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父很多(校对)第6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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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生生受了一巴掌,张了张嘴,道:
  “末将来迟,愿受军法处置。”
  “军法个屁,我早就不是你的长官,一介文弱参谋,哪里有权惩处你……”
  老者退后两步,喘息两声,一把抽出旁边士卒腰刀,嘶声喝道:
  “杀尽这群渣滓!”
  声音落下,复又剧烈咳嗽数声,拄着一把大秦战刀,摇摇晃晃,不肯摔倒。
  这一日,八十秦卒,着布衣持刀,杀入了寨子,却只发现了一具具劫匪的尸首。
  下到寻常小卒,上到那七个匪首,尽数被杀。
  死状统一,都是喉咙处一个空荡荡的窟窿。
  匪首袁元基死在了自己拿钱砸出来的大宅子里,双目瞪大,死不瞑目,手里握着自己的刀,似乎是发现了敌手,尚不曾拔刀,便已经被一击而杀,旁边一位妍丽妇人昏迷,娇柔身躯上被小心披上了一件黑衣,通体墨色,只有袖口衣领处纯白,不染丝毫灰尘。
  那老者推开众人,拎着一把刀踉踉跄跄挪到匪首那里,胸膛剧烈起伏,咧嘴一笑,道:
  “袁元基,老头子,受那冤死的上百乡亲之托,来给你拜个迟年嘞。”
  言罢鼓起气力,大秦战刀呼啸,劈斩在匪首身躯之上,武者体强,只劈出了一道刀痕,可那老者仿佛无所察觉般持刀连连劈斩剁下,刀锋闪动,映照出老者狰狞可怖,如同恶鬼杀人魔一样的疯狂神态。
  劈砍了不知多久,直至那战刀跌落在地,老者的手掌因为脱力而不住颤抖,方才停下,老人喘着粗气看着那几乎被剁地稀烂的可憎面庞,瘫倒在地,嚎啕大哭。
第四章
后续事件
  秦卒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这劫匪寨子纳入掌控之中。
  那些被困锁的百姓被救出,身上各自给披了厚实的棉衣棉被,太阳已升,却又燃起了熊熊篝火给他们取暖,劫匪准备的肉类山珍全部切碎了扔到锅里,大火煮开,撒上一把盐巴,最为暖身。
  若不进补一下,这些人就算被救出,下了山恐怕也只剩下七成还活着。
  将匪首几乎剁成烂泥的老者坐在床铺上,大腿的伤痕随便拿了块破布裹了两下,就当作是已经处理了,旁边案几上堆着秦卒翻找出来的账本,红烛残照,老者对着灯火翻看,火焰似乎顺着这文字,在老者眸子里面燃起,恨得咬牙切齿。
  “怪不得这么难抓……怪不得,怪不得!”
  账本里面,记载的除了记载何月何日,劫何人,获银钱多少之外,还有整个郡城,连绵山脉之上,一十八连环寨互通有无,而在最后一页,竟也看到了些许熟悉的名字。
  尤其是这些熟悉的名字,令老人眸子微微发红。
  “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门外走进来了个粗豪大汉,抱拳道:
  “老大人,兄弟们找到了您说的那个少年。”
  老人双眸微亮,便看其后走进来了个十四五岁模样少年,正是之前被抓走的那孩子,心中松口气,放下账本,拍拍自己旁边的床铺,放缓了声音,笑道:
  “小家伙,过来坐。”
  王安风点了点头,坐在老人旁边,眉目低垂。
  老人缓声问他有没有受伤,言辞恳切,待得确认少年并没受什么伤,方才松了口气,挥手让那秦卒取来一碗肉粥,亲自递给王安风,道:
  “喝点粥吧……暖暖身子。”
  “是老秦家对不住你们,来地迟啦……要是早上一天,也能把另一个孩子救下……”
  老者声音低沉了下去,归为一声叹息,王安风神色也变得沉闷,接过肉粥,沉默地吃着,和老秦家的军队一样粗狂的滋味,老者翻看着卷轴,间或询问王安风是谁救下的他。
  少年按照原本的打算回答。
  只说是一名穿着墨色衣衫,持青竹,覆铁面的人。
  这和匪首房间中,那妍丽妇人所说一般无二,老者颔首,并未曾生疑。
  复又看向账本记载的名字,双眼似有火焰燃烧。
  众人吃过了肉粥,披着棉被厚衣,在正午太阳最暖和的时候,被护送下了山,枉死之人,尸首尚且完整者以白布覆面,以待寻找亲属安葬,其余的迫于无奈,便葬于那巍巍青山之下。
  那青山,还是干净的。
  入城之后,王安风牵着青骢马,背琴负剑,在这城中客栈住下。
  这一波为恶数年的恶匪被全数斩杀,战果震动远近,百姓奔走相告。
  第二日,早已经退仕的参军事孙兴为,拖着一条右腿,走过热热闹闹的长街,走过轻歌燕舞的花楼,停在了衙门之前,肃正衣冠,抬手握在了裹着鲜红绸布的鼓槌上,用尽了平声最大的力气,狠狠砸在了鸣冤鼓之上。
  嗡!
  鸣冤鼓连响十二次,沉闷浩大,响彻了半座县城。
  当日白发苍苍的老者立于县衙堂下,声色俱厉。
  “本官参本城副县丞在内,大小官吏七人。”
  “勾结贼匪,证据确凿,按律当斩!”
  众皆哗然,却为因兹事重大,涉及人数过多,只是监押候审,其余数人认罪,副县丞则有诸多疑点,后按大秦律例,‘五刑之疑有赦’,以三十具兵甲,银千两为军费,赎刑出狱。
  其出狱之时,白发苍苍的老者拦在县衙之前,嘶声怒喝:
  “军费军费!!律例律例!”
  “重点是有多少百姓无辜枉死,多少平民家破人亡!”
  “五刑之疑有赦,是为那些尚有回头之路的人准备的法条,不是为了让这些穷凶极恶的货色钻漏子!”
  怒喝到声音沙哑,发冠散乱,却被两名衙役架出,长街之上,老者白发散乱狼狈,拖着断腿,怒声喝骂,声如泣血。
  当日下午,城中守将下令,全营休假三日。
  数百大秦铁卒褪去兵甲,只以布衣之身围坐在衙门之前,冷冷看着县衙,不言不语,然肃杀之意渐浓。
  整个县城的气氛都变得压抑,连普通的百姓平日里说话,都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买油果子的小贩看着那已经不吃不喝坐了一天多的铁卒,以及铁卒最前面的倔强老者,无奈叹了口气。
  将手中做好的早点递给前面的少年,脸上却依旧挂着笑容,道:
  “小哥儿,你的早点。”
  前面那少年递过去几枚大通宝,接过油果子,一口咬下去酥软香脆,似乎无意问道:
  “这些铁卒这样……没事吗?”
  那小贩本来不欲多说,可是心中却着实气不过,左右看了眼,低声叹息道:“能有什么事?!”
  “他们现在褪去了兵甲,又是休假。”
  “此时也就是寻常的大秦子民,乐意坐在大街上又不违反大秦律例,谁管?谁敢管?”
  一开口,便如同是打开了话匣子,不住埋怨道:
  “按我说,那些个狗娘养的杂种,是应该斩首。”
  “可是咱们大秦法家行刑,要看证据……没有确凿证据,便不能判处。”
  “现在已经有六个人下了死狱,连那些家属都领了补偿,就咬牙切齿等着看行刑的那天,那孙兴为又非盯着县丞大人……又不是他家人死了,啊呀,搞得我生意都不好做了……”
  声音微低,左右看看,在王安风耳边神神秘秘地道:
  “搞不好啊,是因为是打算趁机扳倒副县丞,自己上位呢……”
  小贩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王安风没怎么听,回了客栈,只感觉心中压抑。
  那些账本,他也翻看了。
  证据确凿。
  又过了两日,铁卒果然无奈离去,除去县丞的数人全部下了死狱,孙兴为因为年老体弱,又受了伤势,抱病在家,再无一人过去看望,与刚刚归来时候的热闹截然相反。
  唯有那位副县丞亲自前往探视,却被老者怒骂而出。
  王安风提着一份五花肉,看着眼前有些掉漆的木门呼出口气,轻轻敲响了门,开门的是个眉目慈和的老妇人,眼眶微红,似乎才刚刚哭过,少年说明了来意之后,便将他迎了进去,转入内室,白发苍苍的老者披着衣服,正伏案书写,不时停下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见到王安风过来,还稍微愣了下,然后便笑着将少年迎了进去,身子骨虚弱,却强撑着为少年泡了茶,将正在写的东西盖住,只和王安风谈笑些其它事情,可少年瞳力渐强,已经看了个清楚。
  老人并没有放弃,尽管任何人都认为事情已经没有了转机。
  尽管那些百姓,认为死了剩下的六个也就够了。
  尽管连那些受害者都已经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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