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她有点怂第10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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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公公大惊失色,跪在嘉平帝脚下,一边嚎啕大哭,一边磕头不止,先是劝嘉平帝纯红丹太过阴戾,不宜开此先河,接着又祈求嘉平帝重开经筵,勤政爱民,驱逐钱兴及其党羽,罢免传奉官。
  说到激动处,他老泪纵横,抱住嘉平帝的腿大喊先帝的名字。
  起先嘉平帝的脸色还好,没有动怒的迹象,听张公公提起先帝和幼年时的事,神色还稍稍缓和了一点,眼中似有泪光,后来他面色越来越难看,甩开张公公,冷冷地问了一句“这么说,在张老伴眼中,朕是个一无是处的昏君”
  张公公愣了一下。
  嘉平帝怒不可遏,没给张公公分辩的机会,当场拂袖而去。
  钱兴听说张公公在御前告自己的状,吓得连夜赶进宫,一路大哭着奔进乾清宫,诉说自己的委屈,大骂张公公阴险恶毒,然后捧出一份名单,上面详细记载了和张公公私底下来往密切的文官和他们的官职品级。
  “万岁,张老儿和文官来往密切,平时的书信、节礼往来就不说了,还互相诗词唱和,动不动就以开诗社为借口成群聚在宫外汇丰楼喝酒取乐,每次他们聚饮的时候都会派人清空酒楼,闲杂人等不许靠近,没人知道他们到底在议论什么张老儿过生日,翰林院的侍读居然写诗为他贺寿谁不知道那帮翰林最瞧不起我们这些近侍张老儿倒是好手段”
  嘉平帝看着名单上一大串密密麻麻的名字,面色陡然一沉。
  钱兴哭着进乾清宫,出来的时候笑容满面,从跪在阶前请罪的张公公身边走过时,一口唾沫吐在张公公脸上“老东西,你这是在找死”
  很快张公公就下了诏狱,嘉平帝下的旨。
  张公公劳苦功高,素有清廉谨慎之名,嘉平帝一再赐给蟒衣、斗牛、玉带、羊酒,他推辞不受。他虽然是宦官,但从来没有滥用职权,从不为己谋私,勤勤恳恳,忠厚朴实。
  听说他下狱,得过他恩惠的内官纷纷赶到乾清宫,想看看能不能帮他求情。
  就在众人商量对策的时候,内殿传出一片惊叫声,嘉平帝看完钱兴奉上的名单以后突然觉得腹中抽搐疼痛。宫人六神无主,一阵鸡飞狗跳后,徐甫和户部尚书赶到乾清宫,一面派人去太医院宣太医,一面打发人通知朱瑄,一面让人去打听张公公被押送去了哪里,乱成一团。
  天边隐隐浮起一抹淡青色,暗涌的云层底下闪烁着潋滟的星光,天快亮了。
  朱瑄面色沉凝,听徐甫说完来龙去脉,叫来近侍问“带走张老伴的人是谁”
  近侍低着头答“回千岁爷,是罗统领。”
  徐甫想了想,小声说“不是落在钱兴手里,应该没有大碍。”
  看来嘉平帝还是留了旧情,虽然大怒,却不允许钱兴插手此事,而是让中立的罗云瑾来审问张公公。
  周围的内官听徐甫这么说,悄悄松了口气。
  朱瑄唇角轻轻挑了一下。
  徐甫眼皮直跳。
  朱瑄转身,望一眼错落的殿顶檐牙之间微微泛白的天际“落到罗云瑾手里,他死得更快。”
  他话音刚落,一名内官哭着跑上台阶。
  “张爷爷畏罪自尽了”
  凄厉的哭喊声回荡在空阔的廊庑之间,夺人心魄。
  徐甫一愣,想起罗云瑾那天拦下自己时阴沉的目光,浑身发凉。
第77章
受刑
  夜半时分,谢府大门忽然被人拍响。
  门房抽下门闩,高举提灯:“是谁?大半夜的……”
  来人哭得满脸是泪,跪倒在地:“我家大人被锦衣卫带走了!夫人晕了过去,家里没个主事的,求谢大人救救我家大人!”
  门房吓了一跳,认出来人是孙檀家的管家,忙请他进院。
  好梦正酣的谢骞忽然被小妾推醒,听说孙家出了事,立刻披衣起身,匆匆出了院子,问孙檀的管家:“是什么罪名?”
  管家跪在地上,哭着道:“说是宫里近身侍候的张公公惹怒圣上,被锦衣卫抓了。司礼监掌印太监钱兴状告张公公和翰林院的几位大人来往密切、图谋不轨,锦衣卫手上有份名单,他们按着名单连夜抓人,我们大人也在那份名单上。”
  谢骞扣好衣扣,皱眉叹息。
  当年张守勤受尽折磨惨死诏狱,孙檀吓得夜不能寐,时常被噩梦惊醒。没想到困扰他多年的噩梦居然成了现实,锦衣卫果然夜半登门拿人。
  管家擦了擦眼泪:“大人,来拿人的是罗统领的属下!”
  谢骞一怔,“罗云瑾亲自登门抓了你们大人?”
  管家摇摇头,咬牙切齿:“我们大人是他的老师,他哪有脸亲自来抓我们大人!不过我认得那几个缇骑,他们就是罗统领的属下!”说着又大哭起来,“我们大人落到罗统领手里,哪还有活路?张大人当年死得好惨!连全尸都没有啊!我跟着大人给张大人入殓,摸到的都是骨头……我们大人是个好官……”
  谢骞被管家的哭声吵得脑仁疼,回头吩咐长随:“你去孙家看看,让他们在家里好好待着,别到处乱说,罪名还没定下来,或许有转圜的余地。”
  长随应是。
  谢骞快步走进书房,思索片刻,挪了盏灯在书案旁,提笔写了几张字条让长随分头送出去:“告诉他们,立刻出京,不要耽搁,包袱行礼什么的都是身外物,保命要紧!否则没人救得了他们!如果出不了城,那就先躲到别人府上去,先避避风头。”
  长随揣着墨迹未干的字条跨出门槛,一头钻进深沉夜色之中。
  谢骞换上官服,带了几个随从,匆匆出门。
  张公公仰慕儒士风采,和文人走得很近。翰林院侍读几人结诗社时,邀请他当裁判,他欣然应邀。他们经常结伴游玩,诗社还将诗集付梓,送了一册给谢骞。谢骞记得所有诗社成员的名字,他的字条就是写给那些人的。管家说锦衣卫按着名单抓人,孙檀的宅子离大内近,那些缇骑刚刚抓走孙檀,应该还没抓完所有人。
  巡更铺的士卒拦下半夜出行的谢骞一行人,谢骞拿出牙牌,他和五城兵马指挥司的人交好,经常和他们一起去勾栏瓦舍寻欢买醉,士卒忙放行。
  谢骞打听清楚孙檀关押在哪里,骑马赶到诏狱,滚下马鞍,刚好看到几个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昔日同僚被锦衣卫押解着送进去。
  罗云瑾走在最后面,一身青织金妆花过肩蟒罗袍,戴大帽,束鸾带,配腰刀,冰冷凶戾,袍上还有斑斑点点的殷红血迹,气势骇人。
  谢骞额角突突直跳,拦住罗云瑾:“你伤人了?他们是被冤枉的!”
  钱兴诬告翰林院官员和张公公,他明知他们是被无辜牵连的,居然还动手伤人?
  罗云瑾早就看到他了,淡淡地道:“我只奉命拿人。”
  他奉命抓人,其他的事和他没关系。
  谢骞无奈,跟着罗云瑾一起走进诏狱,低声道:“孙檀也被抓了,他怎么说也是你的老师,先不要对他用刑。这事和你无关,是钱兴在陷害张公公,他们俩都是服侍皇上多年的近侍,你资历比不得他们,应该置身事外才对,否则不止心向张公公的人恨你,各部官员也会把矛头指向你!现在还没有定罪,你先拖延一阵。”
  罗云瑾走下石阶,狭长的凤眸扫一眼谢骞:“谢侍郎是第一次来诏狱?”
  谢骞一愣。
  牢室光线黑暗,两名缇骑提着灯笼在前面照明。
  罗云瑾没有赶谢骞走,平静地道:“拖延越久,牵连的人越多,钱兴手上早就有了名单,他隐忍不发,等的就是时机。现在他只状告翰林院的官员,明早他的人会陆续上折子揭发张斌和官职更高的官员互有往来,钱兴手里不止掌握了这份名单,肯定还有其他证据。谢侍郎觉得你的这些同僚能不能受得住诏狱的严刑拷打?”
  谢骞心底发寒。
  罗云瑾语气平淡:“他们受得住也没有用,皇上震怒,钱兴不会轻易放过张斌,总得死几个人才行。”
  嘉平帝并不在意张斌到底有没有和文官勾结,他认定张斌和文官一样视他为昏君,张斌必死无疑。钱兴哪里舍得放过这么一个大好时机?势必兴风作浪,趁机罗织罪名,陷害不臣服于他的朝臣。名单上的官员只是第一批而已,接下来不管和张斌有没有往来的大臣都可能被他安上勾结内官的罪名。而已经被抓的官员受不住严刑折磨,很可能被迫画押认罪。
  只要有一个人认罪,钱兴就能煽风点火,把半个朝堂的官员全部拉下马!
  没有人认罪也不要紧,诏狱最擅长的就是屈打成招。
  谢骞心惊肉跳,面色焦黄。
  钱兴的目的不是张公公,他想趁机扫清所有障碍,排除异己,扶持他的人马补上空缺,控制朝堂,进一步巩固他“内相”的地位!
  张公公和翰林院的官员只是一个引子而已……接下来各部大员、内阁大臣都可能卷入其中!
  谢骞心底发寒。
  罗云瑾没有再理会他,径直踏向关押张公公的牢室。
  牢室黑暗阴湿,又潮又闷,黏稠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合了血腥、秽物、腐肉和粪便尿液的臭味。
  谢骞掩鼻,他是贵公子出身,差点被扑面而来的酸臭味熏一个跟头。
  牢室角落里,张公公蓬头垢面,双手捆缚在背后,盘腿坐在阴湿的草堆中,静默不语。
  谢骞心口一松:张公公没有受刑,那孙檀他们应该也没有被严刑拷打。
  缇骑搬来一张大靠椅,簇拥在罗云瑾身边,小声说:“张公公不肯招认和翰林院官员勾结。”
  罗云瑾弯腰坐下,道:“松绑,给张公公上茶。”
  缇骑应喏,给张公公松了绑。有人小跑着出去,不一会儿端了盏热茶进来,张公公抚平乱发,接了茶在手里,浅啜一口,眼帘抬起,看向罗云瑾。
  罗云瑾坐在大靠椅上,眼神示意缇骑。
  缇骑会意,招呼了一声,狱中兵卒鱼贯而入,搬来一套套陈旧的刑具,带血的鞭绳,满是指甲划痕的重枷,卷了刃的匕首,闪烁着冰冷银光的锤子,能把人砍成两半的斧头……每一件刑具都血迹斑斑,阴森可怖。
  就在这时,隔壁牢室突然响起一阵凄厉的惨嚎声,有人在受刑。
  谢骞不禁打了个寒战。
  惨呼声还在继续,罗云瑾一言不发,等张公公喝完了茶,方慢条斯理地道:“杖责,夹棍,脑箍,刷洗,拦马棍,钉指,弹琵琶……张公公也曾掌诏狱,想来对诏狱折磨人的手段知之甚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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