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要地老天荒(校对)第1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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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她也真是累了,“我在等电话。”
  他笑起来:“是关于我的吗?”
  “似乎是,”南北也笑起来,“我要看看,你有没有对我说实话。”
  “我不会骗你,”程牧阳的声音有些哄慰,“等到了那个电话,就去睡一会儿。”
  她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波东哈的电话很准时。
  她知道程牧阳不会骗自己,只不过从波东哈这里,听到的是另外一种角度的判断。在这个矿床的生意之前,竟然还有很多她没有想到的。
  “程牧阳非常强势,三年前就把所有人想要拿到的千岛湖,圈到了手,”波东哈似乎对他表示出了很大的兴趣,“按规矩来说,生意要轮流做,既然拿走了三年前的千岛湖,现在就该放弃碲矿床。可惜,他胃口依旧很大。”
  “我知道了。”她倚沙发的靠背,轻揉按着自己的脚。
  波东哈对于下一个问题,也给出了份满意的答卷。
  只是在十岁以前的事情,实在因为太过年幼,程牧阳又还在沪上常住,所以没有过多的记录。
  波东哈特地在比利时的那段时间上停下来:“他也曾在比利时住过。”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二十多分钟的电话,她已经累急了,索性就躺在了沙发上,仰面闭著眼睛,对电话那边的人说,“我和他很早就认识。”
  可她并不知道,在他到比利时之前,就开始了自己在东欧的全盘事业。
  后来的所有资料,都无异于是个传奇故事。
  程牧阳。
  这个名字对俄罗斯黑帮来说,已经完全等同于“China”。他从不发起任何的战争,却能轻易让那些东欧政客和黑势力内斗,从而坐收渔利。而他在莫斯科甚至得到了“缄默法则”,任何与程家有关的事,不论是走私,亦或死伤,都不会有任何官方记录或搜捕。
  这是史无前例的,
  是血腥暴力的东欧人,对程牧阳表示出的妥协和敬意。
  可对那些在莫斯科辛苦赚钱的中国人来说,他却是名符其实的“救世主”。而在那些共同掌控着中国绵长边境线的家族眼里,这个人,则是最大的华裔“军火商人”。
  诡谲狡诈,残酷无情。
  波东哈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南北听到这里,轻轻吐出一口气:“俄罗斯人,是不是恨死他了。”
  “是爱死他了,他曾多次获得公开的赞誉,是俄罗斯人民的朋友,是慈善家,”波东哈的声音,明显有着愉悦和欣赏,“最大的军火商,就是最大的财力支持,不论他的国籍、肤色,他都是莫斯科最尊贵的客人。”
  “最尊贵的客人?”南北乐不可支,那些东欧人真有意思。
  她结束通话后,直接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一觉,竟就睡过了晚饭。
  闲暇了两日,今晚倒是有正经的活动,沈公宴请众人听歌仔戏。今夜共有两部,一则是“薛平贵与王宝钏”,另一则是“皇甫少华与孟丽君”。
  她因为迟了些时间,到剧院的时候,戏已开场。
  这里的戏院一楼大堂是三位一桌,分散了三四十桌,当真是满座衣冠。二楼则是开放式的包厢,从一楼仰头看过去,能看见珠帘后的影影绰绰;三楼是封闭式包厢。
  她沿着楼梯走上三楼,暗暗感叹老辈家族的底气就是厚,硬是把个二十一世纪的新社会,搞得如同老旧的民国。看那些黑老大们,无论老少,男人都无一例外都穿了中式的服装,女人则是各色旗袍,极力做个闺秀贵妇的模样。
  老旧的两场戏,
  不仅给小辈做了规矩,还无形中立了台州沈氏的威风。
  底下当真是热闹,三楼却空的很,六个房间,只有三个掌了灯。
  灯上是挥毫而就的姓氏,她辨认出那个沈字后,就径直进了包房。沈公身边跟着的小姑娘正在一丝不苟地泡茶,看见她,欠身笑笑。
  包房很大,人却极少。
  只有寥寥四五个人。
  沈公正盘膝在棋墩旁,一动不动地捏着白子,而老人家的对面却没有人。不过让她意外的是,程牧阳和他的那个表姐都在,只不过是在看楼下的戏台。今晚他穿了身银灰色的丝绒修身西装,纯白色的衬衫,钻石菱形的白色领结。
  活脱脱,就是个旧上海的洋派银行家。
  她端详他的背影,不过几秒,他就有了什么感觉。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温和淡漠,像个陌生人。
  南北也只是抿起嘴角,轻轻地点了点头。
  “北北,来,坐这里。”沈公笑呵呵指了指棋墩另一侧,那个空置的位子。
  她依言坐下来。
  棋盘上的黑白布局,她很熟悉,很轻松地接过黑子,陪着沈公落子。
  偶尔分神,余光总能和程牧阳相碰,随后她又会迅速移开视线。
  “薛平贵与王宝钏”落幕后,是沈公比较偏爱的“皇甫少华与孟丽君”。沈公把她一个人留在棋局这里,移身到珠帘之前,落座看戏。
  南北继续托着下巴,独自继续这局棋。
  直到程牧阳坐在了她身边的藤椅上,安静看着她自己和自己下棋。
  “怎么不听了?”她轻声问他。
  程牧阳也低声告诉她:“听不懂。”
  南北忍不住笑了声:“我看你有模有样的,还以为你是真喜欢歌仔戏。我以前陪沈公听戏的时候,也经常会睡着。”
  他不动声色地笑著,配着这身西装领结,还真有些旧日风情。
  “歌仔戏,也叫芗剧,”她轻声给他解释,“不止在台湾,在晋江、厦门和东南亚华侨居住区,老辈人都特别爱听。”
  他淡淡地嗯了声:“所有的戏曲,在我听来都没什么差别。”
  南北在两指间夹了个白子,眼睛看回棋盘:“很正常,你的世界在东欧。”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始终近似于耳语。
  这房间里的人都在专心看着戏台,而他们却仿佛置身事外。
  程牧阳悄无声息地,伸出手指,点了点她需要落子的地方。
  南北倒是意外了,偏过头去看他:“你也会围棋?”
  “弈棋被称为‘白刃格斗’,很适合培养人的全局掌控力和耐心,”程牧仍旧低着声音,有条不紊地说,“这是‘当湖十局’。清朝两大国手范西屏和施襄夏的唯一对弈,寥寥十局,妙诀古今。学过围棋的,应该都熟背过这十局的棋谱。”
  他的答案,永远都能出乎她的意料。
  南北轻轻地,用高跟鞋的鞋跟,碰了碰他的腿:“程小老板,我真的认识过你吗?”
  他捻起枚黑子,把玩在两指间:“你还有很多时间,用来慢慢了解我。”
  如此简单的话,却有着让人难抗拒的危险气息。
  
  ☆、第十一章
四川的矿床(2)
  
  诡谲狡诈,残酷无情。
  她忽然就想起了,波东哈给他的评价。
  可她却想象不出,眼前的程牧阳,能有多么的残酷无情。狡诈倒是有一些。
  啪嗒一声,程牧阳落了子。
  “我听说,你对这桩生意,非常强势?”南北拿起白子。
  “还好。”
  “中国人讲究颜面,赚多少钱并不重要,”她轻声说,“小心引起众怒。”
  她说完话,才开始看棋盘。因为久不碰围棋,她只记得七七八八,所以总要想一想下一步是落在哪路。
  就在出神时,程牧阳忽然就握住她的手,引着她落了子。
  他的手很暖,她却因为包房温度低,又只穿了件窄身的小旗袍,手脚早已冰凉。这么乍然地肌肤接触,他才发觉她真的很冷,索性握紧了些:“要不要回去,换件长袖的旗袍?”
  南北余光瞥到沈家的大儿子,沈家明的父亲,自珠帘后起身而出。
  “范西屏和施襄夏,成名一生,却只有过这一次对弈,”她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看着程牧阳说,“其实呢,他们当时对弈了十三局,而传到现在的“当湖十局”,只是部分而已。”
  身侧站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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