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四年(校对)第13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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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下面的士绅百姓都有座位,其实也大有不同。总而言之,士绅富户坐在考前的两排,各有一张太师椅,而普通百姓则坐在后几排,几人共用一张长凳。
  对于这样的安排,冯老爷表示很是满意。像他这样没有功名的富户,能够和平日里仰望的士绅坐在一排,可以说是非常的荣幸了。虽说明朝崇左,用功名的士绅们都被安排到了左侧,但是由于有功名的士绅毕竟人少,于是他也就跟着蹭到了左侧的座位,更是自觉得高人一等。
  坐在会场的前排,冯老爷看主席台上那个“威虎山来的大柜”和他的“师爷们”的目光都隐隐带着敬意,不愧是监国鲁王殿下钦命的大帅,谁说斯文扫地了,这不是很尊重本地的士绅富户嘛。尤其是当他听到陈文说出会补偿金华府的义民之后,这种感觉便更加的强烈起来。
  只不过,刚刚产生不就的好感也就持续了不到了那片刻而已,当陈文开始计算浙江清军的数量时,冯老爷立刻就明白了这个明军大帅的意图。
  不就是打算借着归还的由头行摊派之实嘛,冯老爷可不会轻易上当。但是转念一想,刚刚在场外那个儒生的话犹在耳边,难道这明军大帅和他身边的官吏幕僚们就真的没想到这个问题吗?
  带着怀疑,冯老爷继续听了下去,可是当陈文将浙江清军的数量进行了一个加法后,得出来的数字也确确实实的吓到了他。
  超过五万的清军,虽说这个明军大帅的智谋、武勇确实极为罕见,出道以来的数次大战几乎将浙江的绿营精锐吊打了遍,但问题在于蚁多还咬死象,那句势必无法固守此地的话也未必都是假的。尤其是这些清军中还有四千杭州驻防八旗,那可是八旗兵啊,这支明军就算真的得到了当地士绅百姓的大力支持,也未必是八旗兵的对手。
  虽说不甚了解八旗兵之间的区别,但是想到这里,冯老爷还是有些开始后悔前来参加这个什么劳什子的“善后大会”,被强夺去的家业就算要了回去,明军守不住这里的话也必然会重新吐出去,就算他有个拥有满清那边功名在身的女婿估计也未必能好使到哪去。
  环顾左右,似乎有着他类似心思的士绅百姓还不在少数,只是摄于那明军大帅的赫赫声名才只得将屁股勉力固定于座位上,面上露出了关切和受教的神色,心中却只待着早点结束。
  可是就在这时,此前那个在场外赢得了众人喝彩的儒生却站立起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后,便开口说道:“陈大帅乃是国朝新近崛起的名将,既然领大军光复我八婺之地,想必鞑子在浙江的兵力早已计算在内,定有万全之策。况且金华地处浙西,陈大帅将湖嘉杭及宁波、温州的鞑子也计算在内,岂不是有夸大其词之嫌。”
  儒生的一席话给在场的士绅百姓吃了颗定心丸,但是却将陈文置于了一个尴尬的境地,若是不解释清楚,不光此番大张旗鼓的操办不仅达不到既定的目的,还势必会落下个欺众的恶名,这等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可不是陈文想要的。
  看着那儒生的慷慨陈词,陈文在心中却暗自感叹于明末士大夫的伶牙俐齿。眼前的这个儒生在用词上已经很给他面子了,至少没有像历史上他的那些前辈一样指着鼻子脱口大骂。
  所幸作为应试教育体制下批量生产出来的“读书人”,押题的基本功陈文还是会的,而且不光他会,为了这次大会他还特意进行了调查,同时让幕僚帮他一起押题,若是连这个问题都解答不了的话,那岂不是白给幕僚们月钱了。
  只见陈文未语先笑,随即起身拱手一礼,向那儒生问道:“敢问先生如何称呼?”
  闻听到陈文的问话,那儒生却也没有丝毫犹豫,行了一礼后便朗声回答道:“先生二字不敢当,学生永康县生员丁慎言。”
  “原来是丁先生。”说着,陈文点了点头,继而开始回答丁慎言的问题。
  “丁先生言之有理,那五个府确实不与我金华直接接壤,湖州和嘉兴距离金华也更是路途遥远。但是本帅思量着,王师孤军于金华,威胁着鞑子浙闽总督的驻地,浙江的鞑子总不会坐在家里等着王师各个击破吧。可若是鞑子前来围剿,便势必会从各府县调集更多的兵力,以便于从数量上压倒王师,这个回答丁先生和在座的诸君可还满意?”
  陈文说的乃是事实,清军绝非他早年玩的那种策略战棋,或是即时战略游戏的电脑一方,即便是电脑也不会容忍玩家实力过强,为增加游戏难度而进行围攻,更何况是现实存在的,且刚刚遭逢了败绩的浙江清军。
  这个回答将那儒生问了个一愣,却也将其他士绅百姓的心重新悬了起来。说好的浙江清军不足以威胁明军在金华的存在,一下子又能够威胁了,这是打算闹哪样啊。
  懒得理会周遭关注的目光,那儒生皱着眉头思量了瞬间,咬了咬牙开口继续问道:“陈大帅此言乃是正理,学生唐突了。只是既然如此,陈大帅总有办法为国朝守住这片土地吧,否则鞑子一旦再次占领金华府,势必如此前抚标营之于义乌县那般大肆屠戮,到时只怕是大帅不杀金华百姓,金华百姓却因大帅而死,如之奈何?”
  虽然不悦于此人将他置于火炉之上,陈文却还是肯定了这儒生口中所说的可能。亲眼见过抚标营对于义乌的屠戮,也清楚的知道直到今天金华府城内部还有小半的废墟没有清理出来进行重建,满清兽军的破坏能力惊人,屠城更是家常便饭,明军守不住这里的话,屠杀便是必然的,而这也是他始终致力于守土不失的根本原因。
  既然儒生的话已出口,陈文在四周数百双关切的目光下,便直言不讳的将他的计划说出,丝毫不怕会辗转传到清军的耳朵里去。
  “鞑子的兵力不少,本帅自出征前便与前浙江巡抚立下军令状,若不能守住此地,甘当军法。”说着,陈文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直接举过头顶。“本帅既然率大军光复失地,即抱着必死的决心,此乃本帅的遗书,今日便可交于孙知府,以为见证。”
  开着大会直接掏出遗书,这样的亡命之徒大抵也只有那些抬棺明志的忠直之士才能比拟,陈文掏出了遗书的刹那,在座的士绅百姓纷纷起身行礼,表达他们对这位抱着守土不失决心的明军大帅的崇敬之情,就连那个起身问话的儒生也不例外。
  可是说到底,这只能表明陈文的决心,与如何去做却没有太大的关联。那儒生行礼后等待了片刻,见众人大多行礼完毕,正准备问出下一句话,却没想到陈文提前将他想要问的答案说了出来。
  “眼下舟山王师被迫南下,天台、四明等地王师也多星散,本帅麾下的这支王师已经是整个浙江仅存的硕果了。强敌环伺,外无援军,就连王巡抚也被不幸被鞑子俘获,王师已处于绝境之中。所以本帅决定重建卫所,以田土养壮士,但凡从军者,无论是战兵,还是备补兵,父母妻儿皆为军户,可耕种卫所分配的田土。如此,王师便可以拥有更多战兵,守土不失也能够成为可能。”
  “不过,为防卫所败坏,本帅决定将士退役其家重归民籍,不至世代为军户,以至于逃亡过甚……”
  重建卫所的事情,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因为这里牵扯到占用本地荒弃田土的事情。本来对于卫所制重建,本地百姓甚至是陈文麾下的将士都有着很强的抵触心理,不过当陈文这个改良版的卫所制提出后,风评虽不能说一下子就变更了过来,但是对于新卫所制也出现了一些期待。
  对于古代的百姓,税赋和徭役乃是背在身上的两座小山,而那些缙绅大族利用漏洞转嫁税赋徭役,以及官府的加税和剥削则是在一点点将这两座小山堆砌成喜马拉雅。当百姓承受不了压力的时候,流民现象就会出现,随之而来的便是农民起义和改朝换代。
  民户的问题陈文和孙钰还没有触及的胆量,但是军户却是陈文这个主帅说了算,新版的卫所制度由于士卒服兵役其全家便可以免除徭役,而战兵和军烈属、伤残将士更是不光不用缴纳赋税,还可以按月领取补贴,比起赋税、徭役两不误,还要承担转嫁的民户就要轻松得太多了。
  接下来,陈文又就着这个话题当着在场的士绅百姓大肆宣讲了一番新版的卫所制度,并且明确表示,一旦行之有效,便会上书朝廷奏明天子。
  无论什么时代,宣传都是极为重要的事情,陈文虽然下令各地的卫所和官府进行宣讲,但是远不及让百姓自己相信,再互相传播来得迅速。
  随着陈文宣讲新版卫所制度的进行,会场中的百姓也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对于那些随之而来的提问,陈文也是一一进行解答,丝毫不厌其烦,甚至可以说甘之若饴。
  眼见着归还产业的事情被新的话题带跑,前排的士绅富户们内心开始焦急起来,本来他们此来除了归还产业的事情,还大多打算在征用荒地的问题上谋求些利益。至于眼下正在议论的卫所制度,坐在前两排的士绅们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兴趣,如果说有兴趣,那便是唯恐卫所的建立会导致佃户的退佃以及家奴的逃亡,仅此而已。
  后几排百姓的热烈讨论将前两排士绅的焦虑反衬得更加明显,就在这时,刚刚的那个姓丁的儒生赶在了一个没人提问的空档又站了起来,继而向陈文发问:“陈大帅,卫所乃是皇明祖制,未经天子和内阁岂可篡改?”
  “丁先生,眼下监国殿下不知所踪,本帅受命全权负责本地军务。至于新版的卫所制若是有效,朝廷自然也会从善如流,无须多虑。”
  一句全权负责,一句从善如流,陈文毫不犹豫的将那儒生的话堵了回去,只是摄于归还产业的事情还没有个了解,那儒生也不好拂袖而去,只得改变策略不再提卫所的事情,直截了当的询问陈文归还产业的事情。
  此言一出,全场的议论声尽皆停了下来,无论是士绅富户,还是普通百姓,他们此来的目的无非是归还产业的事情,至于新版的卫所制度,最多还只是个新闻而已,自然还是应该先把更要紧的办了再说。
  关注点重新回归到那些产业上,陈文也只得放弃了进一步宣传新版卫所制度的念头,转而回答那儒生的新问题。
  “众所周知,马进宝及其部下在金华府肆虐已久,强夺民产无所不用其极。王师兴义兵以讨此残民之贼,为解百姓之苦,故特归还马进宝及其部下强夺之产业。不过眼下王师军需尚且不足,是故本帅决定,以二十亩为线。二十亩以下,只要证据确凿便办理手续归还;二十亩以上,每亩地需购买一两银子善后大借款债券,利息一分,本息十年还清,官府会以夏税作为抵押。”
第十四章
分期
  在中国古代,哪怕是商人,除非到了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一般是不会去借钱的,而到了非要借钱的情况下那就意味着很可能不存在还款的能力。是故,一分的利息,换作是中国古代的民间借贷,根本都不会有人去借的。
  这是这份所谓的善后大借款却涉及到那些价值更高的产业,仿佛是敲门砖一般,不借的话二十亩以上的产业便无法收回。
  至于二十亩的分界线,这个时代的二十亩地便可以在正常纳税的情况下勉强养活一家子人,或许还能有些富裕,不过却不足以发家致富。而二十亩以上,能够被马进宝及其部下强夺去如此多的田土却还能够活下来的,家中怎么也会有办法凑到这份借款的银子,而得到的却是价值远高于借款本身价值的产业。
  况且,借款不是还会偿还本息呢吗?
  虽说官府借钱会还,这话说出去任谁也是不会相信的,但是这个陈大帅迄今为止在百姓中的名声还算不错,治军严谨,军纪也是出了奇的严明,就连他手下的将校兵卒也从未有过欺压百姓的事情发生,没准还真的会还钱也说不定。
  其实就算不还,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能够重新拿回那些产业,这点儿银钱总能赚回来的,无非是辛苦一些,总比在马进宝治下时不光拿不回来,还要担心着家中所剩无几的家业也会被夺取,甚至会被强逼为奴要强上太多。
  不患贫而患不安,明军的存在眼下给了金华百姓一些可以安枕的保障,但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却还在眼前,而且已经有人无法生受了。
  “这善后大借款闻所未闻,大帅以官府的信誉借贷,行商贾之事,简直是斯文尽丧。长此以往,朝廷的信誉何在,官府的信誉何在,你陈大帅的信誉何在?!”
  见前排的一个老夫子拄着拐棍痛心疾首的为这些“信誉”问题担忧,甚至是指着陈文和与会官员的鼻子痛斥,见识过现代社会老头老太太碰瓷儿的陈文实在不敢说什么狠话,只得尽力的安抚。
  “老人家误会了,本帅从未打算过欠着本息不还,眼下更是以夏税作为抵押品,这些都是要写在契约上的,本帅家中自曾祖起便以商贾为业,在天津卫也是响当当的招牌,信誉二字还是知道的。”
  见那老夫子稍微平复了一些,或许是刚刚的一阵怒斥让他的气有些喘不匀,此刻正在舒缓呼吸。借着这个当口,陈文便继续解释。“诸君身在金华,或许不太清楚,本帅前年自北直隶南下,一路所见,鞑子的杭州驻防八旗在杭州府地面上大肆强抢民产民田以兴建满城,而北直隶、山东等地更有圈地、投充、逃奴等诸般恶法,其他地区八旗绿营强抢民产更是不胜枚举。日后王师收复杭州,亦或是其他地方,这善后大借款还是要办的,本帅没必要砸了自己的招牌。”
  “而且此番除了这善后大借款,本帅还准备了征虏大借款,以本帅的征虏将军印作保,以每年的秋税作为抵押品,利息二到五分,按照借款年限和金额划分,自愿参加。本帅若是连善后大借款都不还,那么持续时间应该会更长的以驱除鞑虏为目的的征虏大借款,又会有谁去购买呢?”
  商贾若是坏了信誉,那么生意也就做不下去了,只是最为浅显的道理,只是眼下陈文是以官府的名义借贷,在古代官府的信誉尤其是到了王朝末期,这低下二字甚至都不能形容其恶劣之处了。
  不过陈文拿征虏将军印作保,又以夏秋两税为抵押品,这倒是听着好像还有些可信之处,尤其是陈文自身的名声还不算差,与陈文同理此事的本地才子出身的金华知府孙钰也能赢得一些信任,这个借款没准还真的会还。
  不过这里面还存在另外一个问题,明军能否坚持下去,若是明军败亡了,那么这银子也就一定还不了了。可若是明军真的败亡了,这些产业清军也一定会强夺回去,就算来的不是马进宝也会以出资支持明军为由大兴冤狱,到时候不光还钱的债主没了,讨债的债主也打上门,这岂不是意味着必须与明军绑到一起了吗。
  意识到了陈文这个借款的恶毒之处,奈何问题的侧重点已经被身边的那些猪队友带偏了,那姓丁的生员登时站了起来,继续问道:“陈大帅,学生敢问,为何要以二十亩为线?”
  又是这个生员,陈文笑了笑,继而说道:“据本帅所知,金华本地水稻平均亩产应该不到六百斤,强强养活一个人。而若是再加上赋税和徭役,二十亩地养活人丁不甚多的一家子也是可以做到的。而二十亩以上,并非是全部需要善后大借款,只是二十亩以上多出来的田亩。况且银子每年都会偿还一部分本息,也并非是不还。”
  明朝一斤是五百九十克,略高于现代。一般来说,那时养活一个男丁大抵需要五百斤粮食,若是这个男丁还需要做农活这样高强度的体力工作,那么一年七八百斤的粮食才能保持足够的营养摄入。当然,这里面的一部分是可以用其他食物进行代替,不过脂肪、蛋白质、碳水化合物等一系列营养成分的摄入还是要得以保持。
  除了这些,若是再加上税赋、徭役、摊派、加征等事,以及家中除了壮丁壮妇,还有老幼的存在,加减之下,二十亩地养活人口不太多的一家子的计算比较合理。
  至于从美洲传播而来的高产作物,在这个时代并非没有,而且也开始了推广,只是大规模普及化以及作物适应本土气候环境的程度等影响产量的因素上还存在着问题,反倒是“寸板不得下水”的满清占到了这个便宜。
  随着这些作物彻底适应中国的气候环境,以及彻底普及全国,才出现了四万万五千万的人口数量,而这却是明朝及明以前的历代无法达到的数字。至于后世靠着科学技术提高亩产,以及购买其他国家的粮食,中国成功的实现了十几亿的人口规模,不过在眼下却是更加不可能达到的了。
  听到陈文的计算,在场的那些士绅百姓一个个呆若木鸡,至少在他们看来,武人应该是不懂这些的,而这个陈大帅却能够如数家珍,准备得如此充分,犹如积年老吏一般,实在耸人听闻。不过联想到陈文带来的这些大兰山出身的官吏,一切也就明了了。
  “若无异议,二十亩以下的父老便可以到台下的几位文书那里登记,官府会尽可能快的核实详情,将田土归还给各位,降低耽误春耕的损失。”
  春耕,这是一个大问题,农业是一种对于时间、气候有着极为苛刻要求的产业,耽误了农时可是要人命的大事。听到了陈文的话语,大批的百姓立刻想起了这个此前他们就惺惺念念的问题,见周围也多有人起身前往文书那里登记,也纷纷站起身来,甚至包括一些在二十亩以上的也都不愿为此耽误农时,想要尽快重获田土。
  见陈文所说的确实是实情,根本无法辩驳,而大批的百姓已经起身前往台下登记,那姓丁的生员立刻问道:“陈大帅,您计算出来的数字只是人口不多的家庭所需田产,而非全部。若是家中人口较多,又如之奈何,难道官府还打算饿死百姓吗?”
  听到此言,陈文的嘴角撇过一丝冷笑,明末的大乱,饿死百姓的事情有官府的份,你们这些缙绅大户也脱不开干系。
  借百姓福祉的名义在道义上站稳脚跟来战胜对手,正是中国古代文人在斗争中最为擅长,也最为常见的套路,至于背后的目的,以及战胜之后,百姓的利益也往往会被他们弃之不顾。
  眼前的这个儒生还只是生员,太平年代距离做官的最低标准也还差了一阶,可是基本的手段却已经能够简单的掌握了,果然不愧是读过圣贤书的,真心把孔孟之道都读到了狗肚子里去了,活活糟蹋了先贤们的良苦用心。
  只是此人的问题却又不能不去回答,因为这个生员现在就是在争取更多的人和他站在一起以对抗官府的行政,从本质上和明末的那些阻碍行政的士绅没什么两样。陈文想要达成目的,首先便要分解掉他的同盟军,而第一批便是那些田亩数量略高于二十亩的百姓。
  “今年的春耕已经开始了,可是调查工作还需要时间,所以归还田土免除今年的夏税,以养田土。此外,严禁官吏以火耗等理由,淋尖踢斛等手段加征赋税的政令今年夏税也会开始执行,违令者必将得到严惩。少了这些,二十亩养活十余口人都不在话下,更何况是更多的田土呢?”
  “陈大帅就这么相信下面的小吏会遵守法纪?”
  “从今年夏税开始,收取赋税的事情由各县的官吏负责执行,卫所会派人进行监督,府衙和总兵府也会分别派人进行抽查暗访,有违反法度者,皆严惩不贷。”
  “你这是武人乱政!”
  听到陈文的话,未待那生员有所反应,一个缙绅立刻跳了起来,大声怒斥。而陈文只是看了他一眼,继而很是平静地说道:“各地的卫所已经开始设立,人员名单已经就位,各位可以去问问,卫所中一样有文官的存在,互相监视才能降低损耗的程度。”
  “你……”
  那缙绅一个你字刚刚出口,尚未说出个所以然便被身旁的另一个缙绅拉了一把,待反应过来也只得气哼哼的重新坐下。只是过了片刻,那姓丁的儒生又站了起来,开口向陈文说道:“每亩收一两实在太多,还请大帅和府尊减去一些。”
  长久的交往,孙钰很清楚陈文的火气已经开始聚集,此番未待陈文开口,便直接向那儒生解释道:“现在市价每亩地要几十两银子不等,一两银子实在很少了。况且官府收取的借款,是要还的,而非加征税赋。否则朝廷无以养兵,各位收回去的田土也只会重新被鞑子夺取,孰重孰轻,还请诸君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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