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第53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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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舒这一笑。众人才发现忽略了她半天,一双双眼睛注视向她。
  她尴尬地摸了下鼻尖,表情无辜地对着水筠道:“水大人看着我做什么,你不是罗列了我五条罪名吗。我听着呢,这才说了两条,剩下的呢?”
  水筠斜视她一眼,转向大提点:“我几次路过余大人官邸,都见到门外排着队等着送礼的人,打听了一番,才知道余大人故意不批八字婚贴,唯有给她送上一份厚礼,她才发放官婚文书,此乃收贿。”
  “乾元大街上有间聚宝斋。贩卖奇珍异宝,当中出售一种名叫水晶的宝石,其原石不过是一种价格低廉的水精石,只因打着余大人的旗号,就抬高了几十倍的价钱。此事不少人都有耳闻,为了探听虚实,我特意去了那里问价,结果花费了七千两白银,只买到两件小东西,各位大人可以看看真假,我这里有收讫。”
  她说着。身后侍从又取出了一只盒子,打开来,里面装着一白一黄两条手串,另有一张字据,是为收讫。
  她让人把这些呈到大提点面前,眼珠子转向余舒。嘴角扯动,不无嘲讽地说道:“至于最后一则,我举告她行为不检,同样不是空穴来风,这几日司天监内到处都是有关余大人的流言。说她曾在别人家中赤身裸体地勾引男子,被好些人撞见,这一点我确没有查实,所以我想当面问问余大人,如此不知廉耻的事情,到底你有没有做过呢?”
  若说前面四条,水筠都是“有凭有据”地指认,那这最后一条,就是赤裸裸地在打脸了。
  这里除了余舒和水筠,都是成年男子,听到她的描述,一个个尴尬到了极点,摇头的摇头,皱眉地皱眉。
  尽管余舒早有准备水筠会借题发挥,但是听到她恶意尖酸地提起那件事,还是忍不住动了真火。
  如果今天不是她的考评,如果在场没有这些人,她难保自己不会动粗,做出殴打残疾人的事情。
  “水筠!”景尘沉声喝斥,他万万没想到水筠会以这种卑鄙的方式给余舒难堪。
  水筠好像没听到景尘叫她,直勾勾盯着余舒,脸上浮起一层病态的红晕,细声细气地逼问:“你到底有没有做过这么不知廉耻的事情,有没有呢?”
  余舒忍怒不发,但她满脸阴霾,紧抿双唇的样子,让人看了都以为她快要受不了羞辱,当场发作出来。
  然而余舒只是冷冽地盯着水筠看了片刻,便回头对座上的大提点揖礼,放声道:“请大提点容下官辩解。”
  大提点听了这半晌,心中有数,但仍是一副不偏不倚的姿态,点头示意她:“你说,不要急,是真是假,我自有判断。”
  余舒放下手,环顾左右,寒着一张脸,有条不紊地为自己辩解:“九月份的扫除,右令大人虽没有亲自主持,但是他事先已经安排好了具体事宜,我只是照做而已,因为坤翎局人手不足,我才派人到太承司去借人,水少卿为此说我越权,实在是牵强附会,难道非要主事官亲眼盯着我们才能干活吗?那他恐怕要多长几双眼睛才行。”
  “身为副官,本来佐助主事官就是分内之事,我有何不对?”
  大提点扫一眼水筠,当即评判说:“越权一说,言过其实。”
  水筠过了刚才那一阵兴奋的劲头,现在冷静下来,自然不会冲动到去和大提点争辩。
  余舒发觉大提点偏向她,便放心大胆地说了下去:“再说我玩忽职守,简直无稽之谈,三司两局各有其职,我担任女御官以来,严守《坤翎局规录》,至于水少卿所列举的那些鸡毛蒜皮的琐事,真要每犯一条都算玩忽职守,那整个司天监就没有一个尽忠职守的人,大提点可以问问在座几位大人,有谁不曾遇到急事早退过,有谁不曾在监内闲逛过?”
  闻言,大提点居然笑了,他摆了一下手掌,道:“别说他们,就是我也有过,这个可以不算。”
  底下曹左令等人松了口气,暗骂水筠没事找事,咱们是来当官的,又不是来坐牢的,谁要你拿把尺子量人。
  真叫余舒坐实了这个玩忽职守的罪名,那他们往后的日子也别想好过了。
  余舒斜睨水筠,看她双手紧握,抿唇不语的样子,心里笑她嫩,才在官场混了几天,哪里看得见这里头的水深。
  “再说举发我收受贿赂,那就更是冤枉了,水少卿只道那些人上门来给我送礼,却不问我收没收礼,就偏听偏信。我只能说,腿长在他们身上,我管不住他们来送礼,手长在我身上,我管得住我自己不伸手便是。”
  这几句话,余舒说的底气十足,水筠大概也想不到,她上任以来,还真就没有收过别人一个铜板的贿赂。
  曹左令忍了水筠好半天,这会儿总算找着机会插话,没好气地对着坐在他一侧的水筠道:“你新官上任,不通流程,你要举告余大人收贿,不是空口白话就行,需得收齐人证物证,有行贿之人当场指证,这些你都有吗?”
  水筠当然没有,她也试图说服那几家往余舒府上送礼的人出面作证,但人家哪里肯,不过在她面前抱怨几句,发发牢骚而已。
  “正如左令之言,没有人证,不能作数。”大提点再一次驳回了水筠。
  余舒朝曹左令躬身道谢:“多谢曹大人仗义执言。”
  然后就她“勾结奸商”一事,感慨道:“聚宝斋的总管乃是我自家娘舅,我与他合伙做些营生,都是正经的买卖,你情我愿,怎么能用‘勾结’形容,水少卿总往坏处看人,我也无可奈何。不过照你这样说,举凡在外头与商人做买卖的都以‘勾结奸商’概论,那安陵城的十二府世家,岂不是家家都有奸商?”
  余舒毫不客气地将开大易馆敛财的十二府世家拉下水。
  果然,曹左令和崔秀一一起脸黑,两人不约而同地起身,向大提点作揖:“太书明鉴。”
  大提点笑得无奈,安抚地抬手往下虚压,道:“水筠出自道门,不通京中礼俗与规制,你们不要同她计较。”
  听上去是在帮水筠开解,实际上却又解除了余舒一条罪名。
  水筠终于沉不住气,高声道:“你们人人都在帮她开脱,我纵有真凭实据,却视而不见。”
  她所指的是那盒子里的两条水晶手串,和七千两银子的收据。
  余舒大方一笑,对她道:“你若觉得不值,我做主还你七千两银子就是,又不是强买强卖,谈得上什么证据?”
  水筠十指绞得生疼,看着余舒小人得志的神情,只恨自己不如她狡猾,冷声一哼,微扬起下巴,嗓音陡然尖利起来:“那你倒说说看,你赤身裸体勾引男子一说,是怎么传出来的。”
  闻言,余舒看了看周围,视线落在曹左令旁边的茶几,迈步上前,一手抄起他手边尚存余温的茶水,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冷不丁地泼到水筠脸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双腿残废,心理也跟着扭曲起来的小师妹,讥诮道:“就是有你这种不积口德的无耻小人,才有那些害人命的流言刀剑。”
  
  第六百九十一章
驱逐
  
  “就是有你这种不积口德的无耻小人,才有那些害人命的流言刀剑。”
  余舒举杯泼来,水筠来不及扭头躲避,茶水温热,半杯泼在脸上,少许溅入眼皮,她连忙闭起,火辣的刺痛让她惊慌地抬手去揉眼睛,却揉花了眉上的粉黛,晕开一团乌青,活像被人一拳捣中眼睛,那模样颇为滑稽。
  “我、我的眼睛,师兄、师兄!”水筠越揉越痛,两眼睁不开,无措地叫着景尘,带上一丝哭音。
  景尘沉默了一瞬,忽然起身,大步上前,抓住了水筠的手腕不让她乱动,然后拨开她的眼皮,检查了一下,从她下眼睑挑出一小块不知名的残渣。
  “去取清水。”大提点最先反应过来,发了话,让人取来清水给水筠冲洗眼睛,然后看着一脸理直气壮地站在那里的余舒,叹了口气,不知说她什么好了。
  等到水筠能够睁开眼,两粒眼珠子已经磨搓的不成样子,就似那红眼病,死死盯着余舒,有些瘆人。
  余舒岂会怕她,两手抱臂,俯视她道:“瞪我作甚,许你对我出言不逊,就不许我还手吗,亏了我是个讲道理的人,量你是个山野姑子,不贞女子名节,遇上别家贞烈的女孩儿,被你没羞没臊地左一句脱光了右一句裸体,拿刀子找你拼命都有,你还有脸瞪我。”
  人家堂堂龙虎山仙姑,被她寒碜成个不懂贞洁的野姑子,水筠只觉遭到了奇耻大辱,气的声音发抖,抬起手直戳她鼻子——
  “你敢辱我正一道!”
  余舒“啪”地一下将她手拍开了,才不管她是不是刚刚长好了手筋。
  “你少跟我来这一套,我刚才哪句话提到你那师门?我骂的分明是你这个恬不知耻的姑子,但凡你知道点儿廉耻道义,现在早该找个地缝钻进去。”
  余舒那是什么人,黑的能指成白的。没理她都不怕,何况是占了理,水筠和她耍无赖,玩阴的。真是少了些自知之明。
  水筠紧咬下唇,羞愤的两眼含泪,看了看周围人一个个装聋作哑,就好像没看见余舒刚才对她动手,瞬间这里的所有人,在她眼中都变作了那人的帮凶,可恶可恨。
  作为怀莼真人的掌上明珠,老来得女,从来就只有她欺负别人,哪有这样忍气吞声的时候。
  她眼睛一眨。泪珠子就滚了下来,她扁着嘴角,仰头看向景尘:“师兄,即便她这样辱骂我,你也要袒护她是吗?”
  景尘面有疲惫。这些日子他看着水筠越陷越深,她一心固执地去做她认为对的事,不管是否会伤害到别人。
  他至今不懂她为何要处处针对余舒,不论他怎么劝说,都不肯放手。
  变成这样的水筠让他既感到自责,又莫可奈何。
  “我没有袒护谁,是你无理取闹。有错在先。”
  一旁的余舒听了他这一句不痛不痒地指责,暗暗嗤笑,她早就看透景尘的面冷心软和优柔寡断,若和他义气相交,那再好不过,可若和他谈什么男女之情。便是自寻烦恼。
  她庆幸自己醒悟的早,在她尚未对他一往情深之时,就重逢了对她死心塌地的薛睿。
  不然这会儿她有的苦吃,单就一个水筠,便能把她气的死去活来好几回。
  在余舒听来不痛不痒的话。到了水筠的耳中就不堪忍受了,她绷紧了下颔,话从齿缝中硬挤出来:“反正我说什么都没用,你们宁肯相信她的狡辩。”
  事情已经明摆着,是她硬要给余舒冠罪,到了最后也不肯认错。
  “我们走。”水筠让侍从推她离开,一点都不顾忌主持今天考评的大提点,这叫在座几人心中不爽。
  合着就你一个人正义敢言,咱们大家都是不分青红皂白的糊涂蛋?
  大提点一惯是风淡云轻,不骄不躁,可是今天水筠的表现,让他怀疑起自己当初同意她到司天监来做官的决定,是不是太过草率。
  瞧瞧好好的一次考评,闹成什么样子,竟让她们女孩儿家拿来斗气了。
  “别忙着走啊,”余舒几步抢到她面前,张开手拦人,“你是没什么事了,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水筠两眼通红地抬起头:“让开!”
  余舒不管她虚张声势,转向大提点恭声说话:“下官斗胆,有些话不吐不快。”
  大提点眼皮一紧,明知道她要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却不能不让她开口,只好点头许可。
  果然,余舒一张嘴就让他牙疼。
  “下官对于您任命水筠姑娘出任太承司少卿一职,深表不解,历来司天监,遍看官事史录,鲜有居官者不是大衍易师出身,即便是有,其人也都是民间奇士,再不然就是于朝廷有功——譬如右令大人,他代替母亲麓月长公主为大安黎民百姓祈福,自幼投身道门,一去二十载,圣上布告天下。”
  “敢问大提点,水筠姑娘并非易师,她究竟有何独到之处,能使您破格录用她,并且一跃五品,担当朝廷命官。”
  简而言之一句话,水筠她凭什么?
  她的话说出了曹左令等人的心声,其实水筠当初空降司天监,就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人家寒窗十载,一朝大衍,未必能触到司天监的门槛,也有在小吏的职位上一熬许多年,都不能出头,她倒好,一个连易师都不是的黄毛丫头,轻而易举地占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官位,谁能服气?谁没个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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