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暴雪时分(校对)第8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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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场面话说得再好,也是给外人听的,她想听没经过修饰的东西。
  林亦扬一只手臂撑在吧台边沿,一只搭在她腰后,低声说:“都是实话。”
  看殷果狐疑的眼神,他笑了。
  “来。”他拉她离开座椅,推开酒吧的木门,站到门外的小路上。
  外边不止有他们,还有一些年轻的留学生们在聊天,笑声不断。林亦扬在这嘈杂的笑声里,对她讲那晚:“那天江杨也在美国,被困在芝加哥机场。他和我打了一通电话,想见一面。当时挂了电话,我人很乱,只想找个地方喝一杯。”
  有时候想想,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真是注定的。假设那天江杨顺利到了纽约,林亦扬和吴魏就不会出来,也就不会见到殷果了。
  “那天到了这里,没进来,想先抽根烟。”他站在那晚的位置,继续说。
  他对烟的需求不大,可在心情极度好和极其糟糕时就会很想。
  偏偏是室外零下二十几度的恶劣天气,风大雪大,点了几次烟都没成功,心里烦着,就抬头在斜前方的连排玻璃窗里看到了她。一张张各样的面孔里,只有角落里的殷果是个亚裔面孔,和他一样的亚裔。
  人对相同种族的亲近感是与生俱来的。
  而那天,他心头的漂泊感挥之不去,因为江杨,牵起了对过去的回忆,在那时看到殷果,就像是从她身上看到了遥远的故土。
  “就在这儿,”林亦扬指着窗边,“我看了你三四分钟。”
  看着她懊恼仰头,看暴雪吹断树枝,看她愁眉苦脸地用手指敲着玻璃,看她在树枝落下砸到汽车时露出的惊讶目光……
  他当时很想推门进去,问问她:小姑娘,有什么好愁的?暴雪总会过去。
  “我确实是想进去,想请你喝一杯,想认识你,拿到你的联系方式,也想把你平安送去旅店,”他笑着说,“全是实话。”
  殷果跟着他的描述,换了个视角,也看向自己曾在酒吧里打电话的小角落。
  好像看到那天最无助、沮丧的自己。
  有什么好吸引人的,几天没洗澡,流连机场……想想就狼狈得要命。
  可那天的殷果不管多狼狈,对林亦扬却有着一种陌生的吸引力。
  不过后来证明,这种吸引力也仅仅是对他。吴魏和他一起认识了殷果,只评价说小姑娘挺甜,就没再多的想法了。而吴魏每次见到拉面馆日本妹子都说话紧张,林亦扬也认为那个日本女孩挺可爱,也就到此为止。
  如果那天在这里打电话的是林霖,她估计在板着脸骂人,林亦扬看到这种场景第一次想法肯定是——换个地方算了。可如果路过的人是孟晓东,看到林霖又将会是另一种结果。
  其实谁都说不清。
  不是你的话,不会有主动靠近,不会有牵肠挂肚,更不会有方寸全乱。不是你的话,再完美再优秀,也都和我无关。
  或者说,爱情这种词,本来就是给自己的那个人特定的。
  ***
  这天晚上,殷果睡到半夜听到手机在响,是林亦扬的。
  他出去接了电话。
  电话很短,没多久,林亦扬在黑暗中回到床畔。台灯没开,殷果的脸上有他脸的温度,他的声音很低很轻:“孙洲找我,我要回去球房。明天赶不上你比赛了。”
  殷果在困顿中“嗯”了声,借着模糊的室外光源,看他穿衣服。林亦扬平时是个做事快的人,穿衣服也是,但今晚每个动作都很慢,慢得没一点声响。
  再有意识,他已不在房里。
  棉被里还有林亦扬留下的体温,她钻到他那半边,闻着枕头里他的味道,睡得更沉了。
  翌日的半决赛,殷果打得酣畅淋漓,很过瘾。
  中国休息室内,大家都在祝贺她顺利拿下半决赛,顺便起哄着祝她感情发展顺利。殷果被恭喜的脸热,找到角落里的球杆盒,用布擦拭着球杆。
  身边,一个准备上场的师姐拉住她胳膊:“陈安安退赛了。”
  “退赛?”她毫不知情。
  早上殷果离开的早,没有和陈安安碰过面。女子组的比赛在前,男子组在后,她在比赛当中也不可能听到这个消息……
  师姐又说:“东新城只留下了一个今天比赛的,其余全走了。”
  不安袭上心头。
  殷果把球杆搁下,跑出去找教练要回自己的手机。
  开机。心慌地输入密码,找到了林亦扬。
  电话竟然打不通。
  殷果强迫自己冷静,找到他的微信。
  林里的果:出什么事了吗?陈安安退赛?
  她在走廊里站着,身边有休息的赛事解说走过去,看到她,热情地打了个招呼:“恭喜。”
  殷果匆匆笑着:“谢谢。”
  突然,微信有了回音。
  Lin:比赛结束了?
  林里的果:对,结束了,我进了总决赛。你到华盛顿了?你知道陈安安退赛了吗?
  Lin:知道。
  Lin:我老师去世了。
第49章
命运的潮涌(3)
  她好像一下失去了听觉,身边恭贺声全消失了。
  手在发冷。他又追了三条——
  Lin:我在飞机上。
  Lin:专心比赛。你回来用处不大,这两天顾不上你。
  Lin:先关机,回国见。
  殷果倚在墙边,脑海里空白一片。
  她的爷爷奶奶还在,外公走时只有几岁,所以是在靠本能感受林亦扬的痛苦。关系最近的一个亲戚过世就是孟晓东母亲,孟晓东当时连着三天没说过话。
  林亦扬也肯定和孟晓东是同一类人。有人痛苦会外放,让所有人看着自己歇斯底里来缓解,而有人全是把刀子往自己心里扎,多一个字不肯说。
  ……
  好想回去,陪着他。
  来电显示把她拉回了现实,是孟晓东。
  “哥……”她把手机放在耳边,鼻音浓重。
  孟晓东大致把事情简略说了一遍,是很突然的去世,早晨起床后在房间里溜达了两圈,还是好的。家里人全在做饭和看电视,到饭点去叫老人吃饭,人已经走了。
  “我给你买好票了,下午两点,”孟晓东说到重点,“今天没票了,你就算赶明天最早一班,也只会早三个小时到国内。就算真回来,他也顾不上你。”
  没听到她出声,表哥叫她:“小果?”
  “嗯,”殷果用手背压着眼睛。
  “先打完比赛。不管是金牌,还是银牌,必须拿回来一个。”
  孟晓东这一年状态太差,已经影响了北城的风评。九球重心在女子,殷果是北城新一辈成绩最好的,也是孟晓东认定的九球接班人,所以每一场公开赛都很重要。
  “我知道。”她低声说,鼻音更重了。
  “不要在现场哭,影响别人比赛。”孟晓东提醒她。
  殷果听话地跑到洗手间里。
  孟晓东又劝了会,电话刚挂断,不明真相的表弟就立刻发来了一张截图。
  天天:扬哥怎么了????
  图片里,是林亦扬的朋友圈。
  他的朋友圈形同虚设,三分钟前多了一条,写着:岁月无情。
  配了一张老旧的照片。
  是一间朴实的办公室,照片当中坐着一个笑呵呵的老人家,两旁、身后分别有六个男人,这其中只有林亦扬和江杨是面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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