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穿越时代(校对)第17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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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进行注射之前,一定要先绑好止血带,然后吩咐病人握紧拳头,要是血管不太明显,就让他握一下拳头再松开一下,这样的话,血管就会更容易显示出来。记住,你必须找准了静脉才能注射进去。如果看见注射器里有气泡,一定要将它立即排出,往静脉注射空气可是真的会让病人死掉的!另外,青霉素可以静脉注射,但链霉素一般只能做肌肉注射,也就是打在屁股上,否则毒性太大,人体吃不消……”
  来自《学园默示录》世界的金发巨乳女校医鞠川静香,一边给某位发着高烧昏迷不醒的黑死病患者注射抗生素,一边向李维爵士指点着打针的窍门,“……而且,无论是青霉素还是链霉素,或者其它什么抗生素,都有一些人是会产生过敏反应的。你之前连皮试都忘了做,难道就不怕把人给治死吗!真是太莽撞了!”
  “……有这么严重吗?我前后给三个人注射过这玩意儿,都没出事啊!”李维不以为然地挠了挠头。
  “……那是因为链霉素过敏人群在总人口之中占的比例不高,而且你总共才注射了三个人呐!”
  鞠川静香老师当即翻了个白眼,“……跟我们那个时代相比,这年头的病菌对抗生素没什么耐药性,所以这些药剂都预先稀释过了,按照十分之一的剂量进行注射,就应该已经足够治好他们的病……”
  “……那个,尊敬的爵士大人,我们真的要把这些药水,用这个针筒打到病人的血管里吗?感觉似乎很邪恶啊!而且教会也没有允许我们这样做的谕令,难道就没有别的普通一些的办法来治病了吗?”
  虽然听得不是很明白,但露易丝修女还是颤巍巍地在胸口划着十字,有些抵触地插进来劝解说。而其余诸位修女看着那明晃晃的针筒和锋利的针头,也是显得颇为畏缩,似乎怎么也不敢尝试的样子。
  对于这些修女对注射针筒的反感,李维觉得有些困惑——欧洲中世纪的医疗技术通常来说就是三板斧:放血、灌肠和催吐。既然这年头的欧洲人可以很平静地接受被医生拿小刀割开血管放血,或者被粗大黑硬的灌肠器捅进屁股眼里清洗肠子,为什么就受不了相对来说并不那么粗暴的静脉或肌肉注射呢?
  或许纯粹是出于对不理解的新事物的抵触吧……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他只得如此推测。但不管怎么说,想要让缺乏医疗常识的中世纪欧洲人迅速掌握静脉注射的技巧,恐怕实在是有些难度,为了稳妥起见,李维还是希望能够使用不那么超前的其它治疗方法——比如说,链霉素难道就没有口服的药水或药片吗?
  “……口服链霉素?呃,这东西当然是有的,但跟针剂相比,它的杀菌效果可就差得太多了!对付一般的炎症或许还能凑合,但要是对付这样猛烈的黑死病,恐怕就有点不够看了吧!”鞠川静香答道。
  “……没关系,既然连磺胺都能救命,口服链霉素的效果肯定更好!别忘了,这年头的鼠疫杆菌一样对抗生素完全没有耐药性,用口服的对付它们应该就足够了!至少比我们自己打针出错弄死人要强些!”
  李维爵爷打了个响指,如是决定了治疗方案,“……总之,遇到症状轻的就用磺胺,症状重的就用口服链霉素,若是连口服链霉素都无效,而又没人会做静脉注射的话,那么就只能祈祷上帝垂怜了……”
  他的话音未落,却突然听到身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惊叫声,李维困惑地回头一看,却发现一位病情已经基本痊愈,等着家属来接的大妈,正浑身颤抖地缩在墙角里,宛如被侵犯了一般又哭又喊。而在这位大妈的面前,则站在一只皮毛油亮的黑猫,嘴里叼着一只老鼠,正满脸不解地望着这个“愚蠢的人类”……
  “……哦!上帝啊!谁来把这只邪恶的小东西赶开!尊敬的爵士,你为什么要把猫儿弄到这里来?”
  这位衣着颇为鲜艳的大妈,一边用短胖的手指不停地在胸前划着十字,一边对李维爵爷抱怨说,仿佛看到的不是可爱的猫咪,而是蟑螂或苍蝇之类的恶心东西,“……为了感谢上帝的赐福,让我熬过了这场可怕的瘟疫,我愿意向这家医院捐献十个弗罗林,但请您务必马上把这只猫给撵出去!哦!天啊!看着它们那好像魔鬼一样闪闪发亮的眼睛,听着它好像女妖一般放荡的叫声,我就感觉自己好像又害了病……”
  “……很抱歉,女士,没想到您这样讨厌猫,但我可以保证这些可爱的猫儿应该不会伤害到您的——如果您不主动攻击这些小家伙的话。而且,它们也是拯救众生、抵御这场瘟疫的大功臣呢!”
  李维一边随手把这只惹起大乱的黑猫赶出去,一边对那位惊慌失措的大妈安抚着说,“……这场瘟疫是由老鼠,确切地说,是由老鼠身上的跳蚤引起的。虽然我的药能够治好你们的病,但如果不能消灭老鼠,切断病魔传播的源头,你们很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再一次染上瘟疫。而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养猫的原因……”
  “……老鼠?瞎说!常来我们镇上的那个秃头犹太人医生说过,猫和狗才是传染疫病的凶手,全镇的小伙子在上个月都被动员了起来,拿着木棍和草叉去搜捕野狗……”那位大妈有些不信地质疑说。
  “……但即使他们杀光了镇上的最后一条狗,也没阻止瘟疫的入侵,对吧!否则您就不会被送到我们这儿来啦!”李维骑士摊了摊手,“……由此可见,老鼠才是这场瘟疫真正的罪魁祸首。为了消灭老鼠,养一些猫是很有必要的……说真的,我实在是搞不懂,你们为什么要讨厌这种可爱又机灵的小动物?”
  “……因为它是传说中女巫的宠物啊!听听这些猫儿令人发毛的叫声,再看看它们闪烁凶光的眼睛,就知道它们是与魔鬼结盟的异教畜生。等等,爵士,您治好我们的办法,该不是什么违背戒律的巫术吧……”
  ……
  总而言之,在李维爵爷和诸位穿越者的反复解释之下,又有大批病人相继开始好转的“神迹”作为佐证,医院内的绝大多数人总算是听得半信半疑,勉强接受了打针的疗法和这些猫儿的存在。
  但问题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被成功地说服了,尤其是那些信仰最为坚定的虔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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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赛城内,某座规模宏伟的大教堂门外,一对衣着朴素的母子正在寒风中逡巡。
  由于正值黑死病的爆发时期,城内街道上的行人甚为稀少,让迎面刮来的风儿显得愈发凛冽。
  “……孩子,我们真的要去告发吗?这似乎是有恩将仇报的嫌疑了啊!”
  那位年轻的母亲似乎显得十分犹豫,“……无论如何,那位爵爷也救了我们的命……”
  “……坚强点,母亲,不要被魔鬼的假慈悲给迷惑了!尘世的生活不过是彼岸生活的前奏。即便是最痛苦的瘟疫,也是上帝对人间罪愆的惩罚,我们必须坦然以对,才能得到灵魂的拯救!”
  被她牵着手的男孩虽然年幼,说的话却很是成熟果决,“……那个受诅咒的魔鬼,虽然用邪恶的巫术治好了我们的身体,但却玷污了我们的灵魂!让我们在死后不能升入天堂,而是会被打入地狱的最底层,永生永世承受烈火的灼烧!所以,他不是我们的恩人,而是我们的仇敌啊!母亲!我们一定要向教会揭穿他的假面具,让那些正义的神仆们送他去见上帝,让全知全能的天主来审判他犯下的滔天罪孽!”
  “……别说了!不要再说了!我的孩子!我明白!我都明白!”
  母亲伸手捂住孩子的嘴,摇头叹息道,眼角却渗出了几点晶莹的泪花……紧接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迈步走进教堂,穿过一排排空旷无人的长椅,把孩子安置在长椅上,然后径直走进了忏悔室。
  在忏悔室的那张扶手椅上坐下之后,她就将双手抱拳举在胸前,低头说道,“……上帝啊!我有罪!”
  “……上帝……上帝会宽恕他虔诚的子民。你只要诚心向上帝忏悔自身的罪过,那么……”
  在忏悔室幽暗的隔间里面,一位年轻神父不甚熟练地这么说着——原本负责这事的老神父刚刚染病去世,作为一名刚从神学院毕业的菜鸟,他对这活儿还不太熟练——同时好奇地通过隔间右下侧的雕花栏杆,窥视着对面坐着的那位女士。这个地方的网格比较稀疏,能够模模糊糊的看到对面正在虔诚忏悔的人。
  但是,那位女士的下一段话,却让年轻的菜鸟神父吓得一下子跳了起来。
  “……尊敬的神父,我不是来忏悔,而是来告发的!虽然您这里似乎并非控诉的地方,但恕我一个妇道人家见识浅薄,实在不知道该去哪里检举这一项骇人听闻的异端罪状!所以只能找到了这里……尊敬的神父,我要告发圣战者庄园的李维。培根爵士,他跟魔鬼交易,在医院骑士团的慈善医院里施行巫术,豢养魔物,并且用邪恶的魔药诱惑主的信徒,玷污他们的灵魂,让这些善良的基督徒为之堕落……”
第十六章
暗流涌动(下)
  “……我的弟弟!我亲爱的弟弟!我的弟弟!尽管西塞罗在一千四百年前就用过这样的开头写信,但是啊,我亲爱的弟弟,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怎样开头?我又该在何处转折?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悲伤,到处都是恐惧。
  我亲爱的兄弟,我宁愿自己从来没有来到这个世界,或至少让我在这一可怕的瘟疫来临之前死去。我们的后世子孙会相信我们曾经经历过的这一切吗?
  没有天庭的闪电,或是地狱的烈火,没有战争或者任何可见的杀戮,但人们在迅速地死亡。
  有谁曾经见过或听过这么可怕的事情吗?在任何一部史书中,你曾经读到过这样的记载吗?
  法律、忠诚、秩序、虔诚,我们熟知的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疯狂的人们四散逃窜,抛下自己的家园,到处是被遗弃的城市,人们的心中已经没有了国家的概念,到处都蔓延着一种恐惧、孤独和绝望。
  哦,是啊,人们还可以高唱祝你幸福。但是我想,只有那些没有经历过我们如今所见的这种凄惨状况的人,才会说出这种祝福。而我们后世的子孙们才可能以童话般的语言来叙述我们曾经历过的一切。
  啊,是的,我们也许确实应该受这样的惩罚,也许这种惩罚还应该更为可怕,但是难道我们的祖先就不应该受到这样的惩罚吗?但愿我们的后代不会被赠予同样的命运……”
  在一间阳光明亮的书房内,再次阅读了一遍看着自家兄长这封从罗马寄来的,堪称是字字泣血的家书,马赛主教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收起羊皮纸卷,小心把它装入一只精致的木匣子里。
  从这封已经有些语无伦次的绝望书信里可以看出,在这场瘟疫浩劫的侵袭之下,罗马城和整个意大利都已经变成了一片人间炼狱,恐怖的瘟疫就像海啸一样,淹没了一座又一座城市——先是高烧、呕吐、咳嗽和脓肿,然后就是寂静和死亡。每个人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迅速减少,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如此骇人听闻的惨状,真是史上空前未有之事,让人恍如看到了世界末日的降临。
  当然,类似这样的大规模死亡,在战争之中也是常见的,但问题是,看得见的凶残敌人或许能促使人们勇敢团结,但不可捉摸的病魔却只能让人变得恐惧和涣散。
  于是,浩劫当前,无论是罗马、锡耶纳、热那亚、比萨、卢卡还是那不勒斯,这些名声远扬的意大利城市很快就相继解体,所有的商店和集市都关门了,造船厂和码头成了垃圾堆,犯人被活活饿死在监牢里,连政府都停止了运转……他那位一向严肃沉稳的兄长,也被刺激得快要精神错乱了。
  但是,马赛这边又能好得了多少呢?当初真不该为了一念之仁,把那几艘携带了病魔的船放进来啊!
  回忆起两个月前在市政委员会上做出的错误决断,主教大人忍不住又一次扼腕叹息。
  不,即使没有那几艘船,瘟疫也照样会从意大利传过来的。比如罗马这座上帝之城就根本不靠海,但还是被瘟疫攻入了城墙,在无数圣灵的注视下展开了屠戮……主教大人一边这样胡思乱想着,一边从书桌前站起身来,透过三楼书房的窗户朝外面望去,明媚的春日阳光之下,广场上的喷泉还在潺潺涌动,但昔日那些乱哄哄的小摊小贩,却已经消失殆尽,连乞丐都找不到几个,显得分外空旷而又寂寥。
  视野之内,只有极少数几个靠在墙角等死的邋遢汉子,还有被随意弃置的森森白骨。
  瘟疫的洗礼,让这座城市褪去了昔日繁华的面纱,看上去显得更加破旧和荒芜。
  面对着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空旷城市,一股阴森、压抑、苍凉、绝望、恐惧和悲伤的复杂情绪,顿时涌上了主教大人的心头,让他悲痛得难以忍受,仿佛就要窒息了一般……
  事实上,不仅是马赛这颗地中海畔的明珠,就连整个普罗旺斯地区,眼下都已经被瘟疫攻陷了。每一座城镇几乎都堆满了尸体。而乡下据说也在整村整村地死绝,找不到一处可以完全躲开死亡的地方。
  无论白天也好,黑夜也好,总是有许多人倒毙在路上。而更多的人则是死在家里,直到尸体腐烂,发出了臭味,才会被邻居察觉——如果邻居们没有先一步死掉的话。
  城里的人们眼看着末日降临,索性丢下一切产业和生意,只顾寻欢作乐;乡下的农民自知死期已到,也不愿意再干农活,只知道大吃大喝。麦子和水果腐烂在了田地里,牛羊和鸡鸭不知逃到了何处。妇女们抛弃了贞操,男人们忘掉了道德,没日没夜地酗酒狂饮、群嫖滥奸……然后在堕落的狂欢中猝然死去。
  随着社会秩序的崩溃,维持治安的军队也瓦解了。各式各样的强盗团伙在道路两旁泛滥成灾,失去了压制的海盗则肆意劫掠各处港湾,然后搂着各种战利品,醉醺醺地浑身长满脓疮,同样猝然死去。
  与之相比,马赛这座普罗旺斯地区首府的情况,已经马马虎虎还算不错了。虽然根据不完全统计,自从瘟疫袭来之后,马赛港已经收敛了足足五万七千具尸体,千门万户为之一空。但不管怎么说,这里毕竟还能勉强维持一种最起码的秩序,不至于堕落为那种群魔乱舞、无法无天、社会崩坏的黑暗世界。
  尽管如此,局势还是一天比一天绝望,人们能够想到的唯一对策,就是祈求上帝的怜悯与拯救……一位仆人走过来敲了敲门,通知把自己关在书房的马赛主教:祈求上帝消弭瘟疫的宗教游行马上就要开始了。
  主教眨了眨眼睛,终于想起了今天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像这样大规模的盛事,原本应该是由他来带头组织的,但出于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主教大人把这事推给了一位刚刚被教廷派来视察的高级教士。
  总之,随着这一场祈求消弭灾祸的宗教游行的开始,马赛市区内空旷已久的街道,总算是再一次变得热闹起来。在教会的全力动员下,整个游行队伍的人数超过了一千人,在这个时代已经堪称是罕见的盛况。
  走在游行队伍最前面的是“赎罪者”的队伍。他们至少斋戒了一个星期,除了腿上锁着脚镣之外,他们或者肩上扛着沉重的铁块,或者两臂抱住铁块,或者用鞭子抽打自己的脊背,来完成他们神圣的赎罪——这是宗教游行中最刺激的节目,因为他们身上真的鲜血淋漓,并且尖声吼叫着“我有罪”……
  ——按照教会的说法,节制饮食能够净化人的精神,洗涤人的心灵,忍受痛苦折磨,则能够刷净灵魂接缝处的污秽。这些赎罪者是在用自己的牺牲,来换取上帝的垂怜和施法,给众生赢得一个拯救的机会。
  在“赎罪者”的队伍后面,是一位主持游行的高级教士,两个侍祭高举着华丽的伞盖,亦步亦趋的地跟在他的后面。高级教士不停地朝街道两边划十字,另外两个侍祭则在摇晃着铜铃和香炉。
  再往后,是一个放在抬架上的巨大十字架,以及神父、教友会成员手捧圣水瓶或护身符,排成的一条长长队伍。那个用上好木料制作的沉重抬架,还有上面裹着银箔的十字架,需要十几个人才能够抬得动,但是,这显然是一种远比鞭笞轻松的赎罪手段,因此拥挤在抬架之下的家伙多达近百,远远过需要的人数。
  只见他们打着五彩斑斓的各色旗帜,一边在街头缓缓行走,一边放声高歌:
  “……上帝啊,求你垂听我。
  惊慌抓住了我;恐怖淹没了我。
  我的心实在疼痛。
  我多想能长出翅膀,像鸽子一样飞去。
  啊,我必高飞,宿于那旷野之地;
  啊,我必高飞,脱离这狂风暴雨。
  我要求告上帝,耶和华必拯救我。
  我要求告上帝,无论午夜,无论晨昏……”
  悠长的歌声混杂着赎罪者的嗥叫,被风吹散到马赛港的大街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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