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路阴阳(校对)第2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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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修齐微微点了点头,伸手拉过了魏阳的手臂:“进阵,别出来。”
  “阵已经成了?”魏阳一挑嘴角,“都听齐哥你的,咱们先去跟痴智大师汇合吧?”
  张修齐并未拒绝,但是拉着魏阳的手也没松开,就像走迷宫一样在院里七拐八拐绕了几圈,才带魏阳走进了别墅主楼。进了主楼,居高临下往外看去,魏阳才发觉院里已经彻底变了个样,远远看去就像由人工修整出一个个道教符号,勾连起来则像个变了形的伏羲八卦阵,刚才自己明明跟在齐哥身后,怎么半点都没发现呢?
  然而张修齐却没给他仔细打量的时间,拉着人往里走去。这时痴智大师已经在书房旁边的客厅里守着了,汪铭就躺在他身边的地板上,虽然带着氧气罩,但是呼吸平稳,神情舒缓,就跟睡着了一样。听到两人走进门,老和尚抬头冲张修齐微微一笑:“龙虎山阵法果真独到,有劳张先生了。”
  张修齐冲他点了点头,也不多话,把魏阳往沙发上一按,又起身在汪铭身边布起阵来,这次是用赤硝做底,铜钱为引,整整六十四枚开元通宝,把大半客厅都囊括其中。放在汪铭身上避煞的可以用洪武钱,但是这种防御阵法还是唐太宗时的开元钱最为管用。只不过有唐一代,大半都是用的开元通宝,从钱山里分辨出真正的太宗时代小平钱,还是花费了不少功夫。
  那边小天师忙忙碌碌,这边魏阳终于找到了可以说话的人,轻咳一声:“大师,院里的布置似乎没有彻底消弭劫龙吧?”
  实在不怪他多问一句,仔细想想,改龙脉这样的大事,绝对不是起层雾就能解决的,至少也要出现一些天地异兆才对。然而张修齐现在做得似乎不是截断了龙脉,而是把整个小院包裹在了一层大阵之中。
  痴智大师微微一笑:“这才是张先生的高明之处。龙脉在,煞穴也在,若不彻底破除,终归会产生勾连。但是相对,若是用天星大阵的气机遮盖煞穴,劫龙变会与大阵勾连。天星之力本就蕴含龙气,与龙脉相容,自然能催发更大镇力。张先生小小年纪,又失了一魂,还能使出如此手腕,看来已尽得占验派真传,龙虎山底蕴比老衲所料还深啊。”
  魏阳闻言一挑眉,就算他再无知,也明白龙虎山用得是符箓派的法门,老和尚所说的占验派真传,怕是来自三僚村曾氏才对。也不知曾先生现在到哪儿了,眼看一个月就要过去,现在想来,还真有点希望他再晚点回来啊。
  简单跟痴智大师闲聊了两句,魏阳就乖乖闭上了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这两人仍需要养精蓄锐,以备今晚恶战。这次除祟,最难的其实在那尊铁佛,要知道铁佛本身是无害的,甚至有镇压其中妖邪的功效,如果单单毁去铁佛,妖邪恐怕立时就会脱困,侵染已经被夺舍的汪铭,化去他的神魂,那时就算痴智大师和小天师有通天的本事,怕是也打不过这种成了气候的妖物。
  因此他们要作的就是重新布置阵法,唤醒铁佛的镇力,同时以汪铭为饵,以天星为伏,让那邪祟以为脱逃在望,拼死挣脱桎梏,等它消耗了大半力量突出铁佛的镇压,再用天星之力直接斩灭。简单来说,这就是个典型的围点打援战术,只是这方法必须要牢牢守住阵势,否则被邪祟突围,他们三个加上汪铭这添头,怕不够人家一口吞的。
  不过真正施法应该也是晚上了,如今天还亮着,看着小天师那忙忙碌碌的身影,魏阳刚进门时的紧张感早就褪的差不多了,似乎也慢慢习惯了身遭让人发寒的凉意,可以说这是他几天以来心情最为安逸的时候,在这个明明白白的煞穴之中。
  这胆儿还是能练起来的嘛,苦笑一声,魏阳也不再浪费时间了,直接起身拆开了一旁堆着的补给,这次他们带来的东西可不少,除了各式各样的古董法器外,竟然还有几份干粮,这可是他专门从孙厅长那里点的,他家齐哥施法之后最容易饿了,总不能让他饿着肚子打怪。
  这样各忙各的,几个小时转眼就消失不见,整座叶府也慢慢换了副样貌,当太阳落山之后,外面站岗的武警突然发现自己看不清身边的老宅了,似乎硕大一栋别墅被雾气笼罩,隐于夜色。而在房间之中,魏阳看向天空,却觉得之前看到的薄雾都消失不见,天空没有一丝乌云,但是也没有月亮,平时被雾霾笼罩的夜幕似乎也明亮了起来,莹莹星光在晴朗的夜空中闪烁。
  “这就是天星大阵吗?”魏阳忍不住低语出声,然而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张修齐已经吃饱了饭,规规矩矩把速食饭盒和筷子收在一起,站起身,从袋子里拿出了最后几样东西,把其中两样交给了魏阳。
  那是两面铜质的镜子,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镜面不像想象中的光洁平滑,而是向内凹起,就如打磨光滑的哈哈镜一般。这在古代被称作“阳燧”,乃是用来引火助燃的工具,但是像这么大个的阳燧,只可能有一个作用,就是点燃皇家祭火用的。古代皇家各种祭祀都不能使用凡火,必须用阳燧取天火,代表天子的真龙之意。但是今天,这两面阳燧镜可不是用来汲取天火了,而是用来接引天星之力。
  然而阳燧本来就有相当浓郁的至阳真气,若是让张修齐或是痴智和尚这样的人捧在手里,恐怕就跟举了火把一样,会惊动铁佛之中的邪祟,因此只能让魏阳这个真正的普通人进入书房,把阳燧摆放在恰当的方位。
  这是本来就商量好的事情,然而在递出阳燧镜时,张修齐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低声叮嘱一句:“我在你身后。”
  魏阳笑了,用力点了点头:“我知道,有齐哥保护我呢。”
  短短两句话,心中的恐怖彻底消弭,魏阳深深吸了口气,捧起两面镜子,向隔壁屋走去。
  隔壁就是书房了,或者说是一间经过改造的陈列室,里面不但精心控制了温度和湿度,还尽量选择避光环境,好让存放着的古董保持最佳状态。然而此时,这种精心安排反而成了煞穴根源,只是走到书房门前,那股瘆人寒意就透骨而入。
  若是放在一个月前,他能不能站稳都不太好说了,然而此时,魏阳的脚步异常稳当,轻轻屏住呼吸,他推开了书房大门。
  
  第48章
邪佛
  
  由于建在别墅的背阴面,此刻书房中一片昏暗,只在角落亮着几盏长明灯,影影绰绰照亮了室内景象。之前不知看过了多少遍照片,书房内的陈设早就牢记心中,魏阳并没有迟疑,迈步走进了房间。
  这是间典型的中式书房,一整套清代紫檀家具错落有致的陈列在房间中,靠墙处还有一个带着温控设备的百宝格,专门用来放置文玩古董。只是当日碰上汪铭发疯,叶老受了惊吓,没来得及把铁佛取出保险箱,连箱子一起放在了书架上,后来孙厅长派人取证也没敢把佛像捧出来,就这么箱门大开,任由那尊铁佛俯视着整个房间。
  不由自主的,魏阳的目光飘向那个方向。孙厅长提供的照片不可谓不详尽,但是唯一没能照到的,正是那尊铁佛。在所有照片里,书架正中都是一团朦胧的黑影,似乎采光不良,根本照不清保险箱中的东西。然而此时此刻,魏阳却知道这揣测错的离谱,因为在那座书架的正上方,一盏顶灯散发着幽幽冷光,使那尊盘踞于箱中的铁佛纤毫毕现展露无遗。
  只是一眼,魏阳背后的寒毛就刷的一下全部炸起,凉意顺着脊椎滑落。那尊铁佛变了,变化之大让人想忽视都难。持在文殊手中的铁剑调转了方向,砍在自己颈中,剑刃已经埋入大半,似乎只要再用些力,就能把菩萨纤长优雅的颈子彻底斩断。佛像原本祥和宁静的表情也变了,唇角依旧带笑,眉眼仍然细长,但是眼底却多出道深深红痕,如同睁开了赤红血眸,笑容诡谲阴森,透着股残忍和狰狞。
  心脏砰砰跳的厉害,魏阳嘴唇有些发抖,却狠狠咬住牙关,不再看那佛像。他现在的任务是放置阳燧镜,布置阵眼最后一道程序,齐哥还在门外等他。心中默念了一遍,魏阳再次迈开脚步,向着书架走去。
  按照预先的设计,两面镜子一面要放在窗前,另一面则对着佛像,利用光反射原理接引星力,增强铁佛本身的镇力。摆放镜子的角度他们已经模拟了很多次,如今只要找到定位点就行。魏阳的动作不算慢,飞快摆好了地上那枚阳燧镜,又来到窗前,把窗帘彻底拉开,调整角度对准天上闪烁的星子。
  阳燧不比其他铜镜,在反射角度上要求很高,也就意味着魏阳摆放镜面时需要更加精确,也正因此,他连室内的大灯都不敢开,完全凭借星光校准,当两道淡淡星光同时在镜面上亮起时,他轻轻嘘了口去,抬头看向光线落点。
  在莹莹星光中,多出双血色红眸。
  魏阳骤然僵在原地,不知何时,那尊铁佛眼底的红痕竟然氤氲开去,它的身形未曾挪动,红痕却飘移了半寸,如同一双红色眼珠转了过来,牢牢锁在闯入者身上。
  那尊邪佛,醒来了。
  如同被毒蛇盯住的青蛙,魏阳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挪动,浑身都颤抖了起来,一股无形的压力死死压住了他,森然寒意扑面而来,他颈间的符玉,腕上的佛珠同时热了起来,似乎下一瞬便要绽放光华。然而这时,门外有声音传来,一声清脆响亮的剑鸣。
  张修齐拔剑出鞘,踏入了房间,短短剑身反射着点点星光,带着寒芒和锐意,他没有看向魏阳,一张黄符已经脱手而出。
  “走。”
  那个声音如同符咒,解开了身上的压力,那双红眸也嗖的一声转开了,盯向新得敌人。魏阳浑身一松,没有任何犹豫,冲出了房间,在他身后,法力对撞时才会有的天破声响起。
  冷汗已经浸透了脊背,魏阳的双腿不停打颤,但是他一步都没停留,飞快冲进了隔壁客厅:“大师!邪祟醒……”
  咯的一声,他险险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只见刚才还平静无波的客厅也变了一个模样,客厅里铺着的铜钱如同波浪般抖动了起来,赤硝似乎都无法压抑邪气,整个大阵开始骚动。阵眼正中,汪铭喉中嗬嗬作响,四肢痉挛抽搐,两只手掌狠狠的抠进了担架之中,那张面孔更是变得狰狞可怕,额角狭长的伤口中留出污浊黑血。覆在他七窍上的玉器早就掉落大半,就连插在七关中的银针都开始晃动,似乎下一瞬就会彻底弹出。
  此时痴智大师已经盘膝坐地,颈上佛珠绕在手中,黯淡木鱼放在身前,念珠轻轻一拨,梵音响起:“南无萨怛他,苏伽多耶,阿啰诃帝,三藐三菩陀写……”
  这是佛家最为艰深的楞严咒,被誉为万咒之王,除魔至法,相传乃是阿难被摩登伽女用邪咒所迷时,佛陀令文殊菩萨持去救护的经文,只要世间有人持诵楞严咒,正法即永存不灭。痴智干涩枯槁的声音如同斧凿,伴随艰涩冗长的佛经在房间中回荡,每到一句停顿,他都会竖起双指叩击在木鱼之上,明明只是两根手指,却如重锤,让那小小木鱼发出难以想象的巨大声音。
  随着梵唱,汪铭微微弓起的身体被压了回去,云垦、尚冂、紫晨、上阳四关中的银针又归附原位,然而天阳、玉宿和太游三关的银针却晃动的更加厉害了,这是掌控七魄的要穴,若是被冲开,侵入的邪魂怕是会脱困而出。
  只是眨眼间,客厅也变作了另一个战场,魏阳后退两步,茫然无措的站在了走廊正中,这可跟预想的并不一样,天星大阵必须午夜时分才能爆发最大威力,那时太阳真火、月亮真阴同时隐去,唯有天星之力浩瀚,此时发动天星大阵,才能把星力彻底催化,成为破祟镇力。然而现在还不到十点啊!
  难不成要跟这邪物僵持两个小时,直至星力满溢?怎么可能!书房中,又一声巨响传来,并非天破,而是有什么东西砸碎了玻璃,摔落楼下。楼下……魏阳双眼猛然一亮,高声叫道:“齐哥,劫龙!”
  天星能够促龙气,那么劫龙的龙气是否能够倒转天星呢?魏阳并不确定阵法的功效,但是如果能利用劫龙……然而这声喊叫没有得到答复,张修齐如同被一辆飞驰的卡车迎面撞上,身形倒飞,狠狠撞在了墙上,一口鲜血涌出,他没有半点浪费,噗的一声喷向前方。
  在他正前方,是那枚发着微光的阳燧镜,镜面沾上了他吐出的鲜血,嗡嗡发出白芒,他强撑着站起了身体,用手指在镜边一抹,一道血符飞快成型,红光随着符身绽放,抵挡住了一条浓烈黑影。
  不知何时,文殊菩萨的颈子已经歪了下来,仅有一层铁皮粘连着颈项,一股如同人形的黑烟从铁佛中冒了出来,发出桀桀怪响,在书房里横冲直撞,然而它却没法逃离更远,菩萨手中的铁剑已经弹飞了出去,被一张浸血黄符牢牢压住,没了铁剑,那尊残破的文殊像就如同束缚野兽的锁链,摇摇欲坠却又坚不可摧。在那挣扎着的黑影前方,张修齐站起了身,扭头看了眼魏阳。
  那一眼,对于张修齐而言,已经太过复杂,里面蕴含的东西绝非文字能够说清,然而魏阳却看懂了:“齐哥,我来挡一下,你去吧。”
  天星大阵在院中,想要催动阵法,改变劫龙的阵势不是不行,但是必须张修齐亲自下去主持变阵。而他若是离开书房,这头凶猛鬼物立刻便会冲破防线,毁掉铁佛,闯入隔壁大阵,届时非但痴智和尚会受重伤,汪铭更是会直接被猛鬼夺舍,成就崭新法身。若想变阵,就必须有人守在书房,守在这头凶猛鬼物面前,拦下它。
  魏阳看懂了张修齐眼中的挣扎,看懂了他的畏惧和犹豫,他想起第一次除三尸虫时,那声带着杀机和冷意的“别躲”,他身上的符玉能够拦下三尸虫,现在又加上了痴智大师给的佛珠,当然也能拦下这头猛鬼。然而此时,张修齐却再也说不出那两个字了,他怕的不是符玉和手串拦不住恶鬼,而是怕魏阳陷入险境。
  不过没关系,他能看懂。魏阳摘下了手上的佛珠,牢牢捏在掌心,走进了书房,站在那染血的阳燧镜前。当初痴智大师是怎么说来着,金刚经炼颂,金刚经!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随着这句偈颂,魏阳踏前一步,正正迎上那道黑影,一道白光从佛珠上腾起,撞在了黑影之上。像是被什么烫到了,那黑影发出一声鬼嚎翻滚着向后退去。
  张修齐眼神一闪,不再犹豫,纵身从书房的窗口跳了下去。魏阳却站定脚步,冲着黑影想要突围的方向再次挡去。
  “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黑影狠狠撞在了白光之上,魏阳只觉胸口一阵翻腾,手中捏着的木珠嘎巴一声炸碎开来,刺得掌心生痛,然而他脚下依旧站得很稳。九珠佛珠,只碎了一颗,他还有八颗!
  偈颂再起。“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每一句都是一次猛烈碰撞,那黑影冲的越发紧了,铺天盖地如同潮水,淹没了魏阳的口鼻,满耳都是嗡鸣,满身都是腥臭,然而他一步都没有退,牢牢守护着身后的阳燧镜,手中佛珠发出噼啪脆响,如同被利剑斩劈,刺破了掌心。一口血再也控制不住,溢出喉头,他轻咳两声,不理那嘀嗒落下的血珠,说出最后那句偈语。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庭院之中,传来一声犹若龙吟的狂啸,随着这声音,大地似乎都颤动起来,笼罩在小院外的那层薄雾散去,遥远的山峦之上,一道白影冲天而起。
  书房里,那黑影像是知道将要发生什么,竟然不再冲向魏阳,反而身形一转,向那尊文殊铁佛冲去。魏阳的反应从来没有这么快过,染着鲜血的佛珠从他手中抛了出去。
  “……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佛珠落在了黑影上方,那本该是一道影子才对,如今却像什么真实存在的东西,挡住了佛珠,也被珠中禅运紧紧束缚,一声难以形容的鬼哭声撕裂了夜空,魏阳再也站立不稳,脚下一软,跌坐在地。然而窗外的天空中,有星亮起。
  北斗九星。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在这七星之下,还有洞明、隐元二星,只是后来“七现二隐”,世人能看到的仅剩北斗七星,然而真正的龙虎山天星大阵,唤醒的并非七星,而是九星。
  开阳星畔,辅星出,洞明如炬;摇光星侧,弼星显,隐元归天。北斗九星,辅、弼为贵,主气运,生造化,相传所见之人皆能大富大贵,然而此刻,那两颗星就如同被点亮了一般,闪烁出更胜北极星的光彩,一道若有实质的银光从天顶挥泄而下,直直投入小院之中。
  窗台上,那盏无人问津的阳燧镜亮了,随着它的光芒,魏阳身旁被鲜血浸染的铜镜也绽出光华,一道雪亮光柱投向那尊铁佛,几乎肉眼可见的,铁佛身上泛起金光,黢黑的锈铁之上似乎生出鎏金,一点点裹住了佛像周身,菩萨眼底那抹血色就像见到了真阳的薄霜,瞬间被金光抹去,然而文殊宝像不再平静安详,两道裂纹从佛目中绽开,如同金刚张目,露出威赫杀气。
  那黑影翻腾了起来,如同一条被踩到了尾巴的毒蛇,嘶嘶吐信,挣扎不休,然而铁佛就像真正的黑洞,隔绝了一切光热,拥有无穷力量,毫不留情的张开了大口,把那凶鬼吸入腹内。啪的一声,套在鬼身上的佛珠串碎成了几段,那鬼物猛然一挣,竟也断成了两节,其中大半被铁佛吞噬,而那小半只是颤抖一下,就猛然朝魏阳冲去!
  佛珠上沾着血,而血就是鬼影的夺舍依托,就算冲不出这个房间,它依旧能夺下一人的身躯!然而出人意料的,有样东西却拦在了鬼影之前,那是块玉,死玉,放在玉厂里都只能当做最差的下脚料用,然而在道家法术中,它却是不可或缺的真正法器,随着一句咒法,那小半鬼影嗖的一声没入死玉之中,如同被铁佛吞噬的后半截一样,湮灭不见。
  那块玉在魏阳眼前轻轻一停,便跌落在地。魏阳没有看那玉,而是扭头看向了门外,只见一个男人站在那里,鲜血劈面,衣衫褴褛,像是跋涉了千山万水才走到他面前,而非仅仅在院中走上一遭。不过小神棍不觉得奇怪,他能想象逆转劫龙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只是他没想到,居然连再用一次符玉的机会都没给出,小天师就这么冲了回来。
  好吧,这次不是鼻子流血,该吐血了。魏阳用手背蹭了蹭嘴角,露出个笑容:“齐哥,脚软了,拉我一把……”
  张修齐迈开了脚步,没有看架上闪烁着的鎏金佛像,也没有看地上颤抖不休的晦暗死玉,他只是走到了魏阳面前,单膝跪地,伸出双手紧紧拥住了他。
  “阳阳。”
  
  第49章
来历
  
  这个拥抱来的突兀,然而更让魏阳吃惊的则是那声呼唤,自从爷爷过世后,就没人这么喊他了。这本该是个让人窘迫,至少也要小小尴尬一下的事情,然而魏阳只是身形微僵,就紧紧抱了回去,因为呼唤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微不可查的颤抖,因为拥着他的肩膀温暖有力,就像一个人对待他最挚爱的珍宝。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么对他了。
  体温的交错只是一瞬,掌心传来的刺痛就拉回了神智,魏阳不像那个没了七情六欲只剩本能的小天师,马上惊觉这个拥抱有些过了火,费尽所有气力,他勉强控制住自己,把头从那温暖的肩窝里挪了出来,笑着拍了拍张修齐的肩膀:“齐哥,看我这次干得不错吧?”
  如果换个人,也许能看的出小神棍笑容里的勉强,但是张修齐不是别人,他只是上上下下打量了魏阳一遍,点了点头。刚刚在他脑海中闪动的东西如同关闭了电源,再次黯淡下来,唯有一样没有褪去颜色,一个男孩坐在阴暗的院中,两眼圆睁,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袖,而那身影,正与面前这个男人融合……张修齐用力的握紧了魏阳的手,再次喊了声:“阳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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