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凡间来(校对)第226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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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冠岑兄,福安君都发话了,你还要推三阻四,就说说吧,咱们那位空虚客新晋又出了哪些大作?”
  吴思乐呵呵说道。
  这档口,三个白胡子老头还没被他杀死,正在替他破解着宝盒,他正等着宝盒问世,心情正好。
  如今大家凑到一处,不知觉间,话题引到了湘水边结庐而居的空虚客身上,顿时,众人谈兴大炙。
  实在是数月来,湘水边上新出了一位名士,姓许名易,雅号“空虚”,暴得大名,震动四方。
  尤其是,那日散仙院的案子一出,空虚客吟诵一句“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后,挂印归去,在余都使的推波助澜下,舆论一发酵,许易名声鹊起。
  随后,仙林城雅集时,许易随口道出的诗词文章,又被有心人散播出来,空虚客的名声越来越大。
  时常有人前去拜访,奈何无一人能得见空虚客。
  而这两月,时不时又有空虚客的句子流传出来,以至于,空虚客的这波热度始终不散,反倒越演越烈。
  左剑谈笑道,“哦,原来是谈论那位空虚客,近来,我也颇听过他的名声。尤其是那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一句最得我心,此句一出,写梅之句可以尽废。”
  左剑谈左首边的一位长须中年,面现不快,哂道,“许易虽有些诗才,但所出皆是残章断句,谁知道从何处得来,不然,常人作诗作词,哪有突兀而发,总要有上下承转。依我之见,此人不过是得了些古卷,从中寻章摘句,以邀高名。”
  刘冠岑立时沉下脸道,“敢问阁下如何称呼?因何如此轻慢空虚客。”
  吴思道,“此君名唤薄章,乃是当今名士。”
  刘冠岑冷笑道,“原来是薄章薄先生,文人相轻,原也正常。薄先生若说旁人,刘某不知内情,必定闭口不言,但说到空虚客,刘某与之相交颇深,深知其人,当日仙林城中雅集,同列者除了刘某,还有吴思吴兄,苏香君苏兄,二君此刻都在场,当日,空虚客文采风流,我等亲见。何况,诸多诗句,都是乘兴而为,命题而做。怎能说是寻章摘句而得?”
  便听一声冷哼道,“刘兄所言不错。当日,我取出内子画作,邀请空虚客题句。空虚客先题‘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残雪’,后题‘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技惊四座,无人不服。此等文心圣手,岂能是抄袭而得。”
  说话的正是苏香君,当日,仙林城中雅集,对许易感念最深者便是此君。
  吴思道,“本来,我这人是不爱替人扬名的,尤其不愿替冠岑兄扬名,但事关名士声名,某也只能为之了。”
  刘冠岑奇道,“吴兄说的是哪门子话,和我有什么干系?怎的叫替我扬名?”
  吴思道,“冠岑兄就等着请客便是。诸位且听我言,十余日前,我曾去湘水竹屋造访许易,他请我喝梅花酒,于月下竹林夜谈,忽天下大雪,鹅毛翻卷,顷刻,山河俱白。许易长生而起,出竹林,至岸边,登舟而上,我奇,问他何故,他说,值此天地俱白,心旷神怡,思极故友冠岑兄,想方舟南下一会。”
  “我笑道,欲会冠岑兄,何许方舟而渡,以许兄的修为,横空而渡,不过片刻即达。许易道,当此风雅之时,若横空而渡,不啻焚琴煮鹤,大煞风景。吴某一身俗骨,也愿效法高士,便随他登舟。一路风雪,行程至半方停。舟过南湖时,遇一湖心亭,亭中亦有人夤夜看雪。”
  “我笑着说,遇此风雅之时,风雅之人,岂能无风雅之文。许易立时作文一篇,有这样两句,我印象分外深刻,道将出来,与诸君一听: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话至此处,被一道雄浑的声音打断,“此作非诗非词,不律不韵,偏偏浑然天成,词句之精到,天下无双,非有冰雪心,不能作此冰雪文,当真是人间一雅士。”
  那人话音方落,众人循声看去,却是个面容清癯的素袍老者,众人纷纷与那素袍老者见礼。
  左剑谈神色激动,上前握住那素袍老者大手,“邝名兄,山海一别,多少年了,老兄今日能来,左某无憾矣。”
  有不知邝名名号的,私下里打听着,待听说此君便是号称“龙尾”的邝名,立时变了脸色。
  实在是一龙邝名的名声太响,所谓一龙,指的是三个名士,三人合称一龙,皆是名震天下的存在。
  邝名和左剑谈见礼罢,冲吴思抱拳道,“还请吴兄接着说下去。”
  左剑谈心念一动,立时醒悟,邝名并非为自己而来,多半是被这位空虚客吸引而来,毕竟,这些日子,从这空虚客处传出来的佳句实在不算少。
  想通此节,他也不恼,邝名能来,已经足够给他长脸了,传扬出去,只能替他左某人增辉添彩。
  吴思心中激荡,他虽有些名声,但何时这般万众瞩目过。
  这会儿,听他叙说的,已经不是他们这个小圈子的十余人了,周遭的人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有没听到他前面讲述的,传递意念问了旁人,一时间,都被吴思的故事吸引了,都想听听这新冒起的名士有何作为。
  吴思接道,“过南湖,入泗水,至冠岑兄所居的秋影海子时,已过夜半,漫天风雪已停。舟至岸边,许易忽然驻足不前,怔怔半晌,忽腾空而返。我奇了,问他,冲风冒雪数千里,缘何到了地头,反不见冠岑兄呢。”
  “许易答说,我乘兴而来,兴尽而返,何必见刘。”
  话至此处,吴思便不接着说了,他知道好的故事该如何留白。
  他话音落定,满场久久无声。
  “好一个乘兴而来,兴尽而返,何必见刘。如此随性旷达之人,真令人如沐春风。冠岑兄,你之大名必因此事广为流传,说不定百世流芳,岂能只是请客了事。”
  苏香君高声打破了场中的沉寂。
第六百六十九章
山水郎
  刘冠岑呵呵直笑,一张脸像裂开的桃花,他没办法不高兴,雪夜访刘,多么风雅、闲适,作为故事的主人公之一,他的名声必然会传出很远,故事会一直流传下去,他的名字自然也就流传了下去。
  何况,能与许易这等高洁雅士为友,伴随他的自然也是贤雅之名。
  念头至此,便听他道,“吴兄,苏兄说了许易的趣事,我也说一个吧。前些时候,我去湘水见许易,他正在屋前种梅花,已经种了老大一片,花开甚艳。我方至,天上两只白鹤绕着我盘旋,许易打个呼哨,白鹤翩翩,落在他身前。我定睛看去,那两只白鹤,根本就是两只凡鸟,非是妖宠,却没想到被他驯养得如此听话。”
  “许易见了我,笑着说,久不见刘兄,今日来的正好。便请刘兄见一见我妻儿吧,我吃了一惊,问他何时成婚,如何没有知会我。许易指着满山梅花笑道,此乃吾妻。又指着两只白鹤道,此乃吾子。刘兄今日识得,下回再来,可是要见礼的。当时,我听呆了,转而一想,此人以梅为妻以鹤为子,性情疏旷如此,难怪能做出‘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之句。”
  邝名击节赞道,“好一个梅妻鹤子,冠岑小友,既为空虚客挚友,可否请空虚客前来一晤。”
  刘冠岑道,“那日自许易从散仙院挂印归去后,便极少出外了,便是我们这些老友造访竹屋,也得事先联系,否则,也不一定能见着他。”
  “沽名钓誉。”
  薄章冷声道,“此辈我见的多了,非有重利,须诱不得他。不信,福安君可许之重利,让冠岑兄当面联系,我就不信他不肯来。”
  “无礼!”
  苏香君怒声道,“薄章,亏你也以诗文著名,却不知哪一篇大作,能及得上空虚客。空虚客自避山中,与你无冤无仇,无欲无求,你作甚要如此诋毁。便是文人相轻,也须有度。”
  薄章冷哼道,“说这许多,终究还是不敢。”
  刘冠岑大怒,“有何不敢,却不知你薄章能作福安君的主?”这会儿,谁鄙薄许易,就是鄙薄他刘某人,他断不能忍。
  左剑谈摆手道,“好了,诸位小友,薄章不过开个玩笑,何须当真。”
  薄章笑道,“也罢,今日是福安君寿诞,何必弄出些不好的事,让人下不得台来。”
  苏香君道,“薄兄何必暗箭伤人,似你这般说,好似非要将这脏水泼到空虚客和我等身上,好似我等作势,为空虚客邀名一般。如此看来,不试还不行了。”
  薄章冷哼道,“你就和那空虚客说,今日福安君寿诞,邀他来赋诗,彼辈最爱此等场面,正是扬名之时,他岂能不至。倘若他假意推诿,不妨直言,福安君许他五枚玄黄精,若此人还不肯来,某便信了他是真正的高士。”
  刘冠岑道,“空虚客是不是高士,与你信是不信,又有何干,不过,我不能让世人误会空虚客,不就是一试么,那你看好了。”
  说着,他取出一枚如意珠,催开禁制,传去消息道,“许兄,今日福安君寿诞,福安君想请你过府一叙,吟诗作赋,再续风雅。”
  等不过片刻,如意珠便有了回应,“刘兄,许某现在是闲云野鹤,实在无意出外,不是许某撅你面子,若是你想见我,自来湘水竹屋便是。旁人与我何干?”
  刘冠岑面露微笑,“福安君有言,若许兄肯来,便奉上五枚玄黄精,以作润笔之资。”
  许易道,“刘兄,许某的确极缺玄黄精,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算什么?行了,我儿子病了,等着我照顾,先去了。”说着,便切断了联系。
  刘冠岑面有得色,逼视薄章,薄章面有惭色,沉声道,“想不到当今之世,还真有如斯高洁之士。”
  邝名赞道,“如此人物,岂能埋没,冠岑小友,你再联系许易,便说,邝某愿保举他,一个虚职正仙的位子,须少不得他。如此高洁之士,某不能坐视其干受清贫。修士不比凡俗之士,便是清修,也须少不得资源。一个虚职正仙,所获虽不多,却也能勉强维系了。”
  满场骚然,薄章的眼睛通红,恨不能以身代之。他虽也是名士,奔走于权贵门下,可没听说有谁肯保举他得一个正仙的虚职。
  若能真得一虚职正仙,再辅之以名士的身份,便是成为邝名这样的大名士也不是没有可能。
  刘冠岑亦是大喜,他很乐意许易能更上层楼,毕竟,许易的名声越大,雪夜访刘的故事便会传得越远。
  当下,刘冠岑便要出门联系许易。
  薄章道,“冠岑兄便当着诸君的面说,我们保证不出声,空虚客如此高士,我等皆为他欢喜,也都想听听他的声音。”
  刘冠岑面露不快,邝名道,“联系吧,真名士自风流,空虚客非是俗辈。”
  不得已,刘冠岑只好取出如意珠,又催开禁制,“许兄,我也不瞒你,适才福安君寿诞下,大家谈起你的大作,吴兄也说了你雪夜访我刘某的雅事,恰逢邝名大人得知,想要保举你为虚职正仙,还请许兄速来与邝名大人一会。”
  等不多时,刘冠岑的如意珠便有了动静,便听许易道,“替我谢谢邝名大人,拙作一篇,以明心迹。”
  话音落,刘冠岑的如意珠便是一闪,光影闪动,聚成文字: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帝皇。金楼玉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竹堂。
  光影泯灭,如意珠便断了联系。
  嘶!
  薄章心头发冷,只见满场无声,心中黯然,连自己都被震了,何况他人。
  “好一个清都山水郎,好一个狂士,却是邝某小看天下英雄了,惭愧,惭愧。”
  邝名仰天清啸,飘然而去。
  邝名既去,刘冠岑,吴思,苏香君顿时被人群淹没,尤其以刘冠岑身边,聚拢的人最多。
  许易的名士之路正式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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