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术师/大魔术师张贤(精校)第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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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的居民一眼就知道蹦二狗这些人不是什么好鸟,他们受人欺负的多了,所以一听蹦二狗他们这样说话,就明白李易肯定讨不到好,八成李易是得罪了什么人,找茬来的。
  蹦二狗他们看了看天色渐晚,说啥也不肯走,非要在李易门前等着李易回来。
  院子里有精明的,溜出去给李易通风报信去了,却一直找不到李易的人影。
  蹦二狗他们看天色已经渐渐黑了,还不见李易回来,正要骂娘,却见从一侧矮墙边,爬进来一个人,肩上扛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
  蹦二狗一见这人,张嘴大叫:“李易!别跑!”
  这墙头的年轻人,二十一二岁的年纪,穿着一身麻布短褂,肩头大大小小都是补丁,尽管他个子不高,但身材匀称,长得眉清目秀,显得十分精明。此人正是蹦二狗他们要找的李易。
  李易听见有人叫他,向下一看,见是蹦二狗他们,略略一愣,想都没想,把大袋子一丢,刷的一下又从墙头跳了下去。
  原来这个李易,乃是一个独来独往的小偷,黑话叫“单劈”或“单挠”,意思就是说没加入任何帮会,“捏旺”“打秋”“把马”“摸背”“捉鱼”“起弦”
“捏旺”“打秋”“把马”“摸背”“捉鱼”“起弦”:都是荣行里偷盗的黑话术语,各地区略有不同,大意是指:判断是否适合下手;钱放在什么位置;是什么样的东西;跟踪寻找时机;制造下手偷窃的机会;出手取出财物。等一套偷盗的过程,全靠自己一个人完成。
  这做小偷的行当,旧时又称荣行,乃是外八行外八行,在三教九流中衍生出的几百个行业以外,还有外八行。外八行里有金点、乞丐、响马、贼偷、倒斗、走山、领火、采水,合称“五行三家”,其实细论起来,这里边有好几行都可以算得上是“盗行”。中的一个职业。荣行里真正“单劈”的小偷很少,都是拉帮结派,合作偷盗,像李易这种独来独往的小偷,在荣行里都被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根本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看,找到机会就
“使绊子”,让李易偷东西麻烦不断。
  李易本是一个家教严厉的商人独子,但父母被奸人所害,赔了个倾家荡产,在李易十六岁时便撒手人寰,自此他无家可归。李易聪明过人,会识字算数,身体也不错,自己找个地方混口饭吃,尚能养活自己。
  李易为什么做小偷,这可说来话长,乃是因为他心肠软,自从离了家门,住在这里以后,见不得身边的人疾苦贫难,但苦于自己无法用正当的手段赚到更多的钱,而且李易也怨恨这个社会对自己极不公平,便去做了小偷,能多弄些钱物来接济一下各位乡亲。李易做小偷做得久了,倒无师自通,自己琢磨出一套偷摸的技巧,在天桥、永定门火车站一带算得上前五位的好手,在外八行里有点名气。
  今天李易一大早就去给父母上坟,一点不假,而且今天是父母的忌日,他也不会去偷东西。李易给父母上完坟,回来的路上随便买了一大袋子土豆,打算回来分给自己的邻居,那袋子实在太重,李易便抄了个近路,从后面翻墙进来没有走正门,自然也没碰到给他通风报信的人。
  李易爬上墙头,刚拽了土豆袋子上来,就听到蹦二狗喊自己。李易认识蹦二狗,一见是他,拔腿就跑,倒不是李易知道蹦二狗要找他干什么,而是在荣行和黑帮之间,有些规矩,让他不得不先行避开。
  原来那个时候,被人偷了东西,找警察九成九是一点用没有,最多给你登记一下了事,让你自认倒霉。如果丢东西的人被盗的东西里面有极为重要的物品,只要不是钞票现金,可以去找黑帮流氓帮忙,让黑帮里的人去找那些荣行的人要回来,双方事先约定一个价钱。黑帮流氓对自己的地头上有几个小偷做事,各属什么帮派,都在什么地方做事,比自己长了几个脚指头还清楚,去找荣行的“大小在行”(就是管小偷的头目),把失物是什么样子一说,大家都默契得很,如果真的是他们偷的,都会给个面子,所以一般都能要回来。
  这种靠黑道流氓寻回失物的法子,黑话叫做“转门兴”,也就是外八行里的人知道。
  办“转门兴”的事情,蹦二狗他们最讨厌的就是碰到李易这种“单劈”的小偷,这些人偷东西的场所不定,又臭又硬,也不买账,不往死里逼问,抓到十足的证据,他们一般都不会承认。
  蹦二狗他们这两年没少和李易“犯嗝”(不对付、冲突、打架的意思),两边都是互相看着不顺眼,好在平时里也没什么来往,井水不犯河水,倒是相安无事。李易见蹦二狗来了,想都不用想便认为又是“转门兴”的事情,不管是不是自己偷的,都免不了拉扯斗殴,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蹦二狗见李易跑了,大骂:“李易!找你有别的事!唉!我操你祖宗的!”
  蹦二狗只好吆喝着,几个流氓分头去追。
  这一番追,追了个天昏地暗,一直追到天都黑透了,蹦二狗才算把李易堵在死胡同里面。
  蹦二狗喘着粗气,捏住李易的肩头,横着脑袋骂道:“李易,老子,老子找你有别的事情!你个,你个龟儿子的,跑什么。”
  李易也是累得直喘,靠着墙哼道:“蹦二狗,你找我,还能有什么好事?”
  蹦二狗喘道:“你怎么知道就不是好事?我们大哥金爷想见你,和你聊聊。”
  李易说道:“金爷?他见我干什么?我和他没什么好聊的。”
  蹦二狗骂道:“李易,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要是不去,就打着你去!”
  李易看了眼身边团团围住的四五个流氓,只好点头道:“去就去!我怕什么!”
  李易跟着蹦二狗他们,去了豁牙金的宅子,豁牙金倒是客气得很,好吃好喝招待着。李易知道豁牙金一定是有求于他,也不客气,吃了个足够。
  豁牙金本就是个藏不住话的人,早就耐不住性子,等李易一吃完,噼里啪啦把话说了个透亮。原来这豁牙金叫李易来,不为别的,就是让李易盯着张贤,看看他那里有什么好玩意儿,但不要急于动手去偷,见到什么先回来与豁牙金商量着办。不管最终结果如何,豁牙金都大大的有赏。
  李易一问张贤有什么本事,豁牙金大概一说,李易心中就厌恶得很,这不是要偷别人戏法的门子,砸别人的饭碗吗?
  李易就算心里讨厌,嘴上却满不在乎地答应下来,他在天桥一带讨生活,把豁牙金这种浑人得罪了,落不到任何好处。
  李易便问:“金爷,天桥、火车站这么多小偷,你怎么非要找上我啊?”
  豁牙金也实话实说:“你是单劈,一个人做事,我可不愿人多嘴杂。加上你李易身手不错,我信得过。”
  李易心里骂了这个豁牙金千万遍乌龟王八蛋,脸上却摆出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与豁牙金击掌为盟,把这事答应了下来。
  李易自然有他自己的打算。
  张贤所住的小客栈,离自己摆摊表演的地方,也就大约半里的路程。张贤选择这家小客栈,并不是因为距离的远近,而是因为这里有特别的房间可以住。
  张贤进店的时候,只问有没有地下室的房间,店老板见张贤风尘仆仆,衣衫破旧的打扮,本以为张贤嫌楼上的贵,住不起,谁知张贤说自己会付同样的价钱,如果房间合自己心意,可以加倍再付。
  店老板见上门的生意,不做也是可惜,想着地下室里还真有一间可以住人的空房。店老板带着张贤一看,这房间里除了床以外,还堆满了各式废弃的家具,没有窗户,一扇死沉死沉的木门,还算能够从门缝中透气。
  若是换了常人,店老板倒贴钱都不愿意住在这里,张贤却十分满意,当即就付了十天的房钱,说只算五天。
  店老板尽管奇怪,但见了现钱,还是双倍的,有钱就是爹,懒得管这么多。店老板吩咐伙计清扫房间,铺好床铺,所需物品布置停当,让张贤就此住下。
  张贤锁紧房门,把自己的大皮箱放在桌子上面。他并没有急着休息,而是走到门边,细细从门缝中打量外面,随后从大皮箱中取出一张软布,撕成几条,用摁钉将布条挡住门缝,看了看盖实了,才从门边退回。
  张贤挑亮了火烛,背对着门,把大皮箱打开,哗啦一拉,从大皮箱中拉出好几层的支架,每层上面又分成数个隔断,均用帆布隔开。
  皮箱里摆放的东西,琳琅满目,不计其数,有瓶瓶罐罐,有衣裳鞋帽,有彩球铁环,有绢花手绢,有笔墨纸砚,有布偶铁盒,这些还不算什么,更多是各式奇怪的工具,或钩或钳,或刀或剪,或簧或环,形状离奇的金属硬片遍布皮箱各处,皮箱盖底下的数条皮带上,也都别满了东西。
  张贤一样样地清点着,从箱底摸出一个如同手镯一样的东西,只是比手镯大了数倍,看着似乎是木头和金属制成的。张贤用手一扳,“手镯”断开两半,露出数根细线。张贤把这个手镯的一半摆在面前,翻过来别在一个细铁丝编成的支架上,右手取了一个细长的铁钩,在手镯内侧轻轻调校。
  张贤的左手一翻,一枚闪亮的银币变成,接着手又一勾,银币夹在手背的缝隙之中,竟翻滚起来,从一个手指缝,翻到另一个手指缝,手背瞬间翻完,银币又转到手心中。只见张贤左手平放不动,只有五个手指不断弹动,那枚银币如同一个陀螺,在张贤的左手上一圈一圈地环绕,从手背转到手心,再从手心转到手背。
  张贤看也不看,只是盯着眼皮下的手镯,右手轻轻用铁钩拨动着,如同机械钟表微微移动,咔啦轻响,左手上那枚银币似乎随着张贤右手的动作,时快时慢地不断在左手上滚动。
  第二天中午,张贤提着大皮箱走出了房间。尽管还是穿着昨天那一身衣服,但张贤的头发却已经修剪过,不再蓬乱不堪,而且满脸的胡须也剃得只剩下青碴。若不是张贤衣服不变,仍旧提着那只显眼的大皮箱,客栈老板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昨天张贤还是个落魄的艺人,今天看着倒如同一个翩翩公子。
  张贤精神不错,在客栈大堂点了碗汤面吃了,又找店老板买了几个鸡蛋,便走出客栈,向着昨天演出的胡同口走去。
  张贤走到胡同口,就看到已经有二三十人神态焦急地等候着他。
  众人见张贤来了,打量了一番,才算认出是张贤,都是喜不自胜,纷纷上前,把张贤围在中间,七嘴八舌问张贤今天要表演什么。
  张贤环视一圈,见豁牙金、蹦二狗等人守候在一边,并没有围过来,豁牙金身边有一个精干的年轻人,正听着豁牙金念叨着什么。豁牙金身边的年轻人,正是李易。
  张贤并未多看,任由大家围着,满脸笑意地走到昨天表演的地头,照着昨天的样子,摆好了大皮箱,披上了红布。
  张贤对大家鞠躬抱拳,说道:“谢谢各位捧场!今天给大家带来一个戏法,乃是本人所创,称之为‘木偶计’。”
  众人哄然喝彩,围得更紧。
  豁牙金带着李易和一众流氓,推开众人也挤了过来,大家知道这些人不是善类,只好都面带不满地给他们让开。
  张贤点头一笑,双手在胸前一合,翻翻滚滚一番,叫了一声,“呔!”竟在手中扯出一个细铁条做成的笼子,约有两指宽窄,正正方方的。
  这么大的一个铁笼子空手而出,引得围观众人一阵低呼。
  张贤把铁笼子放在大皮箱上,抱拳说道:“我有一个木偶,是个活物,能跑会跳,若不用铁笼子把它罩住,恐怕它就能跑掉!”
  张贤一弯腰,用手在大皮箱上一按,手一抬起,顿时见到一个穿着长袍,一指多高的木制小人从张贤手掌中掉出,正好坐在皮箱上。这木偶小人低头坐着,有眼有鼻有口,五官齐整,头上戴着一个瓜皮小帽,模样倒是可爱,可是一动都不能动,哪里像是活的。
  有人喊道:“这木偶不动啊!”
  张贤说道:“不急!他的魂魄在我口中,待我把它用铁笼子罩住了,向它吹一口气,它便活了。”
  张贤说着,把铁笼子提起,将木偶罩住。
  张贤说道:“大家可要看仔细了!”说着蹲下身子,对着笼子里的木偶吹了一口气。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突然有人惊叫道:“动了!动了!”
  木偶果然动了!那木偶脑袋甩了甩,抬起头来,左右转了一转,身子又是一抖,双臂撑着地面,站立了起来。
  众人都是一片惊叫之声。
  木偶站直了身子,身子转了转,走了两步,双手抱拳,向着围观的众人鞠了一躬,竟有如儿童的说话声发出:“各位有礼了!我叫做张小偶。今天给大家耍一个戏法,表演得好了,请大家赏我几个酒钱。”
  众人惊讶万分,听着木偶说话了,都齐声答应。
  李易盯着这个木偶,蹲下身子平视着木偶,更是眼睛都不愿意眨一下。
  木偶又鞠了一躬,双手一抬,呼喊了声:“来!”身子一退,竟从它的长袍下,滚出了一个鸡蛋。鸡蛋的大小,木偶的胯下刚好能够藏下,可刚才木偶坐着的时候,胯下的衣服干瘪,并不像有个鸡蛋。
  “哦!”众人惊叹。
  木偶指着鸡蛋,童声道:“怎么会是鸡蛋?我可不是母鸡!”
  “哈哈哈。”木偶的这句话把众人逗得大笑。
  木偶又道:“不对,不对,我不要变鸡蛋!”木偶抱拳鞠躬,又喝了声:“来!”
  谁知还是一个鸡蛋从它的胯下滚出。
  众人又是笑,又是鼓掌,开心至极。
  木偶抓了抓脑袋,细声道:“我就不信了,还能变出鸡蛋!”
  木偶连叫了几声来,一步一跳,可胯下滚出来的仍是鸡蛋。
  众人狂笑不止。
  木偶抓了抓头,看着面前的五个鸡蛋,突然转过身来,用手拼命地敲打着铁笼子,怒气冲冲地叫道:“张贤张贤,你耍赖,你不能让我变成母鸡,我不要下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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