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御医(首席医官)(校对)第3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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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医者意也
  其他几人就停下了玩笑话,这才相信老左是真的生病了,但不知道这个生病了还要痛苦的病是什么病。
  曾毅帮老左号了号脉,又看了一下舌苔,心里就有些纳闷,老左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失眠无非是由身体和情绪两种因素引起,身体方面,就是气、血、淤、痰等因素,但老左的脉象,既没有表现出阴虚火旺,也没有痰热内扰的迹象;如果说是情绪引起的,也不像,心肝脾三经主管人的情志和神思,但这三经的情况,并不能导致这么严重的失眠。
  相反,老左严重的失眠,引起了易怒易燥的情绪,反而让这三经有些亢奋。
  “最近生活起居方面,和以前是不是有什么不同,比如换了个床,家里新添置了家具、盆栽?”曾毅问道。
  排除身体和情绪的原因外,那就是环境了,有极少数的人,对环境相当敏感,只要环境稍微有一点点变动,就会无法睡眠,现实中我们经常能见到一些人,换了张床,就辗转难眠。
  老左摇头,“一丁点的变化都没有。”
  曾毅细一想,就问道:“左老板是不是最近出了一趟很远的门,出国了吧?”
  老左顿时脸露惊讶,“这个你也能号出来?我上个月去了趟美国。”
  曾毅笑了起来,他对老左的失眠原因,有些了然了,道:“你这个病,用西医的话讲,叫做生物钟紊乱,是因为调整不过时差,所以导致了失眠。”
  不光是老左,屋内其他几个人也觉得曾毅这个说法有问题,失眠不就是生物钟紊乱吗,为什么还要专门再强调一下呢。
  “那这个要怎么来调整呢?”老左皱眉。这生物钟又不是摆钟,跑乱了还能手动校正,除非是正常作息,否则很难调整过来,可眼下的问题,是自己根本就无法睡着。
  “简单!我给你说个方子,吃上三剂,就好了。”曾毅想了一下,道:“百合30克,紫苏叶9克,水煎服。”
  老左凝神想着这个方子,他也学过几天中医,对中医药有些了解,百合主要是用来养阴润肺的,也有镇定安神的作用,用来治疗失眠,似乎是对症的;但紫苏叶是解表散寒的药,是用来治疗感冒风寒的,这个似乎有点不对症。
  “这个方子有什么说法?”老左问道。
  “医者,意也。百合花朝开暮合,紫苏叶朝仰暮垂,这二物最具昼夜升降之气,用来调理左老板的昼夜失序之症,最为对症,你先服上三剂,就知效果。”曾毅笑着,有人确实对时差非常敏感,但像眼前这位左老板,敏感到一个月难以睡眠,还是比较罕见的。
  老左“哦”了一声,中医确实是有“医者意也”的说法,只是从来就没见有人这么开过方,仅凭某个药材的特性,就推断它能治疗某方面的病,并没有什么科学依据。
  “行了,方子也开了,老左你就抓紧时间找人去抓药吧!”董洪峰是个坐不住的性子,他又吵吵道:“赶紧的,大家都把自己的好东西拿出来吧。”
  在场的人笑了笑,这才拿着各自今天带来要鉴赏的东西,摆放在了屋里的一张长条八仙桌上。曾毅是个外行,他把自己的行医箱抱过去,然后就坐了回来,没准备掺和到鉴定中去。
  和曾毅同样是外行的,还有那两个荣城的企业家,矮胖的徐老板,拿来的是一件观音雕像,个头不大,大概20公分许的样子,他有自知之明,放下东西,也坐了回来,陪着曾毅喝茶,他今天的目的,就是要让专家帮自己鉴定一下东西的真假。
  倒是哪个嘴上带短须的陈老板,就站在了八仙桌边,手里拿着个放大镜,仔细打量观察着别人的东西。
  现场的专业人士,其实就三人,崔士英因为所研究专业的问题,是个鉴赏的大家;董洪峰就是做这古玩生意的,眼力更是不凡;相比较而言,悠然居的左老板只能算是半个专家,但在书法方面,左老板却是有着很深的造诣,不比崔士英和董洪峰差。
  董洪峰的眼睛很毒,一眼就看中徐老板的那件雕像,上手一摸,他发现竟是乌木雕刻而成。乌木也就是大家所说的阴沉木,是木材沉积于古河床之下,经过成千上百年后形成的化石,价值不凡,所以古人也讲了,“宁要乌木一方,不要珠宝一箱。”
  “老徐,你这东西是从哪里淘换来的。眼光不错嘛,光这材料,就值十几二十万了!”董洪峰仔细观察了一下雕像的风格,道:“看刀工和造型,应该明朝的物件,老徐,你捡到宝乐。”
  徐老板就呵呵地笑着,一脸开心,现在满市场都是假古董,他这个外行能淘换到一件真货,真得挺满足,至少没有交学费啊。
  董洪峰又看了看曾毅的箱子,道:“黄花梨做的,材质不凡,雕工也简约大气,是个古物,这个箱子很不错,只是为什么要雕成花苞呢?”董洪峰摇了摇头,有些不解,花最美好的时刻,是在绽放之后,很少见人雕刻花苞的。
  “花在这里!”曾毅上前按下花苞,打开箱子,然后把箱子翻转过来。
  “咦?”董洪峰的眼睛立刻亮了,原来箱子打开之后,箱面上的花苞往外伸展了一些,造型变成了一个花朵,没想到这箱子竟然还内有机关,当年制作它的工匠,肯定花费了不少奇思妙想。
  “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董洪峰欣喜地抱着箱子看了两遍,又发现了花朵的不同之处,看造型,应该是朵梅花,但梅花只有五瓣,这里却雕成了六瓣,也不知道是不是雕错了。
  崔士英上次见过这个箱子,当时只顾着自己夫人的病情,也有没细看,就没有发现这个地方,此时他也是上来仔细观察,过了一会,道:“我现在也有些嫉妒了,曾大夫竟然每天都抱着这么一个宝箱,到处给人看病。”
  董洪峰捶胸顿足,“早知道这样,我就让人去抢了他。”
  曾毅笑了笑,“我就是觉得出门带着它比较方便。”
  董洪峰眼珠子转了两下,过来商量道:“曾大夫,我很喜欢你这个箱子,不知道有没有割爱的可能?”
  曾毅摇了摇头,“这话就不用讲了,这箱子是我家祖传的,祖辈都用这个箱子行医。”
  董洪峰一听,只得作罢,上前再看别的物件,就有些兴趣寥寥,心思全在曾毅的那只箱子上,他是个职业古玩收藏家,遇到好东西,就想收入囊中,然后摆到家里慢慢欣赏。
  大家带来的东西很快鉴赏完毕,有真有假。嘴上带短须的陈老板,他带来的两件东西,都被鉴定为假的,看样子有些不服气,跟崔士英几人争辩了几句,最后不得不认栽,坐在那里气呼呼地喝着茶。
  “行了,老陈,别生气了。”董洪峰劝着,“谁都有走眼的时候,我当年也是交了很多的学费。”
  “是,不用太放在心上,以后再慢慢淘弄!”矮胖的徐老板也劝了一句。
  陈老板更不爽了,这话要是别人说,他还能接受,可跟自己同样是外行的徐胖子都能买到真货,自己水平比他强,怎么就买了假货呢。想到这里,陈老板更是不爽,他站起身来,“我这里还有一件东西,几位再帮忙给瞧瞧。”
  说着,他走到一旁,从一个小型保险柜里,拿出一副卷好的书轴。
  “老陈你真是的,有好东西就早点拿出来嘛!”董洪峰是个行家,一看纸张泛黄的程度和书轴的质地,就知道这东西不俗,他赶紧走过去,把八仙桌一收拾,空出好大一块地方,道:“来,放在这里,让我仔细看看。”语气中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意思了。
  陈老板捧着书轴过去,小心解开,然后慢慢铺陈,最后把书卷打开,平摊在了桌面。
  “是董其昌的字!”董洪峰一下就认了出来,这可还是他的老本家,老祖宗呢,他脸露欣喜,仔细观察着书法风格,又检查了后面的落款和钤印,道:“没错,是董其昌的字,属于是他早期的作品了,此时他的风格还未彻底形成,其间很多字,仍有模仿多位名家的痕迹。”
  曾毅不怎么会鉴定书法,但董其昌他还是知道的,那是明朝后期的一代书法大家,笔风清风飘拂,微云卷舒,颇得天然之趣,对后世书法影响还是比较大的。
  董其昌的书法并不是一开始就好,相反,他早年的字很难看。十七岁时,董其昌去参加会考,本来应该是第一名的,但主考官嫌他写字太难看了,就把第一名给了董其昌的侄子。这让董其昌大受其辱,回来后他发愤图强,研究和临摹了很多书法大家的字,最后自称一体。
  崔士英和老左也上前仔细鉴定一番,最后都颔首道:“应该是董其昌的真迹,看风格,确实是他早期的作品,其间确实能看到一些其他名家风格的眉眼。”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董其昌这幅作品,风格还未臻于大成,仍受了其他名家的影响。
  “老陈,这幅字很不错,董其昌的作品,可是太为难得了!”董洪峰又是一副恋恋不舍状,趴在字卷上不肯起放手。
  老陈嘴角上翘,露出得意神色,他看着这边还没发表意见的曾毅和徐胖子,“你们两位也帮忙瞧瞧吧。”
  徐胖子连连摆手,“我自己的字都是狗爬叉,哪懂这个,就不献丑了。”
  曾毅平时也喜欢写字,听到这话,他就走了过去,站在字卷前看了片刻,眉头皱了起来,他问旁边的董洪峰,“董老板,这字真是董其昌早期的作品?”
  董洪峰一竖眼,“你这是什么意思!别人的字,我或许能看错,董其昌跟我是本家,他的字,我是绝不会看错的。”
  曾毅就摇了摇头,“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这幅字就是假的了!”
第五十章
玄医望气
  屋里的人就有些奇怪,这是什么逻辑?就连一直坐在那里喝茶的徐胖子,也走过去看了两眼,想知道这幅字到底有何秘密。
  只有陈老板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嘴巴张了一下,但没有说话。
  崔士英问道:“曾大夫,能说说原因吗,也让我们几个都长长见识,到底这幅字假在了哪里?”崔士英很纳闷,凭他自己多年的书法鉴定经验,这幅字绝对是真的。
  “说出来几位可能有些难以接受,不过事实如此!”曾毅指着那幅字,“我不懂什么书法,我是从医术的角度来观察的。根据我的观察,写这幅字的人,当时中气已绝,写完这幅字,七天之内必亡,药石无救。而董其昌是出了名的高寿书法名家,如果这是他的早期作品,就有些违背医家常理了。”
  古人云:书文字画,皆有中气行于其间,故能从中看出书家的穷通寿夭。笔风圆转流利,其人必定圆滑世故,比如弃赵投元的大书法家赵孟頫;笔风雄浑沉厚,其人必定忠义不屈,比如颜真卿。
  看书法除了要看字体字形,也要看字的筋骨正气。
  老左是个酷爱书法的人,他相信字是有精神在内的,听到曾毅的话,就又上前仔细观察了一遍,最后摇头道:“看不准,这幅字还真的有点看不准啊。”
  说完,他坐回位子里,喝了一口茶,道:“我在清代的一本古书《鸥陂渔话》中曾经看到一个故事,说的是清初大书法家、大医家傅青主。有一次傅青主喝醉了,写了一幅狂草后,就去睡了,第二天起来之后再看,突然怅然,称自己的命不会长久。儿子问他原因,他说从字中看出自己中气已绝,命将不久。傅青主的儿子这才承认,说这幅字并不是父亲你写的,是你昨晚睡了之后,我临摹的。傅青主更加悲伤,说既是如此,怕是你的命也不会长久了。事后不久,傅青主的儿子就去世了,对傅青主的打击非常大。”
  放下茶杯,老左叹道:“没想到曾大夫和傅青主一样,都是观气的高手,可惜这幅字的真假,还不好说啊。”
  董洪峰此时看着陈老板,道:“老陈,这幅字既然是你淘换来的,你能不能讲一下来历?”
  陈老板脸色有些失落,摆了摆手,没好气道:“就是淘换来的,有什么可讲的。”
  老左眉头微蹙,这可不是陈老板该有的表现啊,平时真假有争议的时候,他一定会吹胡子瞪眼,拼命维护自己的看法,怎么今天有些兴致不足的样子呢。
  对照前后一细琢磨,老左突然明白了,狗日的,这姓陈的一定是早就知道这幅字是假的,他今天带来的东西又被大家鉴定为是假的,他扫了面子,就拿出这幅字,想故意想考究大家的眼力,可惜的是,骗过了所有的专家,却让做大夫的曾毅给一眼识破了。
  古玩这行里,假九真一,想混出名气非常不容易,所以越是有名气的大家,就越是爱惜自己的名声,像今天这样,三位高手能为两位外行免费鉴定东西,本身已经非常难得了,没想到的是竟然还有人故意下绊子,要让你栽个跟头。
  老左心里很生气,把茶杯磕在桌上,姓陈的你也太损了吧,自己眼力不够买了假货,还能怪到大家的头上吗,又没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买那些家伙。
  崔士英是个学者,想不到老陈的弯弯肠子,他看着曾毅,道:“曾大夫,你这个理由听起来确实有些道理,但从字画鉴定的角度讲,是很难站得住脚的。你判断这幅字是假,还有没有别的原因?”
  曾毅摇了摇头,笑道:“我早都说了,我不懂书法,就是从医术的角度谈两句看法。”
  曾毅嘴上谦虚,却没有说自己的看法也可能不对,这显示他对自己的判断很有自信,“几位都是收藏界的大家,可以把这幅字拿到圈子里去打听一下,说不定这幅字还有另外一幅呢。”
  别人鉴定书法,看的是风格,曾毅鉴定书法,看的字的气骨,就像是我们平时认人,看的是一个人的长相身高,而曾毅却凭的是脉,他记住了一个人的脉,就认出了这个人。
  字可以伪装,但风骨却很难伪装,曾毅以前也见过董其昌的字,他敢认定,这幅字并不是真迹,而是高手临摹的。既然是临摹的,想必就会有原件存在,只要到圈子里问一问,说不定就能查到是否还有人收藏了这么一幅字,届时真假自明。
  陈老板听到这话,拿着茶杯的手就抖了一下,脸上惶惶一闪而过,他挤出个笑容,道:“大家对这幅字,还有别的看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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