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之歌(校对)第12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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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谁、谁打我?”
  一点也不浪漫的唤醒法,这一巴掌打在凤香的脸上,痛到让少女立刻醒过来,第一眼看到东方恋雪,登时暴怒,一把揪住东方恋雪的衣领,怒喝出声。
  “果然是你!我就晓得,除了你没人敢……”
  话喊到一半,清醒的人终于发现不对,在她眼前的人,不只是一个东方恋雪,还有胡燕徒,与……陆云耕。
  “你、你们……”
  “幸会了,大嫂,小弟东方恋雪,虽然是第一次与您见面,不过,这两位你想必很熟,这位是老胡,而这一位……是你已拜堂的夫君陆云耕,就不用我来介绍啦。”
第五章 名花有主情丝难断(下)
  东方恋雪嘻皮笑脸,一段话说得欢天喜地,而与他的灿烂笑容相比,凤香的表情就心虚到了极点……
  “我说啊,没认识你之前,虽然我知道女人都会撒谎,却真是没想到,一个女人能那么会撒谎啊,先是什么见鬼的同命戒指,然后又一下子冒出了未婚夫,不,是已婚夫。”
  东方恋雪耸耸肩,道:“之前还说什么来帝都找朋友,顺便自己考试试身手呢,搞了半天,居然是追着你老公来的,唉呀呀,我还以为自己很会撒谎了呢,没想到与某人相比,道行根本是不能比啊,女人真不愧是天生就擅长扯谎的强大物种。”
  哪怕此地人多眼杂,走到哪里都有人,但以东方恋雪之能,要找出一个极短时间内不被人发现的说话所在,仍然是作得到的。本来他一直暗骂自己愚蠢,居然连这片刻时间也忍不下,非要在这危险地方、危险时候,把凤香找出来说话,但几经压抑,还是忍耐不住,正好凤香也很想私下与他一谈,两人一拍即合,一起溜到不起眼的静处。
  东方恋雪满腔不平,忍不住想要发泄,一开口就说了半天,最后连他自己都有些讶异,既然都已经决定要放下情感,割舍无谓的情绪,现在这满肚子的辛酸气恼,却又是为何?说到底,凤香又真有作错些什么吗?这一点……其实自己也明白,她什么都没作错。
  “对、对不起……”
  自始至终,凤香没有辩解半句话,只是像一个作错事的小媳妇,不断低着头,说着道歉的话语。
  “我……我并不是故意想要瞒你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少女低低的声音,满是歉疚与哀戚,晶莹的泪珠,一下在眼角绽开,正要沿着脸庞滑下,一根手指及时伸来,将泪珠一抹,轻轻拭去。
  简单的一指,碰触在肌肤上的感觉,却比烙铁还要烫,但不知为何,却又给着人温暖的感觉,当她睁开眼睛,抬头仰望,映入眼中的那个男子,脸上的微笑比太阳还要灿烂……
  “好啦,别掉眼泪了,大家打生打死,作了那么多努力,还不就是为了不让你掉泪,现在你哭了,大家的努力不就都白费了吗?”
  东方恋雪没有说“大家”是指哪些人,他相信凤香是知道的,不知道也没什么关系,只要她不掉泪,一切便已足够。
  “我可不是什么滥好人喔,你骗了我,把我当猴子一样耍,我丢脸丢大啦,这笔帐可不能放过,早晚定要你还,往后的合作,你可得给我更多的折扣和优惠,不过……也就这样了,不要你作什么别的,现在起,该叫你嫂子了。”
  东方恋雪伸了伸懒腰,猛吸了一口空气,笑道:“其实,你的选择没有错,老大他是个好人,比我要好得多,是真正值得信赖、值得讬付的人,后头你就好好跟着他过吧,我看他似乎还不是真的很想要你,你还得加把劲咧,这方面的事,只能靠你自己努力,我帮不上忙了,还有啊……这个什么同命戒指的,还是早点摘下来吧,该与你生死同命的人不是我,拖我陪葬可没什么道理,刚才打了你一巴掌,我的脸痛到现在啊。”
  “东方……”
  “别用哽咽的声音说话嘛,这样会让我很难作耶,又不是我弄哭你的,唉,算了算了,你喜欢什么时候拔,就什么时候拔了……我这个人啊,碰到女孩子哭,就是一个巴掌打下去,什么都解决了,但碰到打不下手的,那……真的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东方恋雪不回头,只是举起了手,对着身后的凤香挥了挥,道:“别多想,我找你过来说话,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只是想告诉你,你的选择没作错,我支持你,你没对不起我什么,更不必对我有罪恶感,否则只会让我们更扯不清……从今往后,我们仍是朋友,以前的事,我会守口如瓶……”
  挥了挥手,似乎想不到还有什么话可说,东方恋雪飘然而去,走得是那么潇洒,毫不留恋,就连他自己都有些讶异,想不到自己可以走得这样洒脱……
  凤香看着东方恋雪离开,说不了什么,心里的感觉就是五味杂陈,隐约更带着一丝迷惘,说不清这到底是个结束,或是另一个开始……
  东方恋雪从凤香身边离开,本来想去找仁光帝说话,趁机露个脸,省得被人注意到自己消失了一段时间,不过,想是这样想,却不自觉地在森林中到处乱走,速度还越走越快,当他自己查觉到的时候,已经在森林中高速飞驰起来了。
  (真奇怪,我到底在作什么?为何我会这么不知所谓的?该说的话已经说完,我还有大把事情要作,在这里狂奔乱走干什么?)
  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东方恋雪却不想停下,心里有种感觉,就是不想见人,脚下越奔越快,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在林中到处乱走。
  (理智上,我清楚知道自己作的没有错,就该这样做才对,但胸口的这股痛是怎么回事?既然作得都没错,又为何要痛了?魔门的心法,不是能够帮助断情绝义,让心平静冰冷吗?怎么我明明运了心法,还搞得自己心这么难受了?狗屁魔门,什么心法都是吃屎等级的!)
  脑里越来越乱,胸口越来越痛,这种差劲到极点的感觉,只能用狂奔来发泄,偏偏随着奔跑,一幕幕往事竟在眼前迅速流过。
  在山庄中初见凤香……
  在实验室中首次见到她的真面目……
  为了抢救被附身的她,浴血与黑云孤寂死战,紫电霹雳中的曼妙倩影……
  不算太长的相处时间里,却已有了够多的惊心动魄,深深烙印在记忆里,纵是想忘,却清晰地一一浮现,到了后来,不只是胸口抽痛,连泪水都从眼角飙落下来。
  “可恶!”
  东方恋雪怒啸一声,横臂重重轰在旁边的一棵树上,臂力加上高速飙冲的撞击力,这棵碗口粗细的木头应声而折,但却只是半断,未有全折。华尔森林之内的迷幻效果消失,一度取回的地阶力量也没了,只凭中阶修为的奋力一击,断树之后,手臂也疼到快要骨折。
  魔门的功法,强调要尽量克制情绪波动,现在东方恋雪不但克制不住,还形诸于外,连眼泪都掉下来,这是非常犯忌讳的事,对本身修为更绝对有害,这些他都很清楚,只是克制不住而已。
  情感,就是这么麻烦,看不见也摸不着,却是天底下任何高手、强人的克星,东方恋雪对这点深有感叹,想要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但一时间却难以作到,而当他稍稍定神,却发现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又回到早前的战场,眼前一片残破景像,大片区域被夷平,树木摧折,泥土翻掀,满目疮痍中,就只有绝崖边的那一块大石,仍旧稳稳立在崖边,不摇不晃。
  见到奇鳞石,东方恋雪多少冷静了一些,心思从眼前的伤痛,迅速被牵转到早先的激战。
  这一战,打得很乱,也打得很莫名其妙,虽然一轮混战后,打得参战双方人人受伤,甚至是重伤,但究其所以,没有人说得清到底是为什么非打这一场不可,可以说是最无谓的战斗。
  要从源头来说,这一战之所以发生,都是叶狐兰蔻的阴谋,是她的指示,让众人侵犯华尔森林,与天妖死斗,天妖该是被迫还击的受害者,但从整个战斗过程看来,天妖又似乎是早有预谋,准备好的这个华尔森林大迷阵,简直就是专门替众人掘好的大坑,等着这些小辈往下跳的。
  最后众人击败天妖,整个过程中,也有太多的巧合,若不是天妖神智尽失、若不是几名后辈靠着迷阵之助,提升到目前所能计算的最高境界,爆发出极限之力,这一仗的结果绝不会是两败俱伤,而是天妖轻易宰掉所有入侵者。
  (问题是……巧合真的只是巧合吗?或者一切只是小叔你的布局?以你的能耐,如果真要杀光他们,不出手也可以作到,犯不着搞出那么多风风雨雨,若你是刻意助他们提升……你傻啊!这么作到底是为什么?出关就出关,想作事就作事,为什么要特别给自己留对手呢?你不是说过,要和我一起唾弃那些脑子进水,为了无敌寂寞,给自己制造对手的傻瓜吗?你不可能是那种人啊!)
  叶狐兰蔻的命令、天妖在华尔森林中的种种布置,看起来就像双方私下合作,布下的一个圈套,若非如此,似乎就难以解释,为何天妖能预知众人的到来,提前发动了华尔森林的大迷阵。
  不过,东方恋雪知道,情形不一定是这样,因为天妖精擅的部分,不只是武功,他同时也是魔门中首屈一指的大魔法师,甚至一直有人怀疑,他已突破大魔法师的层次,到达更上一层的境界,而天妖所精研的魔法系统中,就包括因果、预知这两门,令他身上总有先知的神秘气质,说的话也高深莫测,让人有听没有懂,直到许久之后,才为之恍然。
  ……正如他上次与东方恋雪分别前,在这奇鳞石上所说的那一句……
第六章
多年知交临别赠礼(上)
  天妖坐在奇鳞岩上修行,已经有许多年了,打从东方恋雪有记忆开始,小叔就一直坐在那块大石上,不曾移动,虽然自己不管在森林中的哪个角落修行,发生了什么事、遇到了什么危险,他都会立刻出现在自己面前,但东方恋雪心里清楚,自己眼中所看见的这个形影,甚至包括大石上的那个身影,都只不过是幻化出来的影像,小叔的真身,从来不曾让自己看到过,因为……听说那模样很恶心,少儿不宜。
  没看过小叔的真身,对东方恋雪而言,绝崖边、大石上,那道黑袍随山风飘飞的身影,就是自己对小叔的最深印象,多年来都是如此,哪怕在外头出生入死,只要想到那一幕影像,就像得到了打气激励,凭空生出一股力量。
  而以当下来说,最让东方恋雪觉得深刻的东西,是自己临去皇城大比之前,来此与天妖见面,他最后说的那句话。
  “有机会战斗,也是不错的……像我在这里一坐就是许多年,有时想想,如果有机会和人动动手,接触一下年轻人,感觉大概会满好的吧。”
  这句话,当时自己不解其意,但在幻境之中,天妖向自己作出提示后,自己回想起来,马上就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天妖的预知未来,确实是很有一手,虽不知他预见了多少,但他肯定已经知道,如果不离开华尔森林,那么,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必然有这么一群年轻人,会进入森林,诛妖打怪,甚至连这群年轻人有什么人?是什么人?他都已经清楚预见了。
  有了预见,就有了决定,天妖所作出的判断,就是和这些年轻人一战,为了不让东方恋雪投鼠忌器,顾虑良多,若是东方恋雪早早想起那一句,便能理解其心意,不用焦急大半天。
  (你还真是把什么都想好了,但如果真想好了,凤香那边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了吧?要是能事先和我打个招呼,让我有点准备,也不用搞得我现在这么痛啊!唉,小叔,你智慧过人,这么作……意义何在呢?)
  想不通天妖行为的意义,东方恋雪也只能苦笑,但无论如何,他对天妖没有怨言,二十几年的叔侄情分,不是假的,早先虽然事出无奈,而且对天妖的行为大感怀疑,觉得一切可能都是幻觉或作戏,可是,不得不挥刀斩在天妖身上,还有后来看天妖满身是血,摇摇晃晃的重伤模样,东方恋雪觉得无比难受,心整个揪了起来,除了痛,更感觉到某种……不祥。
  “唉,小叔,作先知如果都作到像你这样,那就痛苦得很了,有什么事你都不说的……”
  东方恋雪叹了口气,脚下跨过凹凸起伏的坑洞,来到奇鳞石旁。这块足足有一米多高的大石,搞不好是自己在森林中最熟悉的事物,过往不晓得多少次背靠着它入睡,常常自己在修练中受了伤,有时还伤得不轻,就是这么靠着奇鳞石睡上一晚,隔天伤势就大为好转,以至于有一段时间,自己将这块平凡无奇的大石头,当成是无上神物。
  (小叔,你真是会哄小孩,那时你说这石头是上古神石,只要靠着它睡觉,就能影响血肉,比睡寒玉床还有效,我还信以为真了,但其实……石头只是普通的石头,是你一直透过它在输气给我,为我洗筋伐髓吧?你从来不说,但我已经知道了,因为……我不是小孩子啦。)
  伸手抚摸着大石,上头的每一道纹路,都是自小就摸熟悉的,在大石偏西的那个角落,还刻着自己的签名,那是自己当初年幼,一次兴起,拾石刻印,一下一下刻上去的,小叔当然是知道的,不过却佯装不知,故意让自己得逞。
  (其实你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装糊涂,说什么懂得糊涂真谛的人,才是会过日子的人……他当初为什么把我交给你来教养,你明明就知道的啊,别人挖陷阱给你跳,你还真就乖乖跳下去了,什么先知、神人,你根本就是蠢才笨瓜一个啊!)
  随着年纪渐长,阅历、见识渐增,很多小时候想不明白的事,都变得一目了然,再加上对当事人双方的了解,大概在十年前,自己就明白为何父亲会把自己讬付给小叔,那可绝不是什么善意安排。
  (多一个我来耗你的精神,你就算是绝世天才,也必然受影响,每次我有什么事,你都要操心,要是没有我的话,你怕是早就不晓得练到什么地方去了,哪会等到今天才出关?)
  追随在天妖左右,东方恋雪知道的事,远比魔门中的任何人要多得多,天妖自囚之后,并非从此不出,偶尔也会出去替魔门执行任务,而唯一能下令他出动的,也就只有天魔,外人或许看不出什么,但东方恋雪事后推算时日,发现每次天妖出去执行任务,几乎都是修练到紧要关头之时,这么跑出去一趟,大损元气地执行任务,往往修行被打回原点,几年的修练毁于一旦……天魔为什么总挑这些时候命他出任务,用意已昭然若揭。
  每次修练将有所成,就被打断或打回原点,这要是发生在正常人身上,肯定是恨到咬牙切齿的刻骨之仇,唯独天妖,一直表现得不以为意,甚至还好像很高兴,仿佛有机会去出任务,是什么祖坟冒烟的无上喜事,哪怕弄成重伤回来,都满脸笑呵呵的,自己曾很火大地质问过天妖,他的回答却一派从容……
  “啊?也没什么吧?我一直待在山上当化石,久了也是会闷的啊!而且还真是很闷呢,有机会出去溜溜,不高兴才是傻了,再说我本就是魔门中人,能替自己的门派作出贡献,是我的荣耀,没什么可奇怪的吧?至于这点皮肉小伤,小意思罢了。”
  “荣耀个屁啊!你每次出任务,修行就被打断,甚至是被打废了,你这样能修练出什么东西来?别人挖坑给你,你不想办法绕开也就算了,还他妈的真跳下去?你白痴啊!”
  “别这么说,不管修练什么,都不是练得越快越好,冲得太快,往往欲速则不达,若换一个方向来想,中断修行,其实就是一个难得的机缘,退回原点,重新检视自己的步调与方向,再次出发……我很感谢给我这个机会的人,我相信他是基于对我的爱护,才这么安排的。”
  “你老母咧!还当我是三岁小孩一样在哄?如果真只是一两次,那爱怎么回到原点调整,就都随便你了,但次次都是如此,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真要等到别人把你脑袋都摘下,你还说这也是爱护你,因为脖子上扛个脑袋很累赘又很重?所以多谢人家替你摘下?小叔,你要一厢情愿到什么时候?我爹他根本就是……”
第六章
多年知交临别赠礼(中)
  还记得,自己当时怒火中烧,忍不住满腔愤慨,对着天妖骂了一通,想要将他骂醒,但只说到这里,还没机会把后头的话说出来,周围空间骤然冻凝,沉重如山的无形重压,让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吾友,我希望……至少不要从你的口中,让我听到批评你自己父亲的言语,对我而言,那些话可比我身上的伤更让我痛了……”
  天妖当时的表情,是自己怎么也不会忘记的,这样重感情的一个人,生在魔门,只能说是一种不幸了,不过,也不见得生在其他地方就会比较好,古往今来,兄弟两个都有才能,都牵涉到庞大利益继承问题,因此难得善终的例子,比比皆是,很难得有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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