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第2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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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把匕首就悬在她的腹部。多一寸,就足以致命。
  大片大片的白光,从吴成品的眼前掠过。咽喉要道被人拿捏着,稍稍用力,就是窒息。
  比起两年前的压制,此时他才知道死亡并不神秘。
  
  她想要让他濒临窒息,亲眼见见绝望的样子。手指刚才捏紧,用力,忽然感觉吴成品僵住了全身的肌肉,喉骨竟开始不自觉地上下滑动着,在她两指之间,挣扎着想要求生。
  南北轻轻簇起眉,很快又舒展开。
  是程牧阳。
  
  她松开手的时候,吴成品同时跌落在地板上。
  子弹正中眉心,分毫不差。
  也因为是眉心,她身上没有沾任何的血迹。
  在程牧阳开枪的时候,所有持枪的人,都在下一秒同时射杀,有消声器,二十多发子弹的射击也带来了非常渗人的穿透肢体声响。除了那个小女孩,所有吴家人都不是中的要害,跌落在地面,蠕动着身子痛苦呻吟。
  
  远处的程牧阳把枪收回去,脸孔在橙黄的灯光下很平静,只有眼睛是看着她这里,拍了拍沈家阳的肩膀,走到了南北的身边。
  她正弯腰,摸着小姑娘各处的骨头。
  幸好,没有任何骨折。
  她轻声用甸语,说:“不要怕,我是南北。”
  小女孩眼睛忽然亮了一亮,伸出手,有些抖,可还是放在她的手上,呢喃了一句话。没有人能够听得懂,除了她。仍旧是缅甸人喜欢说的祝词。
  那个极度贫瘠内乱的国家,却乐观快乐。
  他们相信佛祖能保佑人,就连此时此刻,经过暴虐和死亡,仍旧这么虔诚的相信。
  
  迅速有人移走了尸体和伤者,几个穿着旗袍的女孩子,侧身坐在地板上,很娴熟地擦洗血迹。小小的波折,反倒让所有人都赌性大发。
  不得不承认,对于赌徒来说,见血绝对能够让所有人忘了人性,沉浸在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的赌桌上,沉浸在青花瓷碟里那对上下翻飞的骰子里。
  
  几亿美金虽不是个大数目,可这一个赌博罪,究竟让吴氏被两国盘剥了几层皮,她也有所耳闻。吴成品对她有如此怨气,情有可源,恩怨也还简单。
  可最后,却是程牧阳将这恩怨,全盘接到了自己手里。
  亲手枪杀吴家的小少爷,又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地给了周生家一个“大巴掌”。中国人最重颜面,尤其是这么注重形式的家族,她光是想想,就觉得这次有些麻烦了。
  
  她和程牧阳单开了一桌,两个人在珠帘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最后,都有了些笑意。
  他示意执骰子的庄家开局,随口道:“我一直认为,我很了解你。”
  
  南北从他的手里,拿过一个筹码下注:“最后发现,你根本就不认识我?记得我说过,小时候经常去抓豚尾猴吗?能抓猴子的人,腰身都足够软。其实我真的会的不多,真的不多,”她抿起嘴巴,歪着头笑起来,“我哥哥才厉害,他只要照着你的鼻梁打一拳,就会把骨头碎片推进你的头颅,手法,完全像个艺术家。”
  程牧阳笑一笑,轻轻用手指,敲打着赌桌的边沿:“那个小女孩,和你说了什么?”
  “感谢我,她说佛祖会保佑我。”
  “为什么?”
  “缅甸,”她专心看着庄家轻摇着青花瓷碟,判断自己的输赢,“他们是非常信佛教的国家你如果去过,就会明白,这是他们最真心的祝福。”
  
  程牧阳回忆了会儿,学着那个小女孩的话说了一遍。
  果然是语言天才,听一次就记住了。
  可那样虔诚的话,用他的声音说出来,却是百转千回,有着蛊惑人心的性感。
  
  瓷碟打开,是他赢。
  她本想要拿他的本钱,给自己赢回一些,却不料竟然又是他赢。
  程牧阳伸手,按住她放在赌桌上的手,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越欠越多了,怎么办?”
  “赌债肉偿呗,”南北故意说的轻佻,挥手对那个庄家说,“让我们休息一会儿。”
  庄家很识相地退出珠帘。
  
  “你不该在赌场开枪,而且是亲手开枪。这不值得,扔给任何一个人去处理都可以,却不该是你开枪。”
  他笑:“在担心我?”
  “我怕你会有麻烦,”南北的声音柔软,轻轻地,用手指点了点他的眉心,“你在想什么?程牧阳,告诉我,你这里究竟在想什么?”
  他握住她的手指,从自己眉心移开,低声告诉她:“我很少开枪,刚才只是怕你有危险。”
  
  只有两个人单独在一起,他才会这个样子,说这种话。
  南北忽然想起在比利时的那晚,她蹲在地上点了一堆烟火,庆祝自己有了南淮的消息。而那时,他并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开心,只是守着她,怕她被烫到手。
  他更不知道的是,一星期后,她就要离开他,回到畹町。
  
☆、第十五章
缅甸的赌场(3)
  他们说着话。
  周生家的那个年轻女人,抱着小儿子,进了赌场。
  那个小男孩这些天见了南北几次,却是格外喜欢她,有模有样地撩起珠帘进来,拍了拍南北的腿。她笑著把小男孩抱到台子上。
  “我父亲说,刚才你为了一个缅甸女孩,闹了些不愉快?”
  四五岁的小男孩,说起话来,倒挺有模样。
  “是啊,”南北对程牧阳隐晦一笑,捏了捏小男孩的鼻子,“你父亲还说什么了?”小男孩耸肩:“父亲说,现在的小辈,都不太懂规矩了。”
  南北笑出了声:“一字不差?”
  “一字不差,”小男孩说,“我用心记下来,来说给你听的。”
  
  南北把他的手,握在自己手心,告诉他:“姐姐给你讲些有趣的事情。”小男孩颔首,端着小脸看她。“在内陆有很多很多的监狱,里边有很多坏人,可是你知道,坏人也分三六九等,”南北小声哄着他,说,“在那里,最低等的坏人都要伺候人,或者要被人当作出气筒的。”
  “那么,”小男孩蹙眉,“他们是怎么区分等级的?”
  “欺负女人,被判刑入狱的最低等,因为欺负女人,都被人视作男人里的弱者。”
  “欺负女人?”
  南北指了指程牧阳:“比如,他很喜欢姐姐,想要亲亲姐姐,但是姐姐不同意,但是他一定要亲亲。就是这样了。”
  程牧阳轻扬眉,无声笑了。
  “所以,记得姐姐说的话,”南北用手指轻轻地刮了下小男孩的鼻子,“永远不要欺负弱者,不要欺负女人。如果有人违背你的原则,对他不用手软,因为我们身边的所有人,都是彻彻底底的大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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