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剑下天山(精校)第3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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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荆近二十年来,雄霸川东,几曾受人如此蔑视过。他心头火起,右手倒握拐杖,喝了一个“打”字,半截拐杖倏的翻起,猛向凌未风头顶劈落。凌未风不慌不忙,看定敌人来势,等他的拐杖距离头顶不足半尺,刷地往右一斜身躯,一扎枯枝,微微一拂,劲风扑面,便向韩荆面上拂到,韩荆脚跟一旋,转了半个圆圈,但凌未风如影随形,紧紧跟上。
十数招一过,韩荆这才深知厉害。凌未风手上的枯枝竟似灵蛇一样,滑不溜秋,如软鞭,又如杆棒。他咬着牙根,展开天魔杖法,用力一震,只见四面八方,就好像有十几根拐杖同时打来的样子。凌未风知道这是天魔掌法中的“颤”手法。身形一变,枯枝一拂,龙蛇疾走,流水行云,群豪看来,同样也见四面八方,都是凌未风的影子。
韩荆的一百零八路天魔杖法,几乎使完,兀是讨不了便宜,霍地变招,半截拐杖东指西划,避实击虚,专探凌未风的三十六道大穴。凌未风微微一笑,说道:“你这厮原来也会打穴!”韩荆怒道:“你嚷什么?怕的就退下去!”凌未风连避三招厉害的点穴招数,在闪展腾挪之中高声笑道:“会打穴那有什么稀奇!”话声未了,凌未风一个“旱地拔葱”,凭空跃起数丈,韩荆短拐一指,在他脚底划过,凌未风抢了先手,暴风骤雨般攻来。
这时日近中天,瀑布在日光照射下,泛出霞辉丽彩,凌未风一连十几辣招,把韩荆迫得向日而立,抢先占了有利地势。韩荆耀眼欲花,莫说找不着凌未风的穴道,连招架也感为难。正想拼命挡过几招,抽身便逃。凌未风大喝一声,枯枝起处,已是一招“玉带缠腰”,向韩荆腰胁拂去。韩荆“盘龙绕步”,方待闪过,凌未风攻势绵绵不断,横里一扫,早已变招,枯枝拂到胸部。韩荆心想,一扎枯枝,其力有限,拼着受他拂中,然后抢攻,图谋逃脱。哪料心念方动,骤感胸都一阵酸麻,“啊呀”一声,全身瘫软,扑地便倒。
原来凌未风除了剑法精绝之外,还得了晦明禅师“拂穴”的真传。关于点穴功夫,从来只分两派,一派是用兵刃来“打穴”,例如韩荆以短拐当作点穴镢,来打穴道便是。一派是“点穴”,以“空手入白刃”的功夫,用手指去点对方穴道,而晦明禅师却创造了以拂尘“拂穴”之法,用拂尘扫,同样也能封闭敌人穴道。
韩荆扑地不起,群豪哗然大呼。凌未风早已抛掉枯枝,抢在来援救的达土司等人之前,将韩荆拉起,轻轻在他腰际的“伏兔穴”一拍,将封闭的穴道解开,抱拳说道:“韩老前辈,请怒无礼,凌某在这厢赔罪了!”
韩荆面如赤砂,青筋毕露,羞惭交并,不发一言,让达土司扶着便走。凌未风叫道:“韩老前辈,请留步。”韩荆停了下来,正待扔几句门面话,凌未风又招呼其他几个未交手的人道:“你们还要不要再赌?”
未交手的人中,罗达身受箭伤,自然不能比试。贺万方是一个工匠,虽然功夫在寻常江湖道中,也算好手,但如何敢与凌未风比试。尚有一个八方刀张元振,武功尚在把弟黑煞神陶宏之下,陶宏也不过三招两式,便被凌未风摔倒,他更是不敢作声。
凌未风说罢,众人噤若寒蝉,韩荆怒道:“弟兄们,咱们走!黄金全留给你好了,看你享受得几年!十万八千斤黄金,你带进棺材去?”正待撤退,凌未风忽然大叫:“慢走!”
达土司瞪眼回顾,哼了一声道:“凌未风,你不许我们走?”凌未风哈哈一笑,大声说道:“这批黄金,大家都有份!”此语一出,听者愕然。韩荆道:“你找我们穷开心!”卢大楞子翘起拇指说道:“这才是英雄本色,黄金粪土,仁义千金!”达土司板着面孔叫道:“你送给我,我也不要,我可不是乞儿,要在你手里讨东西。”桂仲明与冒浣莲则觉得凌未风行径奇怪,既然不想要这批黄金,却又何苦与这班人打生打死?
群豪七嘴八舌,凌未风振臂叫道:“各位武林同道,请听我一言。”正说话间,谷中又传来几声胡哨,凌未风停下一望,只见几条人影,疾如奔马,从山谷那面,霎忽就走了近来。凌未风大吃了一惊,心想:“怎的一下子又来了这么多高手?要是他们一路的话,这可真应付不了!”定睛看时,来人已到谷中,为首的是石大娘,随后的竟是傅青主和李来亨手下的将领张青原,殿后的两人,他却不认得。凌未风不禁大声叫了起来。
韩荆也惊喜交集,叫了起来道:“朱三哥、杨四弟,怎么你们现在才来?”这殿后两人,原来是他约来的,准备对付桂天澜和石大娘的高手,一个叫做朱天木,一个叫做杨青波,也是李定国旧部,武功技业,不在他下。
朱天木越众而出,高声对韩荆道:“这批黄金不应是我们的,黄金的主人来了!”韩荆诧然问道:“谁是黄金的主人?”朱天木对傅青主一指,说道:“他就是黄金的主人派来检视黄金的!他是名满天下的神医傅青主,你快来见过!”
群豪全都大吃一惊,傅青主除了是神医国手,又是武林名宿,成名远在凌未风之前,这,他们自然知道。韩荆不知傅青主与凌未风的关系,还以为傅青主也是知道黄金的消息,远从江南赶来,要独占黄金的。他心念一动,忽然嘴角挂着冷笑,说道:“这可热闹了!这里有一位凌大侠自称是黄金的主人,现在傅老先生也代表黄金的主人来了!”他说这话,分明是想挑拨傅青主和凌未风交手,好坐收渔人之利。
哪料他话未说完,傅青主和凌未风都哈哈大笑起来。傅青主笑罢问道:“凌大侠,这么说,金罗汉你已经找到了。”
凌未风道:“全靠冒姑娘的机灵,是找到了!你又怎么知道消息,远远赶来?”傅青主道:“说来话长,你先招呼这班朋友。”
凌未风这时从袋里取出一纸信笺,高声叫道:“各位朋友,这批黄金不是我的,也不是你们的,应该是大家都有份。黄金的旧主人在信上已说得明明白白!”傅青主问道:“你拿的信是谁人写的?”凌未风道:“这是李定国将军的遗书!”说罢大声念诵起来!
凌未风念到“留待豪杰之士,以为复国之资,若有取作私用者,人天共殛”之处,停顿下来,虎目环扫全场,朗声说道:“韩老前辈是李将军旧部,应该体念将军遗志,这批黄金是拿来作复国之用的!”达土司叫道:“那你又怎说大家都有份?”凌未风微微一笑,指着傅青主说道:“你知道傅老前辈是为谁而来?他代表的可不是一个人,而是李来亨将军手下的十万兄弟!李来亨将军是李闯王的侄孙,李闯王当年和张献忠是结义兄弟。张献忠和李定国遗下的黄金,除了他,还有谁有资格动用?……”凌未风尚未说完,傅青主就接着说道:“着呀,凌大侠说得对极了!这批黄金,说起来嘛,谁也不该觊觎,但谁也有份,只要他参加复国的大业。李来亨将军久仰各位大名,特地叫我来邀请各位合作。”朱天木迈前两步,拉着韩荆的手说道:“韩二哥,傅老先生的话全是真的!”韩荆道:“你怎么知道?”朱天木用沉重的声调,一字一句地说道:“韩二哥,咱们也有几十年交情,你别怪我。是我专程赶去告诉李将军的。我为的是你好!我愿你晚年有个归宿,回到义军之中,李将军他们,可都念着你们这班前辈。”韩荆听了,两眼潮湿,默不作声。
原来朱天木、杨青波、桂天澜、韩荆等四人,当年在李定国军中,称为“四杰”,四杰之中,又以桂天澜武功最强,其次就要数到朱天木了。朱天木和韩荆交情最好,但那次藏金之事,李定国只派桂天澜和韩荆去主持,朱天木和杨青波却因另有公务,没有参与其事,所以全不知情。李定国事败之后四杰星散,韩荆隐在川东,朱天木隐在川西。朱天木遥闻韩荆近年和绿林高手往来颇密,又不愿正式揭起义旗,心中颇为担忧,害怕他走上歧途。到韩荆给罗达说动,准备夺取黄金,特地来找他助拳时,他大吃一惊,但他知道韩荆脾气,当时不便劝告,因此也佯允相助,并和韩荆约好日期,同会幽谷。他等韩荆一出门,紧跟着就悄悄去通知李来亨。
至于杨青波眼光却没有朱天木来得远大,他答应相助韩荆之后,真的如期赶到剑阁,先去找寻桂天澜,准备劝桂天澜同分黄金。不料劈头就遇到石大娘,一听他说什么要分黄金之事,心头火起,一阵旋风也似的五禽剑将他迫得手忙脚乱。幸好朱天木这时已会齐傅青主和张青原等前来,才给他解了围。杨青波听说桂天澜二十年来护卫藏金,以及惨死之事,既受感动,又忆旧情,心中也自又悔又恨。
朱天木将前因后果,说完之后,紧握着韩荆的手,低声说道:“韩二哥,你听我们的话,和这班英雄,同到李来亨军中去吧!”韩荆尚未回答,卢大楞子忽大声道:“凌大侠,你何不早说?早说了,我跟你争这些黄金干嘛?”凌未风喜道:“那——你……”卢大楞子朗声说道:“我回去带青阳帮的全帮兄弟跟你们走好啦!”他说完后,拉着罗达的手问道:“罗大哥,你呢?”罗达心感凌未风赠药之恩,踌躇了一阵,也慨然说道:“我和眉山寨的兄弟,听从凌大侠的吩咐!”凌未风上前把他一把抱住,说道:“罗寨主,别这样说,咱们今后都是一家人啦!”达土司拍掌说道:“我是个直肠直肚的人,我说实话,我可不能像他们两位那样跟随李来亨将军。”傅青主微笑着望他,凌未风道:“这位是达土司达三公。”达土司道:“就因为我是个土司,这可把我缚死了。我不能离开族人。但,我向你们立誓,我达某人,以前怎样对李定国,今后一样对李来亨。”他这话即是声明愿和李来亨合作。凌未风高声叫道:“好!一言为定!”达土司一掌向旁边一株小树劈去,将那株树劈为两段,说道:“若背誓言,有如此树!”
韩荆两眼潮湿,朱天木还在紧握着他的手,他手心感着一股暖意,面前又有那么多期待的眼光。他倏地也将短拐拗折,说道:“我和你们大家一齐走!”
韩荆和卢大楞子等都愿到李来亨军中,剩下的张元振、陶宏等人,自然也无异议。凌未风收服了这班魔头,心中极其高兴。
当下由石大娘带路,大家都回到那间石屋,石大娘笑道:“今早我不许你们进去,现在我却要请你们进来了!”石天成和群豪相见,既有旧识,也有新知,同叙契阔,互道仰慕,心中郁闷,不觉全消。他以肘支床,抬起头来说道:“自从我明白事情真相之后,我心里一直就在难过。我深悔自己迫死师兄,原想待见过仲明之后,就自尽以了罪孽。如今见你们这样为复国大事奔跑,我忽然想明白了,心里的死结也解开了,原来我除了迫死师兄之外,还做过一件更大的错事!”石大娘奇怪问道:“还有什么更大的错事?”石天成道:“三十年来,我都是为着个人恩怨,东飘西荡,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值得称道的事。天澜和你的事业,我完全不理不睬。这三十年算是白过啦!我死了也对不住师兄,不如活下来继承他的遗志还好,我伤好之后,一定也到李来亨军中,在伤未好之前,我想和你留在这里,守卫黄金,待李将军派人完全把它搬走为止。师兄守卫了二十年,这担子也该我们代挑了。”石大娘想起天澜,泪流满面,一面流泪,一面笑道:“是该如此!”傅青主正在担心一时搬运不了,留很多人守卫,又恐误了其他的事。听他这样一说,极为欢喜。
这时石天成的徒弟于中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师父,还有一件大事呢!”
石天成道:“什么事情,这样神神秘秘的?”于中笑道:“师父,他们打了大半天,都还没吃东西呢。咱们是主人,只顾和客人聊天,不顾他们的肚子,那怎么成?人不吃东西就会死,你说那不是大事么?”群豪都笑了起来。一室融融如春,紧张的气氛,也在笑声中缓和了。
笑声中,竹君捧着一大盘糌粑和烤羊肉进来,糌粑是把炒熟的稞麦磨成粗面,吃时加入酥油,用手拌匀捏成馄饨的样子,倒是别饶风味。那烤羊肉则是石大娘前两天猎获的山羊烤成的。这时一并捧了出来。群豪手团糌粑,拔刀割肉,吃得十分高兴。
进食时傅青主一直注视着桂仲明,见他神情已完全恢复正常,心中大慰,悄悄地对冒浣莲道:“姑娘,你真行,这个病人,也只有你才医得好!”冒浣莲面上绯红,“啐”了一声道:“伯伯你又来和我开玩笑。”傅青主在她的耳边说道:“不是和你开玩笑,等会我有话跟你说哩!”石大娘对冒浣莲极为好感,不时地切羊肉给她。竹君鼓着小嘴巴道:“瞧,妈妈,你见了冒姐姐,就只疼她不疼女儿了。”说得众人又都笑了起来。
这晚桂仲明午夜醒来,看着自己的父亲睡在身边,不禁思潮起伏,再也无法安眠。他想着自己离奇的身世,想着教养自己成人的养父桂天澜,今日一家团圆,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他又喜又悲,看着熟睡的爸爸,觉得他很是可怜,但想起养父,却更是可怜。他忽然想起:明天我就要和大伙一道到李来亨那里了,我该去拜别养父的坟墓。他听冒浣莲说过,桂天澜是她和傅青主亲手埋葬的,刻有“义士桂天澜之墓”几个大字,只不知葬在那里。他感情如波潮激荡,顾不了避嫌,竟偷偷地起来,悄悄地往用板间开的内室一瞧,只见母亲和妹妹睡得很甜,冒浣莲的影子却不见了。他大吃一惊,一闪身就出了石屋,在微弱的星光下,在幽谷中四处找寻。只听得猿猴夜啼,松涛过耳,秋虫如私语,山瀑若沉雷。处处秋声,汇成天籁,桂仲明虽在剑阁长大,却不曾领略过如此境界。他在幽谷里踽踽独行,思潮起伏。猛然间肩头刷的给人按了一下,他瞿然跳起,只听得有人在耳边轻轻说道:“你找谁?”桂仲明回头一看,原来是凌未风,不禁赞道:“凌大侠好俊身手!”凌未风道:“我见你从石屋里跳出来,就缀在你的身后,你只向前面和两边张望,显得心神不属,我猜你大约是找什么人来了,你完全没注意到我跟在你的后面。”
桂仲明道:“你可见着冒姑娘?”凌未风笑道:“我猜你准是找她来了,你随我来。”说罢领着佳仲明翻过几处山坳,猛然推他一把,说道:“你把耳朵贴在地上静听。”
伏地听声,可以听得好远好远。桂仲明凝神静听,只听得一个老者的声音说道:“浣莲,他的神智既完全恢复,那你看他能担当得这件大事吗?”桂仲明讶然对凌未风道:“那不是傅老前辈的声音?”凌未风笑道:“他们正在说你呢!”话声未了,傅青主忽然哈哈大笑,传声说道:“你们不必偷听了,快过来吧。”凌未风一跃而起,拉着桂仲明过去,说道:“到底姜是老的辣。”
傅青主和冒浣莲倚着一块岩石说话,见他们过来,招招手道:“我早料到你们会来的。”桂仲明抢着问道:“傅伯伯,冒姐姐,有什么要紧事情,要在半夜商议?”傅青主笑道:“今天白天我对她说了一番话后,累她睡不着,半夜里起来要找我谈呢!”凌未风讶然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傅青主笑道:“你们在这幽谷里面,不知道外面又已换了一番世界呢!”凌未风道:“吴三桂这厮起事了?这样快?”傅青主道:“就是,你们把李公子救出来,他怕风声泄漏,提前起事了呢!”凌未风道:“他不和我们联络了?”傅青主递过一张纸道:“你看这就是他的檄文。”凌未风道:“好,我倒要看他怎样着笔。”
只见檄文上先叙当年之事,骂李闯王为贼,说李闯王入京之后,“普天之下竟无仗义兴师,勤王讨贼者,伤哉国运,夫复何言?本镇独居关外,矢尽兵穷,泪干有血,心痛无声;不得已歃血订盟,许虏藩封。暂借夷兵十万,身为前驱。”凌未风“哼”了一声道:“亏他说得出来,还想洗脱罪名。”再念下去道:“不意狡虏逆天背盟,乘我内虚,雄据燕都,窃我先朝神器,变我中国衣冠!方知拒虎进狼之非,莫挽抱薪救火之误。”底下自然就是写因此要起兵了。凌未风把吴三桂檄文掷在地上,恨得牙齿咬得格格作声。傅青王道:“正是因此,所以我才要仲明和浣莲去干一桩大事。”
凌未风道:“那李来亨将军准备怎样应付?”傅青主道:“按说吴三桂和我们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们决不能轻轻放过他,但他这次举事,到底打了满奴,因此李思永说,纵许吴三桂一面反清,一面反对我们,我们现刻也不宜与他为敌。李公子定下的策略是:趁这个时机,我们也扩大反清。我们和吴三桂各干各的,他若不犯我们,我们也不犯他。一面保持川滇边区,一面发动各处英豪,揭竿起义。”凌未风鼓掌赞道:“李公子眼光真非常人可及,那李将军是不是听他弟弟的话?”傅青主道:“李将军已将兵符交给他的弟弟,任由他处置了。”凌未风道:“既然如此,我们都愿助他一臂之力。但仲明贤弟虽然英雄,却是初次出道,不知李将军要派他干什么大事?”他是担心桂仲明经验太少,会出岔子。
傅青主笑道:“正因他是初次出道,江湖上无人识他,这件事才适合他去做。”说罢问冒浣莲道:“你还记得易兰珠姐姐和张华昭公子吗?”凌未风心头一震,急忙问道:“易兰珠她怎么了?”傅青主道:“当日群雄大闹五台山,张华昭失手就擒,易兰珠自告奋勇,愿入京救他。谁知她赴京之后,就如泥牛入海,全无消息。倒是张公子有消息传来了。”冒浣莲问道:“他在什么地方?”冒浣莲初上五台山时,曾给张华昭撞过一膀,印象甚为深刻。
傅青主道:“据前明降官传给在京的鲁王旧部的消息,说他竟是在纳兰相府!”冒浣莲道:“是被监禁了?”傅青主道:“不是,有一个降官到纳兰相府作客,见纳兰公子有一个书僮,非常像他。这个人以前跟过张公子的父亲张煌言,偷偷说了出来。”冒浣莲又道:“以张公子的武功,亦非泛泛,既然不是受监禁,为什么不逃出来?”傅青主道:“这就不知道了!所以才要你和仲明进京一趟,去探访他们。倘若无法助他出走,你就联络那边的天地会和鲁王旧部,把他救出来。”
凌未风问道:“这可是刘郁芳的意思?”傅青主点点头道:“李将军也赞同她的意思。张煌言是前朝的抗清大将,鲁王就是他一手拥立的,江南一带,不少鲁王旧部,许多降官也曾是他的部下。刘郁芳现在不能回去,因此,请我们帮忙,设法救张公子出来,由他号召他父亲的旧部,在江南和我们作桴鼓之应。我们想来想去,人选只有你们两人最为适合。仲明武功极强,又没人识他,混进京城,料非难事。浣莲跟我走了这么多年,江湖上的事情,大半懂得,可以做他的助手。”
冒浣莲听了,低首沉思,过了半晌,面泛红潮,低低地向桂仲明道:“你怎么样?你说话呀!”
桂仲明仰起了头,定睛地望着冒浣莲,许久才道:“我,我是在想……”冒浣莲嘟起小嘴,乍怒佯嗔,“呸”了一声道:“你失魂落魄的在想什么?”桂仲明低头接下去道:“我是在想与姐姐万里同行,不知方不方便?”凌未风与傅青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冒浣莲红晕满面,直红到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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