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很凶(校对)第538部分在线阅读
宁清夜憋了半天,干脆不说话了。
许不令轻笑了下,开始自斟自饮。
曲庄距离风陵渡还有两百里,以追风马的脚力,明天下午应当就能回船上。
马上就能继续被娘子们轮,许不令心情十分不错,用餐闲暇,也旁听着三教九流的闲谈。
要说传递消息最快的,除了朝廷八百里加急的驿站,便只有江湖人的嘴了。某些时候,江湖消息甚至比官方传的还快。
饭刚吃到一半,几个刚抵达客栈的江湖客,彼此交谈便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听说江南那边出大事儿了,打鹰楼在那边造反,带着上百万反贼到处攻城略地,都快把杭州打下来了……”
“是啊,北边刚出事儿,听说辽西军走到一半跑回去了,连个平叛的都没有……”
“那怎么办?不要江南了?……”
客栈本就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又遇上战时,有什么消息很快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开始参与了讨论。
宁清夜眉头紧锁,听了几句,询问道:
“喂,江南有一百多万反贼?是厉寒生拉起来的?”
许不令知道清夜很痛恨厉寒生,祸乱江南更是会加深敌意。他摇了摇头:
“没百万人那么多,不过十几二十万肯定有。一切都是吴王在背后谋划,自导自演罢了,和厉寒生关系不大。”
“他们为什么做这些?”
“嗯……”
许不令思索了下,还没酝酿好词句,几个交谈的江湖客,便帮他回答了:
“江南乱成一锅粥,吴王压不住,听说刚刚昭告江南,弹劾当今……”
江湖客说道这里,声音压低了几分,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官差后,才用手往长安方向指了指:
“……弹劾当今圣上,说什么‘继位以来,大施暴政酷刑、苛捐重税搜刮民脂、蓄养重兵不尽守土之责,致使边关失守、江南叛乱,有失帝王之责,不配为君’……”
“嗡——”
此言一出,满客栈的人都缩了缩脖子,有的起身就走,免得惹祸上身,有的则小心翼翼凑近几分,询问真假。
许不令听到这话,也是稍微愣了下,没想到吴王动作这么快。
宁清夜听的云里雾里,但是对‘大施暴政酷刑’这一条,可谓是感同身受。
宋暨上位后‘铁鹰猎鹿’,杀的江湖血流成河,不知多少江湖世家被灭门抄家,用‘暴政酷刑’来形容半点不为过。只要是江湖人,听见这话基本上都觉得说到了心窝子里。
宁清夜思索了下,为防闲谈被旁人听到,起身坐在了许不令跟前,凑近小声询问:
“吴王造反了?”
许不令神色平淡的喝着酒,轻声回应:
“不是造反,是想‘废帝立新’。就和武王伐纣一样,天子无道、祸及百姓,宗师、藩王、朝臣是可以联合起来罢黜君主的,历史上被废的帝王并不少,不过多半都是皇帝压不住朝堂、外戚、各路诸侯所致,真因为昏庸被废的,反而没几个。”
宁清夜略显不解:“皇帝还能被罢官?”
“自然可以,当失去威信,手底下的人都不听话的时候,皇帝也是个普通人罢了。不过要废宋暨的帝位,有点困难。吴王昭告天下,给宋暨立了几条罪状,‘暴政酷刑、苛捐重税、丢失领土、无视灾情’,这四条确实可以成为罢黜皇帝的理由。但宋暨继位以来勤于政务、赏罚有度,在百官之中的声望极好,虽然丢了太原,但以关中军的战力可以打回来。只要满朝文武不答应,皇帝不可能被废掉。”
“那怎么办?”
“吴王既然挑明了,那肯定就不会再尽藩王之责听宋暨的话。如果寻常时候,宋暨肯定是派兵灭了吴王,但现在北边出事儿,很难及时平定吴王。如果我猜的没错,吴王很快就会和魏、豫两王结盟,不发兵援北不上贡岁赋,逼迫宋暨退位让贤。宋暨再不退,就会找理由出兵伐关中。嗯……现在楚王的意思挺重要,楚王夹在双方中间,手上又兵强马壮,如果站在宋暨这边,肯定是派楚王去平东部三王,如果站在江南那边,四路藩王联手,宋暨孤立无援,基本上就没了。”
宁清夜似懂非懂,思索了下:
“皇帝不是有很多兵吗?打不过这几个王爷?”
“打是打得过。”
许不令叹了口气:“但现在北齐大举犯边,宋暨若是把大军调回来,去平东部三王,等同于把半壁江山让给北齐,真这么干,都不用说三王联手,百官都能把宋暨废了。”
宁清夜这次听明白了:“兄弟阋于墙,现在敌国入侵,皇帝忙着守边关,吴王这时候造反,不是趁人之危嘛!”
许不令微微摊开手:“谋略本就是这么玩的,太平时节,东部三王哪里敢跳出来聒噪,连我父王都只能老老实实在西凉蹲着。”
宁清夜仔细想了想,又问道:“你和皇帝有仇,若是这时候也站出来,和那几个王爷联手,皇帝是不是就众叛亲离,直接没了?”
许不令轻笑了下:“七王合力,这种情况下,宋暨肯定没了。不过东部三王跳反,成功了也是宋家人当皇帝,回过头来照样削我,又没好处,我凭什么帮他们站队?”
“那你该做什么?”
“看楚王怎么表态,楚王在菩提岛抢玉玺,肯定是想自己当皇帝。估计会反复横跳扯一段时间皮。我在西域那边,暂时下不了场,先回去成婚,等他们站完队再说。”
宁清夜微微点头,没有在不擅长的领域多聊,目光望向几个高谈阔论的江湖人,继续听这些人瞎扯。
许不令倾听片刻,没有再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两口吃完饭后,起身道:
“走,上楼睡觉吧。”
“……”
宁清夜表情一僵,渐渐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模样……
第三十六章
自暴自弃(230/543)
夜色渐深,小镇上嘈嘈杂杂,南来北往的旅人聚集在镇子上,连街道屋檐下都坐满了人。客栈二楼房间人满为患,时常有孩童、妇人在廊道里来往。
许不令靠在客房的门上,头发还是湿的,略显无聊的等着宁清夜洗澡澡。
哗啦啦——
背后的房间里,传出撩起水花的轻响,明显刻意压着动作,却依旧听得清清楚楚。
两个人长途奔波风尘仆仆,到了落脚地方自然得梳洗一番,只开了一间房,宁清夜又不可能和许不令洗鸳鸯浴,或者让许不令帮忙搓背什么的。许不令也不好让女儿家出去洗野澡,便自己去盐湖泡了个澡。
不管什么时代,女人洗澡都不可能快,许不令出去一趟又回来,宁清夜都没洗完。约莫过了半刻钟,房间里的水花声才平静下来,响起了宁清夜的声音:
“你进来吧,我洗完了。”
许不令转身推开房门,正月天气很冷,不大的房间里水雾茫茫,连东西都看不太清。
屏风旁边,宁清夜穿着干净的雪白长裙,裹得严严实实,如云长发披散在背上,脸颊水嘟嘟的还带着些许红晕。
宁清夜手里提着木桶,本想给许不令打来干净热水,瞧见许不令头发湿的,略显意外:
“你洗过了?”
许不令点了点头,在椅子上坐下:“我一男人,又不怕走光,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
宁清夜轻轻蹙眉:“又不是没热水,大冬天的,你去湖里洗野澡,吃撑了?”
??
许不令眨了眨眼睛,迟疑了下,还是直接道:
“清夜,我是怕耽误你休息时间,不想让你在外面傻等,不是吃撑了。”
宁清夜恍然大悟,思索了下,微微点头:
“是嘛……有心了。”
许不令无话可说,看来和宁清夜交流,还是得直接点,不然再暖男都是对牛弹琴。
宁清夜把木桶放下,来到桌旁就坐,看了看里侧的双人床:
“你先睡吧,我守着,到了时间叫你。”
许不令从包裹里拿出舆图,在桌上摆开:“我不急,推来推去没意思,反正都是要睡的。”
宁清夜想想也是,便也没有多说,起身走到床边,正要合衣躺下,忽然想起方才沐浴,缠在身上的纱布解开了。
伤口刚刚结痂愈合,见了水不包扎上,肯定不行。
念及此处,宁清夜回头瞄了眼坐在桌旁看舆图的许不令,犹豫良久,还是没敢脱裙子,倒头躺在了枕头上,闭上双眸。
许不令看了片刻舆图,也想起了伤口的事儿,偏过头来:
“清夜,你换药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