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莽龙蛇传(精校)第3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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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王子铭站在杜真娘身旁,见手下突然出手,顿时呆住。朱红灯亮出翼王的龙吟剑,啪的一声,把挡在他面前的一条七节软鞭截断,虎跳过来。王子铭只道朱红灯要求挑战,铮然一声,单刀也已亮出。忽听得朱红灯大叫道:“停手!停手!”他方待迎上,突然又有两个手下奔上,急三枪将朱红灯缠住。
在众人混战之中,翦二先生身形飘飘,在刀枪剑戟之中,左穿右插,绕过好几个人的阻挡,奔上来蓦地大声喝道:
“王总舵,你是大刀会的当家,怎的不约束手下,难道你怕对质?还要包庇胡虏的奴才?”
王子铭给翦二先生一喝,脸辣辣地挂不住了。今日之事,确实出他意外,手下的人,竟无人听他号令,擅自出手,而沙家兄弟的武功,也好得出奇,令他不由得生疑了。他虽糊涂一时,但究是曾经风浪,有江湖经验的领袖人物,他单刀一闪,跳将出来,振臂大呼道:
“大刀会的人赶快停手,不准混战!”
可是他尽管大呼大喊,沙家党羽却无人听他号令。翦二先生又冷笑道:
“如何?你该看清楚了吧,你如不信他们是胡虏奴才,我还可拿出真凭实据!”
王子铭怒火冲天,冲着沙守义喝道:
“沙守义,你还不住手,我就先剁了你。”王子铭还以为沙守义是那班人首领,所以先约束他。
不料王子铭话声未歇,沙鸣远双目一瞪,使了一个眼色,两个头目就在王子铭身边,蓦地举起兵器,竟朝王子铭身上戳去!
随从变仇敌,暗袭起身边。一枝练子枪,一柄狼牙棒,突自王子铭身左身后戳来、压下。正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王子铭虽武艺不凡,惯经阵仗,闪过了狼牙棒,却躲不了练子枪,给练子枪一枪自肋下穿过。幸得王子铭见机,当枪风嗖然袭来之际,身躯一缩,那枝练子枪“崩”地穿过,把他穿的棉衲,捅了一个窟窿,枪身已微微贴肉,一阵沁凉。王子铭勃然大怒,侧身一让,奋力用单刀向外一格,把练子枪荡开。说时迟,那时快,狼牙棒又自身后,凌空击下。王子铭的单刀虽荡开了练子枪,却给使练子枪的反手一甩,趁势缠住了刀身,不能抽刀出来,换招应敌!
就在王子铭性命俄顷之间,朱红灯蓦地虎吼一声,纵身一跳,疾如鹰隼,竟从缠着自己的两个贼子头上,一掠而过。其时朱红灯和王子铭的距离,不过三丈,这一掠出,恰是时候。那使狼牙棒的刚下杀手,忽觉脑后风生,顾不得王子铭,急忙把腰一躬,斜窜出去。朱红灯也顾不及追赶,一落下地,吓走使狼牙棒的贼子后,身也不回,立展梅花剑绝招,“神龙掉尾”,回手一剑,便搭在练子枪上,用腕力一沉,只听得一阵截金断玉之声,那练子枪已被朱红灯的龙吟剑截断!这翼王石达开遗下的宝剑,真个削铁如泥!
朱红灯一招败两敌,解了王子铭之危,让王子铭惭感交集,不知说什么好,急忙抽回单刀,当胸一立,向朱红灯表示敬意。再放眼看时,只见大厅上已是一片混乱,杜真娘也给两个贼子缠住了。
王子铭横眉怒目,洪喝一声:“鼠子敢尔!”展开山西董派刀法,刀风虎虎,再杀入重围。这时耳边又听得两声惨呼,竟是自己两个多年心腹,给贼子毁了。
原来王子铭这次到杜真娘女营来搜朱红灯,一共带了十六个人,除沙家兄弟外,只有三个是他自己的心腹,另外十一人都是沙家兄弟的党羽,其中有六人乃是清宫一等卫士,五个为二等卫士,武艺都是上乘之选。王子铭因为太过相信沙家兄弟,以至祸生肘腋,变起萧墙。
沙家兄弟本来是想利用王子铭来对付义和团,不料身份突被翦二先生揭破,他们做贼心虚,如何敢和翦二先生等对质,因此一不做,二不休,就连王子铭也想除掉了。同时义和团和大刀会的重要人物都在此地,他们仗着实力强劲,也想一网打尽。王子铭两个武功较弱的心腹竟就这样被他们毙了性命。
王子铭遭遇奇变,以往所倚重的沙家兄弟,竟是无耻奸徒;以往所不满的朱红灯,却是真心朋友。这番彻悟前非,惭感交并,他挥刀力战,目訾偾张,厉声叫道:
“算俺王子铭瞎了眼,受了你们这班奸徒蒙混,俺今日就把这条命卖给你们,拼个生死!”说罢又凄然长笑,回过头来,对朱红灯道:
“朱老兄,幸得这班奸徒今日动手,使俺不致误友为敌,以敌作友。咱们并肩作战,先剁了这班奸徒再说!”
朱红灯剑风虎虎,在混战中也扬声答道:
“王总舵不必气愤,他们不会得便宜。是呵!先剁了他们再说!”
这时两边阵仗分明,在混战中渐渐分成一团团的厮杀,各人都找到了对手。朱红灯、王子铭等七人,分成六处厮杀。只见太极陈力战沙鸣远,韩季龙恶斗沙守义,上官瑾、王子铭、朱红灯三人各敌住两个清宫一等卫士;杜真娘一口刀也迫住两个清宫二等卫士;而翦二先生则袍袖飘飘,和对方剩下的三个二等卫士捉迷藏,翦二先生也不和他们钉住厮杀,只是不许他们再加入战团。他仗着轻灵迅捷的蝴蝶掌法,左拦右截,敌退我进,敌进我退的歪缠不已,那三个卫士拿他没法子,也只好和他捉迷藏般地游斗。
刀来剑挡,枪去鞭迎,更加上各种奇门兵器,金铁交鸣,杀得难分难解。杜真娘的大厅,原是室内的演武场,十分宽敞,即使这么多人,在演武厅内各施绝技,也还是绰有余地。
对付朱红灯的两个清宫卫士,眼见朱红灯用的是宝剑,因此用重兵器对付。这两个人都是清宫有名力士,一个使镔铁棍,一个使双铁锏;搂头盖顶,猛砸猛打,他们仗着械重力沉,不怕宝剑削断。朱红灯只得仗着轻灵身法,和他们游斗,还真不敢叫他们碰着。
对付上官瑾的两个清宫一等卫士,却又以小巧之功见长,一个使地堂刀,身躺刀飞,翻翻滚滚,浑身就好像圆球似的,盘旋腾折;一个右手使防身软鞭,左手使着刚才被朱红灯截断的半截练子枪,功夫也好生了得。上官瑾虽武艺精湛,可是对付这种别具一格的地堂刀,已感吃力,何况又加上软鞭和练子枪,所以拼力支持,也只能打个平手。
上官瑾放眼一看,只见剑气纵横,刀枪飞舞,两边杀得难解难分,竟似功力悉敌,就连太极陈也好像占不了上风,不禁大急。本来太极陈、朱红灯诸人武艺,都是上上之选,纵因对方人多,不能取胜,也决不至有所损伤;他所担心的是杜真娘。他没有见过真娘武艺,深恐因自己连累了她。
不料事情却出乎上官瑾意料之外,在这一场大厮杀中,却反而是杜真娘先占了上风。
围攻杜真娘的那两个清宫二等卫士,即是以前关外大名鼎鼎的马贼屠大胡子的门徒,武功虽也不俗,但在沙家党羽之中,却是较弱的两个。沙家群贼看杜真娘是一介女流,不把她放在眼里,所以才分配了两个较弱的去对付她。
这两名贼子,一个使虎头钩,一个使鸡爪镰,都是克制刀剑的兵器,满心以为杜真娘不堪一击,一钩双镰,扎、刺、挑、压、点、锁、拦、拿,暴风雨般的在杜真娘左右飞舞,招招毒辣,着着迫人。不料杜真娘的蛾眉柳叶刀,得武当单思南的单派真传,刀法精湛,以巧降力,竟是见招拆招,见式破式;刀锋起处,泛起白光,竟迫得两人只能招架。
激斗移时,战到分际,使鸡爪镰的往左斜身,双镰一翻,照刀上就滑,这一招有个名堂,叫做“金盘岳鲤”。杜真娘冷笑一声,蛾眉刀刷的一沉,往回一撤,刀光闪处,反从双镰下面翻过来,划点敌手脉门。敌人往后一仰,虽疾振双镰想往上崩,但哪里还来得及。只听得杜真娘娇叱一声:“着!”“反臂刺扎”,连环疾进,点胸膛,画双眉,刷的攻到,使鸡爪镰的晃身闪避时,蛾眉刀已嗤的一声,掠肩而过,已被削了一大块肉,鲜血淋漓,滴下尘埃!
杜真娘出手如电,刚伤了那使鸡爪镰的,听得背后金刃劈风之声,连头也不回,便抽招换式,“苏秦背剑”,反手一撩,“叮当”一声,与虎头钩碰个正着!说时迟,那时快,杜真娘已霍地翻身,借这甩臂回身之力,蛾眉柳叶刀已斜肩带臂,狠狠扫来!使虎头钩的贼子,见同伴重伤,心胆俱寒,又给杜真娘刀风所迫,竟不敢硬架,急急一伏身,一旋转,斜窜出五步以外。刚刚凝身回步,不料冷笑之声,已起自耳边,杜真娘竟如影附形,紧贴身后,蛾眉刀疾如电闪,对准咽喉,他这一回身,正好迎着利刃,给杜真娘刷的刺进,惨呼一声,当场毙命!
这时大厅打得震天俱响,女兵们也都已箭上弦,刀出鞘地围在厅外;杜真娘急扬声传令,叫她们不要惊慌,切莫妄动,仍按平日规矩,各守岗位,加强戒备。
杜真娘传令之后,旋身四顾,只见两边打得十分激烈,其中却以王子铭处境最危。
王子铭的单刀是山西董家嫡传,全套刀法共七七四十九路,以崩、窝、挑、扎、削、斫六诀回环运用,变化无穷,和杜真娘的武当派单刀法比较,一以刚劲见长,一以轻灵称胜,一刚一柔,各有千秋。可是对付杜真娘的是两个二等卫士,而对付王子铭的却是两个一等卫士,所以杜真娘可以从容取胜,而王子铭却感到不支了。
和王子铭恶战的两个卫士,一个叫做尚达,使的是镔铁单鞭,舞动起来,周身就像绕着一条乌龙似的滚来滚去;另一个叫做熊朗,使的是一柄大枪,枪杆一抡,悠悠带风,斗起来宛如藤蛇翻浪,委实不可轻视。
王子铭展开师门绝技,磕开单鞭,让过大枪,一片寒光上下挥霍,招数利落,迅如怒狮。可是究竟是双拳难敌四手,双方又俱是江湖好手,饶是王子铭刀法精湛,也顾此失彼,讨不了便宜。有好几次奋力直进,看看得手时,却又是被他们相互呼应,解拆开去。这两个家伙又都溜滑异常,沉着得很,瞧准了王子铭是怒火冲天,拼死力斗;他们却不理不睬,只是封闭门户,慢慢地消磨王子铭的刚锐,这在兵法上叫做:“避其朝锐,击其暮归。”待王子铭气得暴躁如雷,刀法渐乱之际,这才运鞭如风,枪落如雨,展开连串的进手招数。只见尚达的单鞭,横扫直击,夭矫如神龙;熊朗的大枪左冲右突,伸缩如怪蟒。两般兵器,裹着单刀,就如两条乌龙裹着一条白龙厮拼!
王子铭骤遭强敌,渐感不支,深恐一世英名丧于此地,任是惯经风浪,也不禁有点手脚慌乱起来!他竟想以险招取胜,大枪来时,猛的把单刀勒住,由实招化为虚招,身随刀转,倏地闪过熊朗上盘的枪,“腕底翻云”,刀锋找枪头,贴枪杆,往外一展,顺削熊朗的前把。熊朗冷笑一声,疾如电掣地撤步抽枪,甩枪滑打;王子铭斜身错步,“白鹤展翅”,欺身扑进,倏地由斜削变为下截,冒险进招,截斩敌人右胯。王子铭这两三招急如星火,仗着虚实并用的刀法身法,在鞭影中腾挪趋避,寻瑕抵隙,攻击大枪。不料三招过后,尚未得手,尚达的镔铁单鞭,已使出“盘打”招数,一圈一缩,快若流星,盘旋缠至。王子铭百忙中,急舍熊朗,抽招应敌,反手一刀,立刻听得哗啦啦声响,刀面竟给镔铁鞭缠着。这个“盘打”招数,是鞭法中的绝技,原是用于七节软鞭的,一招三式:缠头、鞭腰、绕两足;镔铁鞭是硬兵器,本来难用,但熊朗的铁鞭是合金铸炼,虽然不如七节软鞭之可随意屈伸,但也可用于“盘打”,甚且一缠上后,比七节鞭更易于用力,敌人兵刃,不受损伤,也会被夺出手!
王子铭这番着了道儿,那口单刀给镔铁鞭缠住,只觉有一股大力外扯,立刻虎口生痛。正当其时,忽听得一声清叱,一团白影卷地扑来,人未到,刀风已自掠到。原来正是杜真娘了结了敌人之后,赶来助阵。
杜真娘扑地卷到,那边熊朗的大枪也已斜刺挑来,正待趁机了结王子铭,不料正碰上了杜真娘的蛾眉柳叶刀,“叮当”一声,荡将开去。熊朗一枪搠空,往回一坐枪,先后把枪一拧,往外撤招,“乌龙出洞”,斜挑肋下,上指咽喉。杜真娘陡然一翻身,刀光一闪,攻虚捣隙,捷如彩蝶穿花,一闪一进,直踏洪门,用了手“樵夫问路”,青光闪闪向面门一点。熊朗急急撤步,用枪杆上崩,反弹单刀。哪知杜真娘忽又由实招化为虚着,她迫退大枪后,霍地一个“鹞子翻身”,一领刀锋,变招为“玉女投梭”,刀光一闪,反击使镔铁鞭的尚达,先解王子铭之危。
其时王子铭还在与尚达纠缠。他见杜真娘赶来挡住大枪后,精神陡振,镇定下来,使出“力坠千斤”的外家绝技,马步一站,腕力一沉,立地生根,就如生铁铸就一般;尚达虽缠着了他的兵刃,却无法夺走他的兵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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