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而替生(校对)第52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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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话语很重,但茶世隐其实并没有生气,正如乐语其实也没有激动——刚才乐语只是装作寡廉鲜耻的冲动模样试探他,而茶世隐现在明确告诉他,你的试探没用。
  “而且,我并没有说谎。”茶世隐说道:“我虽然掌握了许多奇妙的能力,但都是上不了台面的旁门左道。每一位能登峰造极的武者,都能窥破世间绝大多数虚幻。在他们面前,我也只是一位武者而已。”
  “你或许以为我还有什么底牌,但人就是人,被铳弹打到,我会后退,被铁锁绑住,我会动不了,被几位武柱围殴,我也只能逃窜。”
  “正因为世上有人类无能为力的事,所以众生才会祈愿圣剑辉耀。”
  被压在下面的乐语闷声说道:“但也不必是明水云!还有其他宫主!还有明双鲤!”
  “包括双鲤宫在内的其他人,都表示拒绝登上皇位。”茶世隐弯下腰,凑到乐语耳边说道:“而且,有没有其他人选根本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这是水云宫的坚持。是她想登上皇位,是她想执掌辉耀,这是她主动开启的故事。”
  “你以为水云宫为什么不来见你?你以为为什么是我通知你?因为水云宫知道你不会接受结果,所以必须要派人来‘说服’你。”
  “本来应该是茶校长来通知你,但我很欣赏水云宫的坚定,所以我才挤开茶校长特意过来一趟,免得他书生意气一意孤行,让你有机会破坏水云宫的坚持。”
  “她可真是了解我。”乐语忍不住冷笑道:“但她为什么?她不需要,也没必要。”
  “因为她认为你有需要,你有必要。”茶世隐道:“你已经在她身上付出太多,她不能让你一无所获。如果只需要自己付出一点代价,就能让大家获得幸福的结局,她认为很值得。”
  乐语嘴角抽动,表情有些狰狞:“我就知道她可能会这么想——我明明昨晚已经跟她说的很清楚了,她为什么还是要自作主张?我早就策划了一切,根本不需要她来为我着想!”
  “你这是大人的傲慢,孩子伸手想安慰你,你却以为她在要糖。”茶世隐平静说道:“好好接受这份天真的好意,然后心怀愧疚地活下去吧。”
  “等等!我还有办法,我还有——”
  “哦,什么办法?”
  迎着茶世隐好奇的目光,乐语看了一眼周围的锦衣武士,以及那位深不可测的内阁首辅,喉咙咕咚,欲言又止。
  在这里说出自己最大的秘密?让茶世隐,让那些人知道他的秘密?
  乐语咬牙说道:“你让明水云过来,我亲自跟她说——”
  茶世隐忽然说道:“你以为你的感情是真实的吗?”
  乐语一怔。
  “虽然按照你的履历,你应该是一个无血无泪之辈,但你现在的表现……不过也没所谓,反正都一样。”茶世隐悠悠说道:“你该不会忘记右手手背上的圣剑印记吧?正是因为那个印记,你才会将水云宫视为亲人,你对她的所有感情也是源于印记的影响。”
  “说起来,你是那种极其罕见的冷血人,你或许以为冷血能抵抗圣剑印记的侵蚀,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没用。”
  乐语当然知道冰血体质没用。
  当他获得巫支祁的记忆,当他从巫支祁记忆里看见,那个拥有‘残血体质’的风吕因为背叛剑主而如此痛苦,他就知道冰血体质从一开始就没发挥作用。
  “你对水云宫的所有感情,都是虚假的,无理的,可悲的。”茶世隐说道:“你扪心自问,要是换成别人,跟你认识了几个月,难道你就会将对方视为生命中必须守护的对象吗?但你跟水云宫也只不过是认识了几个月,为什么你就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挽救她的生命?”
  “当然,你可以找一万个借口来反驳我,但我听说血管里流淌着冷血的人不会欺骗自己,在你说出口之前,你先问问自己——”
  “你真的是那种,愿意为了别人而燃尽自我的人?”
  “你除了她以外,难道就一无所有吗?”
  “你现在的心意,是真实的吗?”
  乐语侧着脑袋看着茶世隐,身为微微颤抖,嘴角抽动,嘴巴微张,仿佛喉咙里有千言万语,但他就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承认自己的无能,认清现实的残酷,然后继续热爱生活吧。”
  茶世隐回头看向令将离:“将离公,现在炎京戒备最森严的地方是哪里?”
  “本来应该是皇庭,但昨夜皇庭金吾卫死伤惨重,而且皇庭因为要住人,出入终究比较多漏洞。”令将离拱手说道:“现在戒备最森严的地方,应该是刑部的八重血狱。”
  “昨晚妖变之乱里,血狱没事吗?”
  “除了几个队长妖变外,所有血狱守卫都没有遇害。”
  “也对,监狱守卫对大局而言不值一提,救国纾难会就算钱多得慌,也不会往监狱砸钱。”茶世隐轻松说道:“那就在八重血狱的最底层打扫出一个皇帝套房,好好招待一下琴乐阴。”
  “你们几个,过来将他押去血狱,帮他办理入住手续。”
  几名锦衣武士连忙过来将乐语五花大绑,这时候正在看彩色鹦鹉的茶世隐忽然想起什么,提醒一句:“如果我是你们,我的态度会更加礼貌,动作也会更加温柔。”
  “毕竟,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个男人,在三天后就会成为辉耀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
  “权臣。”
第545章
跪拜
  妖变之夜炎京各地死伤惨重!
  北辰关南溟关两大咽喉,在妖变之夜被叛军趁乱攻破!
  十万叛军正朝着炎京进发,随时都可能攻打国都!
  炎京城防空虚,不堪一击!
  接二连三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坏,一个比一个令人心惊胆跳。就当炎京百姓惶恐不安,富户争相收拾家当逃离,地痞流氓乘机捣乱,治安急剧恶化的时候,一则来自皇庭的消息瞬间令全城人都安定下来。
  「水云宫将在三日后举行登基大典,于登天台执掌辉耀,庇佑苍生。」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新皇平安,乃众生之愿,民愿折寿,换新皇平安长寿!民愿折寿,换辉耀千秋万代!”
  “愿天阳大君,聆听草民之祈,天从人愿!愿列祖列宗,聆听后代之音,心想事成!”
  “民愿折寿,祈求辉耀江山,如月之恒!祈求仁德新皇,如日之升!”
  奎念弱在去市场买菜的时候,一路上看见无数临时搭建的小祭坛,无数人跪拜在路边,面朝皇庭,叩首祈愿,声音喊至沙哑也不休息,额头叩至流血也不停止。
  一句一叩首,一声一祈祷。每一条胡同,每一条街道的民众呼声都连成一片,他们的声音在炎京上空回响,他们的叩首沿着大地传递到皇庭深处。
  他们是那么的狂热,那么的虔诚,老人在地上长跪不起,小孩也不敢调皮捣蛋学着爷爷奶奶一起跪拜,正在工作的青年妇女在空闲的时候也会祷拜,甚至因为他们只能抽空祈祷,所以他们的祈祷声更加洪亮,他们的叩首声也更加清脆。
  走在傍晚的街道上,奎念弱看着路边跪满了无数叩首的百姓,夕阳余晖落在他们虔诚瘦削的脸孔上,泛起神圣的光泽。不知为何,她忽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仿佛站在路边的,是一位位催命恶鬼,而这座繁华的炎京,更像是一座枯朽坟墓。
  她提着菜篮子,快步回到朱雀胡同的小家,一进门就看见黎莹、琴悦诗、千雨雅三人在玩无双杀乱战,急忙忙去厨房将菜篮子交给正在做饭林雪,然后出来抓住黎莹的手臂:“黎莹,你真该出去看看,外面所有人都在为水云祈祷,为水云庆祝!”
  “那不是挺好吗?”
  “但,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奎念弱语气十分纠结:“他们明明知道水云登基后就要用圣剑辉耀击退敌军,而使用圣剑辉耀是必然会耗损寿命!他们明明知道水云登基就命不久矣,但他们却……总之我听得心里很难受,很不舒服,但我想生气都不知道该向谁生气!黎莹,我——”
  “先等一下,这是我的回合。”
  奎念弱哦了一声,以为黎莹打完这个回合就会跟她聊天。
  然而黎莹却是将手牌盖在桌上,然后转身把奎念弱打了一顿,拿出几根发绳将奎念弱的手手脚脚绑起来,从奎念弱怀里拿出一张手帕塞住她的嘴,将她扔到长椅上。
  然后黎莹回到牌桌,打出一张锦囊牌:“先发制人。”
  “呜!呜呜呜!”被绑住的奎念弱在长椅上不停滚来滚去挣扎,她刚才也不是不想反抗,但激活了仙血体质的黎莹能使用扭曲现实的法力。虽然融会贯通境武者就能免疫法力的偷袭,但在低级武者的战斗里,法力相当于风灵月影级别的作弊器,奎念弱被黎莹压制得几乎根本还不了手。
  但大家都没理会她,继续打牌。途中林雪出来看见这一幕,问了一下情况,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们别欺负念弱啊。不过,念弱你也先冷静一下。”
  说罢,林雪居然直接回去做饭,也没解开奎念弱的束缚。奎念弱呜呜两声,发现没人理会她,委屈地都快掉眼泪了。
  “小雨你救不救我?你如果不救我,你一个人挡不住满状态满装备的诗姐!”
  “不救。”千雨雅十分冷漠。
  黎莹无奈放下手牌,过去为奎念弱松绑。奎念弱也没大吵大闹,委屈兮兮地说道:“你干嘛绑住我啊?”
  “因为你吵到我了,更因为我现在打得过你。”黎莹说道:“不趁打得过你的时候多欺负你几回,日后可就没机会了。”
  “还有,你明明看到外面的情况就感到不舒服,然而回来后还特意向我们转述外面的情况。我说得文雅一点,你这是希望跟我们同甘共苦;我说得粗俗一点,你这是在外面吃了屎回来还找我们亲嘴。”
  黎莹抓住奎念弱的肩膀摇来摇去:“你不开心还让我们不开心,你说你该不该打屁股,该不该绑起来,该不该戴口塞?”
  “……该。”奎念弱瘪着嘴点点头。
  正在打牌的千雨雅跟琴悦诗对视一眼,通过眼神接触,她们不约而同达成一致的共识:以后她们这群闺蜜得严格限制奎念弱的交友情况,不然一个不留神,奎念弱很可能就会被哪个野男人拐走,过几年再见怕不是几个孩子的娘。
  黎莹说几句歪理就把她绕进去,倒也不能说她蠢,只能说她吃下去的营养可能大部分都被胸部和头发吸收了。
  “我也明白你的心情,”黎莹拍了拍奎念弱的脑袋,叹气道:“你是不是觉得外面的人太功利了,没有丝毫同情心,仿佛恨不得水云今天就执掌辉耀损命驱敌,将水云当成圣剑辉耀的祭品?”
  “对对对!就像你说的!”奎念弱连连点头:“所以我心里才这么难受,感觉全炎京可能只有我们还在乎水云的生死。”
  “你也不必将外面的人想得太坏,”千雨雅平静说道:“他们不是我们,水云对他们而言,只是一个皇室的符号,一个陌生人,一个从天而降帮他们消灾解难的救世主。他们不知道水云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一个成绩平庸的学生,一个怕孤独又爱做梦的女孩。”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自然就不可能像我们这样关心水云。他们没有关心的义务,他们只有感恩的义务。在感恩这一点上,他们做得很好。”
  “你觉得他们在催水云去死,但他们又何尝不是用这样方式表明自己并非忘恩负义之辈?功利之心人皆有之,但感恩之心也一样,世上之事并不是非黑即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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