得好好对李显,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第二天,李显出面代赵观音向李贤道歉。
  李贤没有多说什么,以后看到赵观音,仍旧和从前一样,冷淡疏远,避如蛇蝎。
  李旦等人也无话可说,李显愿意包容赵观音,他们作为外人,不能干涉太多。
  房氏不知从哪里听到风声,辗转找到裴英娘打听那晚的情形。
  大多数人不知道那晚的意外,少数几个知情人以为赵观音看到的是李旦,连李令月都没想到李贤身上,但房氏何等聪慧,还是从李贤的只言片语中窥出蛛丝马迹了。
  以前赵观音年纪小,又是未出阁的小娘子,房氏从不把她放在心上,现在不同了,赵观音是英王妃,房氏不会允许她败坏李贤的名声。
  面对房氏的旁敲侧击,裴英娘一问摇头三不知,使劲装傻。李旦宁愿豁出名声保全李贤和李显的兄弟关系,牺牲不可谓不大,她不能拆李旦的台。
  房氏没有从裴英娘口中探听到什么,加上赵观音老实了不少,和李显的感情更是突飞猛进,过去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场景成了过眼云烟,突然变得蜜里调油一般,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那晚的事。
  众人心照不宣,这事便算是轻轻揭过去了。
  山中气候温暖湿润,有温泉调养,又远离长安,少了些许烦心事,李治气色大好,闲时带着李令月和裴英娘乘车外出游玩,几个月间,几乎把骊山附近的州县城镇全逛遍了。
  这年的上元节,长安城照例放夜三日,全城百姓倾巢出动,欢庆佳节,载歌载舞,通宵达旦。
  温泉宫里也预备了数千盏花灯,火树银花,喧闹了一整夜。
  圣驾率领妃嫔女眷在冬宫避寒,一般是住到来年春暖花开时节回长安。李治这一住,却乐不思蜀,很有些不想走的意思。
  花朝节后,眼看李治还不动身,底下的大臣们坐不住了,悄悄找宦者打听什么时候回长安。
  近身侍候的宦者传出话来,说圣人要一直住到来年年底才挪宫。
  温泉宫虽然风景如画,但到底是离宫,王公贵族们在此住了几个月,纷纷想念起长安的繁华热闹,明里暗里劝李治开春后早些动身回蓬莱宫。
  李治不愿搬迁,宗室贵戚们无奈之下,陆陆续续返回宝马香车挤满长街的京兆府。
  李贤、李显耐不住寂寞,已经偷偷搬回长安去了,跟着他们一起溜走的还有乌压压一大群少年郎和宗室贵戚,年轻的皇子中,只有李旦留下来没走。
  李治笑说李旦天生稳重,受得住清苦,比他的几个兄长沉得住气。
  裴英娘心想,可不是么,李旦确实是几兄弟中最能隐忍的。
  如果可以,她希望李旦能过得快活逍遥,而不是在武皇后的威压下装聋作哑。
  太子留守长安,监国理政。武皇后远在骊山避寒,仍然通过武承嗣和其他心腹大臣牢牢掌控朝政,大臣们的升迁贬谪、公文的下发实行、科举取士的章程,依旧是她说了算。东宫属臣们绞尽脑汁,也影响不了武皇后对朝堂的控制力。
  母子虽然依旧剑拔弩张,但因为分隔两地,吵也吵不起来。武皇后偶尔写几封措辞严厉的信训斥太子,太子身为人子,不能反驳,老老实实回信请罪。
  一来一回间,溽暑已过,秋意深沉,转瞬间又到了隆冬时节。
  腊八那天,落雪纷飞,满地碎琼乱玉,裴英娘和李令月偶然来了兴致,吩咐使女搬来箜篌和琵琶,合奏一曲《春莺啭》。
  李治斜倚凭几,听着姐妹俩的弹奏,想起年轻时在庭院闲坐,听到美妙的莺声透过蓊郁的枝叶时的情景,命人取来琵琶,横抱膝上,也加入其中。
  如果说裴英娘和李令月是在努力重现清脆宛转的飞鸟鸣叫,那么李治奏出来的调子,就是黄莺在初春的清晨时发出的啼鸣。
  飞霜殿外雪落无声,他懒洋洋靠在坐褥上,十指轻弹,乐音琳琅,殿前仿佛有飞鸟钻出树丛,冒着风雪,啾啾应和。
  裴英娘头一回知道,原来李治竟然会弹琵琶,而且音律精准,指法娴熟,不输以擅长琵琶闻名的淮南大长公主李澄霞。
  李令月拍手笑道:“怪不得我琵琶弹得好,原来是女儿肖父。”
  李治放下琵琶,歇口气,接过宦者递到手边的帕子,在额角轻轻按了两下,笑吟吟道:“快别说这话了,叫姑母听见,你又得装病。”
  淮南大长公主去年并未随行,今年因为患了关节痛,需要靠温泉调养,特意带着家奴搬到温泉宫来探望李治和武皇后,现今就住在宜春殿的偏殿之中,三五不时把李令月叫去指点她的指法,入冬以来,李令月已经“病”了好几次。
  李令月悄悄吐舌。
  这时,殿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李旦带着一身风雪寒气,走入温暖的内殿。
  大雪断断续续,时下时停。
  李旦头束一顶紫金冠,穿淡赭色骑士狩猎纹圆领金线锦袍衫,腰系玉带,脚踏长靴,身姿笔挺,面容清隽,空着手走进内室,先向李治问安。
  李治淡淡道:“山下状况如何?”
  李旦正襟危坐,缓缓道:“雪虽然落得密,但持续的辰光不长,天晴之后很快化了,山民们的房屋建在开阔的山谷中,暂且没有大碍。”
  每年冬天都有老百姓因为严寒冻饿而死,富裕昌盛的天子脚下也不外如是。李治怕朝臣报喜不报忧,故意隐瞒灾情,最近时常派李旦出去查看附近城镇的状况。如果长安城脚下出现雪灾,那么其他地方只会更严重。
  父子俩讨论了一会儿今年的天气和衙门准备的应对之法,宦者送来热汤热茶,这个时节吃桂皮花椒茶汤倒是合适,既暖身子,又开胃,煮过的茶汤还能煮馎饦、汉宫棋吃,方便省事。
  裴英娘看到李旦肩头有还没融化的雪花,伸手轻轻拂去,顺便把怀里的钿螺铜手炉塞到他手心里,“阿兄暖暖。”
  李旦心头微暖,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裴英娘心口砰砰直跳,扭头和李令月说话。
  以前的李旦人前冷漠严肃,人后温和体贴,她一开始怕他,后来亲近他,现在又开始怕他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李旦渐渐褪去少年稚气的缘故,裴英娘总觉得他越来越深沉,举手投足,一言一行,已经完全是个青年郎君的样子,从容冷峻。
  被他注视着时,常常让她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李旦注意到裴英娘的躲闪,嘴角轻扬,墨黑眼底划过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转眼,过了正月,天色一直阴沉沉的,没有转晴。离宫的老人说,今年开春前还得落雪。
  这一日裴英娘在飞霜殿后殿陪李治下棋,山间果然纷纷扬扬,又撒起鹅毛大雪,雪花落在温泉宫上方,被温热的水汽蒸腾,很快化成白霜,淅淅沥沥,恍如落雨。
  这是新年的第一场雪。
  阁子南面没有放置屏风锦帐,直接大敞,能看到整座庭院的场景。
  裴英娘手中拈着棋子,忍不住抬头去看殿外簌簌飘落的雪花,有些感慨,恍惚记起入宫之时,好像也是个雪天。
  那时候的她孱弱消瘦,八岁了,还和别人家五六岁的小童一样矮小,唯有脸颊和双手是圆润的。
  光阴荏苒,几年过去,她不用垫脚就能拍到李旦的肩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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