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第8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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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吓后,便是欣喜,余舒急忙坐起来,两腿放到床下,一边找着鞋子,一边小声对他道:“你醒啦,怎么起来了,快到床上躺着去。”
  说着,她便踩着鞋子,伸手去扶他,景尘顺着她的力道慢慢站起来,却没有将重量都压在她身上,摇晃了一下站稳,随着她的步子走到对面床上坐下来,又被她按着躺下。
  余小修那边打着呼噜睡得正香,半点没有被吵醒的迹象,金宝蜷缩在他枕头边上,耳朵动动,一双贼亮的小眼睛看看对面,轻轻甩动着尾巴。
  余舒过去把油灯搓上点亮,拿回来放在床头,捞过薄被盖到景尘身上,一低头就对上他的目光,一肚子的疑问等着他解答,到嘴边就成了一句话:“你到底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景尘嘴唇轻张开,动了动,但没有发出声音,他困惑地抬手摸摸脖子,对余舒摇摇头。
  余舒看着他的动作,有种不好的预感,紧张地问道:“是嗓子不舒服吗?我给你倒杯水喝?”
  景尘又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发出丁点的声音,余舒有些慌了,起身直接拎了茶壶过来,倒水扶他起来,喂他喝下,把杯子随手放在一旁,紧盯着他,问道:“怎么样,好点了吗?”
  “”景尘嘴巴动了动,依旧没有声音,他对余舒摇摇头,摸摸自己喉咙,又摇摇头。
  余舒再看不懂就是傻子了,景尘这不是喉咙疼,而是哑巴了,她紧抿了下嘴唇,勉强笑着安慰他道:“没事没事,大概是伤到了喉咙,等天一亮我就去请郎中给你看一看。”
  景尘倒是没有惊慌,他只是轻轻皱了下眉头,揉了揉脖子,抬眼看着余舒,伸出手,指了指她,又反过来指了指自己,想要表达什么,面带询问之意。
  余舒当他是在问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便轻声解释道:“我要上京去,就找了熟人跟着商队一起走,你现在是在货船上,昨天早上他们从江里一条小舟上把你捞上来——景尘,是谁把你伤成这样?是水费?仇家?还是你路上得罪了什么人?”
  余舒觉得前两种的可能性很小,首先景尘武功不俗,普通的水匪不能奈何他,再者他是初下山门,能有什么仇家会想要他性命。
  景尘听了她的话,低头看看身上一圈圈纱布,抬手碰碰腹部的伤口,轻吸了一口气,摇摇头,吃痛地闭上了眼睛。
  都不是吗?余舒想不出其他可能,扭头看到桌上纸笔,心思一动,就去取了过来,递给景尘,却发现他双手缠着纱布,根本没办法握笔,不由得一阵郁闷,见到他难受的样子,只好暂按下疑惑,温声道:“太晚了,你先睡吧,我们明天再说,哦对了,这船上的人还不知道我们认识,你看明天要不要告诉他们你的身份?”
  闻言,景尘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张张嘴,又一次伸手指指她,再拍拍自己胸口,做了同方才相同的动作,眼里尽是疑惑。
  余舒看得一头雾水,“你想说什么?”
  景尘神情有些着急,伸手碰了碰余舒的手,能活动的食指轻拨着她的手指,余舒被他挠得痒痒,忍笑躲了两下,却被他另一只手按住,固执地想要拨开她的弯曲起来的收支。
  余舒有些明白他想做什么,后知后觉地摊开手掌,就见景尘食指点在她手心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她紧盯着手掌,轻声念出来:“我、什、么、都、记、不、得。”
  她愣了下,下一刻便瞪圆了眼睛:“你什么都记不得!?”
  景尘点头,表情有一点难过。
  余舒伸手捂住嘴,嗖地站起身,来回在他床前走动了几趟,一个刹步停下来,扭头趴到床边,凑近他严肃地问道:“知道我是谁吗?”
  看到景尘迷茫地摇头,表情不似作假,余舒眉毛狠狠打了个结,想也不想,便伸出手去摸他脑袋,企图找出没被孙郎中发现的肿块或是伤口,景尘并不反抗,很安静地被她揉来揉去,当然他想不安静也不行。
  摸了半天没有什么发现,余舒这才放过景尘的脑袋,顺了顺被她揉乱的头发,一语不发地坐在床边,心里头是一团乱。
  难怪刚才起她就觉得景尘哪里有点不对劲,他竟然好死不活地失忆了,记不得她就算了,可他分明也记不得之前发生过什么,那他是该何去何从,现在就只有她知道他是谁,她该拿他怎么办?
  一只手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让余舒回过神,扭头就看到景尘疑惑的目光,似在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那写满了单纯的脸,让余舒看得一阵同情:本来就是个小白,这下不光是失忆,还不能说话,离傻子也只有一步之遥了,再加上那个祸根命,真是个可怜的娃,罢、罢,她不管他,谁管他。
  走一步算一步吧。
  “景尘,你听我说,”余舒摆正了脸色,对他道,“现在这船上就只有我和我弟弟认识你,别人都不知道你是谁,既然你什么都记不得了,那就干脆瞒着他们吧,让他们知道你失忆了就好,其他的,我私底下再告诉你,你在人前还是要装成以前没见过我的样子,好吗?”
  景尘点点头。
  不错,很听话,余舒伸手拍拍他肩膀,诚挚道:“你别担心,不论如何,我都会帮你的。”
  景尘看看她,伸出手,余舒会意地摊开手掌,见他在上面写道:“你是谁?”
  余舒看着他手指在掌心滑下最后一笔,抬眼看着他纯然的目光,眼神闪烁,抿嘴一笑,伸出拇指晃了晃:“这回记住了,我叫小鱼,是你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景尘神色一怔,嘴角跟着轻扬起来,漾出了淡淡的笑容,对她点点头,丝毫没有怀疑她的话。
  骗人的余舒被他这个笑晃的心虚,不自在地别过视线,暗自嘀咕:一个大男人,笑得这么纯真无邪是要干嘛。
  “好了,你赶紧睡吧,你身上伤的很重,要多休息休息才能养回来。”余舒将被子重新给他拉上,站起身,放下蚊帐,把茶壶放回桌上,一扭头,见他还在睁眼看着她,就低声命令道:“闭上眼睛睡觉。”
  景尘于是就把眼睛闭上了,乖得像是个孩子。
  余舒忍住笑,将油灯吹灭了,回到床上躺下,翻过身,隔着蚊帐看着对面床上的人影,渐渐有了困意,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枕头边上,金宝挪了挪屁股,张嘴打了个哈欠,把毛绒绒的脑袋缩到怀里,抱着尾巴,蜷成一团。
  第二天一早,余舒就自觉醒了,她如今习惯早起,天亮就睡不着了。
  她把余小修的伸到她面前的脚丫子拨到一边,坐起身,窸窸窣窣穿上外衣,下了床,走到桌边倒水喝,抬头看一眼对面床上,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景尘还在睡,一床薄被整齐地盖在他身上,睡相老实的令人发指,像是他一夜都不曾动过。
  余舒抓了抓手臂上被蚊子咬起的红包,正好看到眼前的蚊帐上落着一只花蚊子,双手一合就拍了上去“啪!”
  她摊开手,看看掌心上一小撮血迹,吹了下,刚要转身,就发现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茫茫然地看着她。
  “把你吵醒啦,”余舒不好意思地把手背到身后,小声道:“你再睡会儿吧把,孙郎中应该还没醒,我待会儿下楼去喊他。”
  景尘清醒过来,点点头,尽管没了困意,却还是重新闭上眼睛睡觉。
  余舒回头去把余小修叫醒,催着他穿上衣裳,带着他离开屋子,关上门,在走廊里对他耳语了一阵,把景尘的情况大概告诉他,叮嘱他不要露馅,才下楼去找孙郎中。
  孙郎中一听说景尘醒了,脸都没洗,便跟着她上了楼,得知景尘失忆又口不能言后,很是认真地给他检查了一番,却找不到他失忆和失声原因,最后在余舒的要求下,多配了一张养嗓子的药方,让余小修拿去仓库取药。
  毕青听到消息,也找了过来,景尘口不能言,手不能书,一问三不知,让毕青傻眼,他原本是打算等人醒了,问问他家在哪里,顺路就捎他一程,不顺路就接济些银两让他回家,现在是不知该怎么处置他了。
  余舒看出他为难,伺机在一旁插话:“毕叔,救人救到底,反正现在离京城还远,我们就先带着他吧,没准过几天他就想起来了呢,总比半途放下,让他自生自灭好吧。”
  毕青想想也没别的办法,便道:“只能这样了,阿树,就麻烦你和小修就多照看他几天吧,这人够可怜的。”
  余舒自是一口应下了,而景尘则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听着他们安排自己的去路,不插一句话,当然他也插不了话就是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与你同行
  
  景尘最终还是留在了船上,余舒怕他真的给商队招来祸事,便想要弄到同景尘有接触的毕青和孙郎中的生辰八字,奈何八字对古人来说,是一件相当隐私的事,生年、生月、生日告诉外人无妨,唯独生辰,是不轻易外讲的,除非是婚配,再者就是到易馆求卜。
  冒然询问对方八字,是一件失礼的事,就余舒和毕青的交情,断没有到可以探听的程度,她拐弯抹角地打听,也只是知道毕青今年三十一岁,生在九月。
  无法,未免引人怀疑,余舒只好打消了为他们二人判祸的念头,专心盯着余小修的八字祸时,没事就给自己卜一卦,反正都在一条船上,要出事总该有点征兆。
  景尘自那天晚上清醒过来,半夜下了一回床,第二天就被余舒严令躺在床上,他精神并不好,除了吃饭喝药时,其他时间都是睡觉。
  就这么过去了三天,景尘的声音并没有恢复的迹象,记忆也依旧是一片空白,余舒尝试着诱导他去回忆在离开义阳城后发生的事,却一无所获。
  值得庆幸的是,景尘并没有因为失忆和失语这两重打击表现出过激的情绪,他很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按时吃药,乖乖休息,半点不用人操心。
  唯一让余舒为难的是,景尘醒着的时候,总会在他手上写字,询问她有关他自己的事,可见他并非是不在意失忆这件事。
  然而余舒对景尘的了解,就只限于义阳城那短短的两个月,能告诉他的事并不多,而有关他命犯计都星这个秘密,她又难以启齿,要让她在这种情况下,告诉他他其实是个灾星,她实在说不出口。
  她只好隐瞒了这一段,告诉景尘,他是个道士,下山是为了找一个人,他们在义阳城认识,后来景尘向她辞别,再遇到他就成了这幅模样,她也不知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
  景尘醒着的时间并不长,他的问题并不多,可是每天醒着的时候,都会和余舒“聊”上几句。
  这天早上景尘喝完药,两个人又在“聊天”,景尘纤长的指尖画在余舒掌心上,有点痒,她把注意力全放在他的笔画上,才忍住笑,没有把手缩回去。
  ‘我们坐船要去何地?’景尘一笔一划写的很是认真,怕余舒看不清楚,写完之后,都会再用眼神询问。
  “我们这是要到京城去,京城你知道吗?”经过余舒这几天下来的发现,景尘会写字,也有一些基本常识,他的智商并没有出问题,不记得的是所有的人和事。
  景尘摇摇头,表示他不知道京城是哪里,余舒因为晓得他在龙虎山中长大,同外界联系不多,并不奇怪他的“无知”,耐心地同他解释道:“京城呢,就是皇帝住的地方,皇帝你知道吗,就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
  景尘点头,手指在她掌心停了停,才低头慢慢写到:‘我可否与你同行?’
  余舒看完这句话,便抬起头,正对上景尘看着她,略显得紧张的目光,似是担心她会丢下他,心里头不禁酸了一下。
  现在的景尘不是当初那个来去自如的独行侠,他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所能依赖的就只有知道他是谁的她,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他依然会感到不安。
  “你当然要和我一起走,不然你还想去哪?”余舒伸手轻捶了下景尘的肩膀,反问他。
  闻言,景尘表情顿时放松下来,他摇摇头,在她手心写到:‘我无处可去,想和你一起。’
  “嗯。”余舒翻过手,拿起他手腕,在他缠着纱布的手掌上拍了拍,“那我们就一起去京城。”
`景尘眼里有了笑,高兴地看着余舒,指尖弯曲,轻轻握了下她的手掌,指尖碰到了柔软体温,让他感到心安。
  晚上吃过饭,余舒正在给景尘煎药,屋里的余小修突然怪叫了一声,余舒一边扇着扇子,一边后仰了身子往屋里看,就见他着急地掀起了床上的被子,爬上去摸来摸去,最后一头钻到床底下。
  “小修,你做什么?”
  余小修没应声,过了一会儿,满头是汗地从床底下钻出来,蹲在地上,哭丧着脸对余舒道:“金宝、金宝不见了。”
  “啊?”余舒手上动作一停,皱眉道:“吃晚饭那会儿你不是还在喂它,怎么会不见了?”
  “不知道,我就是下楼去了趟小解,回来看了会儿书,它、它就不见了!”
  余舒当即放下了扇子,进屋去和余小修一起找,结果就连景尘的床底下都找了,还是没见金宝的踪影。
  金宝自从跟着姐弟俩离开义阳城,一直都很安分,除了喜欢拿余小修的衣裳磨牙,几次试图咬破余舒的钱袋子之外,就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余舒和余小修起先还会拿小竹笼将它装起来,后来看它没逃跑的意思,心想着喂熟了,余小修就没再困着它,睡觉的时候,也是随便将它放在一旁,第二天醒了,它不是睡在余小修枕头旁,就是窝在余舒脚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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