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第47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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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亲姐姐做了司天监的大官,就连皇帝老爷都御赐了封号,一家人住进了比纪家老宅子还要气派的府邸,好几十个下人低眉顺眼地呼喊他少爷,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余小修尽管还没有适应,但他清清楚楚的知道,他不再是义阳城纪家杂院下人房里睡板床,吃剩菜的那个拖油瓶,而是摇身一变,从半个奴仆,成了主子。
  主仆两个前脚跟后脚进了小院儿,正好穿着一件簇新绸布衫的白冉捧着一摞花红点金的纸笺从余小修的书房里出来,看到他们,便停在那儿问候。
  “二少爷下学了。”
  余小修点点头,走过去拿起他手中最上头一张请柬看了看,问道:“我姐给你的名单都抄写完了?”
  余舒早就整理好了八月十二那一天要邀请的客人名单,因为阖府上下属着白冉写字最养眼,便还把抄写请柬的事情交给了他做。于是白冉这两天也没跟着余小修去百川书院陪读,而是一大早起来就待在余小修的小书房里抄帖子,尽快先把大小姐交待的事情做好了。
  “都抄完了,我这就给大小姐送过去。”白冉比刚被买回来那会儿长黑了不少,原本一张文弱的小白脸好歹多了些英气。
  “那你快去快回吧,别耽误了吃晚饭。”余小修亲热地拍拍他肩膀,就算家里多了许多奴仆下人,可白冉对他来说却是不一样的,这个比他聪明又会读书的少年,也曾做过富贵人家的公子少爷,他没法子当他是个仆人使唤。
  白冉轻轻“欸”了一声,扫了一眼哈腰驼背跟在余小修身后的春儿,穿着同他一模式样府上刚发下来给小厮的短衫,心中微微苦涩,低着头快步离开了。
  余舒才送走辛六不大会儿,白冉便送了帖子过来,她随便抽了几张查看,对那上头工整漂亮的字体十分满意,便叫一旁打盏的芸豆拿了一块银子赏给白冉。
  “做的不错,往后小修房里我会多添一份纸墨,你的字有空还是要多练,别耽误了。”
  白冉略显拘谨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喜色,飞快地向余舒道谢,收了赏钱就退出去了,一刻也没多逗留。
  外头天黑,院子四面屋檐下都挂起了灯笼,白冉沿着门廊往外走,余光瞅见对面角房门里出来两个人,前头那个他认得,是大小姐身边新来的丫鬟叫林儿,后头那个垂着脑袋,只见半截白生生的颈子,白冉望了一记,赶忙收回目光,心中默念着非礼勿视,匆匆出了院门。
  鑫儿领着病愈的安倍葵子去见余舒,也没留神白冉从那头出去了,反倒是安倍葵子敏觉一些,正走着,突然停下,转过头盯着空无人影的院门方向,眼底有些疑惑。
  “怎么了?”鑫儿见她停下来东张西望,拉了拉她,唤她回神。
  安倍葵连忙摇头,怯生生道:“没事。”
  肯定是她看花眼了,这里又没有死人,怎么会有鬼光呢。
  第六百二十四章
“露陷”了
  
  秋老虎过去,农历八月天气已经转凉了,余舒大方地出钱请裴敬找了几个能干的裁缝,给先后买进来的仆人们都量身添置了一身秋装,没节省料子,全是用的结实的绸布,厚底包脚的鞋子也是一人一双。
  安倍葵穿着一件干干净净的对襟小袖,头整齐地梳成双挂垂在耳后,半跪在余舒面前,两手合在膝头,只叫余舒看见她那一道齐眉的刘海,这副乖巧怡人的举止,很难想象她是一个来自东瀛岛国的外邦人。
  前不久余舒把人从供人院带回来,问清楚了她的底细,安倍葵事后大病了一场,顾念她牢中受刑伤势不轻,被余舒放在后院叫人照顾着,至于其人天赋秉异,余舒一时间倒不急着用她。
  “奴婢给主人请安,叩谢您救命之恩,奴婢无以为报,愿为您做牛做马。”安倍葵在余舒这里好吃好喝好睡了一段时日,不必再与死人打交道,照顾她的鑫儿林儿姐妹两个又都温柔和善,直叫她暗幸脱离了苦海,对余舒的感激之情也就与日俱增。
  余舒听她一口一个奴婢说的顺溜,不知这两句她打了多少遍腹稿,但要的就是她知恩图报。
  “起来吧,你身上的伤没好利索,就不必行礼了,听说你有话要跟我讲。”余舒放着这么个能看见人魂魄的奇葩,当然不会不管不问,让身边两个丫鬟轮流照顾她,每天回来都要问一问她的情况,今天问到她,鑫儿就回禀说这孩子想见她。
  余舒好奇安倍葵要告诉她什么,应当不只是表忠心而已。
  “是,奴婢有一事不敢隐瞒主人。”安倍葵缩着肩膀,悄悄抬头看了看立在余舒身侧的丫鬟,有些犹豫要不要就这么开口直说。
  余舒看出她异色,便让鑫儿她们出去了。心想安倍葵能有什么要紧事说的,无非是瞧见了哪个人的鬼魂出窍,不是已经死的,就是快该死的。
  看她这欲语还休的样子,难不成是她身边这几个丫鬟?
  “好了,你有什么就说吧。”余舒心中有数,等着安倍葵的下文。
  “是,”安倍葵埋下头。轻声道:“奴婢在主人头上看见一团灵光。”
  余舒愣了一下子,紧接着脸色就有些不好,眼前这个东瀛少女生有阴阳眼,能看见死人身上的鬼魂,也能看见人之将死的预兆,就是她所说的那一团光。
  照这么说。她岂不是死到临头了?
  “你肯定你没看错?”她难以置信,昨儿她才焚了一丸醍醐香为自己卜了一卦,最近正是鸿运当头,大吉大利,哪来的葬身之祸。
  “你抬头看我,别低着脑袋,你说的什么光,我身上现在就有吗?”
  安倍葵听话地仰起脖子看着她,答道:“有的。和我在皇宫里初次见到主人一个样子,都是有一团红色的光。”
  闻言,余舒神色顿时转冷,她坐直了身子,盯着安倍葵道:“你在宫里见到我的时候便看见了,为什么拖到现在才来告诉我,我带你回来有些日子了,你就不怕我哪天突然死了吗?”
  “诶?”安倍葵看到余舒神情不善,这才觉自己没有把话说清楚。瞬间急红了脸。只怕余舒误会下去,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不、不是。不是的,葵子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膝盖一软就跪下了,说话又结巴起来:“葵子是、是看见主人额头上有一道灵光,不不不是头顶上,就在这个地方……在死人的身上看到的是鬼、鬼光,活着的人头顶上跑出来的是灵光,有这么大一团,主人的灵光不是在头顶上,是在额头上,只有一点点,是红色的,葵子第一次遇见这样子的灵光,不知道为什么,水6大会结束,葵子再见到主人,您好好活着…不对的…所以不会死的,葵子、葵子不是您想的那样。”
  她在脑门上比手画脚了一堆,余舒勉强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整理一下,就是说,安倍葵把她看到死人的魂魄出窍称之为“鬼光”,而活人的魂魄出窍就叫“灵光”,按本她看到有灵光冒出来的人不出几天就会死,但是水6大会结束到安倍葵再次在供人院看见她,已经过去十天半个月了,出了一个死亡的期限,她却安然无恙,所以安倍葵不以为在她身上看到的那一团灵光,是她将死的预兆。
  更关键的一点是——安倍葵以前遇见过快要死的人灵光都冒在头顶上,她的却是在额头上。
  看着安倍葵指着她的脑门,余舒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就在两条眉毛之间,往上半寸的地方,看她比划,有铜钱那么大小一块,红色的灵光吗?
  她端过来茶几上放的杯子,低头借着茶面反光瞅了瞅额头上,什么都没有。
  余舒面露思索,如果安倍葵没有说谎,那她看到的无疑是她的魂魄了,既不是人之将死的预兆,那她又为什么会有魂魄出窍呢?
  联想到某一种可能,余舒心跳不由加紧了几拍——天知地知,现在这副壳子不是她的,正主早八百年前就魂飞魄散了,该不会安倍葵能看到她脑门上有灵光冒出来,就是因为她其实不是原装货?!
  “你说你是头一回见到我这样的情形吗?”余舒咽了口唾沫,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质问安倍葵。
  安倍葵赶紧点头说是。
  “我的事你告诉过其他人吗?”余舒略担心,总算知道初次在皇宫里见到安倍葵时候,她为什么那样盯着她看了,只怕她一五一十地回报给了和她一起的那两个东瀛人,再节外生枝。
  安倍葵又连忙摇头:“没有,葵子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
  余舒只觉自己猜中了真相,心绪难免杂乱,语气就不怎么好:“管好你的嘴巴,这件事不许再对人提起,知道吗?”
  “是,奴婢不会告诉别人的,主人放心。”安倍葵小心翼翼地答应着,一句为什么都不敢多问,只怕余舒一个不高兴,会把她撵走。
  余舒出神地想了一会儿,目光一动,看到安倍葵还跪在那里,哆哆嗦嗦的,脸色白,让人看了不忍。
  “行了,起来,别动不动就往地上趴,”余舒面色缓和,安倍葵是老实才会一五一十地告诉她,若她存心瞒着,她怎么知道自己已经露馅了呢。
  她把门外的鑫儿叫进来,指着安倍葵道:“让她再养几天伤,好利索了再领过来我瞧,你暂先带着她,教一教规矩。”
  安倍葵很是听得懂汉话,知道这就是没事了,余舒没怪她,还肯让她留下来,高兴地挤出两滴眼泪,忙不迭地跟到鑫儿身后。
  鑫儿早瞧出来了,主子姑娘对这个来路稀奇的女孩子很不一般,肯花钱给人治病喝药,白养着不叫干活,兴许留有别的用呢,所以不敢怠慢,一口应了,牵着安倍葵的手退出去。
  到了院子里,也没撒开,而是小声问道:“你手怎么这么凉,不碍事吧?”
  “鑫儿姐姐,我没事。”安倍葵自从被人当成礼物送给足利大将军,与母亲分开,几时被人这么关心过,一下子鼻子酸,又想要哭,强忍住了。
  “唉,没事就好,”鑫儿与她走到角门,见四下无人,才低声凑近她道:“我也不知道你以前是干什么的,打哪儿来的,犯了什么罪被卖进供人院去,可是既然出来了,就别总想着以前的事了。实话同你说,能跟着姑娘这样的主人家,是咱们当奴婢的福气,主子有能耐,心又好,肯善待咱们,咱们一心一意伺候好了,听主子的话,往后何愁没有好日子过呢,你说是也不是?”
  鑫儿这是以为安倍葵在余舒那里犯了倔,才好意安慰她,岂知安倍葵的觉悟比她还高呢。
  “姐姐说的是,”安倍葵点着头,满脸认真道:“主人让葵子做什么,葵子就做什么,准不会错的。”
  。……
  晚饭是一家人在贺老太太院子里一起用的,除了翠姨娘说是头疼没来,让人把饭菜送了过去。
  饭后,余小修这孩子去看他娘了,余舒在家懒得做面子戏就没去,领着芸豆回了房,丫鬟们端茶倒水给她漱口洗手,她就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在躺椅上,翻来覆去地想着安倍葵说过的那些话,越想越是笃定,她脑门上之所以会有东西跑出来,全是因为她是个穿的。
  这下可就耐人寻味了,安倍葵这个貌似鸡肋的阴阳眼技能,不光能看见生魂和亡灵,居然还能看出人家不是原装的。
  余舒的思维散开来,不禁去想,这天底下,会不会还有同她一样,是从几百年后穿过来的人口?
  这个想法,她从前不是没有过,只是没有细想,但安倍葵的出现,叫她不得不正面这个事情。
  假如她还有同类呢?会不会离得不远,就在京城里呢?那人是碌碌无为,还是同她一样藏着这个秘密,在这瞎白的朝代混的风生水起呢?
  余舒左眼右眼连跳,就跑出一个念头——水6大会的风头过去了,她可以将安倍葵带在身边,没准儿让她遇上了,一眼就能把人给逮出来!
  
  第六百二十五章
恩典
  
  水6大会后,东瀛使节受命哄占东海岛屿的意图一经查实,朝中就是否派兵攻打倭国以示惩戒一议争论不休,意见主要分为两拨。
  一拨人认为东瀛岛国跨海远征不利,最好是先派使节前往倭国声讨质问,如果对方认错态度诚恳,则不必劳师动众。
  一拨人则认为倭国当权者足利大将军狼子野心,竟敢觊觎我朝疆土,若不举兵征讨,则不足以威慑周国。
  双方各执己见,互不相让,兆庆帝犹豫不决,是以水6大会结束半个月,针对此事仍未有个章程。
  有这么一个热论的话题当前,作为同样生在水6大会期间的太史书苑人命案,却没几个人关注。
  薛睿默默地调查了这些日子,上头无人催促,整个案情看上去毫无进展,可实际上,薛睿到底查到了什么,就只有他自己清楚。
  这日朝会,照常还是两拨人争论不休,薛睿这个五品大理寺少卿,年轻资浅,虽办过几件大案,但在朝堂上还没有多少说话的地方,他也就不凑这个热闹,站在左列文臣当中,冷眼双方辩来辩去。
  随着几位皇子相继成年搬出皇宫,朝中派系也日渐分明,六部一体,虽由尹天厚和薛凌南两位相国共同掌管,但也泾渭分明——尹天厚在兆庆十几年间曾有三次身为科举主考官,先帝在位时期,他又是从吏部谋事出身,兼任吏部尚书一职,是以会有现任吏、户、工三部侍郎皆为他门生的境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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