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波(校对)第23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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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这事他也只是挂在嘴边,一口一个给阎大将军报仇,心里想的还是夺权。有这么大的势力,何必居于人下?可惜当初反叛没能一举杀了潘老儿,只能远遁他乡。结果都走到庐陵了,这群人还不肯罢休。既然如此,就要把人打痛了,让他们牢牢记住自家可是不好惹的。
  一想到大军惨败,潘老儿会是个什么脸色,他心中就压不住的快意。只是打仗是需要时间的,等到入夜那些人马才能绕道蓑衣军背后,正要打起来就得等明天一早了,结果更要多等两日才能传回来。
  这就是不亲临前线的坏处了,不过王横江也没什么好可惜的,他等得起。
  至于河面上的舟师,其实王横江还是有些头痛的,他是真想往北扩展地盘,最好能拿下新昌府,占据更大优势,这就势必要跟天定军起冲突。现在他们是不肯卖力厮杀,但是蓑衣军落入下风,甚至溃败时,情况就不一定了。也许该用宁负的法子,先稳住那伙人,回头去争荆湖的地盘,反正不管是向西还是相北,只要能占住鱼米丰茂的地盘就好,能养活越多兵,他的势力就愈发壮大,再也不用看旁人的眼色。
  想到这里,王横江又忍不住起了称王的心思,他现在住的可是国公府,之前的老国公早就被他砍了脑袋。连这等人都能杀,称个王还不是理所应当的?等他称了王,占据了更大地盘,是不是也有争天下的本钱了?
  一想到这里,王横江直觉浑身上下都是热的,越发有些焦躁起来。不过也知道战事重要,并没有招呼府中姬妾过来伺候,他又处置了半天军务,这才回去睡觉了。
  谁料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刚刚睡着,就有吵闹声把他从梦中惊醒。没等发问,就有人一把推开了房门,大声道:“大帅不好了,有敌兵攻城!”
  “什么?!”王横江惊的瞌睡一下就飞了,大声道,“怎么会有人攻城?敌人是从哪儿来的,有多少?”
  “不,不清楚,只是西城门已经被攻破了,贼军入城,小的已经派兵去拦……”
  西城门已经开了?王横江只觉脑中一晕,差点没跳起来:“老子不是让你们警醒点吗?怎么城门都被人打开了!你还愣在这儿做什么,快滚去召集人马!”
  守城靠的就是一道门,现在城门被人打开,那就只能在街巷里乱战了。可现在是晚上啊,他的精锐有都派出去偷袭,剩下这些兵士晚上能不能瞧见东西都是两说,还怎么守城?
  然而毕竟是一路打出来的豪帅,他只是眩晕片刻,立刻就怒吼道:“来人,给我着甲!死死守住国公府,派人求援!”
  大军在外是不假,但是距离庐陵城也不算远,若是快马奔袭,更是转瞬可达。他只要守住这一两条街道,跟敌军硬拼到底,就能等来援军!
  只是敌人到底来了多少?怎能悄无声息的城门都失守了?边让手下帮着穿甲,他边问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形?敌人有多少?”
  “说不清楚,都是一身黑衣,也没举火……”
  他的话还没说完,外面有急匆匆闯进来一个人:“大帅,不好了敌军攻到正阳街了!”
  王横江一口老血险些没喷出来,正阳街不是距离国公府不远了吗?他们不但知道自己的所在,还一路打过来,守军都是死的吗?
  眼见那手下还在慌忙扣着裙甲,手忙脚乱老是扣不上,王横江气得一脚把人推开,拎起刀就往外奔去。
  一定要守住啊,城里至少还有三千兵的,他身边的精锐也留了七八百人。这可是夜战,是他们的主场,哪能轻轻松松就被人攻破了?再说了,蓑衣帮能派出多少精兵?喊杀声都没传到这边呢,恐怕只是有人里应外合,才让自家失了先机。
  只要咬牙撑到天亮就好!
  没有去门口查探,他直接去了府里的望楼,从这里往下看去,只见黑漆漆的城里亮起了一串的火把,不断摇晃闪动,就像一只垂死挣扎的龙蛇。那是拦截的守军,可是敌军在哪里呢?
  把眼睛睁得老大,王横江想要看的更仔细一些,谁料下一刻,毫无预兆的,一股黑潮涌了过来。那是群传黑衣,带黑巾的蒙面人,浑身上下都看不清楚,唯有手中刀剑闪着点点星芒。
  怎么回事?这才半刻钟,他们怎么就冲到门前了?王横江只觉手脚冰凉,心中怒火却翻涌了起来。不就是死士吗?以为老子手头就没有些亲兵护卫了?
  不在看下去了,王横江抽刀出鞘,大声怒喝:“一颗脑袋一两金子,给我杀光来犯的贼寇!”
  这是能让人拼命的赏钱,王横江转身就下了楼,他也要杀人,多杀几个,省些金银!
  杀喊声,怒吼声,还有断断续续的炸鸣声,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战斗终于停了下来。王横江怒目圆睁,却再也没有合上的机会了。那颗人头被装在了匣中,往前线送去。
  当日,庐陵城易主。
第三百四十三章
  天光再次大亮,孙元让眼中略略有些血丝,精神却十分亢奋。这一夜,奔袭去拦截伏兵的偏师取得了大胜,杀的那群叛军死伤大半,甚至还夺了十几条船。被这一下打痛了,对方再次登船,准备绕行。
  然而不论是回程还是换地方地方登陆,都不会再是腹背夹攻的突袭了。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正面之敌,既然昨夜舟师抢滩,那么今天就势必会有一场大战,到时可能是大军齐动,而对方的人数比己方稍胜一筹,就只能努力振奋军心士气了。
  军粮早早就发了下去,人人都有,还烧了不少热水,可以吃得热乎,孙元让则来到流民营跟众人同食。草草咽下那些不堪下咽的米糠,他站在了众人面前,大声道:“弟兄们,咱们来这儿是为了剿灭叛军的,那伙贼人险些杀了大帅,还夺走了不少属于帮中的钱粮。这是一只睡在身侧的饿虎,唯有把它打跑了,才能安心种田,才能有安稳日子。”
  目光在那些麻木的脸上逡巡而过,孙元让提高了音量:“今日之战,只要能胜,人人都有奖赏!打下了庐陵府,就能多出几万倾的良田,都会分给你们垦种,我孙元让作保,谁也不能亏欠你们的功劳!”
  这一句,总算让人抬起了头,眼中也稍稍亮起了光。毕竟一路走来,人人都认识了这位孙将军,能时常到营中走动,跟他们同吃同住的将领毕竟还是少数。而且这人也的确不克扣旁人的饭食,听说还杀了不少大户,从他们手里抢了钱粮分给众人。
  这般做派,可比高高在上的帮主、大帅要亲切多了,既然他也跟着上阵,既然这一仗胜了就大功告成,那还等什么?
  肚里的饭食还热腾腾的,让人心中都生出了勇气,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打死狗娘养的叛军!”
  “打死叛军!”
  “杀!”
  那群人零零落落的喊了起来,渐渐也变作了震天的声浪。孙元让瞧着这些人,心中也在暗自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大胜这一仗,唯有胜了,才能让他们尽可能活下来,变成跟乐仁城里一样的屯户和战兵。
  他不想跟大帅一样,把这些人当成是随手可抛的草芥,这该是他立足荆湖的助力!
  这一声声战吼,倒是让对面敌营起了些骚动。王大帅的义子王兴啐了声:“这群狗贼,不过是小胜一场就志得意满起来。”
  昨夜登陆事败的消息,也早早传到了他跟前,一想如何跟义父回禀,就让他头痛的要命,也正因此,如今他迫切的想打个漂亮的翻身仗,想让义父瞧见他的勇武精干。
  “钱将军,我等安排的伏兵已经引走了敌人大批兵力,今日只要拼死一搏,就能一举击溃贼寇!”他转过头,对信王派来的人说道,“还请钱将军为我右翼,一战破敌。”
  这位钱将军也是信王的心腹,而且人如其名,十分的爱财,正因为王大帅许下了重诺,也给足了好处,他才肯稍稍尽力。不卖力也不行啊,若是这一战损兵折将,还没能大胜,回去他可没法跟信王交代。
  这位“信王”可是闽地豪族出身,御下极为严苛,一旦失了宠,他可是要混不下去的。
  因此钱将军哈哈一笑:“大帅安排如此妥当,还有咱们两军的人马,破一个蓑衣贼还不是轻轻松松?”
  这话一出,王兴脸色都是稍变,他们现在可也打着蓑衣帮的旗号,这不是连自家都骂进去了?不过这时候也没得纠正这点小毛病了,王兴干脆起身,开始布阵,准备先拿流民冲一冲。
  这也是“义军”打仗的传统,若是流民溃败,是有可能冲击敌人本阵的,那时才是精锐夺营的大好时机。都是打惯了仗的,几人没有犹豫,立刻拉开了阵势,战鼓隆隆,喊声四起。随着那鼓声,两边的流民都冲了起来,又狠狠撞在了一处。
  这一仗从天明开始,一口气杀到了午后,流民数次溃败,又数次聚拢,然而此刻也已经打不下去了,阵前全成了精锐,孙元让把身边的亲兵都派了出去,那可是死不旋踵的陷阵猛士,然而却没能撕破对面的阵线,更没有溃败的迹象。
  孙元让难免都有些焦虑了起来,自己是不是太莽撞了,是不是该等等天定军的消息,或者等再拖一两日,等伏波那边发动奇袭?
  可是事到如今,他也没别的选择了,大战不可避免,若是不倾力应对,怕是要先一步落败。此刻就连方天喜都没什么用处了,他长于谋略,却不是个精通战术的,这一场仗,只有自己硬抗下来。
  长刀出鞘,孙元让深深吸了口气,下令道:“帅旗随我上前!”
  这是大将出战,也是振奋军心的法子,若是能一鼓作气冲破敌阵,就能一举定乾坤了。
  然而还没等孙元让出阵,就见对面的敌阵乱了起来,甚至中军都开始后撤,竟然一副要退兵的架势。
  这是怎么回事啊,难不成敌人中军出问题了?下一刻,他突然幡然醒悟,这会不会是赤旗军得手了啊?虽然比预料的快上了整整一两日,但是以伏波的机敏果决,未必不可能啊!
  双眼都亮了起来,他高声叫道:“咱们的后军已经攻破了庐陵府,贼酋授受!兄弟们,跟我冲啊!”
  这一声大喊,随着亲兵层层传了出去,顷刻间原本精疲力竭的兵士们全都兴奋起来,那些流民也不再畏战,随着漫卷的孙字大旗一同向着前方冲去。
  另一边的打仗中,自王兴一下,所有人都失了颜色。他们面前摆着一颗熟悉无比的脑袋,而携首级前来的信使,更是哆哆嗦嗦说出了震惊众人的消息。
  “庐陵城破,义父身死……这,这分明才一晚啊!是谁做得?可是有人反了?”这是王兴第一个想到的可能,毕竟他那义父也曾反过潘大帅,如今趁着大军齐出,有人造反也不奇怪。可是怎么就夺了城呢?难道就不怕大军会师,杀他个措手不及?
  那信使早就汗出如浆,颤声道:“不,不是反贼,是有人攻破了城门,有一两千兵……”
  王兴直觉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是那群狗贼派的兵?他们如何能一夜破城?姓孙的能有多少精兵?”
  这实在让王兴想不通啊,他也是蓑衣帮出身,还能不知道帮中的情形吗?若是敢调精锐袭城,正面也就不用打了。再说了,一两千人啊,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城下的?难道还能插了翅膀?
  然而没等他继续,外面已经传来的震天的吼声,那句“贼酋已死”,更是让王兴浑身冰凉。
  他只是命令中军后撤,对方竟然就知道了消息,这要不是阴谋,什么才算呢?不能再打了,他得保存力量,尽快赶回去……
  正想着,有人冲了进来:“将军,不好了,信王的人马后撤了!”
  王兴直觉眼前一黑,险些跌坐在地:“这不是落井下石吗?快给我拦住!”
  然而谁能拦住一直去意已决的友军?随着中军和右翼的齐齐后撤,整个叛军的阵线彻底崩塌,惊慌失措的流民军成了最后那根稻草,数万大军尽溃。
  这一战真杀的昏天黑地,等到傍晚收拾战场时,传信兵才到了孙元让面前,一脸兴奋道:“将军,赤旗军昨夜就动了手,一夜攻破城门,杀了贼酋!现在溃兵往江边去了,似乎想寻舟师。”
  听到这消息,孙元让忍不住都笑了,他在战场上喊的还真一点没错,这算不算心有灵犀呢?然而很快,他就收敛了神情,干脆道:“留人在这边打扫战场,咱们先赶去庐陵城。”
  一支奇兵兴许能轻轻松松夺城,但是未必能守得住。那毕竟是叛军的老巢,万一有人里应外合,怕是还会生出麻烦。现在他们一场大胜,又夺了庐陵府,就不必急于追赶逃兵了。况且天定军都没出什么气力,现在叛军都溃败了,他们再不抓紧可就捞不到好处了,还是放着让他们先打一打,消耗一些叛军的舟师好了。
  孙元让没有迟疑,立刻往庐陵赶去,而大战溃败,城池被夺,首领被杀的消息,也如插翅一半飞到了船上。
第三百四十四章
  率领舟师的,是王横江的心腹杜源,这人勇猛善战,又没什么野心,堪称唯命是从,这才得了大帅的重用。不过也正因此,听闻庐陵失守,大帅身死,连前线都一败涂地的消息时,他也是六神无主,失了分寸。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暴躁的船舱里转了七八圈,杜源也没想出要如何应对。他只是来牵制敌军的,船上带的兵都不够,小打小闹还好说,真要是开战岂不是找死?
  还有岸上那些溃兵,要不要回去接应?如果掉转船头,身后的天定军又会不会衔尾追上?更重要的是,现在大帅都死了,城也失了,他这么个挂名的水军首领,要何去何从?
  焦灼了半晌,像是想起了什么,杜源突然反应过来,高声叫道:“快!快去请宁军师过来!”
  之前宁负上船时,他还分外的不耐,现在却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这人怎么说也当过一个大船帮的二当家,更是得大帅的信赖,现在跟他问问策,总没有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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