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日月(校对)第18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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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你的名字
  “张思安、贺广厦、马承、铁作栋、唐塔、杨成梁、车平……”对着灯光,张潜将一份名单轻声念出。
  今天下午的考核成绩好得有些出乎意料,张三所在的伙,除了王德宝表现有些拖后腿之外,其他人的无论在身体素质,团队配合,命令服从和基本作战技能方面,都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特别是一个名叫杨树杈的新兵,五十米平射,居然十箭十中,并且其中六箭都落在了红心处,让武艺高强的骆怀祖都惊喜得连连抚掌。
  兴奋之余,为了避免出现统计偏差,张潜又在校场上随便挑选了另外几伙新兵,当场考核。结果考核下来,成绩虽然不像张三所在的伙那样耀眼,却依旧好的远远超过预期。甚至让张潜有些怀疑,自己先前订的目标是不是太低了一些,或者有人为了取悦他,在新兵营中偷偷替换进来许多老兵。
  “你原来的标准,是按照普通人订的。而能这些新兵落在突骑施人手里那么久,甚至有人自打出生之日起,就是突骑施人的奴隶。他们能够坚持活到现在,身体底子和精神坚韧程度,肯定远远超过了普通人。”对于他的困惑,骆怀祖稍加琢磨,就给出了合理解释,“而最近连续吃了三个多月的饱饭,他们的身体,早就恢复到了正常状态。有当战兵的种种好处在前面诱惑着,他们训练时不加倍努力,才怪!”
  “嗯!”张潜点头表示赞同,随即,就叫过来负责新训营的校尉,让他将有参加了考核的新兵,记录在册,尽快给自己送到镇守府。结果,当天傍晚,他就得到了一份极为陌生的名单,上面每个名字读起来都非常熟悉,但是,大部分都跟记忆里的面孔对不上号。
  “是你自己要他们必须取正经名字的。这会儿名字和人对不上号了,又能怪谁?”骆怀祖在旁边看得有趣,幸灾乐祸地提醒,“名字这东西,本来就是个称呼。能识别彼此就行了,何必非要弄得那么正经。你看我,在你这里,叫骆怀祖,在江湖上,叫罗祖怀,连名带姓都改了……”
  “如果他们原来的名字,是爷娘给的,我当然不会强迫他们改。”张潜这回没有同意骆怀祖的说法,而是从名单上抬起头来,非常认真地解释,“而他们现在大部分人的名字,一看就知道随便安上去的。就像大户人家养的畜生,所以,必须改。此外,名誉名誉,人总得有个正式名字,先自己把自己当成人,才会在乎荣誉。”
  “这个……”骆怀祖楞了楞,皱着眉头无言以对。
  “取名的事情,我会先在新训营中推行。然后,再慢慢推行到整个碎叶军。”对于自己认为正确的决定,张潜向来不会因为在执行过程当中,遇到了一些麻烦,就半途而废。想了想,又继续低声说道,“甚至推行到各个作坊,商铺。有朝一日,凡是在碎叶镇生活的人,都必须有其名姓,而不是随便被人唤做车前草,杨树杈!”
  “随你!这里是你的地盘,你说得算!”在无关大局的小事上,骆怀祖向来不喜欢做“诤友”,笑了笑,低声附和。
  然而,很快他就又收起了笑容,低声提醒,“那个叫杨树杈的,应该就是杨成梁吧?我看他的伙长叫张思安,而张三所带的那一伙新兵中,就有一个人姓杨。”
  “应该是!”张潜的目光又落回了名单上,同时对逯得川的取名本事,深表鄙夷。什么张思安,叫得稍微快一点儿,岂不又成了张三?还有杨成梁,原来叫杨树杈,杨树杈长大了就变成房梁,简单是简单了,却半点文化气息都没有,这厮,居然也好意思号称读书识字。
  “把逯得川和杨成梁都交给我。这俩人眼里有杀气,都适合做死士。”骆怀祖的思路,却跟张潜不在一个位面上。想了想,继续低声说道,“特别那个杨成梁,眼神冷得像冰,一看就是个把自己性命不当回事情的。你把他和逯得川给我,两年之内,我还你俩武艺高强的死士。今后等我真的去了天竺,好歹你身边也有两个高手。万一再遇到有人给你使阴招。你随便将他们俩派一个出去,就能取了对方的性命!”
  “不给!”张潜想都不想,就高声拒绝,“刺杀乃是非常手段,不到山穷水尽之时,没有使用的必要。况且自古至今,刺杀这种手段,只在内争时有效,对付外敌,通常都不怎么灵光。”
  知道骆怀祖肯定不服气,也不想辜负了对方的一番好心。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况且这俩人,做死士的确大材小用。不光他们俩,过几天新训营考核,凡是名次排在前三百的,我都有大用。师叔想要挑选弟子传承衣钵,可以在三百之后挑。”
  “前三百名你都要?”骆怀祖顾不上失望,惊诧地瞪圆了眼睛,“这么多人,你都给自己留着做什么?”
  不待张潜回应,他抬起手,轻拍自己额头,“我知道了,你要把自己的亲兵全换掉。三百个人,刚好能组建一个团。”
  “的确要单独组建一个团,不过,不是亲兵团,而是教导团!”张潜笑了笑,轻轻摇头,“我从没有过替换亲兵的意思,虽然亲兵里边,有许多人,全身上下都是坏毛病。但是我可以想办法让他们改,实在改不了的,也可以找机会送他们回长安,继续为商行做事。”
  “教导团,什么意思?”骆怀祖直接忽略了张潜后半句话,皱着眉头追问。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教导。”张潜又笑了笑,认认真真地解释,“到时候,我亲自做团长,按照自己的想法,训练他们,教他们掌握新的兵器,如手雷、火龙车,摇臂弩等。等他们学会了,再分散下去,指点其他新兵。如此,以后就可以让新兵训练事半功倍!”
  “这法子好,比我刚才想的好多了。”骆怀祖又是惊诧,又是钦佩,瞪圆了眼睛连挑大拇指,“我那办法,只是每次只能训练出两个死士来。而你这办法,相当于一次就收了三百名弟子,然后徒子传徒孙,徒孙再传……”
  “那师叔有没有兴趣,来做一个副团长,传授他们一些保命和杀敌的绝招。”听骆怀祖说得粗俗,张潜皱了皱眉头,笑着打断。
  “我,一下子教三百人墨家绝技?”骆怀祖楞了楞,脸上钦佩立刻变成了迟疑。
  保命和杀敌的绝技,他口袋里当然不缺。然而,那都是他给自己的儿孙和徒弟留着的,连妻子和女儿不打算教。如果按照张潜的要求,随随便便就传播出去,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不说,还会让人看轻了齐墨,认为他们的门槛低,本事不值钱。
  “师叔不需要教全套,十几招,方便在战场上对敌就行。”仿佛能猜到骆怀祖在想什么,张潜笑了笑,低声补充,“也不用教齐墨绝技,教他们一些简单易学实用,且不担心外传的本事。等他们学会了,也好一起再去教别人。”
  “嗯——”骆怀祖低声沉吟,非常不愿意立刻就作出决定。
  “师叔,火铳我已经琢磨出了眉目。”张潜叹了口气,果断提出交易条件,“你帮我教弟兄们武艺,我用火铳跟你换。等你准备离开之时。你亲手教会了多少人,我就给你准备多少支火铳。”
  “真的?”骆怀祖再度将眼睛瞪了滚圆,满脸狂喜。
  “师叔,咱们可以对着你的量天称立誓!”狠狠瞪了他一眼,张潜无奈地点头。
  “你可千万别后悔,这副团长,我当定了!”骆怀祖立刻心满意足,大笑着跟张潜击掌。
  随即,又唯恐张潜笑自己贪心,红着脸,讪讪地补充,“不过师叔也不让你吃亏,肯定捡齐墨的镇门绝技,倾囊相授。先将第一批教导团的人教会了,让他们再去带徒弟。一个带十个,十个带百个。而我这边,永远只按三百人算!”
  “师叔只教简单易学且实用性强的,不必教全套。”张潜笑了笑,轻轻摇头,“教导团的弟兄,不会一直留在团里。每隔几个月,就会分配下去做队正和旅率。然后再选拔一批新的苗子进教导团。这样,师叔就又能教三百嫡传。”
  “那岂不是跟新训营差不多?!”骆怀祖抬头看着他,满脸困惑。随即,又大笑着抚掌,“我明白了,不是新训营,新训营是练兵的,教导团是选将的。如此,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把军中的队正和旅率都换成亲手培养出来的嫡系。妙,真妙,此法与新训营搭配起来,事半功倍!如果给你三到五年时间,你甚至可以组建一支新军!届时,突厥人也好,大食人也好,有谁胆敢不服,你就带领新军直接碾过去,保证将他们碾得粉身碎骨。”
  “我的确有这种打算!眼下无论是我的亲卫团,还是从疏勒借来的那些弟兄,都已经定型了,想改变他们,太难,也不划算。”在骆怀祖这种造反专业户面前,张潜没必要隐瞒自己的真实目的,笑了笑,轻轻点头,“所以,我必须另起炉灶,训练新军。但是,想横扫西域,光凭着训练有素还不够。我还会从一开始,就对新军提出一些要求。”
  说着话,他从桌子上拿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纸,笑着递给骆怀祖,“这是秦墨师门传下来的一首军歌,据说是军队克敌制胜的关键。我根据大唐的实际情况,做了一些改动。师叔看看,能不能读懂。如果能,教导团组建完成之后,第一课,我就会教大伙把这首军歌学会。”
  “军歌?”骆怀祖楞了楞,抬手接过了写满了字的纸,目光中充满了好奇。
  他本以为,是一首《秦风》,如“岂曰无衣”之类。然而,目光所及,却看到了通篇的大白话。直白到无法再直白,哪怕是五岁小孩,听上两遍,也能弄清楚是什么意思。
  然而,当他从头看到尾,又把目光挪到开头之后。脸色却忽然变得凝重了起来,嘴唇轻轻开合,低声诵读,“大唐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第二不拿百姓一针线,百姓视我如子侄兄弟……三大纪律我们要做到,八项注意切莫忘记了,第一说话态度要和好……第五不能打人和骂人,流氓习气一定要改掉……”
  “如何?”张潜也不催促,在一旁笑呵呵地听着骆怀祖把歌词读完,才低声询问。
  骆怀祖眉毛皱成一团疙瘩,轻轻摇头,“懂倒是容易懂,你新招募的这群弟兄里头,识字的不多,其中一些人甚至都不能算是纯种的汉儿。军歌简单一些,的确方便让他们学明白。但是……”
  犹豫了一下,他的脸色愈发郑重,“但是,你确定,这世界上真有军队能够做到?如果能的话,这是王者之师啊!再加上你那些犀利的兵器和日常严格训练,甭说横扫西域,争夺天下都够了!”
  “百姓还在念着贞观之治的余恩,谁想把天下从李氏手里抢走都不容易!更何况,我从没想过争夺天下。”张潜笑了笑,轻轻摇头。“至于能不能做到,据我所知,至少有两支军队做到了。”
  “两支,这么多?我怎么听都没听说过?”骆怀祖大吃一惊,质疑的话脱口而出。
  不是他少见多怪,这年头,即便是大唐的官军,纪律都非常一般,在境内行军之时勉强还能保证不去劫掠百姓,一旦杀出大唐境外,就立刻失去了约束。而突厥、突骑施,以及西域各部的兵马,则与强盗差不多,所过之处,宛若蝗虫过境。
  “师叔就当我是在梦里看到过吧!”张潜无法跟骆怀祖解释穿越这件事,笑了笑,低声补充,“第一支军队,名为岳家军,军队的口头禅就是,“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抢掠”。该军所到之处,百姓箪食壶浆以待!第二支,号称子弟兵,这首军歌原本就属于他们。他们出征或者班师之时,沿途百姓夹道十里迎送,掷瓜赢车。第二支军队,我估计咱们学不来。但是,至少第一支军队,咱们能学上一学!”
第八章
剑与犁
  王德宝翻身坐起,迅速从枕头下摸出外衣和线袜,手忙脚乱套在身上。随即双腿转向床下,两脚插入鞋子,在身体站直的瞬间,单手抓起圆圆的布帽,利索地戴在了头顶上。
  两脚互相配合,不用动手,他就已经将鞋子穿好。双手动作宛若传花蝴蝶,将被子干净利落地叠成豆腐块。然后抓起脸盆和水杯,直奔放在宿舍一角的水瓮。
  没有人跟他争,水瓮口,倒映出一张日渐圆润的脸。楞了楞,他端着脸盆向周围瞭望,伙长张三的床铺空着,被子叠得依旧宛若一块豆腐,人却不知去向。同宿舍的新兵们倒是都醒了,却没有人像平时一样手忙脚乱地起床收拾。就连向来表现最积极的逯得川,都在慢悠悠地整理衣冠,仿佛娶了七八房小妾贴身伺候着的大老爷一般。
  “你们干什么呢,今天都不出操么万一让……”王德宝楞了楞,皱着眉头提醒。随即,放下脸盆,狂笑着拍自己的脑袋,“奶奶的,老子糊涂了。老子结业了,结业了!不用出操了!再也不用担心被姓任的王八蛋找麻烦了!”
  四下里,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同宿舍的袍泽们,笑呵呵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各自收拾行装。
  为期整整四个月的新训结束了,与营地里的大多数新兵一样,新训营三团二旅一队五伙的十名弟兄,在伙长张三的带领下,集体通过了结业考核。今天早晨,他们不用再出操,可以随便睡懒觉,想睡到几点就几点,只要不耽误朝食就行。等到用过朝食之后,再去参加一下结业典礼,然后各奔前程。
  王德宝心里,忽然涌起了几分不舍,更多的却是快乐与轻松。虽然成绩不如同宿舍的伙伴们那么耀眼,但是,他却依旧平安通过了结业考试。这意味着,从明天起,他就可以每天拿一百文军饷。
  王德宝算得很清楚,军中管两餐和衣服鞋袜,除了跟朋友之间的往来之外,他不会有太大花销。这样的话,每年他至少能攒下三十吊,五年下来,如果侥幸没有战死的话,就有一百五十吊。
  而按照碎叶镇最新颁布的规定,战兵服役满五年之后,就可以申请退役。从此,任何徭役和兵役,都彻底免除。所以,王德宝在心中早已做好了决定,待五年服役期满,自己立刻离开碎叶军。然后拿着一百五十吊钱,在碎叶城里,官府发还给自己的铺面上,重开一家粮店。
  粮店的名字他已经想好了,还叫王家米铺。开始本钱小,可以只卖粟米。那东西容易存放,并且只要注意仓库的通风和防虫,陈粮和新粮味道基本没任何变化。把新粮中掺两成陈粮,然后点几滴菜油搅拌均匀,客人们既看不出来,也吃不不出来。新粮和陈粮的价钱每石至少能差五文……
  “想媳妇呢?一大早对着水瓮笑起来没完?”路广厦(路光腚)不知道什么时候端着脸盆走了过来,笑着低声调侃。“那你可得抓紧。我听说,新训结束之后,每个人只有十天假期。然后就要去新长官那里报道。万一把你分配到叶支城去,那边可是连汉家女人都找不到。”
  “你才想媳妇呢?”王德宝楞了楞,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神了好长时间。赶紧一边低头往脸盆里打水,一边反唇相讥,“你每天早晨把被子支撑起半尺高,再不赶紧娶个媳妇,估计过些日子得憋疯掉。万一上头把你分到新姑墨去,那边别说胡女,恐怕连女人都没有。每天你能看到的只有母蚊子!”
  “我才不会被分到新姑墨去呢,那边靠近龟兹,根本不需要战兵补充。”路广厦耸了耸肩,满脸骄傲地摇头,“我肯定会留在碎叶。我听人说过了,镇守使会取考核结果排在前一百的弟兄,留在他身边当亲兵。我算了算,自己好像能排进前九十!”
  “就你?”王德宝扭头看了对方一眼,满脸不服,“前九十,别吹牛了!前一百九十,肯定都找不到你。”
  “你有没算过!只会顺口胡说。”路广厦也不生气,只管洋洋得意,“我可是悄悄跟周旅率打听过的。据他说,咱们这个伙,除了某个懒鬼之外,其他人应该都在前一百之内。”
  “那我就提前恭喜你了。希望大帅哪天心情好,看你顺眼,再赏你一个官做!”王德宝辩不过对方,翻了翻眼皮,酸溜溜地说道。随即,端着脸盆和牙缸离开,到门外默默地洗漱。
  他跟路广厦两个,脾气一直都不对付。然而,念在考核之时,此人先跑完了,又与逯得川,张三一道折返回来,在内圈陪着自己跑的份上,他今天不打算跟对方一般见识。至于去给张镇守当亲兵,他还真不稀罕!
  在他看来,只有蠢到没边的蠢货,才会只看到给主将当亲兵的荣耀和前途,而洋洋得意。事实上,主将身边的亲兵,大部分都在外放为官之前,就已经战死沙场。特别是张镇守这种喜欢以身犯险的主将,身边亲兵死得肯定更快,说不准两年内就得换上一整茬!
  “德宝,别生气!路五就是嘴巴臭,其实他心里,巴不得大伙继续在一起!”逯得川也打了水,悄悄走到门外,对着王德宝的耳朵低声安慰。
  “我才不跟他一般见识!”王德宝抬起头,远远地朝着也来到门外洗漱的路广厦扫了一眼,不屑地撇嘴,“有那功夫,我还不如去看蚂蚁上树。”
  说罢,又看了一眼在自己身侧默不作声洗漱的杨成梁,故意将声音提高了一些,向逯得川叮嘱,“你以后前程远大,但是千万小心。沙场之上,羽箭可没长眼睛。升官发财都是活人的份,与死人没任何关系。另外,别老想着报仇。你的仇人已经死了,你不可能把所有突骑施人全都杀掉。而咱们的长辈如果还活着,肯定跟更希望咱们娶老婆,抱儿子,继承香火。而不是整天都想着跟人去拼命!”
  想到父母生前对自己的期待,他的眼圈先红了起来。赶紧捧起水,朝着自己脸上泼了两把,然后拿起刚刚发下来的葛布手巾,将泪水和洗脸水一并擦了个干干净净。
  “你也注意保护自己,无论去哪!”逯得川的眼睛也开始发红,哑着嗓子回应。
  他跟王德宝,都能写会算,在军营之中绝对属于另类。此外,他和王德宝,在娑葛没造反之前,原本也都生活在碎叶城中,算是半个老乡。所以,二人之间的交情,自然就比跟其他袍泽更深一些。
  但王德宝的各项考核成绩,都是中下。而逯得川拿了个门门全优。所以,二人走出新训营之后,注定要分道扬镳。而碎叶镇这么大,说不定,这次分别,就是永远。
  “放心,只要不到任丙手下,无论去哪,老子都会活得有滋有味儿!”不想把气氛搞得太难看,王德宝放下手巾,强笑着宣布。“说不定,下次见面,老子就已经做了校尉。”
  “就你,可拉倒吧!”马承(马掌钉)端着洗脸水从他身边走过,笑呵呵地摇头,“除了这圆鼓鼓的肚子,其他跟校尉哪都不像!”
  “你别瞧不起人!”王德宝将脖子一梗,低声反驳,“我肚子里是大了一点儿,但是俗话说,宰相肚子能撑船。想当大官,肚子肯定不能太小。另外,好歹我各项考核都通过了,虽然跟你们没法比,去了外边军营里,就相当于骆驼进了羊群。届时,你们这些比我强的,肯定都无法过来跟我争,有道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虽然是为了故意逗大伙开心,他才故意把话说得无比嚣张。然而,大伙听了之后,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理由反驳。
  王德宝的训练成绩在新训营中排不上号,但比起碎叶军中的普通战兵,还真未必就差哪去。而如果真的像路广厦先前透露的那样,在考核中表现出色的人,都被送到了镇守使身边听用,王元宝还的确就成了矬子里的高个子,说不定因祸得福,很快就脱颖而出。
  “梦不要做得太美。”路广厦洗漱完毕,拎着木制的脸盆和牙缸,故意给人添堵,“我可看到任丙这几天,一直跟在任校尉身边打转。说不定就是想把你要到他手下去,报当日你让他丢面子的一箭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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