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1592(校对)第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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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啊子恒,我才提出要以刀盾兵长矛兵和铳卒结合在一起组成军阵,过往应该没有人想到用步兵军阵结合铳卒作战,这和弓弩不同,野战在外,弓弩数量有限,弓矢更是有限,一名弓弩兵训练起来也颇为不易,要是遭遇大股骑兵,弓弩兵结合军阵也仅能自保,可是铳卒不一样。无论是火药还是铅子还是火绳,造起来耗费都很少,一名铳卒携带火药罐二,铅弹三百发,足以支撑两个时辰的战斗,而且铳卒训练容易,只要有铳,很快就能拉起一支熟练的鸟铳队,数量上也很可观,精熟三段轮击之法以后,辅以步兵军阵,将铳卒保护在军阵之内。野外若与蒙古马队遭遇,马队必然不敢直面冲锋军阵,只有放缓速度与军阵纠缠,或以弓马之卒与我缠斗,此时只需以铜墙铁壁阵型保护铳卒,让铳卒在阵内射击马队,距离如此接近的情况下,敌军骑兵必将遭到铳卒重创,而蒙古马队则奈何不了我铜墙铁壁阵,时间一长,马队损失惨重,会不退却?”
  王辉皱眉深思,却找不到足以反驳的依据,的确,只要步兵结成严密军阵,以长矛成刺猬阵,就没有马队敢于直面冲锋送死,现在的蒙古人也不是当年的金人,有足够的铁去搞铁浮屠,必然分流降速在马上与军阵缠斗,或直接绕开包围,但是此时就要面临弹药充足的铳卒在阵内的瞄准射击,这和弓弩队就不同了,一名弓兵携带弓箭量甚少,而且还不一定可以射中,战况若紧急两三刻就能消耗掉全部携带弓矢,当年汉武伐匈奴,李陵所在军队就是如此才没能返回汉境。
  而最关键的是,铅弹实在是能够给敌人留下剧烈心理阴影而且极度恶心人的子弹,有统计,一百米距离上遭到铅丸直接命中,命中头部百分之九十的人会死亡,四肢百分之二十死亡,剩下的全部截肢,左胸口心脏附近百分之一百死亡,右胸口百分之七十死亡,腹部百分之七十死亡。
  所以说,但凡被铅弹击中,打伤,最轻的伤也要截肢,在这个时代就等于直接废掉,只要被打中一次,这骑兵就算是废掉了,对于游牧人来说,那就是致命的,等于死了,而一名骑兵从训练到耗费资源的量足以训练五名铳卒,一个骑兵的价值是五个铳卒价值的集合,哪怕用四个铳卒去拼,只要干掉一名骑兵也是赚的。
  这么赚的生意,何乐而不为?
第十二章
烦躁的哱云
  明军的萨尔浒之战之所以败是败给了天气和自己的训练度不足,绝不是因为使用了火绳枪而失败,被火绳枪击中的后金兵也是活不下来的,所以后金军才会卯足了劲儿从大明内地搞火器,用火器对火器,要不然像他们宣扬的那样弓马立国,还搞什么火器?
  这也是萧如薰坚定要在军中设立鸟铳队的原因,这个生意实在是太赚了,只要不下雨,蒙古骑兵一定会死得很惨。
  可关键在于,九边边将多不能很好的利用这种火器作战,把一大堆华而不实的火器拉出来一窝蜂的放一遍就没有后文了,数量还少,军士使用不熟练,火未及用,刃已加颈,如何能让蒙古骑兵感到畏惧呢?
  哱拜的主力就是骑兵,赖以起家的部队也就是骑兵,纵使有刘东旸等汉人兵士加入,但是按照萧如薰所知,目前的明军除浙兵外,极少有军中成立鸟铳队专门作战,军中火器以各式火炮为主,鸟铳几乎不用,而以不喜火器著称的辽东军更是纯用冷兵器不用火器,大名鼎鼎的关宁铁骑李家军全部都是纯骑兵,无火器。
  这样一想,萧如薰顿时有了率军出城歼敌的想法,不过也只是想想,没有确定军队能承受这样的战斗之前,萧如薰肯定不会出城战斗,四百多杆火枪根本不能承担出城战斗的重任,五十门佛朗机铳倒是不错的依仗,但是……
  还是没有叶公神铳好使,叶公神铳是不久之后将会取代魏学曾担任三边总督的叶梦熊在嘉靖年间所创,被朝廷所倚重,很受边关将领欢迎,这种火炮不仅威力超强,关键在于行动力也强,过去的火炮重量大行动力弱,很不方便在崇山峻岭使用,而叶公神铳则以三轮大车装载成型,行动力超强,所用“公引孙”式开花弹威力更强。
  但是他只有十门叶公神铳,如果有五十门,萧如薰倒是敢在击败这一批来犯之军之后率军出城去争取功名。
  观察士卒操练火器的时候,萧如薰还发现有士卒因为掌握不好火药和引药的数量而闹出打不远或者炸膛的事情,这就让他想起了另一个提高射速的方法,他立刻找来了一张厚纸,斟酌着分量倒入火药,然后放进一颗铅弹,将纸折起来包好,系上绳子,喊来了王辉。
  “城中居民躲在家里什么也不做到也的确是浪费人力了,这个给你,你去招募一批愿意做事的军中眷属,拉到军营里,让他们按照这样的剂量分包装配火药和铅子,成这样的小包,一包一包发给军士使用,装填的时候只要把纸包扯开往枪管里到,可省下一道工序,加快射速。”
  萧如薰把纸包递给了王辉,王辉打开一看,见里面是火药和一颗铅弹。
  王辉再一看兵士们往枪管里倒火药和铅子的场面,顿时明了,满脸喜色:“将军真是好创意!属下自愧不如!”
  萧如薰笑着点点头,对王辉说道:“若是能用油纸更好,还能防水,若是没有那么多油纸就用普通的厚纸,让兵士好好保存就是了,还有,人手一定要可靠,以军中士卒家眷为优,男女不分。”
  “女人也行?”
  王辉疑惑道。
  萧如薰点了点头:“当然,女人心细,多习女红,这种活计做起来比大老爷们儿更利索,还有,找些擅长称重的人,告诉他们一包火药三钱,铅弹三钱,让他们负责最后检查,不合格的打回重包,拿出来用的火药包要是火药多了或者少了出了事,我就要直接找他们算账!做好了事情,也不要吝啬钱财,告诉他们,每五包给一文钱,中午管饭,多劳多得。”
  王辉点头道:“诺!”
  又做成了一件事,萧如薰觉得自己的确是尽力而为了,为了这座城,为了大局,也算是鞠躬尽瘁,就差死而后已了,感受了一下胸口的创伤,觉得恢复情况还不错,便放下心来继续观看士卒操练。
  平虏城的严阵以待给了哱拜叛军极大的压力,此时此刻,平虏城西南侧约二百里处,叛军大营,赤着膀子满脸大胡子的叛军主将哱云正在对派去夜袭的部下破口大骂。
  “这种小事都做不好!我要你们有何用?!义父天天为平虏城而烦恼!我已立下军令状,十日之内必破平虏城!要是到时候破不了,我死,也要你们一起殉葬!”
  部下被吓得面无人色,颤声道:“将军明鉴!我等夜袭已经相当隐蔽,甚至击杀其十五守夜士卒,谁知刚一上城城上突然亮起火光发出哨箭,居然有埋伏!属下实在是想不通,我们行事如此隐秘,他们怎么就能有埋伏……”
  “还敢狡辩!定是你等做事不稳当!泄漏了行军踪迹!害得我丢了五十匹马,七十七个骑兵!那都是我一手带起来的亲兵!我的家底子!!!混账!!”
  哱云一甩手狠狠把手里喝酒的瓷碗掷于地上,瓷碗“啪”的一声碎裂,跪伏于地上的部下颤抖惊惧不已,哱云犹自不解气,几脚把部下踢翻在地,还是不解气,拔出腰刀准备砍了他们解气,被手下副将哱勇拦下。
  “将军!大战马上就要开始了,现在还是留着他们戴罪立功吧!”
  哱云被拦下,又听这一说,怒火消下一些,但还是咽不下这口恶气,开口道:“传令,这两人削去军职,待日后攻城,编入前军!”
  卫士把面无人色的两个部下拎了出去,哱云这才消气,走回桌前提起酒壶就往嘴里灌,狠狠的灌了一大口之后,才丢下酒壶,怒道:“哱勇!著力兔所部马队到哪里了?!”
  哱勇开口道:“回将军,著力兔所部马队一个时辰前回复说他们会直接赶赴平虏城下,请将军尽快带队会合。”
  哱云这才点点头,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脸上全是侥幸和懊悔:“幸好没让义父和著力兔知道这件事情,否则,否则又不知道要遭什么样的罪!他娘的平虏城!他娘的土文秀!河西四十七堡都被他拿下了!就这一座城拿不下!还有脸说什么自己师老兵疲,要义父另派人来攻,那魏学曾的大军都度过黄河了,土文秀一座城还拿不下!”
  哱勇瞧着哱云的脸色,斟酌着小声说道:“末将觉得这件事情也有些严重了,土文秀之败还能说是师老兵疲,可是那么隐秘的夜袭都被平虏城发现反击,足可见平虏城防备之严密,与其余诸城大不相同啊!”
  哱云抬起头,疑惑道:“平虏城守将是谁来着?什么什么薰?我记着是个有点女人的名字。”
  哱勇强忍住笑意,开口道:“回将军,是萧如薰。”
  哱云啐了一口,不屑道:“他娘的好端端一个爷们儿,偏取这娘们儿一样的名字,汉人就是矫情!还死守着城池不放手,害的老子千里迢迢赶过来受苦受罪!他娘的!老子拿下平虏城一定要把里面男女老幼杀个精光不可!”
  哱勇面色变了变,开口道:“将军可别忘了,哱帅的意思是,能劝降就劝降,城破之后立刻回师支援,军队不能有大的损伤,目前大军主力要用来对付魏学曾,可不能为区区一平虏城牵制我们近万兵力啊!让著力兔出兵一次,我们可耗费不小。”
  哱云烦躁的点点头。
  “老子知道,他娘的著力兔这凶狼,不见兔子不撒鹰,拿了我们那么多好处才肯出兵,等我们赶跑了明兵以后,一定要狠狠的收拾这群白眼狼!”
  哱勇没说什么,只是在心底里腹诽估计现在整个大明朝都要喊咱们是白眼狼了,而且一旦失败,咱们绝对会死。
  “对了,这个萧如薰是何许人也?看起来不是个好对付的家伙啊,用汉人的话来说,这河西四十七城堡望风而降,唯独这平虏城不降,这萧如薰难不成是个硬骨头?要是没有劝降的希望,老子可不想白白浪费时间啊!”
  哱云摸着自己的下巴,开动了头脑。
  这些家伙绝对不是没头脑的魔鬼筋肉人。
  哱勇皱着眉头,叛军叛乱前也是做了准备的,对河西之地的宁夏镇明军诸将都做过一些了解和基础分析,当时说道萧如薰的时候只是提了一句家学渊源,家里一个老子四个儿子全都是军官,老子在京城,四个儿子包括他在内有三个在西北,一个在南京,就没别的了。
  但是之前土文秀连破四十七堡,应当是兵锋锐利难挡之时,怎么突然就败了,还给杀得那么狼狈,逼得哱拜不得不换上自己骁勇善战的养子哱云,师老兵疲这一说反正哱勇是不相信的,连战连捷你还能师老兵疲了,你连酸腐文人都骗不过,何况我们这些练家子?
  不过这的确能说明问题,就像是说整个河西的城堡都是豆腐,突然遇上平虏城一块石头,给土文秀撞得头破血流,土文秀败了也就算了,结果哱云一招屡试不爽的飞爪夜袭之策居然说是被“早有准备”的明军给打败了,既然是夜袭,何来早有准备?难不成队伍里有细作给明军通风报信?
  不会,这绝对不会,八百精锐亲卫轻骑偷袭平虏城的事情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为了掩人耳目,就连出发的时候都是大半夜的,不存在事先通风报信,那就不妙了,那只能说明,平虏城守将萧如薰,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本来围城攻打就是浪费时间耗费兵力的举措,要是守将得力,计谋频出……汉人最可怕的地方就是智谋。
  哱勇有些不安。
  “将军,末将以为,这萧如薰应该是有点本事的人,不然也不会把土文秀打的那么狼狈,末将以为,还是小心为妙。”
  哱云烦躁的摆摆手:“小心什么?我近万人马还要小心他两千人不成?本来我就是立下了军令状,速战速决才是上策,别以为我不懂汉人的兵法!传令,马上拔营出发!别再等了,给我连夜赶路,明天这个时候,就要赶到平虏城!”
  哱勇偷偷翻了个白眼——将军就是喜欢说些不可思议的话来表达自己的决心,一天两百里,你以为人人都骑马啊!
第十三章
魏学曾的担忧
  黄河南岸,花马池,明军剿贼总部,三边总督魏学曾驻军大营。
  两名身上破破烂烂、依稀能辨别出明军军装的人出现在了驻军大营前方不远处,被放哨的明军哨骑看到了。
  “嘿!看!那里,那里是两个人吗?”
  一名哨骑对身边的战友招呼道。
  战友往不远处一看:“嘿!还真是!走,过去看看!拔刀,要是探子,直接砍了!胆子也真大,大白天的就敢来刺探军情?”
  两名哨骑催动马匹,呼啸着朝那里冲过去。
  “来者何人?!速速停下!不许前行!否则定斩不饶!!”
  他们高呼着冲了过去。
  那两人看到他们没有跑,而是乖乖的站定了,躬着身子似乎是在喘气,两名哨骑有些奇怪,靠近一看,才发现是两个穿着破碎军服的汉人。
  “你们是哪一部的?还是探子?!”
  两名哨骑持刀立马于不远处,看着两个浑身上下没有武器的怪人,大声喝问,而军营处,又有一拨骑兵冲出,营门口瞬间布满了一队弓弩手。
  “不……不是……不是……我们……我们是……是平虏城……参将萧……萧如薰所部……求……求……求见魏制台!!”
  一个怪人跪倒在了地上,竭尽力气的呼喊,这两人看起来似乎都已经筋疲力尽。
  “平虏城?萧如薰?河西不是说全部沦陷了吗?还有城池在坚守?”
  两名哨骑万般惊讶,连忙招呼着新来的一批骑士一起把这两人扶上马,往兵营里带,然后派人去报告魏学曾,搜搜他们的身,什么兵器也没有了,只剩下一封信件还在其中一人的怀里揣着,像什么宝贝似的。
  “别……别拿……这是……这是萧将军的……亲笔……”
  话没说完,这人就晕了过去,另外一人似乎也没了声息,众人面面相觑,正好此时传令兵来,说制台要见这两人,结果大家一起懵逼,哨骑只好把那封皱巴巴的信递给了传令兵:“这人昏过去前说这是平虏城萧将军的亲笔信,俺们不识字,你带给制台看看呗?”
  传令兵无奈,只好把信接过,快步走向中军主帅大营。
  中军大营帅帐,魏学曾正伏案奋笔疾书军令,这些日子北渡黄河迎击叛军的宁夏副总兵李昫所部和游击赵武所部都有所进展,收复了一些失地,把哱拜叛军的势力打回了河西之地,但是叛军反扑的架势也挺猛烈,双方正在各城各堡鏖战,战况胶着,这让魏学曾大恨!
  数十座城池,四十七座城堡,但凡有几人坚守一段时日,也能撑到自己率军反攻,至少减轻一点压力,结果整个河西几乎全为叛军所占据,叛军从一开始的几千人扩充到了几万人,其中有多少是被裹挟叛乱的一想便知!
  都是些不重用的混账!罔顾皇恩的混账!这些九边将门的武人实不可靠!这次平定叛乱之后,定要借此机会狠狠地杀掉一批蛀虫!为国锄奸!
  战况的胶着使得魏学曾不得不写军令调动宣府、大同兵马和兰、靖兵入宁夏助战,要知道九边重镇之一的宁夏镇城已经被叛军占领,一旦叛军联络蒙古套虏南下助战,情况就变得更加危急,九边重镇不得有失,这是生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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