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凡间来(校对)第35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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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即,眼窝一热,一道道浓郁的黑雾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疯狂地朝血河旗涌去。
  念头一转,许易立时明白,这些黑雾来自杀斗场,是无数死亡选人的阴魂。
  杀斗场上,积尸如山,如此众多的强者阴魂,难怪血河旗和哭丧棒要起反应。
  相比哭丧棒,血河旗的这种吞噬阴魂的欲望,无疑更为强烈。
  无穷尽的黑雾朝血河旗涌来,立时以血河旗为中心,形成了一道恐怖的涡旋。
  赤红的小旗越发幽冷渗人,随着吞噬的进行,颜色由赤转暗,渐渐地,旗帜表面,有细密的纹路生成。
  就在这时,七煞魂碑传来一声轻吟,最后一个“杀”字全部点亮。
  许易心中大急,当下,连忙从须弥环中,又唤出一根缚蛟绳,死死拴住旗柄,牢牢缚在手臂上。
  双足用力,脚下渐渐现出陷坑,一丝丝挤入,最后,两条大长腿近乎完全陷入岩石之中。
  松开旗柄,手臂上立时传来强大的拉力,亏得他半截身子嵌入岩石中,才堪堪抵御这强大的拉扯之力。
  勉强稳定血河旗,许易急忙唤出生灭境,视线方投在七煞魂碑上,魂碑猛地一亮,赤红全消,七杀俱无,仿佛化作一个纯白无暇的玉璧,一道窈窕纯白玉人的影子,跃然璧上,手持长剑,舞动起来。
  一招一式,动静和谐,说不上神妙,却浑然天成,久久凝视,渐渐地视线被那剑尖牵绕,灵台一热,眼前景象再度一遍。
  天上的太阳散发着惨白的光芒,驰道两旁的垂柳,也被这持久的灼热烤作了焦黄。
  一个破衣烂衫的青年,拉着一张老旧的板车,板车上堆满了压得瓷实的煤块,少说也有两千斤。
  已磨得起了毛边的宽大皮带,被巨大的拉力束成细细一股,深深地勒进两肩,几乎要嵌进皮肉。
  青年硬瘦的脸庞红得发黑,不见一丝汗液,不是渗不出汗水,而是才渗出来,立时便被灼热的烈阳,烤得踪迹全无。
  如铁块般坚实的瘦腿,每一次蹬地,便挣出粗厚而狰狞的青筋。
  如老黄牛托着泰山,一步一步,顶着火炉一般的太阳,艰难地在烟尘滚滚的驰道上行进着。
  眼睛阵阵发黄的当口,隐隐映入绰绰的火光,下意识地,青年知晓目的地到了,心头紧绷的弦子陡然松懈。
  皮带脱离皮肉那一刻,像是生生揭去一块头皮,疼得青年行将朦胧的意识,立见分明。
  “老许家的后生,赶紧来歇歇脚,狗日的伏天,能灼死人哩。”
  厚密的老槐阴下,烧窑的张老汉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这灼人的天气,让这枯瘦的老汉也挺不住了,躲在树荫下,扒得浑身只剩件底裤。
  青年蹒跚着挪到了树下,最后的落地,几乎往下栽倒而去。
  张老汉一把扶住,不知从何处摸来个老旧的黄葫芦,麻利地将葫芦嘴儿塞进青年口中。
  冰凉的盐水沁入唇齿之间,青年舒服得连灵魂都险些出了窍。
  看着青年那几乎要冒烟的黑脸,张老汉忍住心疼,多灌了一口盐水,才将葫芦收起。
第五百二十八章
至哀
  瘫在树下,挺了好一会儿,青年才觉得身上又生出气力来,挣起身子,挪到木桶边,一气往肚里灌了两大瓢,抵在树身拼命喘息,知晓这条命到底捡了回来。
  “许家的崽子,躺那儿挺尸呢,这车煤还等着爷爷给你卸了,限你半个时辰,把这车煤给老子卸完,否则这个月的工钱,就别他娘的惦记了。”
  满脸横肉的牛监工手中的皮鞭,在地上打出满天灰烟,恶狠狠地瞪着正抵在树上喘命的青年。
  烈日炎炎,滴水冒烟,一反一复几十里的折磨,青年实在累得脱了力,此时浑身正聚不起二两力气。
  可一想到新婚妻子头上依旧空空,连隔壁李寡妇都有枝带花纹的红木发籫,他便被觉愧疚。
  还有小辈馋了数月的糖人儿,小丫头年纪小小整日挽着粪筐,满世界拾捡粪便,最大的愿望便是买个糖人儿,不再在二胖,三丫们谈论糖人如何美味时,只能急得直搓衣角。
  想到这些,软绵绵的身子渐渐又有了力气,挣起身来,摇摇晃晃朝煤车走去。
  在不落忍的张老汉的帮助下,青年累得灵魂出了窍,最后险些一头栽进汹汹燃烧的窑口,终于将一车煤卸完。
  “小牛,该给人孩子结账了。”
  张老汉又好心地催促一句。
  “结什么帐?上面说了,今儿加班,许家的崽子,再去拉一车煤来,完不成任务,这月工钱,咱就免了。”
  牛监工小口地抿一口蜜水,咧着黄莹莹的大板牙冷笑着道。
  张老汉瞪圆了眼睛,使劲一捅咕青年,暗示他前陪个小心。
  青年累得双眼发花,一口闷气憋在胸口,险些将自己烧晕过去,木讷地站在原地,不动不摇。
  “嘿,硬气,牛爷就喜欢硬汉子,走着吧,拉煤去。”
  牛监工阴阳怪气地丢下一句,喝着凉沁沁的蜜水,径自去了。
  青年挣着身子,冲张老汉作个揖,拉了板车准备回家,才将皮套套上血淋淋的肩膀,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伴随着刺耳的哭喊声。
  送目瞧去,当先那人,鲜衣怒马,却是个肥胖公子,身前的马身上横着个女人,马后跟着一队家丁。
  再后边,一个破烂衣衫的女娃赤着脚,踩着碎小的石子,边远远追来,边哇哇大哭。
  又看片刻,那队人马近前,青年发花的眼睛终于有了定星。
  那肥胖公子身前横亘的那个女人,分明就是自己的新婚妻子。
  眼见新婚妻子无力哭喊,那肥胖公子大手已伸进衣衫亵玩,青年头脑充血,头皮发麻,发了疯一般朝前冲去。
  岂料还未冲出两步,便被从后赶上的牛监工一脚踹倒,随即铺天盖地的鞭影落下,抽得青年皮开肉绽。
  “哇哇……哇……别打我哥哥……哇哇……”
  赤脚女娃哭喊着追上来,扑在青年身上,立时也挨了鞭子,抽得满地打滚。
  “够了!”
  肥胖公子傲慢地一挥手,在那女郎臀上轻拍一记,“老牛,给这姓许的小崽子两钱银子,让他痛快签个卖身契,他这新媳妇不错,细皮嫩肉,手感棒极了。”
  “遵少爷命!”
  牛监工哈哈一乐,掏出一个银角子,径直扔进青年身侧的牛粪堆里,“还不谢少爷赏?哈哈……”
  肥胖公子亦纵身大笑,正待打马归去,忽然马身一惊,前蹄猛地翘起,痛苦嘶鸣,掀得肥胖公子和女郎尽数跌下马来。
  众家丁慌忙去抢那肥胖公子,女郎才跌下马来,爬起身来,发疯一般奔跑起来,口中满是鲜血,还夹杂着鬃毛。
  原来,危急关头,却是那女郎恶狠狠咬了那马一口,撕下块肉来,才引得马吃痛发惊。
  疯狂奔跑的女郎,视线死死黏在青年脸上,满目的愧疚和凄绝,却并不向青年奔来。
  “堵死了,别让这小娘皮跑了,本公子就要骑骑她这匹烈马。”
  肥胖公子推开一众家丁,纵声嘶吼。
  牛监工慌忙呵斥,驱使着走狗们,朝四方围去,誓要堵死女郎所有去路。
  岂料,那女郎不向外突围,竟泼命一般,朝牛监工所在的方向奔来。
  牛监工被满口鲜血,鬃毛的女郎吓傻了,惊恐得避开,岂料,那女郎也不追逐,竟直冲汹汹燃烧的窑口奔去。
  伴随着一声凄绝的喊叫“许郎,我负了你,来世做牛做马还你”,纵身一跃,直直跳进火窟。
  “不!”
  青年仰天嘶吼,青筋绽露,满目充血,发疯一般,朝窑口追去。
  “草泥马的,晦气,给老子往死了打这崽子!”
  肥胖公子勃然大怒,纵马上前,马蹄扬起,便要朝青年胸膛踏去。
  “别打我哥……”
  哭成泪人的小女娃,拼命朝马蹄抱去,想替哥哥阻上一阻,马蹄轰然踏向,女娃胸膛猛地塌陷下去。
  “哥……哥……快……快……”
  女娃气绝,冰冷的眼角热泪滚滚。
  “不!”
  青年仰天狂叫,七窍流血,一股哀伤之意,化作冲天杀意,自头顶漫出滚滚江河一般的黑气,直冲天际。
  似乎天空也经受不住这漫天哀伤之意,轰然裂开,远处的十万山岚,次第塌陷,剧烈的摇晃传来,大地开始破碎,瞬间,巨大的裂缝豁然劈开,裂开个无边无际的洞窟。
  天空开裂,山河破碎,云间飘来滚滚水汽,竟是海面卷起万丈巨澜,化作澎天海啸,漫卷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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