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缨问鼎(校对)第28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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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放心!我等必竭尽全力练兵。为陛下收复江东,建功立业!”那裨将怎么说也是卢楷心腹,也是个血性汉子,立刻大声吼道。
  卢楷点了点头,方才挪回视线:“听闻工部又造出了飞舟,能日行千里。可惜是河里用的。哼,待我等纵横四海之时,那些江中泥鳅才知谁是鱼,谁是蛟!”
  水师和水军同时组建,两边都瞧对方不顺眼,总有比拼之意。听到自家将军所言,下面将士无不挺起了胸膛,看向船头飘荡的旗幡。那条海中游弋的四爪黑蛟,可不就是陛下赐他们的军旗吗?
  等到匈奴灭国,便轮到他们出征了吧?
  对面的敌船,已经没了能动的活物。卢楷满意的点了点头:“战利不必搬了,把船拖回去。”
  就算是轻船,也能改造成艨艟。不捡白不捡。
  没有收回那巨大的铁矛,大船就这么拖着小船,缓缓向港口驶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秦就是古代罗马,梁少宰歪国人手段可凶残啦XD
第366章
开明(4)
  季夏炎炎,蝉鸣乱耳。刘俭缓步穿过回廊,
向里间走去。大赵立国后,
依前朝规矩,
把国史和历法分作两部。太史监修史,钦天监掌历。他这个钦天监天文令,
也有五品官衔。并不比史官差上多少。
  更何况,陛下还极看重监内诸务。
  迈步进入庭院,一座高台映入眼帘。跟太极殿前的钟楼有些相似,
这高台也是木质,
顶端安放浑仪,
可测算天象;下方则是浑象,用以演示。两者一动一静,
犹若天地乾坤。在高台侧面,
还有一个柱形副塔,
脚架高耸,
尚未完工。
  这是天子下旨修建的观天镜。此物与千里镜相仿,但是规模大了百倍。建成后,
能望万里之遥。为了这新奇物件,
莫说工部绞尽了脑汁,
钦天监也不知派出了多少人手。等到真正调试完毕,
当能一探九天玄机!
  不过这天文台,
不是他今日前来的目的。绕过高台,他走到小院西面的房舍前,推开了其中一扇门。一股酸臭味立刻扑面而来。
  举袖掩鼻,
刘俭皱起了眉头:“子乐,你几日未出门了?”
  大热的天,屋里没放冰盆,亦没有打扇的婢女。几日不沐浴,味道可想而知。然而坐在书桌前的男人浑不在意,衣衫大敞,发髻散乱,胡子上还沾着些米粒。若是让言官看到,说不得也要参他个不重仪容的罪过。
  见对方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刘俭叹了口气,迈步进屋。挨个打开了窗户,又把散落在地的纸片归到一处,放在了对方眼前,方道:“子乐,该歇歇了。”
  这时李欣才发现了屋里多了一人,烦躁的用笔杆搔了搔乱发,他敷衍道:“正算到关键时候呢,再等两日吧!”
  “今日可是丁巳朔。”刘俭不动声色,扔出一句。
  李欣愣了一下,突然站起来:“该日食了?现在什么时辰?观天镜修好了吗?”
  一串发问犹如连珠砲,刘俭答得不紧不慢:“不忙,还未到申时。观天镜仍在调试,不过就算修成,也不能直望日轮。”
  这两年会发生的日食,李欣都仔细计算过时间。六月丁巳朔这次,在是申正一刻。左右偏差也不会超过半个时辰。作为推算人,李欣当然要看结果是否准确,加之观天镜的营造,更是让他满心期待。
  听刘俭如此答,他恼道:“这时不望,哪还有其他机会?工部都是些废物!”
  这反映倒是未出所料,刘俭拿袖拂去榻上灰尘,坐了下来:“总归是没法用了。先坐,我有事想同你说说。”
  李欣冷哼一声:“不会又是要我招助教吧?蠢人太多,耽误时间!”
  李欣厌烦教学,更烦钻研时身边有人打搅。但是刘俭自梁府时就一直在带学生,乃至现在出任了天文令,依旧会在身边放些助教。因此关于助教之事,两人已经争过数次,至今还没有结果。
  刘俭到不在意他的态度,直接问道:“师兄可知,去岁钦天监共得了多少奖金?”
  “嗯?”李欣有些莫名其妙,“不是发了二十贯吗?”
  现在京官薪俸,一半是米,一半是钱。像刘俭这样的五品官,除了禄米和职田所得外,每月还能有三贯俸钱。现在开明通宝硬挺得很,然而一年下来,也不过是三十六贯。但是李欣的奖金,就足有二十贯!若是让那些清水衙门的官吏听到,怕是要红了眼。
  刘俭纠正道:“二十贯是你所得。去岁钦天监共得了一百三十贯,监内上下皆有分润。这数,怕是连六部都绝无仅有。你可知,这钱因何而来?”
  “印皇历?”李欣怎么说也是钦天监的人,奖金的来历,还是听过一耳朵的。
  “没错。去岁皇历刊印所获,陛下赐给钦天监三成,这才有了奖金一说。皇历年年都要刊印,说不定来年本数还要看涨,只这一样,就足以让监内诸官衣食无忧,潜心数算。”
  刘俭这可是肺腑之言。
  钦天监中的官员多是学痴,每日埋头苦数,哪来捞钱的机会?多是靠俸禄度日。但是有了这份皇历奖金,就不同了。一旦收复的州郡变多,买皇历的人必然也会增长。长此以往,只是奖金,就足以让诸官囊中鼓鼓,无后顾之忧。
  李欣对数字的敏锐无人能及的,但是对钱,却没什么执念。他皱了皱眉:“那又如何?就算没有奖金,皇历不还要推算吗?”
  “子乐只知皇历,未曾想过其他吗?”刘俭反问道,“非止钦天监,工部、户部、太医院若是出了有利民生,可刊行天下的书籍,亦能领到褒奖。哪一代,有过如此德政?陛下重百工,对我等而言,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然一人之力,终有穷尽之时……”
  从桌上捡起张纸,轻轻一摇,刘俭叹了口气:“就如你这两年着迷的经纬之度。即便能改良牵星板,制出六分仪,想要得各地之数,不还要遣人测算?若是多几个助手,岂不事半功倍?”
  “世人多愚,放在屋里总是碍手……”李欣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他也不是没用过助手,但是个个愚笨,还赶不上他这师弟,跟他的恩师刘徽,更是相去千里。
  “那都是何时的事了?”刘俭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当年咱们身边不过是些小童,就算到了求知院,也只招些生徒。但是现在不同,科举每年都有两次,明算、数理等科,更是有能二三十人取中!若是从这些人中选取,定然能挑出良材!师兄啊,他们可都是学着《九章算术》长大的,按理说,都与我二人同门。若能多招一些进钦天监,莫说手头杂务,只是师道传承,就是大功一件。难道还都让户部、工部那些人抢去吗?”
  明算一科取中的士子,也是极为抢手的。别说户部、工部了,就是下面州县也要招来,处理衙门账目。如今账簿格式已变,若是被上面查出纰漏,谁也担待不起。因而钦天监要人,还真要争抢一番才行。
  这话总算挠到了李欣的痒处,他犹豫片刻:“那我先选两个试试?”
  刘俭面上一喜:“只要子乐有此心,万事不愁!”
  钦天监可是清贵去处,在这里非但能潜心数算,还有天文台这等利器。再加上荷包鼓鼓,还怕缺了助教吗?从求知院里借调,都轻而易举。他这就回去拟奏折,定能得陛下恩准!
  看着李欣仍旧不怎么乐意的表情,刘俭微微一笑,从袖中拿出了枚千里镜:“没有观天镜,也可用它。咱们在院内立个纸墙,用白纸反射日影,再用千里镜细观,应当就不会伤眼了。”
  李欣大喜,立刻起身:“那还等什么?”
  被扯住了衣袖,连身形都拉的踉跄。然而刘俭面上笑容,始终未曾褪去。他这个师兄,平生最痴。没有成婚,亦无子嗣。若不再不找几个门生,一生绝学又如何传下?旁的他帮不上忙,但是让“李欣”之名在青史之上留下点印记,还是可以试上一试的。
  一前一后,两人就这么急匆匆赶出门去。
  隔日。
  “陛下,昨日天有异象。臣以为,此乃上天谴伪汉恶贼之兆。自四月起,雍州再起蝗祸,匈奴倒行逆施,侵我疆土,害我生民,为天不容!”一上朝,枢密使令狐盛便出班奏道。
  这当然是早就安排好的套路,国内也为了征西大战,准备良久。只是没想到连蝗灾都出来帮忙。
  梁峰微微颔首:“卿所言甚是。伪汉居雍秦,实乃卧榻之患。今有天象所示,当引兵伐之,平定雍、秦!”
  朝中众人都是精神一振。这是要对匈奴展开全面攻势了!只要匈奴一平,大赵就只剩下南面一个敌人。一统天下,岂不指日可待?!
  目光扫过群臣,落在了一人身上,梁峰唇角一挑:“奕将军,朕命你率兵五万,出讨匈奴!”
  当年大赵尚未立国,伪汉来攻时,就花了六万人马迎敌。现在灭国之战,反而只派五万,这是否太过托大?
  然而奕延面不改色,跨步出列:“臣领命!不破匈奴,誓不归朝!”
  “朕静待佳音!”
  两人的目光,叠在了一处。有郑重亦有锋芒,但是同样豪气干云,无所畏惧。
  没了刘渊,没了刘聪,没了刘曜,没了石勒和王弥。现在的匈奴,还有什么?是时候,让那些曾在四境洗掠,扰得天下大乱的凶徒,付出代价了!
  当日,大军在王城誓师。三日后,兵马齐动,挥师潼关。
第367章
开明(5)
  五更平旦,日将东升,
落锁的宫门缓缓开启。又是一日常朝。
  与往常一样,
百官在宫门外列队,
分文武从东西两掖门入内。鼓乐鸣,呼万岁,
参朝天子。
  待天子升御座,百官也列席而坐。起居郎干宝小心敛起袍服,坐在百官之侧。手持起居册,
准备提笔记录。
  与其他崇文馆院士一样,
干宝在开国后也授了官。入太史监,
任著作郎,编修国史。他博览群书,
精通史学,
修史本就投其所好,
干的也算有声有色。然而两个月前,
前任起居郎告老还乡,中书舍人郭璞便趁机向天子举荐他。许是听过他的才名,
天子便命他接任起居郎一职。
  论官职,
起居郎与著作郎相差仿佛。但是著作郎不过是太史监中的佐官,
而起居郎则是秘书监辖下,
每日都要入宫,
随驾左右,乃天子近臣。这可是求也求不到的好处,干宝怎会不珍惜?因而这些日来都兢兢业业,
不敢怠慢分毫。
  悬笔纸上,干宝凝神,细听起殿中奏对。
  如今大军西征,最重要的还是雍州战事。枢密使、兵部尚书,先后出列奏报战情。这一仗不似前面征幽州,打得极为谨慎。如今偏师收复冯翊郡,车骑将军奕延亲自领军,屯兵霸上,威逼长安。似有围点打援之势。
  长安乃是不亚于洛阳的坚城,围困自是比强攻要好。只是如此一来,粮草损耗颇大。不过赵国数年丰收,又有两载未启大战,并不缺粮。而伪汉匈奴连年内乱,蝗祸不断,又要防备王师,哪有多余的粮秣?不出两月,必然乱了阵脚。
  战情明朗,奏报起来没花太长时间。倒是中书令张宾提及了幽州拓跋部发生的叛变。代郡公拓跋猗卢因偏宠幼子,惹得长子拓跋六脩大怒反目,起兵谋反。如今已经杀了父亲和弟弟,自称大单于。拓跋郁律向赵国求助,想要出兵讨逆。
  御座上,梁峰微微皱眉:“以下犯上,弑父杀弟,这等十恶不赦之人,自要伐之!命幽州刺史谢鲲,助拓跋郁律讨逆。”
  代郡公可是朝廷封的,现在被杀,岂能善罢甘休?拓跋郁律也算赵国的老熟人了,多次协助赵军御敌。这话,于情于理都正大光明。然而朝中熟悉幽州边务的臣子,心底都明白,拓跋郁律可不是拓跋部第一顺位的继承人。在他之前更有权势的,是拓跋猗卢长兄之子拓跋普根。按照鲜卑礼法,只要拓跋普根剿灭了拓跋六脩,自可成为下一任单于。
  如今赵国横插一脚,协助拓跋郁律发兵讨逆。若是事成,拓跋郁律很有可能成为新任鲜卑单于。而他登位的话,拓跋普根又如何甘心?两人皆是能征善战,野心勃勃之人,无论谁继任拓跋部,都可能促其壮大。但是两虎相争,只会让拓跋部内乱再起。
  然而朝堂中的险恶谋划,落在干宝笔下,只有“五年秋八月甲寅,拓跋六脩谋逆,杀代郡公。上命幽州刺史谢鲲讨之。”这么简简单单一句。
  处理完军政,户部尚书郭邢出列奏道:“臣郭邢启奏陛下,《农桑要术》一书,经农政司校勘,现已成稿。请圣上御览。”
  梁峰立刻来了精神:“快呈上来!”
  内侍立刻捧上两册装订好的书籍,毕恭毕敬摆在了御案之上。梁峰随手翻开目录,看了片刻,就大大点头:“只此一书,可养生民万千!赏农政司编修金五十,绢二百。命御书局刊印,传诸州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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