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姿物语(精校)第71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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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风华几乎整天都被留在多尔衮身旁,就像是被一头雄狮给盯死的小白兔,没有离开的机会,好不容易能靠近她问上两句话,风华却是反对逃跑。
“以他现在的武功,遁地逃跑的机会不高,况且我是大夫,无论如何也不该丢下伤患不管……”
这句话令有雪为之气结,心里大骂这个瞎眼女迂腐,不但敌友不分,而且还餐餐吃素,一点配合度都没有,害得自己除了整天打猎,还要想办法摘采野菜,真的把自己当成雪特佣人了吗?
(这样子下去不行,真的不行,他们两个根本狂的狂,疯的疯,如果再和这两个狂人、疯子打交道,我一定会变成重度伤残!)
对自己的未来下了定语,鼓起勇气的雪特人,决定开溜!
(就算待在这里,也只有当雪特佣人的份,还不如想办法逃出去,找来大票人马,把这个血淋淋的多尔衮砍成肉泥,什么都一了百了!嗯,那个变态的人妖老三专门落井下石,一定很喜欢干这种事。)
想到源五郎,有雪顿时悔恨交加,不是懊悔自己自己太晚想起源五郎,而是遗憾自己居然这么迟才想到开溜的大义名份,这么一来,自己不是单独开溜,只是跑去找帮手来对付多尔衮,心态上积极得多,就算兰斯洛回来都有得交代。
“事不宜迟,赶快开溜……不对,是马上回稷下搬救兵,咦,从这个位置、这个距离,应该看得见稷下才对啊,为什么找不到那几栋标志建筑物呢?”
离开数日,有雪不知道稷下之战所造成的破坏,令得稷下城处于半毁状态,从远方看去,型态大变,自然是认不出来。
逃跑行动很顺利地展开,想当初也曾与韩特一起地底逃亡,让奇雷斯追逐了好一阵子,有雪记得爱菱与源五郎都说过,多尔衮的武功不如奇雷斯,自己要从他手中逃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对于雪特人而言,资料老旧,实在是一种悲哀,他不知道稷下城半毁的状况,也不知道多尔衮在稷下之战获益菲浅,已经突破强天位,一身武功之强横,甚至可能较目前的奇雷斯尤有过之。
“……这种事情,又没人告诉我……谁会知道啊!”
当雪特人流着懊悔之泪,被人从土里给揪出来,整个脑袋被踩进地底的时候,他才发现了这个事实。当时追逐着有雪与韩特的奇雷斯,只有强天位修为,所以还需要追逐一阵,凭着野性直觉抓人,可是面对已臻斋天位境界的强者,只要一个意识,就能感应到方圆百里内的能源变化,在地下开辟异空间而遁的有雪,根本没有藏匿余地,多尔衮一下子就出现在他的路径上,轻轻一下顿足,便将有雪轰得破土而出,再踏出一脚,便把雪特人的头颅给踩在脚底。
只要稍稍施劲,雪特人的脑袋就会应声而破,可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个温柔细腻的声音,阻止了多尔衮的杀戮。
“前辈,请您住手吧,我想您应该不会忘记,您承诺过不在我面前杀害我的朋友。”
风华答应帮多尔衮治疗的时候,双方曾有约定,在治疗时间内,多尔衮不对风华的亲友动手,不然风华宁愿立即身死,也不会治疗多尔衮。
这个约定,双方都经过相当考虑,风华知道如果把规则定成不能妄杀一人,以多尔衮的残暴个性势必无法忍耐,会放弃伤势不医,先杀光面前的人,所以只把保护范围定为亲友;多尔衮则是知道风华外柔内刚,并非威迫可欺,定下规则才能让她就范,况且自己疗伤时间全在荒山,没什么人可杀,在伤势痊愈之前,本来就不便与敌人动手,因此就爽快答应。
就是这个约定,现在保住了有雪一命,只是比起惊魂甫定的雪特人,大口大口喘气的多尔衮,状况似乎更为恶劣,因为贸然运功的关系,他全身赫然皮焦肉烂,仿佛有一股烈火自内部焚烧全身,令他的皮肤表层又变成鲜血淋漓。
纵然眼盲,风华出指落针的准确与迅速,却是连明眼人也为之咋舌,七支细细的银针,很快就没入多尔衮的穴道内,协助他平复内息、降低体温。
“前辈,请收敛真气,您自己也很清楚,应该要怎样才能减轻伤痛。”
治疗多日,风华的医术几乎能起死回生,但多尔衮的状况却未因此好转,七支银针才插下去不久,就迅速出现熔化的现象,表层皮肤不但焦黑未愈,就连满是鲜血的骨肉都在高热沸煮下,渐渐溶解。
风华轻轻一叹,纤纤十指犹如拈花,不避血污地按在多尔衮后背,娇嫩肌肤立即被烫伤,但她十指轮转,忽快忽慢地按压着各个穴位,修长的指头仿佛兰花瓣瓣开,暗合着某种节奏的指头摆动有若舞蹈,令旁边的有雪睁大了眼睛,被这至美的一幕弄得发不出声音来,就连多尔衮都仿佛被这美丽的寂静所打动,暴怒心情渐趋平静,身上散发的炽烈气势也平息下来。
心境平和,不动用真气,心头之火熄灭,斋天位的速愈异能发挥,多尔衮的肉体伤势迅速痊愈,皮肉重新生长,但从他的表情仍看得出,他对自己的处境非常不甘,只是把愤怒内藏。
“当初你说只要能抑制愤怒,让心情平和,就能稳定伤势,本座这几日静坐禅修,并无杂念,为何伤势丝毫没有好转?”
多尔衮的静坐确实是静坐,并不是做做样子,本来他就经常静坐禅定来修行,生活平淡得一如苦行高僧,花天邪拜他为师正是学习此道,但正因为如此,多尔衮更加不明白,当自己能由至动回归至静,整个心头平和冷静得一如冰潭明镜时,为何焚体魔火还会自动燎烧,破坏自己的静坐?
“因为……前辈您虽然能把心境锻炼到由至动回归至静,但却不是真正的平和清静,只是把怒意与杀意内敛,待出手时更猛烈地爆发,而以您如今的情形,这些内敛深藏的东西,却会不住腐蚀您的身心,造成伤害。”
风华说话的声音很淡,一半是因为指头上的痛楚,白皙柔嫩的指头,现在不是指甲焦黑,就是严重烫伤,她必须要吸足了气,才能够用平稳声音说话。
“哼,照你的说法,这个静坐也只能治标,不能治本,那本座的伤势终生无望痊愈了吗?你可知道这样说会有什么后果?”
多尔衮知道恐吓风华毫无意义,但是在这种时候,他的怒气无处发泄,只能用这样的形式表现出来。
“知道,前辈会一直把风华强留在身旁,但即使如此,伤势也只会一再恶化……如果您是真的想要根治这伤势,是有一个办法,但只怕您不愿意配合。”
“什么办法?”
“散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刹时间,狂妄的笑声犹如怒海掀涛,一浪接着一浪,疯狂吹袭向欧遭,气浪扫荡摧毁树木,震出一个又一个霹雳巨响。
第七章
武道巅峰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三月 雷因斯·蒂伦 沿海山区最初听到风华那句结语时,多尔衮只觉得可笑,这个小女娃娃居然这么天真,想用简简单单一句话骗得自己散功,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自己可不是甫出江湖的三岁小孩。
但这种可笑的感觉却一闪即逝。多尔衮是个武痴,但却不是白痴,本身智慧亦在水准之上,否则如何练得成这等惊世武技,只不过平时将全副心神用在追求武道颠峰上,不去思考其他问题,但当他正式运用起智慧,马上就明白风华的话并非虚言恫吓。
不是立场的问题,风华只是个单纯的医生,所作所为都是以医者的眼光来作标准,不需要也不会对病人说谎,特别是在治疗方法的说明上,她确实是抛开善恶立场,单纯为病人着想。
那么,她的判断正确吗?西王母一族的医道通神,自古便享有盛名,但她的判断是否正确无误,又是否除了这方法外别无他策?
将这问题找出答案,不用花上几秒的时间……当多尔衮冷静下来,聆听内心理智的结论,很快就发现风华所言非虚,自己确实陷入了这可笑窘境。
(可恨的源五郎,可恶的卡……哼!居然设下了这个陷阱给我跳,他是完全摸准了我的弱点,料定我没法在这两难间作出抉择。)
现在已经看得很清楚,源五郎在战斗中被偷袭,更惨被吸走体内的天武真气,这完全是苦肉记的手段,目的就是在算计自己。这小子虽然号称是百败军师,但心思确实是慎密,既然舍得大花本钱引自己入陷阱,就绝对不会在坑里另外留一条出路。
现在的情形真是无比可笑,三贤者耗费两千年时间苦修的天武圣功,终于汇聚于自己体内,自己得到了这世上最顶级的武功,只要再有一段时间修练,晋升太天位、击败胤禛并非梦想,可是在武道颠峰唾手可得的时候,这套武学却发生变化,救星变煞星,硬生生把自己拦阻在梦想之前,虽然仅是一步之隔,但却是咫尺天涯,从此可望而不可及。
不难想像,源五郎知道敌人有心谋夺天武真气后,应该做了很久的策划,只怕不只是对本身的天武真气进行调整,就连蕴含妮儿体内的那一份真气都动过手脚,否则以自己的丰富经验与戒心,怎会全然不察?定是妮儿的天武真气有潜在问题,自己吸纳之后在体内缓缓异化,等到吸收源五郎的那份真气后,两边一遇到,犹如引燃火药线,顿时一发不可收拾。
日、月、星,三股天武真气成功汇聚,也有预期中的强横威力,但只要一运真气,自己便如烈火焚身,不但剧痛难当,最糟糕的是身体快速焦烂,高热深入骨髓,当情形恶化到骨肉熔蚀的程度,根本不可能上阵作战。
(好狠的家伙,他是拼却天武圣功不要,宁愿牺牲天武圣功,来解决一名强敌……)
回想稷下之战前的情势,胤禛与雷因斯一方的决战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天武圣功虽然说是对付天魔功的一张可能王牌,但就算成功让三股真气合于一体,也要经过相当时间修练,对于马上就要进行的决战而言,这个希望缓不济急,况且其中一部分真气落在强敌手里,要从强敌体内夺取天武真气,源五郎的判断肯定是千难万难。
战场之上千变万化,己方难以得手的东西,就已经不是资源,而是食之无味的鸡肋,甚至是包袱,不用执着于弄到手,反而可以断然舍弃,或者利用敌人还重视它的心理盲点,将之变成一个解决强敌的利器。
从结果看来,只花一点苦肉计的代价,就好过在战场上打生打死,与多尔衮性命相搏,甚至还利用多尔衮短暂取得上风时的反噬,连带摆平了源五郎即使赌上性命也未必能战胜的旭烈兀,一计双发,同时解决多尔衮与旭烈兀两强,这确实是百败军师出道以来的漂亮杰作。
(这个小白脸畜生……一辈子优柔寡断,想不到阴狠起来居然可以毒辣至此……可恨,此仇不报,我多尔衮颜面何存?)
想起来就怒火中烧,但自己又能如何?毕生所求,就是追求武道的颠峰,成为天下第一强人,如果要自己散功求生,失去这一身力量,做个普通人,那是宁死都不干的事。
可是,咬牙坚持下去,又能得到什么?
一运真气,立即骨熔肉焦,这种不生不死的炼狱处境,自己根本是一个完全的废人,难道往后只能这么活下去?
纵使想找人帮忙,石崇已然身死,与魔族又完全翻脸,双方正式成为仇敌,举目环视,天下之人尽是敌人,没有任何转圜余地,世上不会有任何人能帮到自己,况且自己霸道一世,身为霸者的钢铁信念,就算身死也不愿找人帮忙。
自有意识以来,多尔衮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仿佛脚下所踏并非实地,仅是一根细得几乎难以立足的竹竿,在那小小一点外,全是深不见底的万仞绝壁,四面八方虽然无限辽阔,但自己却是连可以踏出一步的地方都找不到。
毕生所追求的武道颠峰,好像已经握在手中,可是稍微用力一点去确认,掌心却又空空如也,仿佛一无所有,自己到底握住了什么?失落了什么?
无数的问题,构成的感觉却是如此陌生,这种奇异的冰冷感受……就是孤寂吗?
“前辈英雄无敌,自然不会接受我的治疗提议,但风华冒昧请教一句,前辈纵横当代,叱吒一时,但您从来不建功、不立业,却不知您到这人世间来走一遭,所为何来?”
大凡人生在世,总有几个目的,为名、为权、为利,或是为了被人认同,但多尔衮自从出道以来,给人的感觉是对权势名利不屑一顾,有时候人们甚至说不出他为何与石崇合作,若说他像奇雷斯一样,单纯为了心中的野性而杀戮发泄,偏偏他又常修枯禅,远比奇雷斯冷静得多。
这样一个怪人,雷因斯众武者与之交手时,常常纳闷,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与他打起来?战也战得莫名其妙,更搞不懂敌人的战斗动机。因此,在听见风华的那句问话之后,有雪心里冒出的回答就是“来乱的”,因为多尔衮一生不重权势与名利,所作所为偏偏又毫无建设性,感觉上似乎就只是单纯来扰乱这个世界的。
“唔……”
向人解释自己生命的目标,这无疑是一种示弱的行为,但多尔衮却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听见风华的问话,想也不想,近乎本能式的回答出口。
“本座一生所求,乃是武道的颠峰境界,无人能敌的绝对力量!”
一句话出口,多尔衮觉得错愕,自己怎会向两个小辈谈这种事,但在他改变心意前,风华却回答了一句让他错愕的话。
“不……我想并不是这样,您所追寻的,似乎是别种东西。”
古怪的话语,让多尔衮为之一怔,想要追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风华却是无意回答,温和却倔强地摇摇头,似乎想要让多尔衮自己找出答案。
(可笑!我自己追求的是什么,难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反而要向一个黄毛丫头来问?天底下有这种事吗?)
多尔衮不愿拉下脸来询问,总觉得自己一问,就是受了小丫头的愚弄,但这个问题,却开始在往后的几天里,不停地萦绕在他脑中,成为了他最大的疑问。
魔族压制人间界的计划中心,已经完全转移到昆仑山上,在不死树完全发挥效果前,胤禛不会离开昆仑山,这也使得原本魔族的大本营中都,现在变成一个二线的指挥位置。
旭烈兀离开昆仑山后,绕道回到中都,本来的意义是与部属开会,调度人力,应付这段时间的种种变化,同时他也需要时间作考虑,思考父亲所给予他的选择。
但在抵达中都后,旭烈兀却察觉一丝异常,中都城之内有一种不寻常的气息,好像有什么高手潜入中都,而且几乎无迹可寻,倘使不是因为自己修为高绝,又对这气息有种熟悉感,肯定是无法察觉。
(有些古怪,鸠摩狮与蛭妖都毫无所觉,是什么高手潜进来了?)
想到这个问题,旭烈兀多少有些感伤,本来中都城历经千年建设,有着不逊于稷下城的千重结界,即使是绝顶修为的天位武者,也不易在中都城内藏息匿踪,后来陆游与周公瑾先后殒落,石崇仍是有相当才干,改造中都城内的防御结界,以魔族的独有术法来操控,如果那些改造计划正常运作,中都城应该坚固得有若铁桶,纵使不能拦截各方高手,但也一定能发挥示警作用。
但陆游远飏,周公瑾与石崇俱已亡故,中都城内枉费有着千重结界与如云高手,可是却没有能操作中都城结界的人才,旭烈兀自己不擅长术法,也没有能耐驱动中都城的结界法阵,现在看到往日严密的防护阵,形同虚设,中都城任人来去,旭烈兀心中不无唏嘘,看人魔两族杀来杀去,最后又有谁能得到好处?只是双方人才伤亡殆尽,让可以好好建设的东西就此荒废。
(可是,这个感觉……难道是?)
旭烈兀想到了某种可能,而目前在中都城的几名魔族重臣中,鸠摩狮与蛭妖均无异状,那么郝可莲那边不晓得是否有问题?
一想到这点,旭烈兀飞身急掠,身影化作一道紫电,转瞬间便在中都城内穿梭来去,寻找郝可莲的位置,并且很快就知道问题不对,因为凭着自己的修为,可以很轻易锁定找到郝可莲的气息,但现在却完全找不到她,这只有两种解释,一种是她存心藏匿气息,躲着自己,另一种……就是她已经被敌人给制住,甚至快要被干掉,所以气息渐渐消失,自己找不到。
(再怎么说,也是老头子的女人,虽然没有要她当后母,可是如果她在这里被人干掉,那我要怎么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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