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形骸歌(校对)第2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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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数了数,道:“十岁!”
形骸道:“我只大你四岁,不能当你爹爹,你叫我哥哥吧,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少女摇头道:“不要,我就要叫你爹爹。爪子他是我哥哥,但对我太狠太坏,我不要你当哥哥。”
形骸叹道:“那好,只是旁人面前,爹爹二字万不能出口,你就叫我行海。”
少女娇声道:“好的,爹爹。”
形骸又道:“小肉圆这名字太太恶毒,你我在此相遇,也是缘分一场,因缘际会,你随我姓孟,就叫孟缘会如何?”
少女欣喜点头,道:“孟缘会,真好听。”
形骸抱着缘会往外走,只觉她太轻太软,比之小猫小狗重不了多少。正因她如此柔弱,他想到要穿过那一群群饿鬼住处,心下好生踌躇。
缘会道:“爹爹,后头有一条密道,可以通往外头,那是爪子他挖出来的。”
形骸喜道:“缘会可真聪明,我正因此发愁呢。”
缘会指了条路,讲了方法,形骸来到那床铺前,按下一块床板,缘会数了五下,道:“松手!”形骸手一抬,那床板自行转动,露出四方的地洞。缘会道:“若是松得太早太晚,都会有弓箭打你。”
形骸道:“是么?你怎地不早说?”
缘会目光憧憬,道:“爹爹杀了爪子,爪子的机关害不了爹爹,我放心得很呢。”
形骸想:“我其实本领有限,但这孩子将我视作救星,当做支柱,即使单为了她,我也非变成一代高手不可。”
缘会说其后再无机关,形骸遂放心入内,途中他问缘会遭遇,缘会说那养父从小教她读书写字,想让她将来到苏母山有钱人府上做个丫鬟,而爪子则做个贴身书童。但爪子早对养父怀恨在心,造一机关,制住那养父,后将他折磨致死。
形骸急道:“你不必说了,今后更不许想起来。”
缘会红着眼眶,道:“爹爹,你待我真好,你不会死,对么?我不许你比我先死。”
形骸恼道:“什么死不死的?不许说不吉利的话。像我就从来不讲。”
沿着这条地道往前,眼前逐渐黯淡无光。形骸取出风火玉龙珠照明,缘会瞪着大眼睛,看了一会儿,脸色愈发惨白。形骸想:“糟了,她果然见不得亮光。”但缘会伸出手,握住那火珠,道:“爹爹,这珠子好暖。”
形骸想:“是了,这珠子光芒颇像日光,且柔和许多,正好让她习惯习惯。”于是点头道:“那就送给你了。”
缘会眨眨眼,两滴清泪滑过,抱住火珠,低声道:“谢谢爹爹。”似一辈子都不舍得与它分开。形骸一见,大受感动。
道路曲折,似是小爪子自己挖掘出的,此人虽然奸恶,可确实有非凡才能。走了数里,到了一座天然大洞。那出口在悬崖当中,下方不知多深,好在山势不算太陡。
缘会忽然紧张起来,在他耳边道:“爹爹,这儿有个大怪物,比小爪子还凶狠,你可千万要当心了。”
形骸道:“大怪物?”
缘会道:“这大怪物原本是黑铁矿山的奴隶,但他挖矿挖得患了病,被人送到后矿山来等死。他非但没死,反而成了皮肤像黑铁的妖怪,刀枪不入,也发了疯,时不时吃人。一年前,他闯到咱们家里,被小爪子引到这儿来,摔入山崖,但小爪子说这黑铁妖怪还活着。”
形骸苦笑道:“你这小丫头,怎地又不早说?”
缘会颤声道:“我怕的厉害,爹爹,你不会怪我么?”
形骸心想:“无论是战是躲,我都不能让缘会失望。”遂答道:“怪你什么?我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爬下悬崖斜坡,落地之后,是个宽广洞穴,到了此处,缘会也不知方向,但说道:“小爪子曾经想外出,留下过记号,你可以仔细找找。”
形骸借着微光,见墙上画着白色猴爪,点了点头,顺着记号而行。光芒驱散黑影,形骸将缘会背起,无时无刻不观察八方。
忽听前头“铿锵、铿锵”直响,形骸连忙将风球收起,但缘会捧着火球,慢了半拍,那铿锵声中又传来一声怒吼,骤然间,铿锵之声变得紧促,且越来越响亮,黑铁妖怪正朝此冲来。
形骸左臂胀大,挡在身前,手臂一震,砰地一声,左手皮层破裂,尸液淋在那黑铁妖怪身上。形骸心头一喜,打个手势,尸液变作魂水,他旋即拍出冥火掌,黑铁妖怪身上白火骤升,它“嗷嗷”大叫,嗓门粗豪至极。借着白光,形骸看清他模样:这黑铁妖怪比常人稍高一些,也瘦的要命,浑身黑黄相间,如罩着全身甲胄一般。
缘会哭道:“爹爹,快跑,他平时吃人又吃石头,而且是不怕火与毒的。”
形骸道:“我这冥火非比寻常”话未出口,那黑铁妖怪向他扑来,形骸一躲,轰隆一声,撞得墙上石屑纷飞。那冥火被沙石遮掩,竟然由此熄灭。
形骸霎时惊觉:“连马炽烈都被烧的够呛,这黑铁怪为何不惧?难道这黑铁正是冥火的克星?”
黑铁怪转过身,再度飞扑。形骸一招“龙尾难寻”,刀光护体,将黑铁怪击飞出去。但黑铁怪毫发无伤,复又翻身而起。
形骸生怕打斗中震伤了缘会,转身就逃,边逃边说:“咱们不与这蠢货一般见识,小心了!”
他使上龙火炼体轻功,那黑铁怪已万万追他不上,却听背后“呜”地一声,形骸回身一瞧,见一团黑水喷了过来。形骸一凛,急忙回身,左掌再度膨胀,将黑水一拦,他身子一震,左掌炸开之后,那黑水也未沾上两人。
形骸想:“还好,里头只是那黑铁矿石碎末,纵然猛烈,倒也无毒。”再度扭头狂奔。
就在此时,前方照来一束光亮,形骸认出乃是星光,他先是心头一宽,又想:“糟了!这般贸然出去,缘会岂能承受?”情急之下,不及细思,咬破手指,化血为治疗水,让缘会咬住喝血,先设法保住她性命再说。
一阵风迎面吹来,形骸钻破草丛树枝,终于冲出了地洞。
第29章
朱门酒肉臭
缘会低哼一声,不敢睁眼,呼吸剧烈,形骸怕她支持不住,紧张至极,好在片刻之后,她已好转了许多。形骸想道:“小爪子不敢外出,但缘会在后矿山时日比他短些,症状不如他那般重。”
他到了外头,以为黑铁怪追不出,处境已然安全,不料忽然又有黑水喷来,形骸心神微分,猝不及防,急转过身,那黑水打上形骸背部,形骸只觉背上冰冷疼痛,朝前扑倒。
缘会急的大叫:“爹爹,你伤的怎么样?”
寒冷的黑铁涌入形骸血液,形骸想:“糟了,黑铁入体,难道当真要被毒死么?”只听那黑铁怪犹豫喊叫几声,竟也爬出窟窿。他见着星光,又发出哀嚎,一时间竟有些发愣。
形骸感到自己鲜血似有知觉一般,又有如兵马剿匪,围着黑铁碎末砍杀,黑铁碎末瓦解开,溶入血液之中。形骸忽生灵知,催动放浪形骸功力,大喝一声,掌心长出一截三尺长短,又黑又亮的骨头来,他又喜又怕:“这是黑铁?我将骨头变作黑铁了?若真是如此,我当能胜过这黑铁怪。”
饶是如此,他背上鲜血淋漓,受伤颇重,情形仍是不妙。黑铁怪连声咆哮,快步袭来。形骸知它力气非同小可,摆开风雷剑架势,浑身火圈环绕。
却听风声吹动,形骸左侧发凉,不由一阵哆嗦。那微风吹到黑铁怪身上,登时寒霜覆体,僵硬不动,眨眼间,寒霜变作冰块,将黑铁怪全部冻住。
形骸惊讶不已,回过身,只见是一银发白衣的女子,这女子约莫十六岁年纪,头发束起,扎了条长辫,容貌极美,眼睛如冰雪水晶一般,身材婀娜多姿,风采动人。只是她脸上有一道伤疤,从额头一直伸至鼻梁,令她姿色稍减。形骸觉得这少女着实眼熟,又觉得与自己长得有几分相似。
这少女摸了摸银辫,竟不看形骸,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看那黑铁怪,手指一点,冰块上裂痕绽开,轰隆一声,那黑铁怪也碎成数块。
形骸见她这等神功,心下敬佩,道:“多谢姐姐救我二人性命,在下孟行海,不知恩人尊姓大名?”
少女终于看向他,神色冷漠至极,道:“你姓孟,又是龙火贵族,在麒麟海做什么?这女娃娃又是怎么回事?”
形骸道:“在下因因海难飘零至此,这孩子被后矿山中奴隶所捉,我见她可怜,便收养了她。”
少女摇头道:“你才多大年纪,轮得到你逞英雄?真是荒谬至极。”
缘会抱紧形骸,似怕这少女将自己抢走,好在这少女似无意多管闲事。
少女袖袍一拂,道:“记住了,黑铁又叫冷铁,其质阴寒,遇上极冷,容易碎裂。”
形骸喜道:“是,多谢恩公姐姐指点。”
少女又道:“本来我见到孟家的龙火贵族,非动手杀了不可,但你年纪小,我不杀孩童,放你一条生路。”
形骸心脏一跳:“她与咱们孟家有仇么?”
少女冷冷道:“你回去对孟轻呓说:我如令还未死,这仇自会来报。”
形骸道:“恩公姐姐与我家祖先奶奶有何过节?”
如令惨声大笑道:“过节?过节?是不共戴天之仇!我也姓孟,也是你祖宗。”说罢白光一闪,人已不见。
形骸迷茫不解:“这位孟如令前辈说她也是我祖先?又或是她在讨我便宜?她如此神通广大,只怕不见得弱于那个马炽烈。”
思来想去,不得头绪,又见缘会情形稳定,如释重负,道:“缘会,你觉得怎么样?”
缘会眯着眼,喜道:“这儿的气味儿很好闻,这景色漂亮极啦。歌上唱的‘鸟语花香蝴蝶飞,星光月明夜漫长’,多半就是这景致了。”
形骸点头道:“是啊,你从未见到过外头,可得小心着点儿。你读过书,知道些诗句,可实情如何,此生未能亲眼见过,一时半会儿又对不上来,我途中自会教你。”
缘会欢呼雀跃,试着自己走动。她喝了治疗水后精力充沛,不似外表那般柔弱,路上蹦蹦跳跳,与寻常少女无异。形骸对这岛上花草所知也不多,但每一件事物都令缘会大感新奇,问上半天,留恋不舍。形骸搜肠刮肚,什么都胡乱解释一番,缘会皆信以为真。
形骸想:“当务之急是找到沉折、安佳。”忽然间心生感应,觉得沉折离得也不算太远,似在岛上南边某处。他暗觉奇怪,不知为何如此,但也立刻找去。
原来在那普修古墓之中,沉折以自身冥火复苏形骸,两人间已有隐秘关联,心灵暗生知觉,只要在开阔之处,三十里之内,彼此可感到对方。此节形骸、沉折皆不知道。
好不容易走出山地,忽见前方有一大户人家,此处山清水秀,种着奇花异草,青松绿柳,园林中有一座黑屋檐、红栋梁、白砖墙、赤铜门的大宅,上头有一匾,写着‘金银府’三字。门前挂满金牌灯笼,金碧辉煌,夜中生光,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家。
形骸奇道:“这儿是苏母山,怎会有龙国字?”
缘会道:“我听养父说,苏母山常年与龙国做买卖,喜好龙国的风尚礼俗、商品货物,他想让我去当丫鬟,所教的也全是龙国规矩。这金银府中的大老爷,就是黑铁矿的主人。”
形骸怒道:“难怪难怪,这宅子样式造型,园林风格,皆与龙国相似,只是学的似是而非,一味讲究排场,沐猴而冠。”
这大宅里后矿山如此近,一者奢侈舒适,一者挖鼠吃人,两者有天壤之别,相较之下,更令人感慨万千,心寒不已。
形骸想:“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金银府上如此富有,黑铁矿山的奴隶这般悲惨,似乎这府上的人正在吸奴隶的血肉为食。他非但吃人喝血,还留在近处看着,丝毫不以为意。又或许他在近处居住,正是为了方便监督一众奴隶。”
但龙国呢?龙国如此富强,不也正将苦难带给偏地边疆,甚至周边邻国么?金银府吸食奴隶血肉,龙国何尝不是吸食无数邻国的血肉?但龙国乃礼仪之邦,手段温和,至少留给人一条活路,可这金银府中人却全不管奴隶死活。
他心中有气,本想绕道而过,可缘会又需好好休息。他想:“缘会就是后矿山出生,我来个劫富济贫,让她尝尝金银府的美食,穿穿金银府的衣衫,也算是略施惩戒。”于是低声道:“好孩子,我带你到金银府上作客。你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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