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莽龙蛇传(精校)第2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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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晓想了一会,忽拍案而起,自言自语道:“俺索性就到他们所说的什么吴四爷那里去,蹲它个一年半载,等待机会,总有机会见着太极陈这老头儿。”丁晓同时也想:吴方甫的拳既是从太极陈那里传来的,想来也差不离,且看看他和俺丁家的有何不同。
丁晓打定主意,就唤店小二来问道:“到吴四爷那里学拳,是什么规矩?要交多少银子?”
店小二见丁晓果然听了他主意,要找吴四爷,洋洋自得道:
“客官,你早听了小的话,径去拜吴四爷,可不就省了多少麻烦。吴四爷那里,爽脆得很,你只须具了门生帖去说一声就行了,从没有不收的。而且束脩相宜,又不用送礼。三个月为一期,一期只要你十两银子,伙食自理。学了三个月之后,如果要再学下去,束脩还是一样。”
丁晓谢过店小二之后,盘算一下,身上的银子还不到十两,连一期的束脩都不够。正在踌躇,忽听门外健马长嘶,眼睛一亮,立刻问店小二道:“这里可有马市?”
店小二道:“这小城镇,哪里有什么马市。只是因为民风尚武,卖马的人倒是常有。小爷你敢情是要卖马,你的马长相很好,拉到东边市头去站一站,保管有人要。你在吴四爷这里学技,用它不着,卖了倒干净。”店小二见丁晓提出要卖马,生怕他交不出房饭钱,所以一味怂恿。
丁晓拉着朱红灯送给他的那匹马,到市头去站了一会儿,果然马上就有人来问价。丁晓不知道该要别人多少钱,想了一想,就伸出两个指头,他的意思是要二十两银子。原来他暗自思量,以前自己买那匹又瘦又老的驴子,也要十二三两银子,这匹马的长相比那匹驴子好多了,要二十两大约也不为过;同时二十两银子,正够他学拳三个月的花费。
那人仔细想了一会,又伸手摸了一遍,说道:“你要这个价钱,论理呢也不算贵,只是这里却没有人出得起这价钱,你到开封去,再贵点也有人买,在这里就只好请你委屈点了。”
丁晓急问道:“那你究竟愿出多少?”
那人似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马是好马,俺本不该杀你的价,无奈俺今日带的钱也不够。就这样吧,委屈你一点,你要二百两,我给你一百五十两,你若愿意,咱们就马上成交。”
丁晓原意只是想要二十两银子,现在一听那人还一百五十两,喜出望外,连声答应。他却不知这匹马是千中挑一的黄骠骏马,有钱也没买处。
丁晓喜滋滋地捧了银子回来,结算了房钱,打赏了店小二后,就径自由店小二指引,找到了吴四爷拜师,果然一说便得。吴四爷看丁晓眼神充足,步履矫健,问他以前可曾学武艺,丁晓坚说未曾学过。吴方甫虽有点不信,但却未曾怀疑到他竟是另一派太极拳的名家子弟。原来吴方甫所得的,只是能健身的太极拳,严格说来在武学上还未算入门,虽然他因和太极陈平日相处,多少有些经验,却不能一眼看出别人的功力深浅。
至于丁晓,他因要偷学陈派太极,所以抱定主意,不将自己的身份透露出来,连武艺也推说未曾学过。
可是学了没多久,便露出破绽来了。吴方甫教的太极拳,虽则打起来好看,却不能实用。丁晓一面学一面怀疑:这套拳法果然是和自己的不同,但这拳封闭门户既不严密,袭击敌人也不机变,不知道好处在什么地方?他心想要不是太极陈浪得虚名,就是自己年轻识浅,不懂奥妙。
这一边是丁晓有了怀疑,那一边是吴方甫也起了疑。原来丁晓虽然想完全不露出丁派手法,可是每逢他学到吴方甫所教的劣招时,就自然会使出自己原来熟习的手法,直到吴方甫“纠正”他时,他才如梦初醒的急急改过来。几次之后,吴方甫也不禁起了疑心:这姜日尧看来并非愚鲁之资,何以屡次纠正还是一再犯错?
各自怀疑,合当有事。一日吴方甫不在,吩咐一个叫刘黑三的徒弟代师父教日课。这刘黑三已经学了三四年,身材魁梧,手法纯熟,也敌得住三五名壮汉,常常代师父训练师弟。在吴方甫门下,既以他最高,刘黑三这井底之蛙便洋洋自得,对同门很是严厉。
这一天,由他教拳时,丁晓又不经意露出了丁派手法,刘黑三见他“错误”频频,大声叱骂,丁晓只得忍气吞声,由得他去。
刘黑三却不自量,以为丁晓鲁钝,按捺不住,竟亲自出手纠正,要丁晓从头练起。“太极起势”之后,就是“揽雀尾”。丁晓左手立掌,指尖上斜,右掌心微扣,指头附贴左臂曲池穴,这本是“揽雀尾”的正确姿势,丁派、陈派都是一样。可是因为吴方甫所传的是经过太极陈故意变化的,手法架式就有了出入。刘黑三以误为正,双目圆睁,喝骂丁晓道:
“怎你这么个笨法,教你还难过牵牛上树,一开首就错,来,俺教给,你这架式只消一碰便倒!”
刘黑三边说,边跑到丁晓跟前,做了个“揽雀尾”的姿势,向丁晓便按。丁晓以为他真有什么奥妙,本能地照着“揽雀尾”的式子,左掌一拨敌腕,一按一揽,势劲力疾,只听“哎唷”一声,刘黑三已给他摔出一丈开外,跌得满眼金星乱冒。登时哄堂大笑,刘黑三好不容易才挣扎得起,坐在地上直发愣。
吴方甫的门徒平时就讨厌刘黑三妄自尊大,如今见他被打倒,都很快意。一些人等他挣扎得起,坐在地上时,才故意去扶他,假意问道:
“师哥,你摔坏了没有?姜师弟也是,怎的不让师哥一下呀!一下子就把师哥摔得这样重!”
刘黑三这时才缓过气来,一张胖脸臊得像猪肝一样,恼羞成怒骂道:“姜日尧,你这小子竟然这么目无尊长,俺好意教你,你倒乘俺不备,将俺打了!”
丁晓没想到自己只是随意一拨,这家伙野牛一样的身躯,竟是一触即倒,这还算是哪门的太极拳呀?他心想:如果太极陈的拳法也像这家伙所使的一样,那自己迢迢千里,远道而来,就真不值得了。
他正在发愣之间,听得刘黑三喝骂,这才猛然想起:自己既然装作不懂武艺,如何能够随便出手伤人,暴露自己的身份?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急步上前,扶起刘黑三,顺着刘黑三的口气道:
“请师兄见谅,小弟本是无心,师兄想是因地下滑,不留神自己闪着了。”
刘黑三见丁晓说好话,赔不是,为自己保留面子,已是心满意足,他如何还敢再去招惹。
虽然如此,当晚这事还是经由吴方甫的门徒传到了吴方甫耳中。吴方甫详细问了情形,不禁大惊:这分明是武林好手的功夫,哪里会是一个不懂武艺的小伙子所能做出?
他起初忧疑,“姜日尧”这小子不知是不是想来拆自己的场子?继而又怀疑,也许是这小子误会他的拳是真正陈家太极,想来打倒自己,好在江湖上扬名的?
他想了又想,不觉害怕起来,急忙叫人请丁晓来,和颜悦色地问道:
“老弟身怀绝技,不知能否赐告是哪位名师门下?”
丁晓急忙分辩自己委实不懂什么武艺,刘黑三是自己闪着的。
吴方甫哈哈大笑道:
“老弟,你这就不是好汉子的胸襟了,咱们讲究披心相见。你就是学过武艺,再到我这里来,我也不能怪你呀。你一来时,我看你的身手步法,已经知道你会武艺了,今儿个你这一出手,再说不懂武艺,可就真是想把别人当成傻子了。”
丁晓给他迫得没法,只好嗫嗫嚅嚅地说只学过一些梅花拳,又补充了几句道:“当时只是胡乱跟乡下教师学的,所以不敢说是懂武艺。”
吴方甫面色倏变,但又强自忍着,干咳两声,陪笑说道:
“老弟,不瞒你说,我本来是没有资格开场子收徒弟,只是太极陈他老人家怕麻烦,要我出来替他代教。我推辞不了,只得厚着脸揽下来了。武林朋友不看我的面也看太极陈的面,这几年来幸好没发生过什么岔子。”
丁晓睁着眼睛发愣,听得莫名其妙。吴方甫说这些话的意思,原是想抬出太极陈做招牌,暗中警告丁晓不要在这里闹事。丁晓胸无城府,如何猜得透他的弦外之音,他见吴方甫面色青里泛红,还以为他今天不知在哪里喝多了两杯,在那儿糊里糊涂地说醉话。他也陪笑说道:
“师父说这些话干么?太极陈的拳技天下闻名,弟子远来,就是想见识见识。”
丁晓说的倒是真话,但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那吴方甫把丁晓的一句“想见识见识”听成是不卖面子,要伸手较量的意思,不禁又恼又怕。照江湖上不成文的规矩,设场子的武师,碰到这种情形,就当别人是挑明来砸自己的饭碗,非得和来人动手不可。只是吴方甫自知本领有限,丁晓略一动手,就可将刘黑三摔出一丈外,他如何敢去招惹。何况丁晓还只是二十岁不到的大孩子,胜之不武,不胜见笑。而且万一打败,下不得台还是小事,万一纸老虎被拆穿,还有谁肯跟自己学武。因此吴方甫强自忍抑,对丁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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