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名侦探(校对)第19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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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你你……”
  跟这人撞了个对面,项毅登时也染上了和贾善尧一样的毛病,又尖又颤的‘你’了半天,才猛地脱口道:“那林涛果然和你是一丘之貉!”
  却原来进门那人一身的大红官袍,胡须花白、五官清逸,赫然正是直隶总督周儒卿!
  而在门外,二十几个官兵已然把贾善尧等人,统统挤到了角落之中!
  完了!
  全完了!
  孙兄拼行性命好不容才稳定了局势,却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棋差一招,误信了那姓林的狗贼!
  项毅这般想着,心下先是万念俱灰,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越是这时候,自己越不能丢了读书人的气节与风骨!
  于是他把胸脯一挺,摆出一副‘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的面孔,狠狠啐了一口,骂道:“无耻老贼,你休要……”
  “项兄。”
  谁知一个‘贼’字尚未出口,就听孙绍宗在身后幽幽的道:“既然总督大人已经放过了那些女子,你便放他进来,让他说几句将死之言,又有何妨?”
  放过了那些女子?
  将死之言?
  项毅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更不明白为啥自己永远说不全台词,但出于对孙绍宗的信任,他还是乖乖的让到了一旁。
  就见那周儒卿慢腾腾的,走到孙绍宗对面坐了下来,微微叹了口气道:“孙大人怎知,我是来说将死之言的?莫非你就不怕林涛与老夫勾结,要害你的性命?”
  孙绍宗呵呵一笑,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孙某今天少说也杀了六七十人,说是‘凶名在外’应该不为过吧?眼下与我为敌,还敢出现在我周围十步以内的,除了不怕死的、就是注定要死的。”
  说着,他两手一摊:“不管是哪一种,你既然进了这屋里,说的自然是将死之言!”
  周儒卿与他对视了半响,忽的摇头苦笑道:“老夫这辈子犯下第二大的错误,就是低估了孙治中——否则的话,老夫此时怕是已经泛舟在东海之上了。”
  这显然是认下了那‘将死之言’四字!
  项毅在旁边听了,便忍不住质疑道:“既然林大人并未与你同流合污,他又为何要放任你自由来往?还……还任由穿的如此冠冕堂皇!”
  何止是冠冕堂皇,那周儒卿一瞧就是刚洗过澡的模样,身上的大红官袍流光四溢,更是上等丝绸裁剪出来的新鲜货色。
  “放任?”
  周儒卿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似的,哈哈大笑了几声,继而把身板一挺,肃然道:“本官乃是堂堂直隶总督,天下督府之首,何须他一个布政使放任?”
  项毅听得瞠目结舌,只觉斯人斯言荒唐至极,却又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这时,就见周儒卿从袖筒里抽出一本奏章,向前虚递了一下,道:“这是老夫与林大人、王知府一起草拟的奏章,还请孙治中过目,看其中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孙绍宗还没有动作,项毅却是劈手夺过,翻开来一目十行的扫量着,却是越看心下越是恼怒,最后只气的浑身乱颤、血灌瞳仁!
  “这简直是一派胡言!”
  他嘴里怒斥着,将那奏章举过头顶,便待狠狠摔在地上,却听孙绍宗伸手招呼了一声:“项兄,劳驾了。”
  项毅便也只好收住了势头,悻悻的把那奏章送到了孙绍宗手上,还不放心的提醒道:“上面这种种荒唐言论,实在是无耻至极,孙兄只当做戏言便是,千万莫要动气伤了身子。”
  孙绍宗接在手里细细瞧了一遍,发现里面的种种言论果然是无耻荒唐的紧!
  首先,在这份奏章里,今日要叛逃出海的主谋,变成了已经死翘翘的胡臬台,而周儒卿却是受其胁迫,不得不虚以为蛇。
  至于意图劫持朝鲜使臣一事,更是通篇都未提起半句。
  非但如此,之前那街头以一敌百的战斗,也成了周儒卿暗通消息,宣抚使林涛指挥若定——而孙绍宗在其中,竟只占了个奋勇杀敌,身先士卒的功劳!
  下面话锋一转,却又成了周儒卿的独白,表示自己虽然一时财迷心窍,却断不敢背弃朝廷,去做那化外之民孤魂野鬼。
  最后又请朝廷将他千刀万剐,以警天下督府之心。
  当真是好一个颠倒黑白、好一个指鹿为马!
第256章
识进退
  见孙绍宗看罢奏章,抬头玩味的打量着自己,周儒卿便肃然问:“孙治中以为这份奏章写的如何?”
  “自然是狗屁不通!”
  项毅再次抢着骂道:“分明是你为了带着贪污来的赃款出逃,意图绑架朝鲜使臣,全靠孙兄舍命阻拦,才未能得逞!”
  “至于那林藩台,先是对你的种种行径视而不见,我去求助时,又一再拖延不肯发兵,分明是有过无功!”
  “凡此种种,实在是愧为人臣、不当人子!”
  “可你们倒好,还恬不知耻的说什么暗通消息、指挥若定——我呸!”
  这项毅别看长的文静纤细,底气倒还挺足,一股浓痰足足喷出丈许,正落在周儒卿的乌纱帽上!
  周儒卿倒也不恼,心平气和的把那乌纱帽摘下,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叹了口气,道:“项大人明明已过而立之年,却怎得如此毛躁?”
  项毅正待还嘴,却听他又道:“如果按照项大人所言,将今日之事据实禀报,林大人与这直隶省的官员,有几个能独善其身的?”
  “有道是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老夫已经准备认罪伏诛,那胡臬台更是已经恶贯满盈而死,两位又何必非要揪着小处不放,硬要得罪这阖省的官员?”
  项毅听他这番狡辩,心下更是着恼,偏偏周儒卿口口声声,都把自己置之于死地,似乎只是为省里其它官员求情,故而他虽然想要反驳,却一时也不知该从何处着手。
  正冥思苦想寻找突破点,就听那周儒卿又道:“再者说,按照项大人的意思,有人意图挟持朝鲜使臣一事,是不是也要据实上奏,弄的尽人皆知?”
  项毅恼道:“什么有人意图,明明就是你……”
  “项大人!”
  周儒卿有一次打断了他的话,疾言厉色的质问道:“你可知那朝鲜国,因为黑水靺鞨屡屡进犯,朝廷却无力制止,本就已经对我大周生出了怨怼之意?!”
  “若此事被那朝鲜使臣得知,朝鲜国必然会与我大周更加离心离德!”
  “眼下那朝鲜使臣并无察觉,而周某又已经是死罪难逃,项大人又何必非要将此事闹大?”
  “莫非项大人为了功劳、名利,便非要陷朝廷与两难的境地?!”
  这一番伶牙俐齿连消带打,倒真把项毅给唬住了,他并不是沽名钓誉的人,自然也不愿意为了什么‘功劳’,将大周朝置于不利的境地。
  故而支吾难言之下,竟被周儒卿说的有些动摇起来。
  “呵呵。”
  便在此时,就听孙绍宗摇头失笑道:“周总督果然是好一嘴铁齿钢牙,听你这颠倒黑白的说法,倒好像是我们要无理取闹似的。”
  说着,他猛地把脸一沉,嗤鼻:“想要保住家人的性命,你不妨直说便是,拿这些虚头巴脑鸡零狗碎的借口,也想糊弄住孙某?!”
  对啊!
  这下项毅也反应过来了,这厮口口声声说自己愿意认法伏诛,所以罪名大小无所谓——但只诛首恶和满门抄斩,两者之间又岂能相提并论?!
  想到自己方才,竟然还傻乎乎的被他给绕了进去,项毅不由怒道:“好个狗贼,事到如今竟然还敢这般……”
  噗通~
  这次他却仍旧没能把话说完,因为刚说到半截,那一直不动如山威严满满的周儒卿,竟然双膝一软,跪在了二人面前!
  堂堂直隶总督,竟然给自己下跪了?!
  项毅当时就有些发蒙,愣愣的瞧着周儒卿膝行几步,嚎啕大哭道:“两位大人,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孙儿!周某自己死不足惜,只求两位大人高抬贵手、大发慈悲,放过我周家满门吧!”
  说着,便以头抢地,撞的那青石板砰砰直响。
  眼见没几下,他额头便已然血流如注,项毅心下又不禁动摇起来。
  怎么说这也是堂堂的直隶总督,眼下却这般……
  正有些心软,就听孙绍宗又冷笑道:“周大人官居二品,难道连大周律也没读熟么?本朝太祖最是尊老怜幼,故而规定,除谋逆大罪之外,八十以上、六岁以下者皆不在满门抄斩之列。”
  说着,他微微俯下身子,阴森森的盯着周儒卿道:“所以总督大人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的老母、幼孙,大可放心的去与阖府上下同赴黄泉!”
  周儒卿一听这话,登时便瘫软在地,瘟鸡似的抬起头,悲愤道:“老夫如此相求,孙治中竟还要赶尽杀绝!莫非我与你有什么仇怨不成?!”
  “无仇无怨!”
  孙绍宗腰板一挺,冷笑道:“但你胆大妄为,克扣赈灾银子的时候,就该晓得有今时今日!”
  顿了顿,他忍不住又补了句:“这朝堂上真要说清白无辜的,怕也挑不出多少来——但像你这般连老百姓救命钱都要中饱私囊的,就是死有余辜了!”
  周儒卿与他对视了半响,脸上那怨怼之色渐渐消去,转而化作了死气沉沉的颓唐。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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